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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办法救出……夫人?”李飞举起的酒壶停在嘴边,重复了一遍我刚才的话。
我点头:“只要她是真的想离开,我的方法应该就可行。”我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历史摆在那里,如果小周后真的不愿意和李煜私奔,那我想出的计划再完美也是徒劳。就像一个大夫遇到一心求死的病人,也不过是空有一身医术而已。
李飞起身走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回到屋里,关好门:“我昨晚见到夫人了。”
我吃惊不小,如今燕王府可以说是被赵光义整个监视起来,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小心行事。而他竟然还敢夜闯皇宫?似乎是看出我心中所想,他优哉游哉地抿了口酒:“我没去皇宫。主人放出消息得了重病,夫人花了不少心思狗皇帝才让她出宫见主人一面。”
见了面就好,上次只是看到李煜送给她的词就已经心动,那这次见到本人……“你家夫人怎么说?”
“夫人让我转达你一句话。”他把酒壶放在桌上,一字一句道,“夫人说,就算是死,她也是李煜的妻子。”
她是李煜的妻子,如果不是,她情愿死。
这就是她想让李飞传达的话吗?
“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计划了吧。”他看向我。
“其实就是几个字。”我伸出四根手指,“大众舆论。”
“大众舆论?”李飞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总之我有我的办法,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我摸了摸怀里的啸影,看样子是要它的原主人出马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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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大众舆论,就是用民众之口,逼赵光义放手。当然,想要煽动起群众,就需要一定得人力物力还有财力。虽然这些东西我都没有,但只要我知道什么人有就可以了。
数日之后,一套名叫“脸,要不要”的小人书悄悄从汴梁城的春满楼里流传出来。
为何称其小人书?因为此书只有巴掌大小,极易放入袖中携带,所以又被可爱的书迷们叫做“袖口书”。
该书分上中下三本一套,上本讲述的是一个地主如何阴谋害死自己的兄长,夺了原本属于自己侄子的家产。由于故事情节的一步步进展详细得像是真的一样,此书一出,立刻便引起了激烈的反响,矛头全部指向那个阴险的地主。而且该书全是插图,配上简单的注释,即使不认识字的人基本上也能看懂。再加上那些说书人的大力宣传,不出几天,便一传十十传百,成了汴梁城内的畅销书之一,销量直逼XXXX新说,XXX传记,春X图,成了汴梁城里男女老少人手一本的大众读物。
于是很快就出了第二本。
第二本则讲那个地主带着自己的家丁抢了邻居家的农田不算,还把人家的老婆占为己有。
原本期待着坏地主会在第二本中遭到应有报应的广大读者极其不满,偏偏又不知道作者是谁,时间一长这种不满就化作了牢骚,对着身边的人叽里呱啦讨论起故事情节来。
于是众茶馆里就常常出现以下一系列对话——
“要我说,这种弑兄的人老天爷一定会收的!”
“可不是,还夺人妻妾,天理不容。”
“……”
我靠在榻上,李飞则将在外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
“看来全汴梁城说书的人都收了银子了。啧啧,不知道这些银子可以买多少酒呢。”他摇了摇空了的酒壶,将新买的纸和笔墨搁在了桌上,顺手拿起了我画完的稿子,嘿嘿笑道,“你别说,这狗皇帝还画得真像。”
“那当然,我可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我放下笔,松动了一下酸酸的手臂,心中却不无得意。没想到这些在现代常被某一些人鄙视的口袋书到了古代真能卖得这么好,以后见了耶律穆云一定要把这笔稿费要回来。
“可是——这样真的有用?”
“虽然普通老百姓并不知道皇帝长什么样,可以只要看的人多了,自然会传到那些官员的手里,而那些官员里一定有知道事情始末的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相信他们也该知道这个道理。”我吹干纸上的画墨,“总之,这件事要闹得越大越好。一定要逼赵光义让步。不过事成之后,你别忘记答应过我什么。”
李飞笑道:“你放心,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帝白萝的下落。”
作者有话要说:第五十五章牢狱之灾很快上来……
这文五月份估计可以完结,大家给我点动力吧~~~
第五十五章 牢狱之灾
李飞去了春满楼传递消息,赵德昭则被皇帝召进了皇宫,若竹早上又刚刚来过,于是书房里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我终于耐不住寂寞,走出屋子活动活动筋骨。
燕王府说大不大,比起那个美得跟个公园似的皇宫只能算是个小花园,但说小也不小,至少我来这里这么久,还没把整个燕王府逛完过。当然一方面也是因为王府守卫森严,即使是府里的人也不可以到处乱跑,我自然也就没有这个机会好好参观参观了。
不过现在不同了,所有的人都道我现在是王爷面前的红人,所以对我也没有阻拦。
由于这两日每天人参燕窝这么得补,整个人都胖了一圈。但在别人眼里,我还是个男人,只不过原本又瘦又小的身子板终于变得壮实了一些,惹得走过的丫鬟们都不住地朝我打量。看吧看吧,既然没有美男看有美女看也是不错的。
刚走到荷花池边,一个清脆的声音便传入了我的耳朵里。
“那个大恶人真是坏死了,竟然连亲哥哥都谋害。那几个小公子势单力薄,怎么斗得过那老狐狸呢?”
