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这个石屋,唯有这样,才能让王爷不出去滥杀无辜,也正因为这样,王府和别院里,都鲜少有下人。”
虽然心中早已经有了准备,但亲耳听到,楚轻歌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就像忽然被一只手狠狠的捏住,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涸,想说的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半晌过后,她闷闷的问:“王妈,先王妃和先王爷有替父王请过大夫吗?”
王妈点头:“先王妃和先王爷在世之时,有个最好的朋友,便是人称的圣手的舒清扬,为了王爷,先王爷特意将圣手舒清扬请了过来,可是那圣手舒清扬却也束手无措,只说小王爷这个是天命,凡人不可能有办法替他除去。”
圣手舒清扬,楚轻歌心中微微一惊,若是连他都如是说,楚谟远这个症状,怕是真的无解了!
天命么?
她狠狠闭上眼,天命又如何,上苍既然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我便是逆天而行,也要找出办法让他不再受那折腾!
在心中沉默了半晌,她睁开双眸,看着王妈道:“王妈,你带歌儿来这里的事,无需隐瞒父王,放心,歌儿以后一定会陪着父王走下去,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王妈又是欣慰又是酸楚的看着楚轻歌,在带小郡主来这里之前,她也曾经犹豫过,万一小郡主知道王爷有这个病,会不会就此嫌弃或是害怕王爷呢?
可是转念她又想,若是因为这样,小郡主就嫌弃或害怕王爷,那她就不值得王爷带她来这别院!
幸好,天可怜见,小郡主并没有因此而嫌弃和害怕王爷,反倒许下的誓言,此生她定会和王爷幸福快乐的!
“王妈,我们快些回去吧,想必这时候饭菜已然熟了,歌儿儿父王一早就进了宫,皇帝叔叔又粗心又小气,歌儿的肚子都快唱了一天的空城计了。”边说她边吐小舌头,那模样有多娇俏就有多娇俏。
王妈看着这样精灵古怪的小郡主,内心的酸楚马上消散,有这样可人的郡主陪着,王爷以后一定会很快乐的!
当下两人并肩向着前院大厅的方向行去,一路上,楚轻歌不时的问王妈一些关于楚谟远儿时的趣事,而王妈也甚为配合的一一说出,说到好笑之处,不但楚轻歌放开银铃一般的嗓子笑着,就是王妈,也忍不住跟着欢笑。
且说别院的另一边,书房里。
除去楚谟远之外,另有一人,此人一袭青衣,将他原本就过去冷冽的面容勾勒得愈发的深沉,双瞳之中布满的森冷气息,此时他微微垂着头,面容平静。
“苗青,这封信,确定是从截获而不是江宁伯故意为之?”楚谟远扬了扬手中的书信,表情郑重。
苗青点头,他的声音低沉中又带着丝暗哑:“主子,这封信绝非江宁伯故意为之,属下可以保证,属下的行为,江宁伯绝对不曾发现,而且此时,江宁伯还不曾发现这密信已丢,早在截获的同时,属下已命人仿造了一封替代了这真的密信。”
“好,办得好。”楚谟远连声夸赞,又自吩咐:“此可却不可张扬,你且看看他会如何回信,届时一并将书信截获。”
苗青点头,又道:“主子已然等了这么多年,现今证据确凿,主子为何不?”
楚谟远摇头:“此事本王尚需同一人商议过后再行决定,你且先去。”
苗青听了就不由有些狐疑,据他所知,主子做什么事从来都不会和皇上商议的,也就是说,主子说他尚需同一个商议过后再行决定,而这个人,肯定不会是皇上,连皇上都不受主子重视,那个人的身份,还能高过皇上么?
