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乘机好好利用一下吧,同志。”一个在他旁边另一架控制台上的人正在观察一颗监测西半球的地球同步气候卫星发来的数据,了解一个敌对国家的天气可以有很大的战略价值。“又有一个冷峰正逼近他们的沿海。他们的冬天和我们的一样。我希望他们过个愉快的冬天。”
“但我们的人在海上过冬不会是愉快的。”那位技师一想到在海上遇到大风暴,心里头就不寒而栗。去年夏天他在黑海上游览了一次,晕船晕得一塌糊涂,狼狈至极。“啊!这是什么?上校!”
“什么事,同志?”那位值勤的上校快步走了过来。
“快看这儿,上校同志。”技师用手指着电视屏幕。“这是帕姆利科湾,在美国中部沿海。看这儿,同志。”屏幕上那块水域的热成象呈现黑色。但是当技师调整显示器时,就变成了绿色,还带有两块白色斑,一大一小。那块大些的白斑曾有两次分成两部分。这是那块水域水面的影象,部分水面比应有的温度高半度。这个差别并不常见,不过这个反应足以证实有什么东西使水增加了热度。
“也许是阳光吧?”上校问。
“不是的,同志,晴朗的天空使整个地区得到均衡的阳光。”技师沉静地说。当他认为自己意识到什么东西的时候,他总是沉静的。“两艘潜艇,也许是三艘,在水下30米处。”
“你肯定吗?”
技师轻轻按了一下开关,显示出雷达图像,图象上呈现出灯芯绒状的微小波浪。
“水面上没有任何东西产生这种热量,上校同志。因此水下肯定有什么东西。每年的这个时候并不是鲸鱼交配的季节。这只能是核潜艇,大概有两艘,也许三艘。据我推测,上校,美国人被我们的舰队部署吓住了,以致要为他们的导弹潜艇寻找掩蔽。他们的导弹潜艇基地就在南边只有几百公里处。也许他们的一艘‘俄亥俄’级舰艇已经在这里找到掩蔽,而且也象我们一样,由一艘探索潜艇保护着。”
“那么它很快就会行动的。我们的舰队正在奉命归队。”
“太可惜了,如能跟踪它多好。机会难得啊,上校同志。”
“是呀。干得好,技师同志。”十分钟后这个情报已发往莫斯科。
莫斯科苏联海军最高司令部
“我们要利用这个机会,同志,”戈尔什科夫说。“我们现在正在召回我们的舰队,我们可以留下几艘潜艇收集电子情报。美国人在混乱中可能会落下几艘发现不了。”
“很有可能,”舰队作战部部长说。
“‘俄亥俄’号要往南去,可能是去他们在查尔斯顿或金斯湾的潜艇基地。或者向北去诺福克。我们在诺福克有‘科诺瓦洛夫’号,在查尔斯顿一带有‘沙比利科夫’号。我想这两艘舰艇都会在原地停留若干天。我们必须干出点成绩来,向那些政治家们表明我们的海军是名符其实的。能够跟踪‘俄亥俄’号可能就是个开端。”
“我要在15分钟后发出命令,同志。”作战部部长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他不赞成他从戈尔什科夫那儿得到的政治局会议的报告,但是,如果谢尔盖一旦被搞下台,他的地位最有可能来接管这项工作……
“新泽西”号战列舰
就在几分钟前,伊顿接到了“红色火箭”电文:莫斯科刚刚通过卫星向苏联舰队发出了一项很长的行动命令。现在俄国人确实已进退两难,这位海军准将寻思着。他们周围有三个航母战斗编队——“肯尼迪”号,“美洲”号和“尼米兹”号——全部由乔舒亚·佩因特指挥。这三个编队伊顿都能看得到;在作战行动方面他还控制有“塔腊瓦”号,可以加强他的水面行动分队。准将把他的双筒望远境转向“基洛夫”号。
“指挥官,把分队摆到作战位置上去。”
“是。”分队作战军官拿起战术无线电话筒。“蓝色少年,我是蓝色国王。琥珀光,琥珀光,执行命令,我的话完了。”
伊顿等了四秒钟,才听到“新泽西”号的战斗警报。舰艇全体人员纷纷奔向各自的战斗岗位。
“到‘基洛夫’号的距离是多少?”
