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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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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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商倒也不计较,笑道,我是给你拿东西来了。

  书生瞥见他藏在身后的手,什么?

  杨商噌地亮出手心里一小瓷瓶。

  书生接过,发现挺有分量,里边装了像是水的东西,凑近瓶口闻了闻,一股子清淡的米香。

  这是什么?

  米酒,给你的。

  给我做什么?

  明儿还愿去孝敬佛祖啊。

  书生笑了,这杨商该不会以为他家穷到连米酒都没有吧?

  我婶娘备了的,比你这瓶大多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杨商一脸神秘状,看得书生有些发毛,这可是上次我爹去庙里求的,用它来孝敬佛祖,可灵验了。

  真的假的?书生拔了瓶塞,更仔细嗅了嗅,与普通米酒没甚两样的味道,甚至还更淡些,实在瞧不出有什么不同,该不是你爹唬你的吧?

  去,杨商谨慎地替他将瓶塞塞好,说道,我爹去求的时候,我也在呢,花了不少银子呢,而且庙里的和尚也说灵验,另外啊,这东西特别难求,就这么点,刚好够三杯供给佛祖。

  那你拿来给我了,你呢?

  杨商嘿嘿一笑,满不在乎,没事,我脑子厉害得很呢,照样考得上。

  书生仍是有些不放心,问道,可是你拿来给我,你爹知道吗?

  杨商果真微微变了脸色,迟疑道,应、应该。。。知道。。。。。。吧。。。。。.

  日落,平地一声吼,路人纷纷揣测喊的是兔崽子,不知轻重,收拾你之类的东西。

  村长追着杨商一路从村头杀到村尾。

  张寡妇的娘亲会一块去慧心庙是让书生全然没想到,至今书生都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同她说话。

  村里人说的她曾经待张寡妇的绝情与决然,都是因自己而起。

  那事到如今两人碰了面又该说些什么呢?

  书生一路上沉默不语,听她两人的谈话。

  骨肉相连到底是没说错的,纵是当初让张寡妇多么无望,时隔多年,在张寡妇看来一切似乎都留在了过去,母女间的熟稔在一夜之间拾回,亲密无间的模样更像她们从未分崩离合。

  书生心里一声长叹,抬头看了眼面前还没走的路。

  石块铺着往山上绵延,隐在树林里边若隐若现,天际蔚蓝。

  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杨商站庙门口偷偷瞧书生来了没有,村长点了三炷香,塞他手里,催着过去。

  杨商搁神龛前的蒲团跪下,双手合十,正要闭眼,冷不丁发现旁处跪着的人分外眼熟。

  悄悄扭过头去看,可不就是书生么?!

  心里想想有些好笑。

  要找的人就在身边,却看不见。

  杨商把蒲团移过去些,和书生跪在一处,小声喊了他名字。

  书生的眼睛微微睁开条缝,一见是杨商,顿时一愣,香头的灰抖了抖落在衣裳。

  书生显然有些不悦,语速极快道,不是说了一起吗?怎么今早上去你家都不见人了?

  我爹非说什么会误了好时辰,不让我等,而且他觉得我是在骗他,想睡懒觉。

  。。。。。.

  兔崽子你还愿还敢三心二意?!

  村长的声音打后边传来,惊得杨商立马低头闭眼作虔诚状,大气不敢喘一个。

  边上书生瞧得解气,偷偷一笑。

  张寡妇娘亲匆匆忙从人群堆里挤进来,在她耳根叽里咕噜了一阵,书生耳朵尖,但愣是没听清楚说了什么。

  就听张寡妇问了句,真的?

  张寡妇娘亲面色颇为激动,欢喜道,当然是真的,我刚站那看了好久了,算过的人一个个都说准。

  会不会是一伙的?

