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爱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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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爱你一眼-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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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浩一看急了,干脆两只胳膊一起上,箍住那人的脖子就不撒手……但陌生人没有半点犹豫,一招乌雀回首——左手唰地倒扣回去,直接凿向了严浩的眼睛……
廖广志瞧着势头不对,抡起一空碗就朝他头上砸下去!
一时间,这几人闪、躲、腾、挪……好几个碗碟都已经稀里哗啦翻倒在地!
“都别打了!”李元斌突然大喝了一声。“我跟你出去!”他朝着那陌生人怒目而视!
“呆一边去李元斌!”嘴角已经在流血的沈子寒大吼了一句。也不知他从哪里摸来一把菜刀就冲了过去,“操你奶奶的,老子今天和你拼了!”。
“住手!”一个吓变了音的的女声乍然响起。沈子寒朝门口扫了一眼,竟举刀不前!
是任雪菲。
“你们?……”她站门口四下望了望。但显然她是前来找那个陌生男子的——跺着脚说:“陆涛!你干什么?”
室内霎时安静下来。
“小菲!就那种软蛋男人……该给他点教训!”这个叫陆涛的左额头也被廖广志扔出的大碗砸出了血。“拿刀?哼!恐怕你也不是对手!”他睥睨着沈子寒说。
“任雪菲!这怎么回事?李元斌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沈子寒拎着菜刀后退了一步,冷冷地问。
任雪菲并没理会沈子寒的问话。她上前扯着陆涛的衣袖,“走吧!陆涛!别闹了!”
陆涛拧巴了一下,把任雪菲胳膊推开。指着李元斌说:“有种的咱们单挑试试!欺负一个女孩儿算什么?”
比陆涛要矮上一头的李元斌气得双唇直发抖,“你是她请来的打手?”
“我?是她男朋友!”陆涛冷笑了一下,伸出一只手绕过任雪菲的脖子,然后搭上了她的肩膀,“早想揍你了。小菲想,我更想。”
“陆涛!”任雪菲又不满地叫了一声,“你喝多了……行了!走吧!”她开始使劲儿拽他的胳膊。
“你他*的小心点!以后再敢欺负小菲,我饶不了你。”陆涛一边后退一边高声地叫骂,“再告诉你,我是98级口腔医学系的陆涛。想收拾你这小瘪三,妈的易如反掌!”
李元斌没有说话!他只是攥紧着拳头,两眼狠狠地盯着陆涛。
“看什么看?!没他妈见过打架啊!”沈子寒没好气地向两个探头探脑向里张望的人吼道。吓得他们一缩头不见了。
严浩默默地向李元斌那双饱含怨恨与憎恶,还有些微红的眼睛看过去——那黑色的瞳孔里面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那么明亮!那么犀利!那还是李元斌的眼睛吗?
严浩心下一哆嗦。
“死——去——吧!”李元斌从牙缝里慢慢地挤出几个字。
然后,一切复归平静。在满地的狼籍之上,沈子寒把菜刀哐地一声狠狠扎进了桌子。

中午的聚会因为陆涛的出现而提前终止。另外他们还赔了“听雨轩”三十块钱——为那些打碎的碟碗瓢盆。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时,廖广志嘟嘟囔囔地说:“就是那小子。两星期了……都和任雪菲混一块儿。”
严浩心想可不他们没见过陆涛吗。他们入校的时候——98级5年制的学生就已经离校去医院实习了。
李元斌从“听雨轩”出来后就一直没说话,他的沉默一直保持到黄昏。即使在沈子寒大吼大叫的逼问之下,他也只是紧咬着双唇不做声——其他仨人第一次看到了李元斌性格中的另一面,那种隐忍、克制……他们不了解李元斌的过去李元斌的家庭,所以还以为他的这种表现是在医院里给憋出来的。
“怕她个鸟……臭娘儿们!卑鄙……狗杂种……”沈子寒在宿舍里转来跳去,尽拣难听的词想着法儿地骂任雪菲和陆涛。
“李元斌!说啊……你究竟有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沈子寒转悠两圈又转到了李元斌面前——李元斌一直低头坐在廖广志的书桌边。'奇·书·网…整。理'提。供'他已经在那儿坐两小时了。
这是周六的下午,大多数学生在四六级考试结束后都出去消遣放松了。唯有406的人一个不拉全窝在屋里面。没人看书,没人打牌。似乎每个人都觉得这口恶气不除不行——当然李元斌除外。
因为不管怎么问他,怎么安抚他,他都不说话。
严浩的手受了点轻伤,正涂着碘酒。有了和黄小惠的交往,还有上学期在解剖教室经历的那些事(请参见:《解剖教室系列:心 尘》)——他明白生活中有些伤口是需要用自己的舌头来舔的,不管它有多疼多委屈——所以他只是坐在自己的床上发呆。而耿直的沈子寒可没那么细腻。一小块儿白纱布挺滑稽地在他的额头招摇着——他现在恨不得活剐了陆涛!