“37,600码,先生。我们一直在每隔几分钟就秘密地用激光测量一次距离,随问随报,先生。”分队作战军官报告说。“主炮组的炮塔仍然装着炮弹软壳,重炮每隔30秒钟修正一次射击方案。”
旗舰驾驶台上,伊顿指挥椅旁边的电话嗡嗡响了。
“我是伊顿。”
“所有岗位上的人都已就位待命,准将。”战列舰的舰长报告说。伊顿看了看他的秒表。
“很好,舰长。我们确实已把士兵训练得非常出色。”
在“新泽西”号的战斗情报中心,数字显示器表明了到“基洛夫”号主桅的准确距离。从逻辑上讲,第一个目标总是敌人的旗舰。唯一的问题是,“基洛夫”号能够承受多大的惩罚——以及用什么可以首先把它击毁,是炮弹齐发,还是用“战斧”式导弹。射击指挥军官几天来一直在说:重要的是在任何飞机能干预之前就把“基洛夫”号置于死地。“新泽西”号还从未依靠自己的力量单独击沉过一艘舰艇。等了40年,时间可谓长矣。
“他们调转航向了,”分队作战军官说。
“好,让我们来看一看有多远。”
“基洛夫”号的编队一直是向西航行的,接到信号之后,环形编队中的每艘舰艇都一齐向右拐弯航行。当他们航行到0—4—0方位时,转向便停止了。
伊顿把双筒望远镜放到支架上。“他们正在返航。通知华盛顿,并让我们的人继续待命一段时间。”
杜勒斯国际机场
苏联人要把他们的人弄出美国花了好大气力。一架“伊柳辛”伊尔—62型客机从正常的国际航班中抽调出来,直接从莫斯科派往杜勒斯机场。降落时已日落西山。它几乎是英国VC—10型的翻版。这架四引擎飞机滑行到最远处的服务区加油,一个备用的空勤组与一些不想下飞机舒展腿脚的其他乘客一起被带过来,这样这架飞机就可以立即返航了。两个活动走廊从候机大楼开出两英里,来到这架等侯的飞机前,里面是“红十月”号的水兵。他们正在向外眺望白雪覆盖的原野,心里明白这是他们最后一眼看美国了。他们很安静,还在一小时前,他们在贝塞斯达从床上被叫醒后由大轿车拉到杜勒斯机场。这一次,没有记者打揽他们。
四个军官,九个执勤准尉,以及其他军人,在登机时被分成各个不同的小组,每组人都被带到飞机上的一个隔开部分。每个军官和执勤准尉都各有一个克格勃询问者。当飞机开始起飞滑跑时,盘问也就开始了。待“伊柳辛”飞到航行高度时,大多数舰艇人员心里都在问自己,为什么不选择留下来,同他们那些背叛的同胞在一起。显然,与克格勃人员的这些谈话是不愉快的。
“拉米乌斯舰长是否有奇怪的表现?”一个克格勃少校问彼得罗夫。
“当然没有!”彼得罗夫马上回答,提防着。“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的潜艇被破坏了吗?我们能逃出来保住性命就算万幸了!”
“被破坏了?怎样破坏的?”
“反应堆系统。我不应当过问这件事,我不是工程师,不过,是我发现了渗漏。你看,幅射胶片剂量计显示出有沾染。可是轮机舱的仪器却没有。不仅是反应堆受到了损害,而且全部幅射传感仪器也都失灵了。我亲眼看到了这一切。米列克辛总工程师不得不重新装配几个仪器去查找反应堆渗漏管道。斯维亚多夫能把这件事说得更清楚,他亲眼看到了。”
那个克格勃官员不停地在记笔记。“那么,你们的潜艇离美国海岸那么近干什么?”
“你这话怎么讲?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接受了什么命令?”