  不会不会,我可是看着那些人烧完香去算的,有一个还是你隔壁梨花家男人。

  是嘛?张寡妇朝着她娘刚指的地方看了眼,看见堆黑压压的人头,什么别的也没看见。

  两人又不知嘀咕了些什么,张寡妇上前同书生交代了些话,这便和她娘相互搀着去往门口。

  杨商正算着什么时候香才能过,听见书生那一边的动静,忍不住伸长了脖子,问道,你婶娘和你说了什么?

  书生将张寡妇的话重复了便,说张寡妇要他香一过就能回去了,东西提一些回家,剩下的她收拾。

  杨商四处看了眼,没看见张寡妇身影,就连自家老爹都没看见,心道奇了怪了。

  你就别看了,他们都是大人,又不比咱们小,没什么可担心的,估计是看见什么小贩卖些吉祥物,凑凑热闹去了。

  杨商想想也是,遂不再多虑,安下心静待香过。

  直到主持和尚念了句过香,行礼,地上跪着的人纷纷叩头大拜,完了把手里香火插面前的香炉,这就算还愿成了。

  两人各自提了些自家东西,费九牛二虎之力破出人群,出了庙门,身后人群依旧如潮汹涌,挤得两人站不稳,走不出,牵着手才没给冲散。

  杨商顶着人声冲书生喊,咱们先回去吧?!

  书生答了什么杨商全没听见,拉着书生就往山下走。

  一路走至半山腰,两人都还牵着,惹得前来拜香的路人频频侧目。

  书生无心理会,似乎想起些什么,突然不走了,使劲拽了拽一个劲往前的杨商。

  怎么了?

  我想去个地方。

  去哪儿啊?

  你跟我来就是了。

  书生惦记的就是上次回家路上无意撞上的那块坟,至今还记着里边埋了个叫王戎的人。

  杨商不明白他到底要去哪,又不愿一个人回家,想想还是跟在书生后边走,说穿了也是有些好奇,这镇上连自己都不大熟络,书生能有什么地方可去?

  想着想着面前的书生停了脚步,不再走了,跟着往地上一蹲。

  历尽沧桑的墓碑赫然入了杨商的目。

  杨商除了惊讶之外,还有点小害怕。

  这块坟处的地方说不出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尤其是时不时树梢来点小风,青天白日着依旧让人觉着一股子寒意从脊背爬上来。

  你怎么来这?

  书生将食篮里的东西挑了些好的出来,摆上,又把刚孝敬完佛祖的米酒端了出来。

  杨商见状忙喊停,这些都是敬佛祖的,你拿来拜人,是不是有点不妥?

  书生笑道,看来你是真不懂这些,只要是拿来孝敬佛祖的,香一过,就表示佛祖吃过了,这跟咱们人吃剩下的可不一样,这是沾了佛气的,拿来拜土地爷都可以知道么?

  是嘛?那我还真不知道。杨商说着低头在自己篮子里翻了翻,找出几样糕点,也跟着摆上,你的都是些荤,我给点素的吧。

  书生见他殷勤,忍不住问他,你知道这里边埋的谁么?

  杨商呃了一声,实话实说。

  不知道。

  ……

  


                  十二



  十二书生哭笑不得,不知道你还一个劲把东西摆出来啊?

  诶这人不是你认识么?既然是你认识的我贡献点也没什么嘛,是吧?

  我可不认识。

  杨商一愣,你不认识人家你拜人家做什么?

  书生将篮子搁边上,说道,我是看这坟在这孤零零的,而且我上次来的时候这坟可没现在这样干净呢,那野草都长疯了,没注意看压根都不知道这里边埋着人。

  上次?

  啊,就上次咱俩认识的那次嘛。

  杨商不解道,上次你不是去烧香的嘛?怎么会来这?

  书生将那天发生的事说与杨商听,才让杨商明白他来祭拜王戎的意思。

  杨商说,看不出来,你还挺善良。

  书生找了块地方坐,歇道,也没什么,就是觉着一个人死了连块坟都没人来打理,挺凄惨的。

  说不定人家死的时候就是单身汉呢?