廖广志这个看看,那个瞅瞅,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
沈子寒一拳头砸在桌子上,“都聋了哑了?光天化日地被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老子就是……”话未完,沈子寒突然紧张地望着李元斌,“你怎么了,斌仔?你眼睛……”
此时已是下午六点。406宿舍里光线昏暗。从隔壁传来Rod·Stewart的《Sailing》那低沉的旋律。Stewart喑哑的人声在房间里若有若无地飘荡着,给这个晴朗的黄昏染上了悲伤晦暗的调子。
李元斌的脸庞模糊不清。只有他的眼睛格外的明亮。沈子寒看到坐在阴暗角落里的李元斌——在他幽黑的瞳孔深处,怎么会有两点鳞鳞的绿光在闪耀?!
那首《Sailing》还在继续着……吉它的扫弦声密集起来,丰满的副歌部分开始出现。沈子寒和廖广志突然呆住了。连严浩也从床上探下头来,看着李元斌——这个从来不会唱歌的外星仔竟也在和着高潮的旋律哼着:
Can you hear me? Can you hear me? (你是否听见?你是否听见?)
Thru the dark night far away? (穿过了这漫长遥远的黑暗。)
I am dying,Forever crying。(我正在死去,永不能停止哭喊。)
To be with you,Who can say?(而谁能够知晓,我只想和你——不再分离。)
每个人都看到了,有两行清亮的泪水——正从李元斌的脸上婉蜒而下……一直滑进他微微颤动的嘴角。
沈子寒长叹一口气,拍了拍李元斌肩膀。然后摸出一颗烟,自己站阳台上抽去了。
唯有那鳞鳞的绿光,唯有那忧伤的旋律,在继续、继续……

第二十章  凶  兆

每个周一的早晨,眼科病区里都是一番鸡飞狗跳的景象。这也是任鹏飞最忙的时候——带领所有住院医师、实习医师、进修医师进行每周一次的“教学大查房”就安排在这个时间段。若遇上周末再来三四个新病人,一趟下来得两三个小时。
“教学大查房”是只站不坐,同时大脑还得飞速运转的“魔鬼时段”。对人的体力与脑力都是一番巨大的考验。但让下面的年青医生对“大查房”三个字倍感心惊肉跳的还是来自任鹏飞——他的严厉、较真和他的精湛医术一样出名——去年就有实习医生被他吓得当场尿裤子的糗事儿在医院里传为笑谈。
此时他正在一个入院3天的青光眼病人的病房。四周密密麻麻站了十来位医生。“你刚说什么?原发性闭角型青光眼在典型大发作期间的眼部特征你会不知道?”任鹏飞的口气咄咄逼人。
“球,球结膜水肿……瞳孔缩小……”那个小个头的进修医生已是面色苍白,两股颤颤。
“idiocy(白痴)!”任鹏飞大吼出他的这句口头禅。“瞳孔缩小吗?”
“不,扩,扩大……”那个进修医生几乎要吓晕过去。
“任主任!你,你快来看看!”一个护士旋风一样冲进病房,“韩医生让你过去……有个病人,刚送来!”
