朱棣脸色微红,随即瞪眼,“这就是番薯!!”
朱高炽盯着他老爹半晌,忍不住笑了。
细眉弯弯的,咧嘴笑开的脸憨憨可爱,朱棣不由看得一愣,心头恍惚,好不容易回过神,心头深沉不已,这小子真是越长越……好看!
而朱高炽在这会儿已经拿过他老爹手上的黑糊糊的番薯,慢慢的撕开它的皮。
朱棣一见,忙抢过,瞪眼,“不许吃!”
“爹?”朱高炽皱眉,那可是他老爹烤给他的番薯!
朱棣嫌弃的扔掉手上的烤番薯,对朱高炽不悦说道,“不许吃这个!等明儿个爹给你烤个最好吃的!”
朱高炽一愣,随即笑道,“爹,不用了。”
他知道他老爹真的有给他烤番薯就已经很开心了。
朱棣牵起朱高炽的手,不理会,转开话题淡淡道,“炽儿,今儿个起你就住松竹院,知道吗?”
朱高炽脚步一顿,住松竹院?
和他老爹日日夜夜相对……
一想到这个,朱高炽心头就不安紧张无措起来,脑海里突然碰的一声,那晚情动的一幕幕又出现在眼前……
朱高炽努力摒除脑海里的杂念,此时突然发觉紧握自己手心的,温暖的粗糙让人安心的手是这么的烫手……
忍不住想挣脱出来。
但朱棣下意识的扣紧朱高炽的手,转头横了朱高炽一眼,“现在你老爹我‘病’卧在床,你难道不用来照顾我吗?”
朱高炽一滞,病、卧、在、床?!
************
此时……芳华院中……
徐氏端坐高位,看着被丫鬟搀扶着走进来的低垂着头的张家小姐。
虽然面容尚未看清,但听这张家小姐的轻声开口,“溶月拜见拜见王妃。”
这声音柔柔糯糯,这身姿步伐也端为优雅。
徐氏心头轻轻叹息,如果不是此时局势,这张家小姐做炽儿的妻子也是不错。
但面上,徐氏忧愁叹道,“委屈张小姐了。”
张溶月微微抬头,面容妍丽,一双眼眸甚为清亮。
“王妃言重了,溶月并不觉得委屈。”张溶月柔声说着。
徐氏微微笑道,“听闻张家小姐贤德淑良,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顿了顿,徐氏轻声道,“张小姐且在我这里住下,只要王爷醒来,婚事就马上办。”
张溶月起身,微微弯腰作礼道,“是,溶月一切但听王妃的。”
徐氏微笑,盯着张溶月此时平静的神情,心头微微有些讶异,这张溶月似乎太平静了吧?
*********
三保从听涛院匆匆走了出来,正欲朝松竹院方向走去,转过走廊,突然见对面转角走来几人。
打前的一官家小姐被一丫鬟慢慢搀扶着走向芳华院。
三保一愣。
那官家小姐难道就是今日从南京来的张家小姐?
可是怎么这么眼熟?
三保苦思着,好像……在哪里见过?
三保边想边朝松竹院走去。
走至松竹院时,三保脑子灵光一闪,是了!!!
那不就是几年前在大庆寿寺山脚下世子让道的那轿子里的小姐?!
而在三保灵光一闪想起那张家小姐是谁时,在芳华院的厢房里,张溶月低声问着,“你看得清楚,那世子真的就是我们几年前在大庆寿寺山脚下见到的那少爷?”
“小姐,我看得分明,就是那少爷!”
张溶月呆怔了好一会,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十二、三岁的少年神情悠然的背负双手站在山脚下,抬头看着天空,嘴边一抹温和悠远的笑意……
半晌,张溶月才慢慢有些苦涩的喃喃道,“为何……会是他?”
************
是夜。
朱高炽躺在床上慢慢的深呼吸着,身体僵硬,不敢动弹,唯恐会让旁边正靠着床柱专注的看着信件的他老爹发现自己的异样。
朱高炽心头发愁,他干嘛老是想起那晚的事呀!!
现在好了,老爹一靠近,他就手脚无措,心跳加快,要是被老爹发现那可怎么办呀?
“炽儿?”看完信件,朱棣转头,就见朱高炽一动不动的躺着,不由一愣。
“啊?”朱高炽回过神,应着,顺势悄悄的再往里头挪点。
朱棣瞥见朱高炽的动作,又见朱高炽脸色发红,神情有些僵硬,不由心头好笑。
这小子……
莫非又害羞了?
真是……
假装无意识的懒懒躺下,顺势揽过,发现朱高炽的身体更加僵硬了,朱棣便慢慢的抚拍着,放柔声音开口道,“炽儿……快睡吧……”
朱高炽心头叫苦,他也想快点睡觉啊。
可这会儿他却紧张的怎么也睡不着了!
