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颤栗的目光。而备战区，主席台之上的所有人，也都仿佛戴上了龙昊天的**，变成了同一张脸。
“难……难道是……兰心月！”
寒锋全身颤栗，向着适才兰心月所坐的位置看去。就看在万千“紫云”之中，傲然端坐着一位容姿绝色的女子，正是兰心月。此刻，就看她那原本迷人的星眸，闪烁着愤怒的火光，仿佛空谷幽兰，化作了一朵燃烧的火莲。
“寒锋，在小镇上，我原本以为，你还算是一个坦荡之人。可今天看来，你与那成元、袁远之流并无区别。你也不愧为寒玉的哥哥，你们兄妹，可真是同气连枝！”
姑娘的声音在幻境的天空中回荡不息，听来带着几分空灵却又有几分威严。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利刃，无情地凌迟着寒锋的内心，妄图要将他的心理防线给彻底摧垮。
龙雀城岁末比武大会的事情，如今在凌云城早已路人皆知。寒锋当然是听说过兰心月是如何折磨炎荒。当时他还觉得这未免太过夸大其辞，同时他也自诩自己的意志力足够坚定，绝不会惧怕兰心月的灵魂力攻击。
可此刻他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简直离谱！五十阶的灵魂力，即便是魔难境的强者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会轻易中招并毫无还手之力，更何况他不过区区焰天境初期的修为而已！
“不要！不要啊！”寒锋惊叫起来。
“跪下求我，我饶你一命！”姑娘的话语冷若冰霜，而这四个字，也正是当时在幻境中，寒锋对龙昊天所说。如今，兰心月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跪……跪下……不……不能！”寒锋双手紧抓着有些颤抖的膝盖，想让它们平静下来。虽然他强忍着让自己不要恐惧，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却已经背叛了自己的心。
“看来尊严在你心中的地位要强过性命！既如此，本姑娘就给你一个痛快的了断！”
姑娘的最后一个字刚一出口，十万“龙昊天”齐刷刷地站起了身子，每人的手中都持着一把战弩，十万枚箭羽，只等兰心月一声令下就要将寒锋彻底射成“人渣”。
“我给你十息时间考虑，过了，你就让寒玉来替你收尸吧！”
“不……不要！请等等，请等等！”寒锋一抬头，原来的位子上已经不见了兰心月的身影，而他的面前已然全是龙昊天以及满弓的利箭。
“还有八息！”
“求求你，求求你，换一个法子，换一个法子！”
“还有五息！”
“心月姑娘，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龙昊天，都是我的错！我退出，我退出！我不和他争了，他是第一门徒，他是亲传弟子！求求你，饶过我！”
“还有两息！”
“不！”
寒锋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十万枚箭羽冷光闪烁，瞬息之间就能将自己化为“人渣”。尊严或许重要，可若是没了性命，尊严要来何用！
“我跪，我跪！”
就看寒锋仿佛下了此生最大的决定一般，用双手拼命弯动那因为尊严而依旧僵直的膝盖。眼看双膝与地面已经相去无多，突然间就听虚空之中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寒锋的身体瞬间，萎顿于地。
“我没死？我竟然没死？”
寒锋愣了愣神，看着自己还算完好的肉身，又看了看四周观众的眼神。此刻，十万人又变回了他们原本的模样，十万张脸，二十万只眼睛，都向自己射来古怪的目光。
“怎么回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在他诧异的当口，就听身前的龙昊天惊呼一声：“心月！你没事吧！”
