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蓝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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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蓝颜-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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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欢撅起嘴:“现在不是没外人么?”

身世端倪(3)
“那也不行!”蓝兮严肃了语气,“严于律己之人,方能万事得成,处处依赖师傅,几时才可独立?”
  常欢嘟囔:“我为何要独立,我就要跟着你。”
  听她仍像小孩儿耍赖般的口吻,蓝兮按住火气:“你自己也知会有出师的一天,不必说如此幼稚之语,总之从今日起,师傅要对你严加管教,不能让你再任意妄为了。”
  常欢不满地大声道:“我何时任意妄为过?师傅说什么我没有做?”
  蓝兮看看桌上画像,再看看常欢。她咯噔不做声了。
  蓝兮见她脸色难看,缓下口气道:“师傅是为你好,姑娘家清名为上。”
  常欢气道:“听不懂。”
  蓝兮迈步出门:“不懂照着师傅说的做即可,明日起恢复正常功课,既然你有心学绘人像,师傅便开始传你绘像技艺。”
  自那日回山后,蓝兮便有些刻意回避常欢,除却画室内几个时辰的相处外,大部分的时间,他都独自一人躲在屋子里看书,原先未完的画作也统统移去了书房,偌大的画室现在变成常欢一人独享。
  两人吃饭时对话越来越少,常欢赌气不说话,蓝兮自然也没话题。吃完各自回房该干什么干什么,师徒二人疏远得有些可笑。
  这一日,蓝兮早间下山采买物品,傍晚才转回山上,一回画筑便觉不妥,往常此时筑内早上了灯,丫头做好饭菜只等他回来同用,而此刻筑内却黑灯瞎火,无声无息。
  他一边想着一边向筑外走去。
  刚踏下台阶,就看一个黑影兴冲冲地跑了上来,一蹦三跳,看起来挺开心。
  “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蓝兮回身进厅点灯,擦亮火石,一张笑脸就蹦到了眼前。
  常欢含糊道:“进城了。”
  “进城做什么?”
  “唔……去了丹枫院。”
  蓝兮不解道:“丹枫院?画院?”
  “是啊。”
  “去那处做什么?”
  常欢从腰间摸出一张纸递给蓝兮:“就签了这个。”
  蓝兮急忙展开一看,怒意盈眼,“啪”地将筷子按在桌上,大声道:“胡闹!”
  常欢放下碗筷,眼也不抬,低声道:“我就知师傅会骂。”
  蓝兮怒不可遏:“知道还要签?你有何资格入主画院?你有何资格去为人师?就为了赚银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常欢唇边挂起苦笑:“只是一家小画院,教教小孩子罢了,月银不过十两。”
  蓝兮气得闭上眼睛,想到丫头急欲下山离开画筑,更是胸闷难抑,愈发口不择言:“得了唯尊之后便觉得山上已待不下去了是么?觉得自己可以出师了是么?教了你这么些年全是白费力气,到头来你仍是浮躁浅薄!半成之时便欲急功近利,好,你现在就下山授徒去吧!我真后悔当初答应你爹!”
  常欢听得此话,脸色瞬间惨白,心下一片苦涩,默了半晌站起来冷静道:“师傅没有看清,契约写明,一月只教五日而已。师傅近来修心时长,我不敢打扰,早前又曾对我说过可下山磨炼一二,本想一边学艺一边教小孩子画画,时间好打发些。既然师傅现在觉得后悔,觉得教我全是白费力气,那欢儿……就不配再做师傅的弟子了!”说完掉头冲上楼去。
  蓝兮愕然,举起那契约细读一遍,手指颓然垂下,自己错怪她了……
  推开常欢房门,纤瘦身影正靠在窗边怔怔发着呆。夜风从窗外灌进屋内,吹乱了她额前的发丝,吹得桌上烛影长短明灭,飘摇不定。
  蓝兮叹道:“没听你说明就责怪你,是师傅不好,不要赌气了,嗯?” 。。