任鹏飞明白,不是紧急情况他们一般不会在大查房时打扰他的——他说过,这期间院长的电话他都不会接。
任鹏飞狠狠瞪了那个进修医生一眼,扭脸对一个胖胖的中年女医生说:“老胡你带他们继续,我去看看。”
任鹏飞三步并作两步跟着护士走进抢救室——就是李元斌曾经住过的那间。
他在走廊就已经听到了里面一声又一声凄惨的嚎叫。
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正坐在病床上——嚎叫声就是由他发出来的。韩虹正戴着间接检眼镜检查他的眼底。
“什么情况?”任鹏飞进门就问。
“医科大的学生。刚送来。很奇怪的症状。突然起病。球结膜水肿,前房积血,现在玻璃体似乎有液化迹象,视乳头苍白,另有视网膜中央静脉阻塞性出血迹象。”
“玻璃体液化?眼压多少?”
“非常高。刚来时测量接近50毫米汞柱。小孔镜检查视力,左右眼都不到0。05。”
“检眼镜给我。”任鹏飞站到病人身边。
“奇怪!怎么会这样?”任鹏飞边检查边说,“巩膜似乎也有混浊出现,病史问过吗?”
“身体一直健康。无即往发病和手术史。无过敏史。无家族发病史。”
“通知手术室,准备眼底探查术。越快越好。虹膜好象也有脱落。”
检眼镜下,被完全暴露的眼球失去了应有的光泽,正在迅速地混浊和暗淡下去。

“全麻好了吗?气管插管准备。”任鹏飞向麻醉师简单地询问。
手术由韩虹主持。任鹏飞站在旁边担任她的一助。
“不要用开睑器,对眼球压力太大。用眼睑缝线就可以了。”任鹏飞说。
韩虹点点头,手下迅速动作起来。此时的每一秒对病人来说都是宝贵的。
手术刀片寒光闪闪。韩虹沿着角膜巩膜缘做了一个360度结膜切口,然后用肌肉拉钩仔细分离四条肌肉,暴露巩膜……
“天呐!”任鹏飞在旁边发出低声的惊呼。
原本应该呈现胶质透明的玻璃体已经变得如同稀桨糊。里面还有丝丝缕缕的暗红血液不断地渗出来。
“可能是病毒或细菌感染所致。”任鹏飞喃喃地说。
“但病人没有任何全身症状。不过,还没做实验室检查。”
韩虹的话倒是提醒了任鹏飞,“对了,留下标本!马上送微生物实验室。”
韩虹点点头,“玻璃体还留着吗?我怕来不及了。”
“切除!用三通道法做玻璃体切除术!”任鹏飞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韩虹点点头……她拿起注射器接到玻璃体切除手柄的吸引管上,先吸取玻璃体标本。
旁边的护士很快接过装好标本的试管。“注明加急!我要马上看到报告!”任鹏飞大声地叮嘱。

脱下手术衣,站在消毒洗手槽边洗手时韩虹说:“任主任,你怀疑过核辐射吗?”
“辐射?你说放射线?”任鹏飞拧紧水龙头。
“我以前看过一些资料,在日本广岛与长崎的原子弹爆炸中受伤的人中,有些人会出现类似今天病人的症状。眼球溃烂,出血,液化……”
“我还是怀疑病毒与细菌感染。医科大应该不存在暴露在外的放射源吧。就算有,也应该是集体发病才对。不过,可以调查一下。”
韩虹点点头,其实她也只是猜测而已。
二人边低声继续讨论边往手术室外面走。
“任叔叔!”
任鹏飞停下脚步——原来是任雪菲。她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校服,正站在手术室外面。
“小菲啊!周一你不上课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任雪菲满脸焦急,“任叔叔,他的眼睛要紧吗?”
“谁?那个小李?”