睡不着,便胡思乱想起来,见他老爹闭着眼睛却双眉紧皱,忍不住伸出双手轻轻抚平。
朱棣此时的心头甚为烦闷,但那双微微胖的手轻轻抚平眉宇间的皱褶时,心头的烦闷便不觉减轻了许多,嘴边慢慢牵起一抹笑容。
缓缓睁开眼睛,凝视着朱高炽,见朱高炽脸上的担忧,便哑声说道,“炽儿,睡吧,爹没事。”
“爹……可是南京那边……”朱高炽低声问着。
想着突然的赐婚,心头肯定是南京那边的问题吧。
“嗯。你皇爷爷这次可能不行了……”朱棣揽紧朱高炽,哑声说着。
朱高炽一愣。
“可是……”皇爷爷不是身体很健朗的吗?
想着那个喜欢爽朗笑着,有点偏心,但到底对自己还是很疼爱的皇爷爷……
朱高炽心头有些复杂。
“炽儿……你讨厌你皇爷爷吗?”朱棣低声问着。
朱高炽回过神,慢慢摇头,“我不讨厌皇爷爷。”他其实……挺喜欢的……
朱棣慢慢一笑。
“爹……?”
“你皇爷爷最喜欢的人是大伯,其次,是朱允炆。”朱棣慢慢说着,“我不是嫡子,虽然挂着皇后之子的名头,但……或许连你皇爷爷也都不知道,谁是我母亲……”朱棣慢慢说着,声音低哑,带着某种深沉,“对你皇爷爷,我很是敬佩,他没读过书,但他打下了朱家的天下。……我不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但他曾经说过,我最像他。”
朱高炽窝在朱棣怀里,安静的听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突然很想见你皇爷爷……”朱棣的声音更加沙哑,下意识的抱紧怀中的温暖安静的朱高炽。
54、高炽三进京(一)
皇爷爷病重?
虽然他老爹没有怎么说,昨晚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但是情况应该是不容乐观的吧?
朱高炽有些漫不经心的扒拉着碗里的米粒,本以为,他老爹在知道后,会马上做什么部署,正想着该怎么帮忙时,没想到……一大早醒来,洗漱后,他老爹在草草的用完饭后,就靠坐在床上捧着书本看起书来,并很严肃的叮嘱自己,一切照常。
瞥了眼还是靠躺在床上的朱棣,朱高炽放下碗,正欲起身,朱棣头也不抬的开口,“把粥喝完了再走!”
朱高炽只好慢慢的坐回位子,慢慢的扒拉着米粒。
朱棣依然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的书。
朱高炽慢慢的扒拉着米粒,在扒拉完最后一颗米粒时,朱高炽轻轻的放下筷子。
这时朱棣放下书,抬头看向朱高炽,先是一愣,随即一笑,招手道,“炽儿过来。”
朱高炽一愣,随即慢吞吞的走了过去,“爹?”
待朱高炽走进,朱棣一把拉下朱高炽,朱高炽一个踉跄就倒在了朱棣怀里,朱棣低笑。
朱高炽心头发窘,随即有些恼羞,他老爹干嘛呀?!
正欲抬头,一只粗糙带有厚茧的手就轻轻的擦过他的脸颊,朱高炽一怔,随即就听低笑着的声音也慢慢响起,“你这小子吃饭都吃到脸上去了?”
朱高炽看着他老爹手指上的米粒,脸一红,随即故作肃然道,“儿子谢过爹,儿子以后会注意的。”
朱棣看着朱高炽故作肃然的神情,戏谑一笑。
正欲打趣时,外头朱能的声音响起,“属下朱能求见王爷,求见世子!”
朱高炽忙从朱棣怀里起身。
朱棣心头有些失落,转头淡淡道,“进来吧。”
朱能进屋,低垂着头,恭敬说道,“禀王爷,世子,那护送张家小姐来的于公公说想见世子……”
朱棣皱眉不悦。
那于公公看来可不是个普通的,最重要的是,一听于公公,朱棣总会想到那已经住进燕王府的张家小姐……
朱高炽温和一笑,“我这就去。”
刚走几步,朱高炽转头,看着他老爹,笑眯眯道,“爹,待会,您要记得‘卧病在床’哦。”
朱棣一滞,眼睛微微一眯,心头冷哼一声。
他自然会好好的卧病在床,好让这小子整日不离一步的“照顾”他!
***************
朱高炽进了主屋,见昨日的那公公——于公公正踱步。
朱高炽脚步一顿,心头思量,这于公公来此见他为了何事?
那张家小姐?
还是他老爹的“病”?
心头思量着一些应对后,朱高炽面带温和的笑意,但又透露出几分勉强,出声唤道,“于公公?”
于公公回过神,忙拱手恭敬作礼,“老奴见过世子!”
“于公公多礼了。”朱高炽示意起身,温和问道,“于公公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何要事?”