虽然心中有些狐疑不定,但他秉着身为下属少问多做的原则,默然转身正想退出书房,身后又传来楚谟远的声音:“苗青,去派两个人跟着江三小姐。”
苗青身子就不由知主的停顿下来,侧着身子他看着主子,主子的脸,还是那么平静,看不出有丝毫的异常,可是他就是知道,主子对表小姐的态度,似乎有了一点不同于往常的地方。
“主子,是要保护表小姐吗?”他询声。
楚谟远不语,半晌方道:“保护她安危的同时,也看看她和江宁伯之间有没有联系。”
苗青心头不由一震,难不成表小姐也和此事有勾结?如果真是,那她真的是死有余辜,枉费了主子对她这般好!
苗青点头不再多问,主子既然发了话,想必那位表小姐定然有什么马脚漏了出来,才会让主子心生怀疑,否则以她那层救命恩人之女又是亲表妹的身份摆在那,主子绝对不可能说出要派人暗中盯紧她的话!
看着苗青退下出了书房,楚谟远拿起手中苗青截获的书信又细细看了一遍,书信中的内容,让他凤眸冷然一闪,江宁伯啊江宁伯,饶你狡猾如斯,也终究沉不住气了么!
将书信收入怀中,他大步迈出书房,有些事,歌儿有知道的权利!
出了书房,左拐往前院大厅的方向行去,以歌儿的脾性,定然会让王妈带她去大厅等着自己一同用餐,小丫头这会子怕是已经饿坏了吧?
想着他便加快了速度,远远的离大厅还有一点距离,他便听到小丫头清脆而又软糯的欢快笑声,间中还夹杂着王妈欢快的笑声,他不由一愣,自打母妃过世之后,王妈便鲜少有这般笑过了!
看来他的小丫头,还真的不是一般的讨人喜欢呢!
怀着淡淡的笑意他迈进大厅,王妈在见到他的同时便要起身,却被他眼神阻止,楚轻歌因为是面向着大厅,早在他迈进来时已然看到,她跳下椅子,迈着小腿欢快的跑到他面前张开臂,楚谟远会意的张开手将她揽进怀中,她才略带埋怨的道:“父王,歌儿的肚子,已经唱了好久的空城计了。”
楚谟远听了就不由笑出声,这小丫头,真正可心!
王妈欣慰的看着这一幕,静静退下准备上菜,小郡主早就饿了,却一直不吩咐上菜,非要等着王爷来,单从这一点,就足以看出小郡主是很珍惜王爷的!
不多时,在王妈的吩咐下,便有丫鬟端着菜盘子进来,须臾之间便已摆放整齐,楚轻歌探头望过去,桌子上,依次摆放着水晶南瓜、虾须牛肉、酸菜鱼、宫爆鸡丁、鲜花豆腐、银杏蒸鸭、红烧狮子头、翠竹粉蒸鱼、猴头菇炖竹丝鸡、罗汉果八珍汤等十来道看上去色香味俱全的家常小菜,菜色看上去极好,一看就让人有了想要进食的冲动。更难得的是,这些菜系,分明就是在黑木森林里平日她和青衣聊天时无意中说出的她喜欢的菜系,没想到楚谟远却暗中记下了!看来这个男人,并不是对所有的人都冷然和粗心,相反,那是因为他没遇到他想要关心的人,就从他这一点,她就明白对于他关心的人,他真的是细心入微呢!