“你们接受的命令是什么,医生同志?”克格勃官员狠狠地盯着彼得罗夫的眼睛。
医生作了解释。最后说道:“我看到了命令,是贴出来让大家看的,象往常一样。”
“是谁签署的?”
“科罗夫上将呗,还能有谁?”
“你没有感到那些命令有点奇怪吗?”少校生气地问道。
“你难道会对给你的命令提出质疑吗,少校同志?”彼得罗夫鼓起勇气说。“我不这样做。”
“你们的政治官员出了什么事?”
在另一处,伊万诺夫正在说明“红十月”号是如何被美国和英国舰艇发现的。“不过拉米乌斯舰长巧妙地躲过了他们!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反应堆事故,我们就成功了。上尉同志,你必须找出是谁对我们这样干的。我想亲眼看到他的死期!”
克格勃官员没有被打动。“那么舰长最后对你说了些什么呢?”
“他命令我管好我的人,没有必要不让他们和美国人说话。他还说美国人休想找到我们的舰艇。”伊万诺夫一想到他的舰长和舰艇都已不在了,就眼泪汪汪的。他是一个自豪的而且享有特权的苏联青年,父亲是党的科学院院士。“同志,你和你们的人必须查出那些对我们这样干的混帐王八蛋。”
“事情干得很狡猾,”斯维亚多夫在几英尺之外详细讲述着。“甚至米列克辛同志也是在第三次检查时才发现的,他发誓要对于这件事的人给予报复。我亲眼看见的。”中尉说,他忘了他从来没有真正看见。他说得很详细,有时甚至还画图解,说明事情是怎样发生的。“我不了解事件的最终结局,我当时正赶来值班。米列克辛、苏热波伊和布加耶夫连续干了几个小时,想接通我们的辅助动力系统。”他摇了摇头。“我想跟他们一块儿干,但是拉米乌斯舰长不准。我不顾命令又提出了要求,可是被彼得罗夫同志阻止了。”
在大西洋上空航行两小时后,刚刚进行盘问的高级克格勃人员在机尾碰头对笔记凑情况。
“是啊,要是这位舰长真干了,那他是非常内行的。”负责这次初步调查的上校总结说。“他对部下下达的命令是无懈可击的。关于这次任务的命令也是当众宣布并同平常一样张贴出来的——”。
“但是这些人中有谁能认得科罗夫的签名呢?我们总不能去问科罗夫,对不对?”一位少校说。北方舰队司令在卢勃扬卡大楼里第一次受审问调查两小时后得了脑溢血而死去,大家都感到非常失望。“不管是什么情况,都有可能是伪造的。我们在古巴有一个秘密潜艇基地吧?政委是怎样死的?”
“医生肯定那是一次事故。”另一位少校回答说。“舰长认为他撞着了他的头部,但他实际上是打断了脖子。但我认为他们应当发报请示。”
“有个无线电静默命令。”上校说。“我查过了。这对导弹潜艇来说完全是正常的。这位拉米乌斯舰长难道精于徒手搏斗吗?是不是有可能是他杀害了政委?”
“有这种可能性。”审问彼得罗夫的那个少校沉思着回答说。“他并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但干那种事并不困难。”
上校不知道是否该同意这种说法。“我们是否有任何证据证明舰艇人员都感到正在酝酿着一场叛逃事件?”大家都摇头表示没有这方面的证据。“那么潜艇的日常行动都正常吗?”
