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他轻挑地勾起了她的下巴,“皇后害臊了。”
怀里的人轻轻地挣扎了一下,脸越发红了。
他捉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弹:“寡人送了一首词给皇后,是不是该有些奖励呢?”
女子轻轻地推开他:“要奖励也行,皇上要答应臣妾一件事。”
“哦?”他饶有兴致地道,“什么事。”
“下一次皇上和唐冶出宫的时候也要带臣妾一起去。”
“哈哈……”男子笑道,“我和唐冶去的地方皇后可不能去。”
女子撇撇嘴:“到底什么地方唐冶都去的得臣妾去不得?”
男子点了点她的额头:“只有男人能去的地方。”
*
入了秋,金陵城内的一些酒肆便应景地卖起了桂花酒,一路上随处可闻淡淡的酒香味。
秦雨来到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迈出梦蝶坊。
话说一个时辰前——
“你说你要出去?”若竹磨着草药,头也不抬一下。
“嗯,小桃这两天要给大家做衣裳,我想陪她去选布。”
“噢。”
“诶?”这到底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梦蝶坊的门大开着,你要走随时随地都可以走啊。”若竹抬起头,冲着她一笑,“再说了,腿长在你身上,少主又没关着你,你要去哪里我怎么管得着?”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就算你要离开金陵都没人拦你,当然,如果你不想要解药了的话。”
“秦雨,你怎么了,牙疼吗?”小桃不经意间看见身旁的人龇牙咧嘴的样子,不由吓了一跳。
“没有,就是牙痒痒。” 秦雨低声咒道。
真是毒蛇加毒舌,毒到家了,活该养的虫子全被熏死。
*
两人走进布庄,老板打量了眼她们的穿着便猜出了她们的身份。
虽说风尘女子身份低下,可对于胭脂坊绣坊布庄来说,却是稳定的大客户。老板自然不敢怠慢,殷勤地迎了上来。
“两位姑娘喜欢什么式样的?庄上刚从苏州进了一批新货,都是上等的布匹。”
“我们先看看。”
“好好,两位慢慢看。”老板堆着笑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秦雨抚摸着手下光滑的布料,一阵感叹。古代没有先进的机器,也没有发达的技术,却已经能织出这样的布料,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如果能带一匹这样的布料回到现代的话……
某人脑海里红色的钞票纷纷扬扬地了下来。
“你听说没有,昨晚又死了一个。”
“加上前面的几个,已经是第四个了。”
“也不知道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连朝廷命官都敢杀。听说官府虽然立了案,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些贪官,为非作歹从来不管我们百姓的死活,如今也是死有余辜。”
“嘘,你小声点,小心被人听到。”
秦雨苦笑了一下。身旁的两位大婶似乎以为她是聋子呢,这样的分贝听不到才怪。
不过近日金陵城内的命案她也有所耳闻,死的人,官位都不低。官府甚至贴出了一千两的悬赏告示,寻找有价值的线索。可惜那告示贴在衙门旁风吹雨淋好多天了,却连一个击鼓的人都没有。
一千两啊,秦雨叹了口气。
“秦雨,你看这两匹布好不好?”
秦雨正沮丧着,连眼皮也没抬:“好……”
两人抱着布匹走出布庄。秦雨没想到小桃还是个讨价还价的高手,二两一匹的布硬是被砍到了一两,那口才连视财如命的她都自愧不如。
“小桃小桃,等等。”
女孩不耐烦地回过身来:“你又怎么啦?”