任雪菲的脸有些红了,“不,是刚才动手术的那个,陆涛。”
“陆涛?哦。”任鹏飞想敢情又是任雪菲的某个同学,“很难讲。现在还没有查清病因。我们要等实验室的报告出来。”
韩虹已经认识任雪菲,冲她笑了笑。然后准备转身离开。“韩医生,”任鹏飞又叫住了她,“尽快做血常规,还有……查一下电解质、维生素有没有异常。全部加急。”
接着任鹏飞又边走边对任雪菲说:“我们刚对那个陆什么……哦,陆涛……做了眼底探查,还有玻璃体切除手术。没办法,以后只能做人工玻璃体移植了。这还是在病情没有恶化的前提下。”
任雪菲半张着嘴,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了。半晌才带着哭腔说:“昨天还挺好的啊。今早怎么就会这样。”
任鹏飞把主任办公室打开,“进来坐坐吧,小菲。我还有话对你讲。”
……
一罐百事可乐放在了任雪菲面前。
“我看你都快成居委会主任了,小菲!天天都在当活雷锋,”任鹏飞打着哈哈说,“上次的小李也是你送来的吧?这次又是你的同学?要以学习为重啊!光阴似箭……”
任雪菲此时哪里有心情去听任鹏飞的说教,她打断任鹏飞的话接过来说:“任叔叔,是不是他的眼睛很难保住了?你告诉我实情好不好?”
任鹏飞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实情就是……他和那个小李的情况一样不妙。疑难病症呐!就算痊愈,恐怕也会有后遗症。你和他很熟?”
任雪菲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他是98级的学生,就在咱们附院口腔科实习。认识他……时间不长。”
“你说你昨天见过他?他还没事儿?”任鹏飞想利用这个机会了解一下陆涛的病史也好。
“昨天前天都见到了,没什么事啊。他自己也从没提过眼睛有毛病。再说,他身体一直都很好。还考过民航学院的飞行员呢。视力很好的。”
和韩虹讲的差不多——任鹏飞想着又换了个话题,“你见过那个小李同学吗?”
任雪菲突然有些慌张,“见,见过。周六他刚出院吧……中午我看到他了。他的眼睛全好了吗?”
“记着我的话,不要和他再发展别的关系。小菲!他的那个病是遗传性质的。会再次传染到下一代,甚至下下一代。就算他出院了,也还需要终生服药。一辈子都好不了!明白吗?”
“我……明白。”任雪菲没敢再提陆涛是她新交往的男朋友的事——虽然是一气之下出于种种难以名状的报复心理找的男朋友——但她也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看着红色易拉罐上“百事可乐”几个字,简直就像对自己的嘲弄与讽刺——任雪菲再也坐不住,匆匆地站起身来向任鹏飞告辞。

中午吃饭时,韩虹把电话打到了任鹏飞家里。
“任主任,血常规结果刚出来了。除白细胞计数偏高外,其它各项正常。”
“看来……还是不能排除细菌感染的可能,其他各项呢?”
“电解质和维生素都没什么问题。但微生物实验室的结果要到明天中午才能出来。”
“好的。先降低眼压。用上广谱抗生素和地塞米松。”任鹏飞有些得意于自己的判断,想了想又说:“先把他隔离起来吧。我担心万一是什么细菌或病毒感染就麻烦大了。病人情况怎么样?”
“术后已经苏醒过来了。一小时前又给过镇静与镇疼剂。情绪还算稳定。两眼没有做严密的包扎。不过,我刚看了看两眼的情况,病情……似乎没有得到有效控制。”
任鹏飞拿着听筒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我马上来。”
剩下的半碗饭也没顾得吃,任鹏飞拿起外套就匆匆出了门。
他家就住在附院的家属区,离住院部大楼只有五分钟的距离。
“这他*的是什么怪病?还是由其他什么疾病引发的眼部症状?得上网查查。”——任鹏飞边下楼边想。
他对心里没底的东西有莫名的恐惧。这大概是所有医生的通病。从医了这么多年,每次他面对病人和家属哀求的、感激的、甚至是崇拜的目光时,都会有巨大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这个动力比什么高尚的奉献精神、敬业精神都会让他勤奋忘我——尽管,他觉得这么想确实有点虚伪。
但他喜欢操控别人的命运,至少是肉体的命运——而不是被一些可恶的看不见的病毒、衣原体、细菌之类的东西操控他!
“征服!FXXK YOU!”——任鹏飞喃喃自语着从电梯里钻出来。如果他的下属和同事知道堂堂任大主任是用这样的粗话来励志的话,不知会做何感想。
任鹏飞紧绷着下巴直接走向ICU病房。
他揭开了覆盖在陆涛两眼上的敷料——似乎除了“触目惊人”外,再也没有别的更恰当的词来形容目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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