楚谟远牵着她坐下,将各色菜满满的往她碗里挟,边挟边道:“这些菜若是不喜欢,回头就和王妈说,让王妈再请个厨子。”
她挟了一筷子,口感竟是丝毫不逊于前生天圣国的御厨,她马上摇头道:“父王,这厨子手艺甚好,不用再请了。”
一顿饭吃得安乐而又温馨,和昨天的气氛相较,没了江冰莹这个电灯泡,两人相处得甚是融洽,楚谟远不停的给她挟菜,而她也不忘回挟过去,其乐融融,看得王妈和陈叔交换了一个笑容后悄然退下,将空间留给王爷和小郡主。
吃完了饭,楚谟远牵着她的小手出了大厅,边走边道:“歌儿,父王带你去后边林子里走走。”
楚轻歌来之前倒不曾注意过别院后面还有山林,便点头。
出了别院右拐,是一片静谧的小树林,中间有一条蜿蜒小道通向树林深处,楚谟远牵着小丫头的手慢慢踏上蜿蜒小道,仿佛看到多年以前,他的父王也是这般牵着母妃的手,并肩相携的散步。
此时天色还不算晚,夕阳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他从怀中掏出书信递过去:“歌儿,你且看看。”
楚轻歌伸手接过书信,愈看脸上的神情愈是震惊。
看完之后,她将书信递还给他,闷声道:“父王,这封信,可信度有几多少?”
其实答案已然揭晓,那封密信上的字迹,便是再过几十年,她也了然于心!
楚谟远叹息一声:“这封信是秘密截获的,你放心,苗青已然找人仿着这字迹另伪造了一封假的密信替代这封,那人短时间里是不会知道他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父王准备怎么做?”楚轻歌低声问。
楚谟远看着她:“父王将这封信给你,就是想知道你可有何想做的?”
楚轻歌心中一暖,他果然还是事事以她为先的,不管什么事,只要牵扯到她,他就会先过问她的意见然后再行决定下一步怎么做,这一点,帝修夜他是永远都做不到的!这就是他和帝修夜之间的区别,一个,是用了真心去爱,去珍惜,而另一个,却只是充满了算计和利用!
“父王,这事歌儿不想插手,父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她悠然说道,同时心中又不得不佩服帝修夜,居然能在很多年之前就在东周国布下了暗桩,还这么的成功!而且,在他布置这些暗桩之时,他还不过是一个不得皇上宠爱的皇子,在天圣国众臣心中,他根本就不可能获得皇位,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依然有能力在东周国布下这个暗桩,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可惜,他的心胸毕竟太过狭隘,只能看到眼前那短暂的利益!
将他精心布置的这一暗桩连根拨起,想必,会让他很难受很难受一段时间了!而也因此,以他的性格,短时间里肯定不会再有所妄动,这样更好,这两年的时间,她正好可以安心的修炼和练兵!
“父王,他既然用心这么深重,早在还是皇子时便已在东周布下这暗桩,想必,也不止那一个,歌儿建议,父王还是暂等些时日,看看那人还有没有同党,最好,是能连根拨起一个不留,需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很让人厌烦的!”她淡然的开声,关于这个暗桩生死,她不关心,但若然除掉那个暗桩能让帝修夜恼羞成怒,她也是很乐意为之的!
楚谟远点头:“父王也正有此意,只怕除了汴京之外,别的城郡还有他的暗桩,父王定要将他所布下的所有暗桩一举铲除!”
楚轻歌淡然一笑:“狡兔三窟,以他多疑和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人的性子,他所布下的这些暗桩,只怕也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别的暗桩,也就是说,这些暗桩,他们不可能有联系,也不可能知道对方的身份,他们都只听令于帝修夜一人,所行和所要禀报的一切事宜,也都只会向帝修夜一人复命。”
楚谟远皱眉,帝修夜天性多疑,这一点他也知道,如果按歌儿所说,他布下的那些暗桩互不知道对方的存在的话,那想要从那人身上扯出所有暗桩便不可行,看来,此事还需要重新安排计划。
“父王无需担心,左不过就两年时间罢了,这两年,军事调动父王秘密进行,至于皇帝叔叔给歌儿的烈焰军,那些暗桩就算是知道,怕也不会有什么怀疑的,毕竟烈焰军的名声在外,不用担心,两年一到,歌儿定将铁蹄扫平天圣国都,到那时,便是有暗桩,还能成得了什么气候?”楚轻歌淡然的声音带着抹不容忽视的坚定的傲然。
楚谟远微笑点头,他的小丫头,这般有自信,他怎么能不给足面子呢!