秦雨不好意思地挤出个扭曲的笑脸:“我肚子有些疼,想上茅房。”
“你真麻烦,一定是出门前吃得太多了。”小小的个子明明要抬头才能和秦雨平视,数落起人来却颇有气势“早知道就不带你出来了,说好帮我选布的,刚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问你什么都说好……”
秦雨把手里的布料塞给她,敷衍着打断她:“好啦,你帮我拿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可惜她错误地估计了马上两个字。
一千年前毕竟是一千年前,没有路牌标示,也没有人在墙上写上“茅房”两字再打一个红色的箭头。再加上人生地不熟,秦雨几乎是在快憋不住的前一刻才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待她解决完问题再七拐八拐地回到原地,小桃早就回去了。
“都说马上回来了……”秦雨抱着肘,叹了口气。
*
入夜后,天气便有些凉了。一上了年纪的男人摇摇晃晃地从逸仙楼里出来,一身的酒气。赫然就是骠骑将军陈千元。
“老爷,小心脚下。”
下人想要去扶他,却被一把推开。
“滚,连你也以为你家老爷不行了么?想当年老夫在阵前杀敌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喝奶呢!“
“小、小的不敢。”
他甩了甩衣摆,向巷子里的马车走去。
“哼,萧俨,什么东西。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就不把人放在眼里,处处跟老夫作对。还有那个唐冶,乳臭未干,屁都不懂一个,不就是会写几首酸诗么,尽是些阿谀奉承的手段。”
“老爷说的是,皇上也是一时受了蒙蔽。”
“皇上也实在是糊涂,竟然想要派兵攻打成州。成州是什么地方?宋朝的腹地啊。这不是让我们的子民白白送死么?如今应该趁着宋朝皇帝刚撤兵无暇南顾之际,与其修好才是上上之策。”
“老爷说的是。只可惜原本朝中响应老爷的那几位大人……”下人压低声音道,“老爷,您还是小心为上。”
他一拳敲在车上,马受了惊嘶鸣起来。“想动老夫?还要有点本事才行。”
他翻身爬上马车,喝道:“回府。”
话音落下,却久久没有回应。
他皱起眉,刚想回头,便觉一股寒气从背后袭来。
*
秦雨在街上东逛逛西逛逛,兜里怀里袖管里都装了一堆吃食。
天知道原本她是想直接回梦蝶坊的,无奈才走了没多久便觉得肚子饿了。从客栈里出来,又乐此不疲地沿街搜罗各色零嘴。待回过神来的时候,街上已经没几个行人。
她头疼地回忆着回梦蝶坊的路,不知不觉便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她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低下头,借着昏暗的月光,她认出这似乎是马车的轮子。
再向前走两步,四下一片凌乱,像是刚刚经过一场激战似的。
眼前光芒一晃,地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了秦雨的注意。她蹲下腰,拾起来一看,竟是一块闪着金光的符印。
“这回发了……”她喃喃地站起来,却觉得脖子上落下了个冰凉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话说,飘走~
第六章 月黑杀人夜(二)
“手上的东西,给我。”
呃……
经过这段刀光里来剑影里去的日子,秦雨对这方面的状况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条件反射般地就猜出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只是路过的。”这时候表明立场是很重要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给我。”
这些古人一点也不讲先来后到,明明是她先拾到的。她举起手里的东西,身后的人一把夺过。“给你了,我可以走了吧。”空气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让她觉得不安。
身后一下没了动静,许久,那人才蹦出一个字:“走。”
秦雨不等他说第二遍,拔腿就跑。
可刚迈出两步,耳边就有一阵寒风逼来。
靠!这人不但不讲先来后到,还不讲信用!
“若梅,住手。”
寒风瞬间停住,秦雨腿一软,瘫了下去。
“若竹?”
她亦抬起头望过去,一身白衣的若竹从阴暗里走了出来。
秦雨还是第一次觉得原来平时那张欠扁的脸是这么得顺眼,那欠抽的声音是这么得好听。
“你怎么来了?”
说话的是刚才要杀秦雨的神秘人。
“陈千元的身手不同前面几个人,少主怕你一个人不能应付,便派我来看看。”
“你回去跟少主说,若梅不辱使命。陈千元已死。”
“东西呢?”
“在这里。”他晃了晃符印,看了眼坐在地上的秦雨,“不过,她什么都看到了。”
“谁说的?”秦雨急忙道,“天这么黑,我什么都没看到。”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不由地瞟了眼还握着刀的男人。只见他相貌平平,一副小厮的打扮,也不知道怎么得来个这么女气的名字。
若竹莞尔一笑:“她是少主要留着的人。”
男人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遍,半晌,才慢慢收起了刀:“这里交给你了,我先行回去向少主复命。”
话毕,灰色的身影一闪,便不见了。
若竹慢悠悠地走到秦雨身边,伸出手:“还不起来?”
秦雨的手伸出一半,想起刚才他们的对话,又收回了手——谁知道那只手上又沾了多少鲜血呢?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口气轻松地问:“金陵最近死的几个人都是你们杀的?”
