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十月”号潜艇
“你看,斯维亚多夫,”米列克辛用手指着说,“我来告诉你破坏分子是怎么算计的。”
上尉走过来查看。总工程师的手正指着热交换器上的一个检验阀门。他还没有听到解释,米列克辛已走向舱壁电话机旁。
“舰长同志,我是米列克辛。我发现情况了。我请求让反应堆停止运行一小时。我们可以用电池来开动‘毛虫’,行不行?”
“当然可以,总工程师同志,”拉米乌斯说,“行动吧。”
米列克辛对助理工程军官说,“你去关掉反应堆,把电池接到‘毛虫’发动机上。”
“我马上就去,同志。”助理工程军官开始调整各个控制开关。
花那么长时间去找渗漏的地方,这可把大家弄得疲劳不堪。他们发现盖革计数器被破坏了,于是米列克辛和鲍罗丁把它们都修理好,随后,他们便对反应堆舱室进行了全面检查。这可是一项极为棘手的活儿。重大的漏气现象绝不会有,要不,斯维亚多夫这会儿准要拿着扫帚捧进行检查——即使是极微小的渗漏也能轻易地削去一条胳臂。他们推断认为,恐怕是反应堆装置的低压部分出现了小的渗漏。是这样吗?正是因为确定不了,大家才感到大伤脑筋。
总工程师和副舰长的检查已经持续了不下八个小时了。在这段时间里,再次关掉了反应堆,这样,除了紧急照明和“毛虫”发动机用电外,潜艇上的电源全被切断,连通风系统也减少了用电。水兵们喃喃自语颇为不满。
问题是米列克辛一直找不到渗漏的地方。一天前幅射胶片剂量计冲洗出来之后,上面什么问题都没有。这怎么可能呢?
“喂,斯维亚多夫,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米列克辛走了回来,用手指了指。
“测水阀门。”只有左舷才有这个阀门,反应堆冷却时用来冲洗冷却系统和检查异常的水污染的。这是个重负荷阀门,有个大转轮,所以又笨又不惹人注意。它下面的喷管——在管道承压部分的下面——是用螺纹管头接起来的,不是焊上去的。
“请递给我一把大扳手,上尉。”米列克辛在苦苦寻找毛病出在哪里,斯维亚多夫想。他要告诉别人一些重要情况时总是非常慢条斯理的。斯维亚多夫拿着一把一米长的管扳子回来了。总工程师一直在等着,直到发电机被关掉后,他又仔细检查了压力表,看看是不是所有的管道都已减压了。他干活是非常仔细的。他把扳子放在阀门上一转,阀门很容易地就松动了。
“你看,上尉同志,管道上的螺纹一丝不差地与阀门的套管吻合。为什么可以这样呢?”
“螺纹是在管道的外面,同志。阀门本身承受了压力。螺丝接头的阀门装置只不过是个定向套管。这样接合的性质并不影响压力循环系统。”
“正确。螺丝接头是承受不了发电机的全部压力的。”米克列辛用手将阀门装置卸了下来。它的加工极为精密,螺纹仍象刚加工完时那样光亮。“这就是被破坏的地方。”
“我不明白。”
“有人在这上面用尽了心机啊,上尉同志。”米列克辛讲话的声调里一半是佩服,一半是愤怒。“在正常操作的压力下,也就是在巡航速度时,整个阀门承受的压力是每平方厘米8000克,对不?”