寒锋扭头一看，只见观众席上，兰心月的面色有些苍白，嘴角似乎还有着一丝血迹。在她身旁，季无尘正从扳指中，取出疗伤的丹药来替她治伤。
“无妨，小伤而已！”兰心月深恐龙昊天担心，急忙传音道，“无尘公子给了我疗伤丹药，没大碍了！”
“到底是谁！是谁！”龙昊天怒不可遏。可是，这一次，兰心月却选择了沉默。
“心月姑娘，到底是谁暗算你？”季无尘在姑娘耳边低声道。
实际上，刚才的幻境对于寒锋而言，似乎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噩梦可是对于这些观众而言，实则仅仅只是片刻的光景。甚至他们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开始，寒锋从怀里掏出药**，继而仿佛是对着空气在那里耀武扬威。
龙昊天自然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也就放任他。而寒锋就一个人，在决战台上，开始了自己的独角戏。人们看到他的面色忽而惊恐，忽而惊诧，到了最后，竟不知道对谁在苦苦哀求，甚至到了最后竟要屈膝下跪。
而就在最后一刻，决战场中的某人，终于识破了这个幻境，同时也发觉了操控者的身份，最终向兰心月实施偷袭。可由于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以至于连龙昊天自己都没有发觉，究竟是谁偷袭了兰心月。
但是，从适才的对话，龙昊天很清楚，兰心月知道偷袭者的身份。可是，似乎姑娘有些忌惮。
“心月！到底是谁偷袭你！告诉我，告诉我啊！”龙昊天心如刀绞。
虽然明白，能偷袭兰心月并得手者，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可是，他龙昊天岂能坐视自己的爱人被人欺凌！兰心月乃是他的至爱，更是他的逆鳞！谁若胆敢撄之，则龙昊天必得而诛之！
“咳咳！”姑娘咳嗽了几声，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昊天，先应付眼前的对手吧！无尘公子的丹药很好，我没有大碍，安心！”
这时，就听主席台上，传来了方展图的声音：“龙昊天，你这样做，似乎有悖规则吧！”
第326章 陨落
“哼！规则！”龙昊天心中恼怒不已。
其实不难猜测，偷袭者，十有**就在主席台之上。也只有那里的人，才拥有让兰心月忌惮的实力。可究竟是谁，龙昊天却一时间猜测不到，毕竟对于这几位亲传弟子的底细还不算太了解。
虽然看似解戎渊或者雷震岳的可能性最高，可是却也不能将其他人排除在外。仇天一的低调、方展图的儒雅、洛九天的潇洒，乃至是江氏兄弟，每一个都排除不了嫌疑。
不过很快，龙昊天便冷静了下来。抛开江氏兄弟不提，剩余的那五位亲传弟子的实力，是龙昊天眼下根本无法比拟的。如今恐怕除了隐忍，还真是没有第二个办法。
就看龙昊天冷笑了一声，答道：“方大人，不知道此话怎讲？”
“谁都看得出，刚才是你的……女友心月姑娘，以灵魂力之术攻击寒锋。这，难道不违背规则么？”方展图轻摇折扇，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这笑容，让龙昊天感觉他的嫌疑最大。
“见到自己的男友有难，施以援手，并没有什么错！更何况方大人也看见了，这寒锋，存心利用那疗伤之药来羞辱于我。此处乃是决战台，可杀不可辱。难道他就没有违规在前么！”龙昊天言辞激烈，顿时引得了全场的相应。
兰心月的灵魂攻击时机选择得非常巧妙，在寒锋拿药**“引逗”龙昊天跪下之时，她刚刚介入些许，所以即便是主席台上那几位，也都没有看出来。都认为寒锋用疗伤药来羞辱龙昊天，乃是出自他的本意。而兰心月震怒，也是因此而起。
其实，决战台之上并无所谓“可杀不可辱”。毕竟上了台，生死由命，更何况是所谓的尊严？可是，决战台上可以没有尊严，但是人的内心却总有底限。