原来是几个正在偷懒的小丫鬟。咦,她们手里拿的不正是《脸,要不要》的上册么,没想到还传到燕王府里了,别说,还真有成就感呐。
“唉,那个召公子真是可怜,不但被自己的亲叔叔夺了家财,还被追杀。”
“喂,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召公子很眼熟啊?”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在哪里见过呢……”
“不是啊,我倒觉得画中的人和我们王爷有几分相似呢。你们看画上的扇子,是不是和我们王爷的那把一模一样?”
“嗯哼!你们都没有事做是不是?竟然跑到这里来嚼舌根子!”一声呵斥从假山后面传出来,我抬头望过去,只见一个妇人缓缓走近,一身素白的衣裳,头上只简简单单地插了一支木簪子。虽然面上已爬上了岁月的痕迹,但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
“红姨——”几个丫鬟讪讪地吐了吐舌头。
原来她就是红姨,先皇后身边最得宠的宫女吗?只见她叹了口气,看着那些丫鬟手中的书册道:“你们的年纪也不小了,平时也都还机灵,怎么就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呢?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书别拿到府里来,免得给别人落下口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果然是从宫里出来的人,知道这谣言的厉害,的确,若是让赵光义知道这书其实是从燕王府流出去的,那不管赵德昭有没有参与,那都是要人头落地的罪。可是——
竟然说我的书是乱七八糟的书?喂喂,你到底有没有眼光呐?
小丫鬟们乖乖地把手里的书全部上交,安静地散开了。
我正想离开——
“这位……是秦公子吧?”
我只好走出来,压低声音陪了个笑:“红姨好。”
“嗯,乖。”她温和地笑着向我招了招手,“你过来吧。”
不等我走到她身边,一只手就突然在我胸前摸了一把,然后又轻轻地拍了拍:“不错不错,很结实啊。”
我傻眼了,这个……算不算调戏?!天啊,我竟然被一个老女人调戏了!幸好那绑着我胸口的布够厚,不然不是要穿帮了。眼看她还要继续上下其手,我忙退后两步,结结巴巴:“红、红姨,你——”
“秦公子……”
“红姨叫我秦青就好。”
“呵呵,红姨就问你一句,想不想娶媳妇啊?如果想,一定要告诉红姨,让红姨帮你介绍!”
看着对面那个原本和蔼可亲的慈祥妇人忽然摇身一变,两眼像是看到了小红帽的狼外婆一般,我心里直抖得慌。可惜她显然没有注意到我的不自然,依然滔滔不绝地向我介绍着她的众侄女、外甥女、表侄女、表外甥女……
就在我一个头两个大正苦苦思索如何脱身的时候,荷花池对岸闪过的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
“红姨,那是哪里?”
被我打断的红姨瞟了眼荷花池对岸,随即皱起眉,面有忧色:“唉,这燕王府里不管哪个姑娘红姨我都可以给你介绍,可是那边不行,那可都是王爷的人……”
换而言之,那边住的应该都是赵德昭的妻妾。
可是,既然住的是燕王妃,那两个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那分明就是莲蓉和胃炎!啊,是连荣和卫言。其他人我可能还会认错,可这两个就绝对不会。想当初他们在凤州抓了我和若兰,又将两人的身份搞错,要不是耶律穆云出现,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到汴梁呢。
红姨见我还在看对岸,拉起我就走,边走边唠叨她认识的那些小家碧玉大家闺秀,好像怕我一失足成千古恨,不知不觉就给他们王爷戴上顶大大的绿帽子。
整整一天我都有些心神不宁,偏偏李飞白天出去了就一去不回。到了晚上,我正打算找几个平时相熟的侍卫打探打探消息,书房的门却猛地被推开。
“李飞,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话音未落,门口的人竟抽剑向我刺来。
“李飞,你干什么?”我一个跟头从榻上跌下来,险险地避过了一剑。只见来人满目血丝,平时放荡不羁的一人此时却变得狠厉,而身上的酒气里也参杂着浓重的血腥气。
“你发什么疯。”我也火了,拔出啸影搁住他的剑。
“主人被打入了死牢。”他狠狠盯着我,好像要将我一口吞下去似的。
“什么?”我也吃惊不小,怎么会这样?难道赵光义被揭穿了狗急跳墙索性想要杀人灭口?
