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们;我估计你们对这份情报的真实性毫不怀疑,”瑞安谨慎地说道,得到首肯后继续说:“先生,哪怕是迈克尔大天使亲手送交这份情报我也难于相信它的真实性。但是,既然各位先生都说它靠得住,那么……”他们希望听听他的意见,但是,他的结论简直难以令人置信。好吧,反正豁出去了,他决定还是直言相告吧……
瑞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他的评估和盘托出。
“很好,瑞安博士,”穆尔法官点点头,目光敏锐,表现出具有正确的判断力。“首先,我想听你说说还有什么别的可能性,然后我想再就你的分析大家辩论辩论。”
“先生,最明显的可能性用不着我们多去考虑。何况,他们本来从上星期五以来就可以那样去做的,但他们没有去做。”瑞安尽量控制着说话的声音,表现出一种以理服人的态度。他训练有素,能够客观地分析问题。他用了十分钟的时间,对想到的四种可能一一作了仔细而详尽的分析。此时,个人的好恶决不能影响他的思考。
“我认为还有一种可能性,法官,”瑞安最后说道。“这可能是个假情报,旨在破坏这个情报来源。这一点,我无法评估。”
“我们已经想到过了。好了,你既然已经讲到了这个地步,也许你还可以提出一些行动建议。”
“先生,海军方面的意见可以由将军告诉你。”
“这我知道,你这小子,”穆尔笑了,“可是你的意见是什么?”
“法官,以这样一个判断为基础来作决定可不那么容易,可变因素太多了,偶然因素也太多了。不过,我觉得还是有所可为的。既然有可能,而且我们又能够考虑到每一个细节,那就不妨一试。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有多大的力量可以动用?那儿有没有我们的舰只?”
格里尔回答说:“我们的舰只很少。我查过了,只有一艘航空母舰‘肯尼迪’号。‘萨拉托加’号机械出了毛病,停在诺福克。不过,英国的‘无敌’号刚参加了北约组织的军事演习,正在这儿,星期一晚从诺福克开来的。据我所知,是怀特上将指挥的一支小型作战舰队。”
“是怀特勋爵吗,先生?”瑞安问道。“是不是韦斯顿的伯爵?”
“你认识他?”穆尔问。
“是的,先生,我们的妻子是好朋友。今年9月,我和他一起在苏格兰猎过松鸡。他说话象个接线员,大嗓门,听说他的名声很好。”
“詹姆斯,你认为我们可以借用他们的舰只吗?”穆尔问道。“如果可以,我们就得把事实告诉他们,但是我们首先得告诉我们自己的人。今天下午1点,国家安全委员会要召开一个会议。瑞安,你准备一下情况报告,由你向他们介绍情况。”
瑞安愣了一下,“时间来不及啊,先生。”
“詹姆斯说你善于在压力下工作,我倒要看看。”他转向格里尔说道:“他的情况报告写好后,复制一份,并准备飞往伦敦,这是总统的决定。要用人家的舰只,就得向他们说清楚情况,也就是说,得把情况告诉他们的首相。这是你的任务。鲍勃,你的任务是核实这个报告,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但是,千万不能把‘柳树’的情况牵扯进去。”
“明白了,”里特回答道。
穆尔看看手表说道:“先看看会议进行的情况如何,3点半我们再到这里来商量。瑞安,你有90分钟的时间,抓紧干吧。”
瑞安感到纳闷,为什么要这样考验我?中央情报局里在传说,穆尔法官不久就将卸任,舒舒服服地去英国当大使。他为重建英美亲密关系曾长期努力工作,这是对他的最好嘉奖。法官走后,格里尔中将就可能入主局长办公室。他在年龄上占有优势,当然这种优势也不会时间太久的;另外,他在国会山有不少朋友。里特却不具备这些条件。长期以来,他一直公开抱怨某些国会议员泄露他的行动情报和有关他驻外谍报员的情况,说他们转着圈地在地方的鸡尾酒会上吃来喝去,装腔作势来显示自己,却在夸夸其谈中把他的人给坑害了。另外,他同特别情报委员会主席的不和也在日渐激化。