  那还好些,要有家室,更惨。

  恩?什么意思?

  书生看了眼他,继续说道,要真是单身汉死后坟头荒凉无可厚非啊,可要是有亲人再世,坟头都还能这么久无人打理,可见人心多难看了。

  说的也是,杨商往书生身边一蹲,撑着脸看天,你这么一说我以后可得对我爹好点,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我看我爹要再这么给我气下去,迟早得有事。

  书生就跟听见什么奇闻似的一脸不可思议。

  你别这么看我,我认真的。

  算命和尚对着张寡妇写下来的八字看了老久,迟迟不开腔。

  张寡妇见他脸色不太妙,一颗心顿时有些忐忑,轻声催道,师傅,怎么样啊?

  和尚叹了口气,将纸折上,递还给张寡妇。

  张寡妇不明他此举何意,同娘亲面面相窥。

  令公子的八字,还请女施主另请高明吧。

  诶?张寡妇怔了怔,随即问道,师傅这话是。。。什么意思?

  令公子的八字,不好说。

  不好说?张寡妇一时实在难以明白和尚究竟是想说些什么,师傅,是不是我家孩子的命途,不顺坦?

  女施主不必多问,我想,就是贫僧说了,女施主您也未必会信,还是让女施主亲身体会过之后,就知令公子的命途到底如何了。

  张寡妇一听,心里顿时装了块石头,沉甸甸不得而安,忙道,师傅你有话尽管直说,不管算出来的结果如何,我也不会怪你乱说。

  那和尚一听张寡妇这样作保,反问道,女施主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

  和尚心下一琢磨,这才辗转将适才所算的内容和盘说出。

  书生回到家时还不见张寡妇,时辰已经过了午。

  心里奇怪,再是怎么凑热闹,也不会忘了回家做饭,平日里张寡妇从不晚归。

  就是有时候因为些事情会耽误回家的时间,也都提前和书生说。

  转念一想张寡妇是同她娘亲一块去的,回来也定是在一起,会不会是先回了娘家?

  左右理不出个头绪,书生索性上了张寡妇娘家找人,结果张寡妇的嫂子梅子说没见着,别说张寡妇,就是婆婆也没回来。

  书生道了别,回来路上始终想不出张寡妇会去了哪。

  问了村头看仓库的钟叔,也说没见着张寡妇回村过。

  邪门了不成。

  书生做了两人的饭菜,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前等着,打算等俩时辰张寡妇要还没回来就上镇上去找。

  可还没让书生等过一时辰,杨商急冲冲闯进书生家里头四处高喊书生的名字。

  书生一听是杨商,又喊的急,心想出了什么大事,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进了屋。

  杨商一见着书生才松了口气,随即抓着他的手腕急道,你婶娘出事了,你快跟我来!

  书生的脑子听见出事了仨字登时轰一声炸了个空白。

  让杨商拉着跑了十来步,书生才想起来问个清楚,说出来的话却是走了声调。

  我婶娘她怎么了?!

  杨商擦了擦满头的大汗,答道,听说是从慧心庙回来的路上摔大阴沟下了,你外婆喊了过路的好心人帮忙才抬回来的,这会正请大夫呢!

  摔山脚下了?!书生大惊,拽着杨商的胳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摔得严重吗?人有没有大碍?啊?