他移开指着我的剑,垂首站在一旁,身形看上去有些狼狈,背上还挂了彩,衣衫也破了。
“你去救人了?”
他解下腰间的酒壶,闷头灌了几口:“老子只是去问候问候那些杂碎。”
我拿出若竹留下的药箱扔给他,虽然李煜的为人算不上光明磊落,但是却有这么忠心的属下和一个痴情与他的女子,也算是他的福气吧。
“这件事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赵光义竟然连民众舆论也不管不顾,铁了心想要李煜的命,而我也的确把一个帝王想的太简单了,“你先稳定住你家夫人的情绪,李煜那边我会想办法把他救出来。”
李飞冷睨着我道:“我还可以相信你么?”
我哑然,过了一会儿才道:“就算为了帝白萝,我也会帮你们。”
“他给不了你帝白萝。”门口忽然传来人声,正是赵德昭一步步走进来,“因为这世上早就没有帝白萝了。”
他的出现还有短短的两句话,使得屋内两人都呆住了。李飞愤怒地瞪向我,不用说,他一定以为是我向赵德昭泄露了他的身份,而我则在震惊于他的话。
“什么叫做早就没有了?”
赵德昭看了眼李飞手里的剑,又看向我:“母后留下的最后一棵早在几年前就在一场大火中被烧光了。”
我捏了捏拳,松开,又握紧,看向身旁从愤怒渐渐转为平静的人。
李飞突然笑了,冲着我咧开嘴,露出两排贝齿:“兵不厌诈。”
“把他带下去。”随着战非一摆手,立刻上来十多个侍卫将李飞压制住,带了下去。因为平时都是一起喝酒打诨的兄弟,不少人于心不忍,却又怕身手极好的李飞突然还手,一个个都小心翼翼。不想李飞似乎根本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安静地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带上了他的酒壶。
等到书房里只剩下了我和他,我反而冷静了下来:“你早就知道了?”
“你是女子,是汉蜀的公主,你来燕王府的目的是帝白萝,而孟亦风和耶律穆云现在都身在汴梁,你指的知道是哪一件?”
他想告诉我他知道的远远超过我的想象吗。
“李煜的事你最好不要再过问了。”他轻声地开口。
这时,我才从他的口中知道了整件事的始末。原来赵光义看到了民间流传的书册后不出我所料大发雷霆,势要找出画这套书的人。而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书中的两个受害者的原型——赵德昭和李煜。而事实上,赵光义更相信赵德昭才是真正搞出这套书的人,因为他一直觉得李煜根本不会再有什么作为。
当时我也的确是为了让赵光义转移视线,所以用了很多篇幅画了赵光义篡位的事,没想到最后还是失策了。只因为,我低估了赵光义对赵德昭的防备心竟是如此之重,再加上前两次谋害失败,此次就算他“知道”是赵德昭做的,在没有确切证据前也不敢再轻易出手了。
于是李煜成了替罪羔羊。
难道历史还是无法改变么?
我扬起眉:“你帮我隐瞒住书的事,是要用我把孟亦风和耶律穆云引出来?”
他只是微微一笑,俊朗的眉目直望进我的眼里:“我该称呼你秦雨呢,还是孟箐雨?”
我咬咬牙:“秦雨。”虽然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但是在心底深处,我还是把自己当做是秦雨的。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第五十六章 若兰之死
第五十六章 若兰之死(一)
“秦雨……”他喃喃地念着我的名字,眼里柔情似水,却让人不觉心寒,“那时候为什么要救我?”
“你之前也救过我几次,我们算扯平了。”我咽了咽口水,说道。
“可是,你也说我救过你几次,而你只是救过本王一次,这样也能扯平吗?”他淡淡地道,直视着我的眼神好像是把我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我噎住。其实比较起来,赵德昭和孟亦风应该算得上是同一类人,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我总不由觉得自己被看得光光的,好像任何一个主意都逃不过那双深邃的眼睛。于是站在他们面前,气势上很容易就矮掉一节。
只不过两人不同的地方在于,孟亦风是外冷内热,而赵德昭却是外热内冷。
“中了苗疆蛊虫的人很少有能够保持住意识的,除非本身意志力就过人,不然就是后天服用的药物正好能抑制住蛊虫的毒性。”
意志力不用说我肯定是没有,难道是后天服用了什么药物?对了,一定是在金陵那会儿一天到晚被若竹拿来试药,还为了防止我逃跑,给我解药的时候必定附赠一颗新的毒药,没想到会让我阴差阳错地拿去抵消了蛊虫夺人意识的那份毒性。
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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