在这种最高领导层面临改组的情况下,突然让我接触到最新的神秘情报……这一切意味着什么?瑞安禁不住暗暗自问。他们不可能选中他接任主管情报的副局长的职位,他有自知之明,他还不具备担任这项工作的经验,当然,再过五六年也许会……
雷克雅内斯海岭
拉米乌斯查看了航行状况登记表。“红十月”号正沿海岭最西边的第八航道向西南方向前进,北方舰队的潜艇兵把这条航道称为“戈尔什科夫铁道线”。现在的航速正好是13节,可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盎格鲁撒克逊人有一种迷信,认为这个数字是不吉利的。他们将以这个速度沿这条航线持续航行20个小时。卡马罗夫就坐在拉米乌斯身后的重差计前,身后放着一大卷海图。这位年轻的上尉军官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表情严肃地在海图上标示着潜艇的位置。拉米乌斯没有惊动他。卡马罗夫对工作很熟悉,再过一两个小时鲍罗丁就会来接替他。
一台高度灵敏的测坡仪,安装在“红十月”号的龙骨中。主要部件是两个相隔100码的大铅锤,通过一个激光计算机装置可以测量出两铅锤之间几分之一埃的距离变化,这种变化以及铅锤的横向运动能显示出潜艇所在位置的引力场的变化。导航员把在潜艇所在位置测到的高度精确的数字同海图上的数字相比较,再使用艇上的惯性导航系统的重差计仔细地算出潜艇所在位置。误差在100米以内,也就是“红十月”号艇身长度的一半。
目前,苏联正把这种质量检测仪安装到所有能够容纳这种设备的潜艇上。拉米乌斯知道,一些攻击潜艇的年轻舰长已经使用这种设备在这条“铁道线”上高速航行。他认为,这对指挥官个人来说当然很得意,但却苦了导航员。他觉得不必鲁莽行事,那封信也许不该写……不,还是该写,这样我们就铁了心了。只要他一直保持无声航行状态,攻击潜艇上的探测设备就别想发现。拉米乌斯使用过所有的各种探测仪,因此他很有把握。他可以去他想去的地方,干他想干的事,不管是他的同胞还是美国人,都对他无可奈何。不然,刚才他发现一艘A级潜艇在他以东30海里的地方驶过时,怎么会报以一笑呢!
白宫
穆尔法官坐在中央情报局的一辆“卡迪拉克”牌桥车里,司机身边坐着一个保安人员,他把一支“尤奇”冲锋枪藏在汽车的仪表板后。司机驾驶着轿车离开了宾夕法尼亚大道,向右驶上了行政大道。这条道是专供在白宫和行政大楼工作的高级官员和记者使用的,它不象一条路,而象一个停车场。司机顺当地把车开进了这个要人停车场上的一个空位。等保镖的目光扫视过整个车场以后,他才跳出车外为局长打开车门。法官下车后径直朝前走去,瑞安追上几步,走在局长左边半步以后的位置上。他突然想起这种下意识的反应正是他在匡蒂科从海军陆战队那里学到的,下级军官与高级军官同行时应该保持这样的前后差距。瑞安不禁想到,自己的地位到底多低。
“以前来过这儿吗?杰克?”
“没有,先生,没有来过。”
穆尔觉得很有意思。“事情就是这样,因为你离得近,反而不会来。如果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你肯定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一名海军陆战队警卫为他们打开了门,门内的特工人员示意他们进去。穆尔点点头走进了大楼。
“是从这儿去密议室吗,先住?”
“嗯,是情况室,在地下,非常舒适,条件也很好,完全不象讨论情况的地方。你要的幻灯已经送到那儿了,一切就绪。紧张吗?”