“是的,同志。开足马力时压力要升高90%。”斯维亚多夫对这些记得一清二楚。
“可我们很少开足马力。我们现在看到的是蒸汽循环系统的空端部分。看,这儿被钻了个小孔,还不到一毫米,你看。”米列克辛弯下腰去审视。斯维亚多夫乐意站在一旁,保持着一段距离。“还不到一毫米。破坏分子把阀门卸下来,钻了洞后又装回去。这个小洞让很少很少的蒸汽溢漏出来,但漏得很慢。蒸汽不能向上走,因为阀门是在这个凸缘的前头。你看看这儿的工艺!非常精密,你看,太精密了!所以蒸汽不能向上走,只能顺着螺纹一圈一圈地往下走,最后从喷管中跑出来。不多不少,正好有那么些蒸汽轻微地污染了这个舱室。”米列克辛抬起头来。“这个人真是精明啊。他完全了解这个装置的运行情况。以前我们降低功率来检查渗漏.循环系统中剩下的压力就不足了,无法把蒸汽挤压到螺纹中间去,所以我们才找不到哪里漏气。功率正常的情况下,只有刚刚足够的压力,但是,如果你怀疑发生了漏气,你就会降低这部分装置的压力。一旦我们开足马力,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呢?”米列克辛佩服地摇着头。“真是太精明了。我希望我能见到他。是啊,我希望我能见到这个精明的人。要是我见了他,我就用一把大钳子——”米列克辛压低了声音轻轻说,“捣烂他小子的那玩意儿!递给我那小电焊机,同志。几分钟内我就能把它修好。”
海军上校米列克辛说到做到。他不想让别人接触这个工作。这是他管的设备,也就是他的责任。斯维亚多夫也乐得省心。一粒极小的不锈钢珠出了点毛病,米列克辛用宝石匠使用的工具将那里锉好,使螺纹不受一点损伤。接着,他在螺纹上刷上橡胶密封剂,把阀门重新装好。斯维亚多夫计算着,这一切前后用了28分钟。在列宁格勒时别人告诉过他,米列克辛是最优秀的潜艇工程师。
“作静压试验,8000克压力。”他命令助理工程军官。
反应堆重新开动起来了。五分钟后,压力一直升到正常马力。米列克辛用计数器在喷管下测试了十分钟,什么也没有测到,即使把计数器调在第二定值上,也是什么也测不到。于是他走到电话机前,打电话告诉舰长漏气的地方已经修好。
米列克辛吩咐水兵们回到舱室,把工具放回原处。
“这样修复你弄明白了吗,上尉?”
“明白了,同志。那么一个渗漏就能使我们大家都受沾染吗?”
“那是很明显的。”
这个事件使斯维亚多夫沉思起来。反应堆舱室里都是些管道和装置。搞这么一点儿破坏是用不了多长时间的。要是有人在里面藏上其他一些类似定时炸弹的东西,那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也许你过于担心了,同志。”米列克辛说。“是的,我考虑到了这一点。到古巴后,我要做全功率静压试验,检查一下整个系统。但眼下我不认为这样做是个好主意。我们还是两小时轮换一次值班,有可能我们自己人员之中有人就是这个破坏分子。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不让任何人有足够的时间在这些舱室里再来捣乱。你要对水兵们进行严密的监视。”
第十二天 12月14日星期二
“达拉斯”号潜艇
“疯狂的伊凡!”琼斯喊道,声音大得在总指挥所里也听得见。“她在向右转弯!”
“舰长!”汤普森重复了这一警报。
“全停机!”曼库索立即发出命令。“全艇要绝对安静!”