“歌儿,今天父王让苗青,派两个人跟着表妹。”又往前行走了一段距离这宾,楚谟远突然道。
楚轻歌不由就止了脚步,侧过身子看着他,彼时天色已然有些幽暗,斑驳的光影在他脸上划下,恍惚之间,让他的脸看起来不再那么的冷例,反倒有了抹平素看不到的温柔。
他说他派了两个跟着江冰莹,而非说派了两个人保护江冰莹,虽只是两字之差,这其中的意思和意义却深远之极啊!
“父王可是有了怀疑?”她掩了心头的急切,故作淡然。
楚谟远点头:“若如歌儿所说,她便是在父王面前演了十多年的戏,这样的女子,已然不能用简单两个字眼来形容,而且细细想来,从前有很多事,本父没去关注过,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可是现在,歌儿既然说她远不是她所表面的那般善良无害,那以前父王忽视不提的事便有了可疑之处,她虽是父王姨娘唯一的血脉,但事关重大,父王自然不能再刻意忽视。”
楚轻歌点头,复又道:“父王,若然有一天真相真如父王现在所预料的一般,父王你,会伤心吗?”
江冰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救命恩人的女儿这么简单,两人还有着血脉亲情,被至亲的人背叛,那种感受,她已然领受过了,自然不希望他也经历!
可是这一切,并不是她不想就不会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冥冥之中上苍早就已经安排妥当,你想逃也不可能逃!
会伤心么?
楚谟远掩了眉在心中细细追问自己。
这些年来,因为感于姨娘舍身相救之恩,对于表妹,他一直怀有愧疚之心,总觉得是因为自己,她才会这般体弱多病,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想方设法要帮她医好身上的毒,从而也鲜少去关心她的其她,在他的意识里,他的责任和义务是将她医好,别的,他却从未想过。
伤心,是不会有的。
他摇了摇头:“姨娘是为了救我才死,她若真与这些事也脱不了关系,就当是父王欠姨娘的债已然还清,自此,父王不欠姨娘的,她也不欠父王的,如此罢了。”
楚轻歌不由止步:“父王,你不会有被亲人所背叛的那种痛苦感受吗?”
楚谟远眼神一黯:“如果父王曾经将她当成亲人,在她背叛的那一天,便就不是父王的亲人了,歌儿,父王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些什么,你放心,父王不会因为她而必变原则。”
楚轻歌却摇了摇头道:“父王,歌儿并不担心父王会因为她改变原则,只是歌儿忽然在想,这十多年来,她一直住在王府,又体弱多病,若暗中无人相帮,她一人之力,只怕是不能完成所有事的。”
见楚谟远因为她的话而眉头紧锁,她继续道:“她虽是父王的姨娘之女,可身上毕竟还流着一半江宁伯的血。”说完她又慢慢向前行走,有些话,不说清楚远比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效果要来得好。
楚谟远因为她的话,眉目之间便有了抹深思。
是的,这些年来,他一直忽视了这个问题,江冰莹虽是姨娘的女儿,可她身上,流着一半江宁伯的血,姨娘早已过世,江宁伯对她至关重要,这些年来,他一直只派人盯着江宁伯,却什么都没有查到,若是从一开始,事情就和他想像的完全相反,所有的事情,江宁伯是借由江冰莹去做呢?
如果真是这样,也就能说明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查不到江宁伯什么证据的原因了!
会是她吗?
其实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不免叹息一声,楚轻歌听到他叹息便转了头:“父王可是不舍得?”
楚谟远闻言面色一沉:“歌儿,这世上能让父王不舍的人,只有一个,便是歌儿你,以后,父王不要再听到这样的话,否则父王会很生气!”
楚轻歌不由就吐了吐小舌头:“歌儿错了,父王莫要生歌儿的气。”
楚谟远将她揽进怀中抱起:“天色晚了,今天跑了一天,歌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