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露出去,至于他们去了广州后,找张成廷杀死朱素,也极有可能仍是白粉惹的货。不过我唯一无法理解的是,朱素是如何能够做到看穿别人的心事的呢,如果她真的可以做到这一点,那么她又为什么就不能看透张成庭接近她的目的,而任凭他下手杀死她呢?”
燕长锋眉头拧成了一团,说:“这确实是一个匪夷所思的事,也令人难于理解。不过这个问题我们现在并不急着寻找答案,可以留给专家们去研究,比如赵利蕊的导师,暨大的心理学教授。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确认严所长他们的贩毒卖毒事实,然后向上级机关报告,赶紧离开这里,以免遭遇不测。”
苏阳听到赵利蕊的名字,心中先是一阵的酸楚,但及至听到自己和燕长锋有性命危险,顿时又紧张了起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
燕长锋拿过苏阳挂在脖子上的数码相机,将草地上的脚印、地上及墙上的弹痕都拍了下来,说:“我们进去房子里查看一下,希望可以找到更多的证据,然后就赶紧去火车站,离开青栏镇。”
苏阳看着紧闭的大门,问道:“我们怎么进去呢?”
燕长锋反问道:“那你当年又是怎么进去的呢?”
苏阳“嘿嘿”一笑,领着燕长锋一起走到围墙外边的那棵歪脖子树边,三下两下爬了上去,坐在墙头,冲燕长锋伸出手,“要不要我拉你上来?”
燕长锋摇了摇头,只将手中的袋子交给苏阳,然后往后退了两三米,助跑了几步,身体猛得向上一冲,双手攀上围墙的边沿,一个翻身,转眼人已跃上了围墙,看得苏阳目瞪口呆的,冲他翘起了大拇指,“真厉害!”
燕长锋微微地一笑,率先跳进了院子里。
苏阳跟着跳了下来。脚刚一着地,他就感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心头顿时一凛。再看燕长锋,他的脸色亦是凝重,显然,他也感觉到了其中的怪异。
苏阳强打起精神,环顾了一下四周。院子、房子的格局与两年前并没有什么改变,唯一不同的是,院子里的荒草疯长,都有半人高,风吹过,像是无数的经幡在招摇,配合院子里的寒气,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苍茫荒野之中。
苏阳几乎是下意识般地把目光投向水井边。令他心脏猛地一收紧的是,那只水桶依然静静地伫立于井沿边,似乎时光在它身上停止了,它的存在,只属于过去,属于朱素生活的一部分,陈旧的部分,于是在今日里的新鲜,就显得多么的突兀,让人心生起不舒服感。
苏阳极力地让自己的视线离开水井,可是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召唤似的,双脚不由自主地走向水井,任燕长锋在身后连声叫唤也都置若罔闻。
水井的井沿由水泥砌就,但仍有顽强的小草拱开了这些异端“泥土”的禁锢,将自己柔弱的身躯从缝隙之中蜿蜒着穿伸了出来,迸裂成一种生命力象征。但比起周围的荒草高昂的身姿,这些小草又显得是多么的寂寥,仿佛是四面楚歌中的楚霸王,仰天长叹,孤绝而又凄凉。
苏阳就站在井沿边,与这些寂寥的小草一起,感受到四面八方所汹涌过来的威压感。他张皇的举头四望,只见得无数的草木随风簌簌作动,仿佛在做着无声呐喊,要他放弃抵抗,放弃生命,顺应到自然、泥土的怀抱中。
汗水从苏阳的额头上渗了出来,但很快就被九月正午时分的阳光给吸收走了,仅留下一点斑白的痕迹。奇怪的是,强烈的阳光可以蒸发掉他的汗水,却无法给他的身体增加一点温度,就好象是无法穿越这些荒草所织就的屏障,于是只能远远地躲着,惶恐望。
苏阳的目光落在水桶和井绳上。如同两年前的一幕,水桶和井绳都是光溜溜的,莹莹地映着刺眼的阳光,散发出如同在月光下一般的清冷气息。
苏阳默默地将目光穿越水桶和井绳,转向井口。昔日惊见井底恐怖怪脸的回忆如同天边的云朵一样地翻滚了起来,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踩在了一个半柔软半坚硬的物体之上。他惊跳了起来。
“是我。”身后传来燕长锋浑厚的声音。
苏阳闭上了眼睛,似乎所有的阴霾一下子被驱散了,阳光肆无忌惮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升腾起温暖的感觉。从地狱到人间的历程。
燕长锋转到苏阳的对面,凝视着他脸上密密的汗珠,疑问道:“怎么了呢,你发现了什么吗?”