于公公恭敬笑着,“老奴是来向世子告辞的。”
朱高炽心头微微讶异,这么早?不多留几日好观察他家老爹是否装病?
于公公笑笑说道,“老奴要早日回京向皇上禀报。就不叨扰了。”
朱高炽微微点头,又诚恳的拱手开口道,“还要麻烦公公向皇爷爷多多美言……”顿了顿,又犹豫道,“如果可以……还希望皇爷爷能够赐下好的太医为父王医治……”
于公公恭敬道,“这个自然,世子请放心。”
于公公顿了顿,又有些暧昧的笑道,“那张家小姐贤良淑德,又美貌无双,还请世子多多照顾啊……”
朱高炽一听,顿时心头有些尴尬和不自然,他怎么一听这个贤良淑德美貌无双就想起他家老爹了呢?!
但面上朱高炽很是腼腆笑着。
*********
而这日……
张家小姐来到北平的第四天。
朱高炽在北平的城门口送于公公等人离去。
待目送于公公等人远去。
朱高炽回燕王府,刚转过走廊,正欲朝松竹院走去。
转角处,突然走出一个丫鬟,丫鬟搀扶着一妙龄少女缓缓朝他走来。
朱高炽一愣,会在王府中出现的妙龄少女……也就只有那张家小姐……
朱高炽随即微微垂下眼眸,站到一边,此时,阳光刚好就洒在朱高炽的脚下,斑驳阴影涂抹着青石板的轮廓。
当朱高炽静静的站在一边,等着那妙龄少女走过去时,那妙龄少女却在经过时停下脚步,微微转头,垂着眼眸,开口,声音轻柔,“溶月拜见世子。”
朱高炽一愣。
随即恭敬拱手,神情温和却有种疏远,“小姐多礼了。”
张溶月轻轻一笑,便慢慢举步而去。
朱高炽没有抬起眼眸,依然垂着,待张溶月走后,才重新举步朝松竹院走去。
张溶月走过一段,拐角转弯时,低低声问着,“世子去哪个方向了?”
“小姐,好像是松竹院……”
“松竹院?”张溶月喃喃低语。
***********
是夜,朱棣借着月色看着信件,一只手缓缓轻抚着已经打着呼噜睡觉的朱高炽的背。
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朱棣的神色阴沉下来。
“张溶月?”朱棣低声喃喃,眼睛微微一眯。
盯着手中信件,那“张溶月与世子转角长廊讲话”一句分外刺眼。
哼!什么贤良淑德,未婚女子竟然与一个男人讲话?!
朱棣心中分外不屑。
放下信件,将下意识蹭蹭的朱高炽搂紧,凝视了好一会,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朱高炽的额头,心头思量着,明日开始还是让这小子在自己身边得了!
那个张溶月可不是什么简单的!
而此时……
芳华院里,张溶月的厢房里。
张溶月轻轻放下笔,凝视着纸上所写的“燕王未醒……”等字样,张溶月眉眼闪过一丝担忧和无奈。
沉吟半晌,张溶月还是将纸张折叠整齐,起身,走到窗边,将合上的窗户轻轻拉开一条缝,窗户外刚好走过几个提着灯笼的仆人。张溶月忙闪到一边。
过了一会,张溶月慢慢再看去时,窗户外已经没有人了。
但张溶月没有走开,依然手中紧捏着折叠整齐的纸张,好一会,窗户外突然响起轻轻的一声,“九月初九”
张溶月一愣,忙低声应道,“八月初一”
“小姐,把信给我。”
“好。”张溶月忙将信递了过去。
信刚递过去,就马上被抽走了。
怔愣了一会,张溶月才重新的合上窗户,这时,丫鬟刚好端着水进来,见张溶月站在窗边,忙道,“小姐,外头风大,您怎么开窗了?”
“我只是想吹吹风……”
“小姐当心着凉了……”
而在张溶月递出信后,月色下,一条黑色人影快速的奔跑着,但却寂静无声,并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芳华院。
在那黑色人影离开后,闪出两个人低语:
“要不要杀了?”
“不!王爷说了,留意就好!如果我们杀了,会坏了王爷的大计!”
“好!那我去盯着!”
“嗯!”
**************
然后……
很快,临近腊月之时,南京来了几名御医。
而在几名御医诊断过后,燕王爷似乎有所好转,但依然整天昏昏沉沉……
而过年后,南京城里又来了使者,劝说朱高炽尽快完婚。
但朱高炽以父亲病体未愈为由,拒绝了。
再然后……
听说南京那边很生气。
但却奇怪的没有任何动作……
朱高炽继续每天在松竹院伺候“老父”的日子,并全面接手了燕王府对外对内的所有大权。
于是,张溶月在纸上写着:
燕王未醒,世子接受燕王府。但……
张溶月微微停顿了一下,才轻轻叹气举笔写道:
世子似乎不善管理,燕王的两位少爷也不肯听从世子的话,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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