“是的,先生,不能不紧张。”
穆尔轻声笑了笑。“放松点,小伙子,总统一直想见见你。他很赞赏你几年前写的那篇关于恐怖主义的报告。后来,我又给他看过你的另外几篇大作,有一篇是关于俄国导弹潜艇的军事行动,还有一篇是你刚写完的那篇,是论述俄国军火工业的管理办法的。总之,我相信你会发现他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你得准备好回答他的问题。他会细心地听你讲,随时会向你提出一些要害问题。”穆尔转身向楼下走去,瑞安跟着他下了三段楼梯,来到一个走廊的门前。法官却向左一转朝另一个门走去。门前站着一名特工人员。
“下午好,法官,总统一会儿就下楼来。”
“谢谢。这是瑞安博士,我为他担保。”
“那好。”特工人员一挥手,请他们进了屋。
情况室完全不象瑞安想象的那样富丽堂皇,大小可能和楼上的椭圆形办公室差不多。四周的墙壁大概也是普通的水泥墙,装饰着一层外表很华贵的木质贴面。这间地下室还是杜鲁门重建白宫时修的。瑞安的讲台就设在进门处的右边,讲台右前方有一张菱形的桌子,桌子后面是投影屏幕。讲台上放着一张纸条,说明桌子中央的幻灯投影机已经装上了幻灯片、对好了焦距,还列出了幻灯片的顺序。这些幻灯片是从国家侦察局取来的。
参加会议的人大多数已经到了,包括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全体成员和国防部长。瑞安知道,国务卿目前正穿梭于雅典和安卡拉之间,设法解决最近的塞浦路斯局势问题。几个星期前,一名希腊学生开车撞死了一个土耳其儿童,几分钟后,一群人一拥而上将这名学生打死了,从而在北约组织南部侧翼这个多事地区引起了一场纷争。当天晚上就有五十人受伤,这两个被认为是同盟国的国家再次剑拔弩张,势不两立。目前,一方面美国国务卿奔波于两国之间,力劝双方平息肝火,另一方面,两艘美国航空母舰已赶到爱琴海游戈侍命。瑞安认为,两个年轻人的死固然是坏事,但也不至于为此而动员全国的军队。
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托马斯。希尔顿上将,以及总统的国家安全事务顾问杰弗里·佩尔特也在坐。佩尔特为人傲慢自负,瑞安几年前曾在乔治敦大学战略和国际问题研究中心同他打过交道。佩尔特此时正坐在桌前处理文件和电文,参谋长们都彼此亲热地交谈着,只有海军陆战队司令抬头发现了瑞安,他离开座位走过去。
“你就是杰克·瑞安吧?”戴维·马克斯韦尔上将问道。
“我就是,先生。”马克斯韦尔的体型活象一个短小、结实的防火栓,头发剪得短短的,威风而精神。他打量了一下瑞安,同他握握手。
“认识你很高兴,年轻人。我很欣赏你在伦敦的作为,有军人的气质。”他指的是那次差点要了瑞安命的恐怖事件。“干得真漂亮,上尉,迅雷不及掩耳。”
“谢谢你,先生。这是我运气好。”
“好军官应该有好运气。听说你给我们带来了有趣味的消息。”
“是的,先生。我相信你不会觉得白白浪费时间的。”
“紧张吗?”上将看出来了,微笑着说道,“放松些,小伙子。这个鬼地下室里的人那个不是象你这样奋斗过来的。”他用手背拍拍瑞安的肚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同海军作战部长司令丹尼尔。福斯特上将悄俏说了些什么,部长扭过头把瑞安打量了一会儿,才又回头去干自己的事。
一分钟以后,总统到了。大家都起立,看着总统走到瑞安右边自己的位置上。他同佩尔特博士简要地说了几句话,然后把眼光落到了情报局长的身上。
“先生们,我们现在可以开会了,我想请穆尔法官给我们谈一些事情。”
“谢谢你,总统先生。先生们,苏联海军昨天开始了军事行动,我们得到了一些有趣味的新情况,今天我请来了瑞安博士给各位介绍情况。”