前面1;000英尺处,“达拉斯”号跟踪的目标刚刚开始向右作一个急剧的转弯。自从他们重新探测到这个目标以来,她大致上每两个小时便这样转弯一次,但是还不够规律,“达拉斯”号还不能确切掌握。曼库索想,不管是谁驾驶那艘导弹潜艇,他必定是很内行的。苏联的这艘导弹潜艇正在作着全圆周行驶,这样,潜艇首部的声纳就能测查任何躲藏在声纳聋区的潜艇。
对付这种作法不仅很棘手,而且很危险,曼库索的对付办法尤为危险。当“红十月”号改变航向时,象其他所有潜艇一样,她的尾部向转弯的反方向摆动。只要“红十月”号是在转弯的前半圈里,她就在“达拉斯”号前进方向上形成一道钢铁屏障,而7;000吨的攻击潜艇“达拉斯”号需要很大的间隔地带才能停下来。
苏联和美国潜艇相碰撞的准确数字是严格保密的,但它们过去曾经碰撞过,这却不是什么秘密。俄国人迫使美国人不能靠近他们的一个惯用手法是那种俄国风格的转弯,美国海军称之为“疯狂的伊凡”。
在跟踪这个目标的头几个小时里,曼库索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他知道,这艘潜艇转弯的速度并不快,更确切地说,她转起弯来不慌不忙,而且转弯时似乎上升了50至80英尺,就象一架飞机倾斜飞行一样。他怀疑俄国的舰长没有拿出全部本事来驾驶他的潜艇,这正是一个舰长的聪明之处——留一手以便后用,好出奇制胜。正是由于这些情况,“达拉斯”号能够在非常近的距离对目标进行跟踪,曼库索也来得及减速,漂移行驶,刚好能避过俄国潜艇的尾部。他干得很漂亮——太漂亮了,军官们在低声议论着。上一次“达拉斯”号遇上俄国潜艇急转弯时,相距只有150多码。而跟前这个目标的大转弯使她完全绕着“达拉斯”号行驶,“达拉斯”号就在它的猎物后面偷偷地侦察着。
避免碰撞是整个操作的最危险部分,但不是唯一的部分。“达拉斯”号还需避免被猎物的被动声纳系统发现。为此,技师们不得不降低S6G反应堆的功率,使它只有总输出功率的一小部分。值得庆幸的是,反应堆在如此低功率的情况下而且又不使用冷却剂泵,还能运转,这是因为,冷却剂可以通过正常的对流循环加以传输。蒸汽涡轮停止了,所有的动力噪声也就全部没有了。此外,“达拉斯”号上进行了严格的静艇操作规程,任何可能发出声响的活动均在禁止之列,水兵们都在认真地执行着,连在饭厅里讲话也把声音压得很低。
“速度在放慢,”古德曼上尉报告。曼库索断定,“达拉斯’号这回不会碰撞。于是,他向艇尾声纳室走去。
“目标仍在向右转弯,”琼斯悄声报告说。“现在应该清楚了。距离艇尾大约200码,可能更近一点儿……是的,现在清楚了,方向改变加快了。速度和发动机噪音维持不变,是在慢速向右转弯。”琼斯眼睛一扫,瞥见舰长向他走来,他转过身子,大胆地谈了他的看法。“舰长,这家伙太自信了。我是说,确实自信得很。”
“解释一下,”曼库索说,估计他能说出个道道来。
“舰长,她减速的方式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转弯也比她转得急剧。这几乎是象——是象出于习惯那样在转弯,你知道我说的意思吗?她好象是急于要去什么地方,也确实不象是知道有人在跟踪她——慢点儿……啊,是的,她刚刚改变了航向,在我右舷艇首方向,大约半英里的地方……还在慢慢地转弯。她要再次绕到我们后面去了。先生,如果她知道后面有人在跟踪,那她这样做可真是太镇静了。你是怎么看的,弗伦奇?”
声纳军士长拉瓦尔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我们在这儿。”拉瓦尔不想多说。他觉得曼库索近距离的跟踪是鲁莽行为。他摆弄这种688级潜艇确有两手,可要是出点小差错的话,他就得上岸去同铁锨、铁桶打交道了。
“已通过我右舷,没有声纳搜索。”琼斯拿出计算器,打上数字计算一番。“先生,根据这个速度和角转率计算,她的距离大约是1;000码。你认为她的古怪的拖动装置把方向舵弄得失灵了吧?”