人，总是会同情弱者，而即便是奸诈之人，也愿意与忠厚之人为友。
龙昊天连胜二十六场，每一场都胜的堂堂正正，丝毫不会羞辱对手。甚至有几个被他击败之人，下台之时反而面带感激，因为和龙昊天的交手，让他们有所顿悟。所以龙昊天很快就被人发了“好人卡”。
而如今，龙昊天体力耗尽，且身上带伤，于是瞬间就将“弱者”与“好人”集于一身。人们对他的好感可想而知。这个时候，你寒锋却做出这等下作举动，如何会不遭到了人们的唾弃与鄙夷！
“就是！士可杀不可辱！是寒锋羞辱龙昊天在前，他简直连一个武者都不配做！”
“没错没错！决战台是何等神圣之地，岂容这等败类在台上嚣张！我们提议，剥夺寒锋的资格，这一战判龙昊天胜！”
“是啊！既然是寒锋违规在前，那心月姑娘就不存在违规之说！”
…………
很快，舆情便得到了统一。大家纷纷要求，剥夺寒锋的参战资格，判龙昊天胜。同时，兰心月无罪。当然，这最后一点实则也是为主席台上的某人留面子。人们深恐向兰心月出手的乃是那个脑袋晃眼的狠主，他可是人们不敢惹的！
“这小子还生着一张利嘴呢！”季无尘向龙昊天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如今，这位让凌云城闻风丧胆的东来阁护阁人，算是彻底为龙昊天所折服。
“方大人，你怎么说？”季无尘见方展图始终沉默不语，问道。
“的确，寒锋的做法有些欠妥，不过以我的看法，似乎还没有你们所说的那么严重。所以，剥夺资格，恐怕不合适吧？”
方展图语气平和，这话说的仿佛是在向人征求意见一般。可正是这“征求”，让人们根本就无从去反驳。
此刻的寒锋已然缓过神来，他原本险些被十万观众的唾沫给淹死，如今死里逃生却依旧心有余悸。他转过身，冲方展图致谢道：“多谢方大人开恩！寒锋愿意赠予龙昊天疗伤药，然后与之公平一战！”
“不必了！”寒锋话音刚落，就听背后传来龙昊天的声音。只见他从佛珠里取出几枚猿骨蛇胶丸，迅速投入口中。这药丸的疗效极佳，堪比三阶兽血丹，远胜寒锋手中的那**。
丹药入肚，龙昊天身上的硬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体力也渐渐恢复。约莫歇息了半个时辰，龙昊天的身上又一次爆发出骇人的斗气，令人为之震撼。
只见他冲寒锋冷冷一笑，道：“寒锋，如今我已伤愈，体力也已恢复。你，不再是我的对手，自己滚下台吧！别存有任何侥幸，否则你会在这里，丢了性命！”
“霸气啊！”
人们不禁对龙昊天赞叹连连。同样的话，在“好人”嘴里说来就是霸气，在“小人”嘴里说来，就是狂悖。
而这一刻，寒锋竟然惊恐地感觉到，自己连怒气都无法完全爆发出来。
愤怒，乃是捍卫尊严的利器。尊严有损，武者当冲冠一怒捍卫之。可当一个武者，连这利器都丧失，那便表示他的内心，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遭到了极重的创伤。
“可恨！”寒锋向兰心月投去了怨毒的目光。可当他瞧见姑娘那绝世无双，此刻又显得有些苍白的容颜，不知为何，连最后的这一丝怨毒，都消失不见。
“寒锋，你自己下去吧！我真的不想脏了自己的手！”龙昊天冷冷道。
“不，不！”寒锋感觉自己的内心就快要被分裂了。在他的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两个自己，一个怯懦地要下台，一个则挣扎着拉住了他。两个自我在那里不断撕扯拉拽，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给扯烂。
“既然要战，那便速战！”龙昊天怒喝一声，他不愿多浪费时间，希望早一点回到兰心月身边，探望她的伤势。
“战，战！”寒锋大吼一声，向着龙昊天猛冲而来。不过，仅仅是这几步，即便是外行都已经可以看出，寒锋必败无疑。