“正常,上校同志,”一位年轻上尉答道。“获救的领航军官伊万诺夫说,躲避帝国主义的水面舰只和潜艇的任务执行得很完满——完全根据规定进行,不过在12个小时内是由拉米乌斯这家伙执行的,干得非常出色。我还不觉得这里面有任何背叛行为。”大家都知道,这些水兵将在卢勃扬卡大楼里苦挨光阴,直至他们每个人的头脑都被洗刷干净为止。
“很好,”上校说。“迄今还没有迹象表明潜艇上的军官有背叛行为,是吗?我看是没有。同志们,你们要继续进行查问,要温和一些,直至我们抵达莫斯科。可以让大家轻松一些嘛。”
飞机上的气氛逐渐变得比较愉快些了。给每个人上了小吃和伏特加酒,好让大家松松口,也有助于他们同克格勃官员之间的良好同志关系,但是克格勃官员只喝白水。这些水兵都知道,他们将会被监禁一段时日,命中注定,只好认了。但对一个西方人来说,这将是不可思议的宿命论。克格勃要花几个星期的时间去设想那艘潜艇上发生的每个事件。从在波利亚尔内解下最后一根缆绳的时间开始,直到最后一个人进入“神秘”号为止。世界各地的克格勃间谍小组也已开始工作,探听“红十月”号上所发生的事究竟是中央情报局的阴谋还是其他情报机构的阴谋。克格勃一定要找到答案,但负责此案的上校却认为在这些水兵身上是找不到答案的。
“红十月”号潜艇
诺伊斯允许拉米乌斯在别人监护下从诊所到军官餐室走动15英尺。病人气色不好,不过这主要是因为他需要洗个澡,刮刮胡子,象艇上的每个人一样。鲍罗丁和曼库索扶着他在桌子头上的座位落坐。
“好了,瑞安。你今天好吗?”
“好,谢谢你,拉米乌斯舰长。”瑞安笑吟吟地端着一杯咖啡。实际上,他是如释重负,因为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已把管理潜艇的问题交给了那些确实懂行的人。虽然他正数着还有多少小时他才能离开“红十月”号,但是他已既不感到晕船也不感到害怕了,这在两星期来还是第一次。“你的腿怎样了,先生?”
“还在疼。我得学着别再让挨上一枪了。我好象还没对你说,我感谢你救了我的命。大家都这样说。”
“也救了我的命,”瑞安回答说,有点不好意思。
“早上好,先生!”是厨师在说话。“我可以为你准备一些早餐吗,拉米乌斯舰长?”
“好吧,我很饿了。”
“很好,一份美国海军早餐。我再去弄点新鲜咖啡来。”他说后就走向通道。30秒钟以后,他端着新鲜咖啡回来了,并为拉米乌斯准备好了一套餐具。“早餐十分钟就得,先生。”
拉米乌斯倒了一杯咖啡。盘子上放着一个小纸袋。“这是什么?”
“咖啡伴侣。”曼库索笑了笑。“是倒在咖啡里的奶油,舰长。”
拉米乌斯撕开小包,疑惑地看了看里面,然后才把它倒进杯子里搅动。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明天某个时候。”曼库索回答说。“达拉斯”号会定期地上浮到潜望镜深度,接受行动命令,然后通过水下音响通信命令转告“红十月”号。“几小时前我们获悉苏联舰队正向东北返航。日落时我们就会知道确切消息了。我们的人正在紧盯着他们。”
“我们去什么地方?”拉米乌斯问。
“你有没有跟他们说你去什么地方?”瑞安想知道。“你在信中究竟讲了些什么?”
“你了解那封信的事儿?怎样知道的?”
“我们了解——噢,我了解信的事,不过我只能说这些,先生。”
“我告诉尤里大叔我们在向纽约驶去,把这艘舰艇作为一件礼物送给美国总统。”
“可是你没有向纽约航行,”曼库索反驳说。
“当然不能。我希望进入诺福克。海军基地离得那么近,为什么还要跑到民用港口去呢?你说我应当对帕多林吐露真情吗?”拉米乌斯摇摇头。“为汁么?你们的沿海水域那么宽阔。”
亲爱的帕多林上将,我在向纽约驶去……怪不得他们象发疯似的!瑞安想。
“我们是去诺福克还是查尔斯顿?”拉米乌斯问。
“我想是去诺福克,”曼库索说。
“难道你不知道他们会派出整个舰队追赶你吗?”瑞安厉声说。“到底为什么要寄那封信呢?”
“他们总会知道的,”拉米乌斯回答说。“他们总会知道的。我估计谁也不会找到我们。可你们把我们找到了,这是我们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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