  摔得不轻呢,听你外婆说她追下去的时候你婶娘都人事不省了,流了一堆的血,不过所幸没撞到头,不然估计就坏了。

  书生的脸色霎时白了,也不知听清楚杨商的话没,一个劲问她婶娘在哪。

  杨商给他抓得胳臂肘都快卸下来了,龇牙咧嘴说着就在张寡妇的娘家,这就是要领他去看。

  书生一听哪还需要杨商领,径直冲在杨商前头,直奔大路,情绪还没稳住,有几下踉跄倒是险些跌地上去。

  杨商上去扶他,全给推开了,书生顾不上理会杨商,只知道往通向张寡妇娘家的路子跑,破天荒将杨商远远甩在了后头,任杨商怎么喊他也不应声。

  快马加鞭赶了一阵,老远看见张寡妇娘家门前围了一堆的人,议论纷纷。

  书生忙不迭绕了道,从后门进屋里头。

  屋里乱作一团,谁也没发现书生从后门进来了。

  倒是两个表弟表妹眼尖,嚷嚷道表哥来了。

  梅子示意俩小屁孩别吵吵,上前拉着书生去了边上,你怎么来了?

  书生急得四处张望,我婶娘呢?我婶娘呢?

  在你外婆屋里呢。

  书生不知是哪间,只看见屋里黑压压挤满了人,三姑六婆的,只得求着梅子,哀声道,你带我去看她,带我去看她好不好?!

  梅子却是面露难色,支吾道,我看你,还是别进去的好。

  书生顿时僵在原地,为什么?

  婆婆回来时哭得不成样子,一直念叨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你婶娘就不会这个样子,还说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说我婶娘摔了,是、是因为我?书生错愕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这么说?

  我哪能知道呢,我还想问你呢,你到底干啥了让我婆婆这么骂你?

  书生哪里知道什么原因,只道他比张寡妇还早下的山,两人压根没在一块。

  梅子还想说些什么,却是书生顾不得与她多解释,剥开人群四处找起张寡妇。

  在最里边那屋看见张寡妇娘亲坐床前哭成泪人,心想床上躺的准是张寡妇,拼了命往里边挤,一口气就到了床榻前。床上张寡妇已是面色灰白,唇无颜色,仿佛已经没了气,若不是看在她胸腔稍稍有所起伏,指不定就以为张寡妇归西了。

  张寡妇娘亲正哭得厉害,屋里突然冲了个人进来,吓了一跳不说,还以为是大夫来了,定睛一看原来是书生,登时扯着嗓子怒吼道,谁让他进来的?!梅子!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书生不敢反驳,笑声说他刚知道张寡妇出了事,来看他。

  张寡妇娘亲就跟点着了的炮仗,噼里啪啦骂了一串,话语里止不住的潸然泪下,书生听见最多的就仨字。

  扫把星。

  眼看自个儿婆婆就快厥过去了,梅子忙给沏了杯茶递过去,拍着她的背替她老人家顺气。哪想张寡妇娘亲火一撒起来那是不得了,一手就将杯子掀落在地,啪啦碎地上,惨烈得就像书生现下的情况。

  你快给我出去!你在这多呆一会,我看蕙兰就别想活了!

  这话说的伤人,还大声,后头赶过来的杨商人都还在大门口呢听得清清楚楚,估计外头路过的也没几个能跑得了。

  杨商可不是书生,没书生那思想,张寡妇娘亲生气他也火了,使劲把屋里人堆推开,大步流星冲刚声音源头里去。

  张寡妇娘亲嚷了这么大嗓子,见书生依旧站在那不为所动,更是光火,上前就要拉他,冷不丁手腕给一强劲的手钳着甩了开去,身子打了个踉跄,一头坐回椅子上。

  ……

  


                  十三



  十三杨商一见站床前脸色惨淡的书生登时一肚子火气,回头冲张寡妇娘亲怒道,我说你还能更过分点么?

  张寡妇娘亲素来就不是省油的灯,见状本是想骂,碍于杨商是村长儿子,遂勉强把火气压了,说道,村长家的娃,这事跟你没有关系。

  那就跟萧宁有关系啊?

  我是看你年纪小,不跟你计较,有些事情说了你也不会懂。

  杨商点点头,嗤声道,萧宁年纪和我一样,照你说的他也是小,你怎么就这么对他?

  张寡妇娘亲显然没想杨商要为书生出头到底,一时有些不耐,我说村长家的娃,这是我们的家事,就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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