苏阳垂下了头,说:“没什么。”
燕长锋检视了一下水桶、井绳,再看着草丛中被踩开的一条小路,一直蜿蜒通向大门口,说:“看来他们过来是驻扎在这里有相当一段时间了,这水桶应该就是他们的取水工具。”
苏阳呆了一下,抬头看着那条小路,陷入了沉思中。
燕长锋探头看了一下井底,回头问苏阳:“你当年就是从这里捞出朱素的那怪胎儿子吗?”
苏阳茫然地点了点头,说:“你看到了什么吗?”
燕长锋笑了一下,说:“除了水,还有天空的倒影,还能看到什么?”但他的心中却远不似表面上如此平静,因为就在他刚才探身查看水井的时候,感到一股砭人肌骨的寒气从井底直冒了上来,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口水井,而是一个冰窟,当下骇然:朱素的怪胎尸体在井底浸泡了数年之久而不腐,难道就是因为这股寒气使然?
苏阳看着燕长锋的镇定,心下也安然了许多,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小道尽头的大门,问燕长锋:“我们是不是现在进去?”
燕长锋问道:“你没事了?”
苏阳苦笑了一下,说:“我没事,刚才只是想到了一点当日的阴影。要进去的话,最好就是现在进了。之前镇上的居民都告诫过我,最好不要呆到傍晚,否则容易遇上鬼。”
燕长锋晒然一笑:“你现在又相信鬼了?”
苏阳畏缩着说:“就算没鬼,这一个阴气森森的房子总是让人感觉不自在,哪怕出来个人,都可以吓死人。我们还是尽快找到证据,然后尽早撤离了。”
燕长锋虽然不信鬼神,但自进了院子以来,一种冰冷的气息始终如影随形,让他更多地感觉不似在人间,于是心里也是惴惴的,巴不得早点调查清楚,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于是也就不再多言语,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万能钥匙,摆弄了一番,打开了锁。
大门“吱呀”地一声,被推开了。
苏阳立在台阶下,望着门后面黑暗、空洞的世界,一种莫名的惊慌感爬上了心头。在大门外的时候,他一直感觉自己重返至这座鬼影幢幢的荒宅,心情应褪去上次的忐忑与不安,因为里面的布局,自己全都了然于胸,最重要的是,上次是抱着“寻鬼”的目的而来,而如今却是抱着“寻人寻物”的目的,更何况,上次是孤身一人,只夜探访,而如今,身边多了一个身携枪支的警察,自然便会塌实许多。但如今真的站在了朱素老家前面,他只觉得之前所有的轻松全都不翼而飞,爬上心头的,依然是惊惶与不安。他总觉得眼前的荒宅,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血盆大口,只待他和燕长锋进入,就要“喀嚓”声,将二人吞噬其中,不留一点骨渣。
燕长锋回头头去,奇怪地看着呆立不动的苏阳,问道:“怎么啦,还不进去吗?”
苏阳恍然醒悟过来,说:“没什么,我现在就进去。”说完,挪动脚步,让自己一步一步地迈向荒宅。但令他心头始终狂跳不已的是,他每走一步,就觉得自己离鬼门关更近了一步,以至于他望着那两扇黑漆大门,感觉那就像是一道防火墙,将自己的勇气隔绝在外。
苏阳刚踏入屋子,就感到一股灰尘的浑浊气息充斥于口鼻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燕长锋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好奇怪哪。”
苏阳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问道:“怎么个奇怪法?”