若竹意味深长地笑道:“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随即又故意皱了皱眉,“真是麻烦啊,又被你知道了我们的一个秘密。”
秦雨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很想知道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希望从来没遇到过你们这些人。”
“话也不能这么说。像你这样知道了这么多事却还能好生生地活着的人,世上可没有第二个了,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是啊,我觉得很荣幸,行了吧。”
秦雨又觉得眼前这张脸欠抽了,却只能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变态。
“要我说,少主对你是有些不一样的。”若竹饶有兴致地道,“我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就没见过他和一个不熟悉的人说过这么多话。”
“那叫自闭症,是心理有问题。听你这么说,你们少主的自闭症还挺严重的,是不是以前受了什么刺激,不用说,一定是了。你要真是为他着想,应该帮他找个心理医生看看,而不是我。”看着若竹有些云里雾里的样子,秦雨知道自己说得过了,轻咳了一声,转换话题道,“话说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高兴我围着你家少主转啊?之前还让我去送膳,看他样子明明就不需要什么丫鬟的。”
其实,她真的是不想再对着那张冰脸了。
若竹眨眨眼:“其实,我是喜欢见到那个女人失意的样子。”
“那个女人?谁?”
“若兰。”
“诶?”秦雨一愣,差点咬到舌头,“她?你好像很讨厌她啊?”
“哼。”若竹的笑容有些冷,“这个女人可不简单,野心极大。她背着少主做的那些事,自以为没人知道。说到底,还不是妄想着可以做少主身后的女人,有朝一日当上皇后……”
“什么?!”秦雨一惊。
“嗯哼,没什么。”他的脸色微变,“总之,你以后你要小心她。”
秦雨没怎么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毕竟做皇后,那嫁的人得要是皇上才行。
“抱歉,你的盘算可是落空了。你家少主不杀我不是因为像你说的那样对我有意思,而是怀疑我的来历。我先后出现在赵德昭和钱惟演的身边,天下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他一天不查出来我到底是谁,一天就不会杀我,这可是他亲口说的。”
“哈哈。”若竹哑然失笑,“你这副德性也能当细作?好吃懒做贪财怕死,什么人这么不长眼派你出来。”
“你!”秦雨指着他的鼻尖,却一句话也骂不出来。
是啊,谁会找她当细作呢?连若竹都看得出来,那个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可是,他那天为何又会这么说呢?
秦雨的眉头纠结着。
若竹把她的手指从自己的鼻尖前移开:“快走吧,小桃知道你还没回去,快急死了。”
“你还挺关心小桃的嘛。”秦雨促狭地一笑,“你别尽是为你那个冰块少主牵线了,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事啊,猪哥哥——?”
若竹扬了扬唇角:“我不可能喜欢任何人,更不可能跟任何人在一起。”
“为什么?”
他也不答她,径直向前走去。
“为什么啊?”秦雨跟上去追着问。
“为什么不能跟别人在一起?其实小桃挺好的,天真可爱,对你一往情深。”
若竹没有理会她。
“你是不是怕连累她?没关系,她不会介意的。”
“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说啊,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是不是孟亦风不允许手下成家立室?”
“嗯……他虽然冷淡点,好像也不像这么不近人情的主子。”
“该不会……你是个断袖,喜欢男人?”
前面的人只是笑着摇摇头,依旧没反应。
秦雨有点恼了,脱口道:“你该不会是那方面有困难,是个太监吧。”
若竹脸上的笑容一僵。
秦雨一把捂住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很快,他又恢复了神色,笑道:“看样子少主说的没错,要给你吃些哑药才能让你安静下来。”
秦雨闭上嘴乖乖地跟在后面,望着若竹略带苍白的侧脸,脑袋里却像是炸开了锅一般。
她……好像猜中了……
渐渐恢复宁静的小巷里,又出现了两个身影。
“小姐,那个若竹,要不要找人对付?”
“不用。”女子绝色的容貌上浮现出一丝不属于那片纯净的狰狞,“他对少主还有用,日后我自会慢慢对付他。”
“那……那个丫头?”
“哼。”女子冷笑一声,“她不就凭着那张脸吗?以为这样就能跟我斗吗?”
“小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一旁的妇人望向巷子深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
“小桃,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秦雨双手合十,讨好地笑着。
女孩低着头擦着桌子,好像全然没看到缠了自己半天的人似的。
“是,是我不对,让心地善良的小桃为我这个没心肝的人担心了。”
“你也知道不对?”女孩将手里的抹布一扔,“这么晚了都不知道回来,最近城里连着出命案,我还以为你也出了什么事了呢?!”
秦雨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怎么会呢?死的那些人都是欺压百姓的贪官。我这种小老百姓,人家还看不上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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