总统转向瑞安。这个年轻人感到大家都在打量他。“你可以开始了。”
瑞安从讲台里端出一杯冰水喝了一口,讲台上放有一个幻灯投影机摇控开关和几根教鞭,一盏高强度台灯照亮了他的讲话提纲。提纲上错误很多,还有许多修改过的痕迹,他实在没有时间重新整理一遍。
“谢谢你,总统先生。先生们,我叫杰克。瑞安,我要介绍的情况的题目是目前苏联海军在北大西洋的活动,在谈到正题之前,我必须先介绍一下背景情况,希望各位忍耐几分钟。有什么问题,请随时提出。”瑞安按了一下幻灯投影机上的开关,屏幕上方附近的灯光自动暗淡了下来。
“承蒙英国朋友向我们提供了这些照片。”瑞安的话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各位现在看到的这艘潜艇,就是苏轶舰队的弹道导弹潜艇“红十月”号,是由一名英国谍报人员在俄国北部摩尔曼斯克附近的波利亚尔内潜艇基地的船坞里拍摄的。从照片上可以看出这艘潜艇相当庞大,长约650英尺,宽约85英尺,估计水下排水量为32;000吨。这些数字大致相当于一艘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战列舰。”
瑞安拿起教鞭接着说:“‘红十月’号除了在体积上大大超过我们的‘俄亥俄’级‘三叉戟’潜艇外,技术上也有一些不同之处。她的舰载导弹超过我们的24枚,达到26枚;她是在原来的‘台风’级潜艇的原型上发展起来的,原‘台风’级仅载有20枚导弹。‘红十月’号载有新型的SS…N…20海上发射的弹道导弹‘海鹰’式。这是一种射程约为6;000海里的固体燃料弹道导弹,每个导弹带有八个多弹头分导重返大气层运栽工具,每个的当量约为50万吨。这同SS…18导弹所携带的重返大气层运载火箭是一样的,但是每个发射架上的火箭数目要少些。
“各位还可以看到,这些导弹发射管和我们的潜艇一样,安装在指挥塔围壳的前面而不是后面。前水平舵可折叠置入艇身这儿的凹槽,而我们的水平舵安装在围壳上。她有一对螺旋桨,我们只有一个;最后,她的艇身呈扁球形,同我们的圆柱形艇壳比起来,顶部和底部要扁平得多。”
瑞安换上另一张幻灯片,屏幕上出现了上下两个图像,上面是艇首,下面是艇尾。“这几张照片送来时尚未冲洗,是由国家侦察局制作的。请注意艏艉处的这些门。英国人对此感到有些迷惑不解,因此本周早些时候才让我给带到这儿。我们在中央情报局也没能解出这个谜,后来决定向一个局外咨询专家请教。”
“谁决定的?”国防部长怒气冲冲地问。“乱弹琴,这些照片连我都没有看到过!”
“我们星期一才得到,伯特,”穆尔法官说,口气很和缓。“屏幕上这两张照片四个小时以前才制作出来。启用局外专家是瑞安建议的,詹姆斯·格里尔批准,经我同意的。”
“这个人叫奥利弗·泰勒。泰勒博士是前海军军官,现在是海军学院工程学副教授和海洋系统控制研究所正式雇用的顾问。他是分析苏联海军技术的专家。斯基普——我是说泰勒博士——的结论认为,这些门是一种新式无声推进系统的进水孔和排水孔。目前,他在用电子计算机模拟这一系统的作用,到本周未,我们希望能得到这项资料。仅这个推进系统本身就相当有意思。”瑞安扼要地介绍了泰勒的分析。
“好。瑞安博士。”总统向前探着身子说。“你刚才说苏联人造出了一艘我们很难探测到的导弹潜艇,我看这已经不是新闻了。继续说吧。”
“‘红十月’号的舰长名叫马科·拉米乌斯。虽然我们认为他的内部证件上把他写成是大俄罗斯族,但这是一个立陶宛人的名字。他是一位共产党高级官员的儿子,是他们最出色的潜艇舰长。在过去十年中,他一直负责苏联各种级别的新潜艇的试航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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