“你看这地上的杂乱痕迹,说明经常有人出入其中,可是你再看其他的东西,那上面的灰尘和蜘蛛网,都根本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还有这屋里的空气,也像是很久没有流通过了。”
苏阳张眼看了一下,果然一切如同燕长锋的描述,原本空荡荡的大厅,比起两年前显得更加荒凉破败了,成了蜘蛛、蟑螂、老鼠的天堂,而地板上,则铺了厚厚的一层尘埃,拓印出一长串凌乱的脚印,直通向楼梯口处,心头不禁狂跳了起来,“燕警官,那你的意思是,难道出入这屋子的并非是真正的人?”
“并非真正的人?什么意思?你是说鬼吗?”
苏阳听到“鬼”一字,不觉后脖子处一凉,好象在他背后吹了一口气似的。他想起当年在这里面见到过朱素那腐化为尸水的“奶奶”亲容,全身都开始凉飕飕了起来,“要不你说有什么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燕长锋微微一笑,说:“什么人都可以做到啊,只要他们只是将这里当作是一个短暂的栖息之地,或者仓库的话。”
苏阳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有可能将毒品藏在这屋子里,但平常都是来去匆匆,不会再这里作长时间逗留,而为了避免被外人察觉,他们每次进来后都是关紧门窗,所以不会带来什么空气对流,对吧?”
“不错。我想如果换作是你,应该也不会想在这里面过夜吧。”
“咳,你早这样说就好了,刚才还吓我一身冷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再说了,即便真的有鬼,现在是正午时分,传说中一天阳气最重的时刻,你想召唤他们出来都不可能,你又何必害怕呢,除非你就是心怀了他们的孩子。”
苏阳不解地看着燕长锋,“心怀他们的孩子?什么意思?”
燕长锋戏谑笑道:“就是心怀鬼胎呀。”
“晕。没想到你也会开玩笑。”苏阳埋怨了一句,不过被燕长锋这样一打岔,心里倒是安定了不少。
两人沿着地上的脚印开始搜索了起来。但令他们意外的是,脚印在楼梯处就消失了,唯一的一个分岔,就是进入厨房。但厨房里的设置也与三年前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便是灶台边上的水盆里有残余的水,另外旁边的水缸里,有半缸水,显示出曾经有人用过这水进行清洗。
燕长锋俯下身去,仔细地检查水盆里的沉淀物。苏阳则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布满尘埃与蛛丝的楼梯,心慌意乱中。“到底是谁进入这房子呢,他们又是要做什么?如果是真的如燕警官所说的,用来藏毒品的话,那么毒品会在哪里?如果不是,那么他们进来又是为了做什么?”
燕长锋直起身子,肯定地说:“这水里有白色的细微粉末,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就是白粉,证明他们是利用这里来掩藏毒品,而且从这水的清澈度来看,应该他们最近一次在这里逗留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可是他们把白粉藏在哪里呢?”苏阳急切地问:“从地上的脚印来看,他们主要活动的地方就是大厅,而且还仅是门口到楼梯这短短的一段。我实在看不出哪里可以藏毒品的。”
燕长锋沉吟了一下,说:“我们再好好找找吧。”
苏阳哭丧着脸说:“还去哪里找?这不都一目了然的吗?要不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吧,然后多找一些警察过来进行搜索。”
燕长锋摇了摇头,说:“如果我们现在离开,就会给那些毒贩子一个转移罪证并清理现场的时间,到时候即便我们再抽调大批人马过来,找不到证据,就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将那些人绳之以法的。不过你倒提醒了我。”他从包里掏出手机,边按着一个电话号码,边对苏阳说:“我跟以前深圳的旧同事说一下,让他汇报给上级。一旦我们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都至少可以给他们留下一点线索。”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燕长锋将他这段时间对于朱素案的进展过程简要地与对方说了,只是由于案情过于诡异,尤其是涉及步云花园先后出现的几个神秘黑影以及那只神奇的黑猫,燕长锋还是费了近二十分钟才将整个事情的经过讲述清楚,让对方接受这些匪夷所思的凶情,结果还没等他谈到青栏镇有人在贩卖毒品时,手机的电池就耗光了。
燕长锋无奈地挂掉电话,问苏阳:“可以借用你的手机一用吗?”