“滚下去！”“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人们就看见寒锋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平缓的弧度，最终落在决战台外百米之处。
看着寒锋落寞的眼神，观众的内心也颇有一些五味杂陈。这可是凌云城十多年来最为顶尖的天才啊！曾经是亲传弟子的不二人选，可如今竟然以这样的方式“陨落”。
虽然人们知道寒锋并没有死，可谁都不坏怀疑，他的内心，已经死了一半。这对于一个天才而言，甚至比身死更加致命。因为这极有可能让他后半生变得越发平庸。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天才堕落为凡人苟活一世，的确比死亡更可怕！
第327章 到此一游
观众席上，寒玉脸色铁青。她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自己的依靠，自己的骄傲，如今竟然以这样耻辱的方式被打下台。从此，自己在凌云城，在同辈之间的光环，也因哥哥的“陨落”而彻底消失！
其实寒玉并没有意识到，以寒锋这样锋芒毕露的性格，陨落是迟早的。
如今在主席台上的那七人。真正在入室弟子，抑或是门徒级别就在宗门内拥有盛名的，也只有雷震岳。不过要知道，紫云宗那么多年，也就只有一个雷震岳，在龙昊天之前，只有他砸裂过石壁，只有他直接连跳两级，霸道无双。
其余几人，虽然也都是同龄人中的翘楚，不过他们都很懂得隐藏自己，不让自己的实力过早暴露，以免过早夭折。
如今，有更多的人明白，仇胜英的低调、方展图的儒雅、洛九天的潇洒，无非都只是一张给别人看的面具而已。只不过这面具太过逼真，以至于久了，人们就信以为真。
就如同昔日，人族曾有一个强者，希冀魔族的力量，为自己戴上了一个魔族的面具。最终，他的确拥有了旷世罕匹的力量。可是那面具，却与他的脸颊，乃至是灵魂融为了一体，而那个强者，也最终沦为一个强大而又可悲的魔奴，最终为后起的英雄所剿灭。
此次考核大会，先有方展图那隐约的锋芒，若非连城璧及时出面周旋，龙昊天便将堕入连战五十门徒的严峻挑战。在那时，甚至连雷震岳都对这位三师兄，产生了一丝别样的感觉。
而如今，门徒大战告一段落。原以为早就包揽冠亚军的解氏兄弟，如意算盘彻底打输。素来和父亲一样低调隐忍的仇天一，横空出世。于是，人们终于也看清了仇胜英，看出了他那不甘于人下，却又敢于卧薪尝胆的勃勃野心。
当然，还有那洛九天。虽然，他永远是那样潇洒，那样不羁，甚至是那样俊美，可是谁都不知道，他的酒壶里到底装着什么酒！
此刻，看着寒锋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走下决战台，莫无痕、解无咎和仇天一的脸色都不那么好看，即便他们三人对他都带着无尽的妒恨。
毕竟，他们原本就是希望让寒锋成为龙昊天的试金石，多少为他们探出龙昊天的底细。可结果，底细没探得，还为龙昊天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如意算盘算是彻底打不响了。
“哼！眯缝眼，终于到你了！”莫无痕还没登场，耳边就传来了季无尘嘲讽的声音。
莫无痕直恨得咬牙切齿。如果说龙昊天的逆鳞是兰心月，那么莫无痕的逆鳞就是他的这对小眼睛。其实，六眉公子这诨号一开始曾令他震怒无比，不过后来，因为靠着这个诨号杀出一片天，所以他反而不再介意了。
“季无尘！等我灭了龙昊天，一定来找你算账！”莫无痕阴鸷双眼中射出两道狠辣的精芒，季无尘丝毫不回避，那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再一次与之在虚空中对撞在了一起。
“呵！无痕无尘，他们俩注定是一生的宿敌啊！”人们的脑海中都回荡着同一个想法。
“只是如今，莫无痕又多出一个敌人来。他要和季无尘过招，就得先过了龙昊天这一关！”
“是啊！你觉得这一战，谁会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