“有可能。”曼库索拿起备用耳机,插入插座后听了起来。
噪音还是和先前一样。“嗖”的一声后,每隔40或50秒后便是一阵古怪的低频“隆隆”声。由于距离这么近,他们还能听到反应堆水泵汩汩的流水声和噗噗的颤动声。一阵刺耳的声音,也许是厨子移动火炉上的平底锅发出的声音。潜艇里没有实行静舰操作规程。曼库索暗自发笑,他好象是个梁上君子,这么近地伏在敌人的潜艇上——不,确切地说还不是敌人的潜艇,倾听着里面的一切动静。如果音响条件再好一些的话,他们甚至还听得见里面的谈话。当然,还听不清讲的是什么,但是,这就象是在晚宴上听十几对夫妇同时讲话一样。
“正驶过我艇尾,仍在环行。转弯半径肯定足有1;000码,”曼库索说。
“是的,舰长,大概是那么大,”琼斯表示同意
“她肯定不是光靠舵来转弯。你说对了,琼斯,她对此可满不在乎。嗯,俄国人都是多疑的,这家伙可不是。”这样更好,曼库索想。
如果她要侦听“达拉斯”号,那么凭着她艇首的几乎是正对着“达拉斯”号的声纳,她现在就该听到了。曼库索摘下耳机,又来听自己潜艇的声音。“达拉斯”号简直就是一座坟墓。通知全艇人员遇上了“疯狂的伊凡”之后几秒钟内,大家就作出了反应。你该如何奖励全艇人员呢?曼库索在想。他知道他把大家累苦了,有时真把他们弄得精疲力竭——唉,这有什么办法呢!他们确实是尽心尽力把事情干好了!
“左舷正侧方,”琼斯说。“现在是正侧方,速度未变,航向有些变直,也许是这样,距离大约1;100码,我估计。”这位声纳兵从后裤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不用说这情景是够叫人心里紧张的,但是,从这个小伙子那里可绝对听不到这样的话,舰长想。他的部下每一个人干起活来都象个行家里手。
“她超过我们了,在左舷前方,我想转弯已经停止。我敢说她在重新沿着1…9…0方位行驶。”琼斯微笑着抬起头来。“我们又成功了,舰长。”
“好啊,你们干得真出色。”曼库索回到了总指挥室。大家都在等着,期待着。“达拉斯”号在水中没有一点动静,正缓缓向下漂动,稍有一点倾斜。
“重新启动发动机,慢慢加速到13节。”几秒钟后,反应堆发电机马力加大时,传来一阵几乎感觉不到的声音,又过了一小会儿,速度计指针开始向上摆动。“达拉斯”号又前进了。
“注意,舰长在讲话。”曼库索对着感应通话器说道。电动通话器已被关掉,他的话将由各个舱室的值班人员传达下去。“他们又绕着我们行驶了一周,还是没有发现我们。大家干得很好。我们都可以喘口气了。”他把送话器放回挂钩上。“古德曼先生,我们靠上去跟在她后面。”
“是,舰长。舵手,左舵五。”
“是,五度左。”舵手一面回答听到的命令,一面转动着舵轮。10分钟后,“达拉斯”号又靠近了目标的尾部。
射击指挥仪的指针定在了“固定火控”上面。由于距离不够,马克48鱼雷在击中目标前的20秒钟里保险几乎是无法打开的。
莫斯科国防部
“感觉怎么样,米沙?”
米哈尔·塞苗诺维奇.费利托夫从一大堆文件中抬起头来。他看上去脸颊还是红红的,仍然在发烧。国防部长德米特里·乌斯季诺夫为他的老朋友感到担心。他应该遵从医生的劝告在医院里多住上几天。但米莎一向是个只听命令不听劝告的人。
“我感觉良好,德米特里。你只要离开医院,感觉总是好的——就是死了也是这样。”费利托夫微笑着说。
“你的脸色还是不好看。”乌斯季诺夫说。
“哈!咱们这把年纪的人脸色好看不了喽。来一杯吧,国防部长同志?”费利托夫从写字台抽屉里拿出一瓶首都牌伏特加酒。
“你酒喝得太多,我的朋友。”乌斯季诺夫责备道。
“我喝得不多。要是多喝些这防冻水,上礼拜我也就不会伤风了。”他在两只酒杯里都斟上了半杯酒,把一杯递给了客人。
“喏,德米特里,外面可很冷哪。”
两人斜了斜酒杯,将清亮的白酒一饮而尽,随后“噗”地一声呼出一大口气。
“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费利托夫的笑声哑了。“告诉我,那个立陶宛叛逆是怎么跑的?”
“还搞不清楚,”乌斯季诺夫说。
“还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在信里说了些什么?”
乌斯季诺夫又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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