苏阳边将手机递给他,边说:“不过我的手机电池也不多了,你最好简要一点,要让对方明白我们现在的凶险处境。”
燕长锋重拨了电话,将他来到青栏镇,怀疑这里的警方暗中参与贩毒一事说与他,临了说:“如果我不幸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你记得一定要说服上面的领导,来对青栏镇的公安系统进行彻底的调查,并且找出朱素一案的真相。”
对方在电话那头满口应允,然后再说了一通要燕长锋自己保重、注意安全之类的套话,燕长锋还未来得及打断对方的细意叮咛,手机“嘟”地一声响,自动关机了。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
同样感受到危机的,还有苏阳。他抓过手机,看着灰色无光的屏幕,眉毛都快跟眼睛拧巴在了一起,“两个手机都没电了,那我们就是没法再跟外界联系了?”
燕长锋安慰他说:“你还需要跟外界联系什么呢?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如果真的有危险,有哪一个可以拯救得了你呀?一切还是得靠我们自己小心行事。”
苏阳叹了一口气,收起手机,跟随着燕长锋一起再勘察起大厅和厨房来。但两个房间的布置都一目了然,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藏有毒品之类的地方。他们甚至将整个一楼所有的房间都细细搜查了一遍,但一无所获,除了一些没有处理掉的家具和衣物等外,别说白粉,连个面粉都没找着。
苏阳仰头看着直通向二楼的楼梯,喃喃说道:“难道是藏在二楼?那他们又怎么上去的,飞上去的不成?”
燕长锋也作苦恼状,说:“也许是他们听闻到了风声,事先将所有的白粉都转移出去了。”
苏阳摆了摆手,说:“可你也看到了,这大厅里,除了脚印,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任何痕迹。难道他们就是将白粉藏在一个人的身上,而这个人就一直站在大厅里一动不动的?”话到最后,他被自己所描述的结论吓了一跳。他仿佛真的看到在大厅的尽头,有一个人像个僵尸一般地枯立着,身上挂满着白粉。
燕长锋犹豫了一会儿,坚定地说:“我们上二楼搜索去!”
“二楼?”苏阳尖叫了起来,“我不去!怎么可能有人悄无声息地爬上二楼呢,除非那人真的是鬼!”
燕长锋看了苏阳一眼,说:“那这样吧,你在楼下等着,我上二三楼查看下。不过我提醒你一句的是,我们上二三楼,可不单是查找毒品的下落,更主要的,还是解开关于朱素的谜团,尤其是她与朱盛世之间的背后关系和她神秘窥视人心力量的来源。哦,对了,我还得再提醒一件事,你在一楼的话,如果真的有人要对我们下手,那么你得帮我挡一下。”
苏阳恼怒地看了燕长锋一眼,扔下一句:“算你狠!”率先提脚往二楼走去。
几年的荒弃,使得楼梯成了一堆行将枯败的朽木,踩上去咯吱咯吱地作响,同时灰尘簌簌而下,令人怀疑下一步的落脚会不会是个陷阱。
苏阳用袖子掩着鼻子,快步穿过楼梯,上了二楼。燕长锋紧随其后。
二楼的布局与他两年所见到的也无任何差异,一样的是白色的塑料膜套在堆积在一起的物件上,像极一只白色的怪兽,冷冷地伏在厅的角落,好象随时都可能扑出来啮咬人一口。
燕长锋默默地走了过去,将白色塑料膜掀开。有厚厚的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