身世端倪(4)
常欢抬起头,眼神黯淡无光,定定望着蓝兮,沙声道:“小孩子脾气麻烦了师傅这么多年,以后不会了。”
  蓝兮胸口一滞。
  常欢苦笑:“劳师傅一再教导,我若再长不大,就真的愧对我爹,愧对师傅了。”
  蓝兮蹙眉痛道:“欢儿,师傅不是那个意思。”
  常欢道:“明日便要去画院看看,后日开始试授,师傅去休息吧,我七日后回来。”
  蓝兮站在她身前静望着她,心里后悔不迭,最近对丫头的事情特别沉不住气,也许是这一段时间的刻意疏远导致了自己的敏感。从十二岁起就没有离开过自己一天的欢儿,独自下山七日,这让他怎么放心得下?
  门被轻轻带上了,常欢靠在床头抱着被子,盯着忽高忽低的烛光,心里空空荡荡的,好像在想明白一些道理的同时,又丢失了某些东西。随手翻出的一张小画院送来的帖子,心血来潮想出来的试探,果然和她预先料想的一样,师傅对她和她对师傅的感觉完全不同,她知道师傅是喜欢她疼爱她的,只是那种喜欢疼爱,是对徒弟的喜欢,是对晚辈的疼爱而已。以前还可仗着年纪小任意撒娇,现在长大了,男女该有别了,师傅已不愿再让自己亲近,心跳的瞬间,朦胧的甜意,都是自己一人的感受,与师傅无关。两人的关系,也许永远都只能是师傅和……徒弟。她晃晃脑袋,长大了啊长大了,不要再巴着师傅不放了,那只会让他心烦。
  翌日大早,常欢照常洗漱完毕,做好早饭,去请蓝兮吃饭。刚走到门口抬手欲敲,门便开了,蓝兮衣衫皱巴巴的,面色略显苍白,眼内几道红丝,形容有些憔悴,一见常欢立刻递上手中纸笺:“欢儿,师傅昨夜为你写了些案子,你带上,授艺时可能有用。”
  常欢看看他,默默伸手接过,厚厚的一沓,全是绘画入门的技巧和要领,师傅熟悉的笔迹一列列清爽齐整,墨迹还未干透。常欢心里一酸,看师傅的样子,他莫不是写了一夜?低声道:“谢谢师傅。”
  蓝兮扯出一丝浅笑:“几时走?”
  “吃了饭就走。”
  “何必那么着急,明日才试授,午后再走不迟。”
  “先生想我先去熟悉一下,还为我安排了屋子,约好午时到的,去迟了怕先生会说。”
  蓝兮点头:“那好,吃了饭我送你。”
  吃完早饭,师徒二人便下山了,蓝兮在前,常欢在后,少见的一路无话,走到一处较高的台阶,蓝兮习惯性地回身伸手:“欢儿。”常欢停了脚步,看着师傅,不说话也不递手,蓝兮一怔,缓放下了手臂,轻道:“小心点。”看着常欢自己跳下台阶,蓝兮心中苦笑,这就是教育的结果,肢体疏远了,似乎心也疏远了。
  晌午时分,师徒赶到了丹枫画院,门口站着一位白发白须的老画师正在翘首期盼着,一见他二人到来,眼睛放光,忙激动地迎上:“蓝兮公子!在下张之明,想不到公子竟亲送爱徒下山,陋院蓬荜生辉呀!”
  与他客气了几句,蓝兮将常欢送进了画院。这所谓的丹枫画院名字取得挺有诗意,入内才知用“陋”字形容绝不言过其实。
  一座坐北朝南的四方小院儿,东西各一间厢房,分别是老头的居所和给常欢预备的屋子,屋子里都是一床一桌一凳,床上只有一张床板,无丝棉寸缕,床脚下放了个黑木箱,除此之外再无他物。院中北面一间较大的房间便是画室,内里矮桌四五张,墙上搭了木架,挂着几幅学生的画作,墙角堆了些木炭柴火,砌了一个简易炉灶,权做取暖之用。北墙上一扇木窗,糊的窗纸耷拉了一半。 。 想看书来

身世端倪(5)
蓝兮转了一圈,眉毛皱了起来,明显对条件有些不满,老头跟在他身后,看着蓝兮脸色,不时回头朝常欢莫名其妙地眨巴眼睛。
  “先生院中收了多少学生啊?”
  老头忙答:“三个。不过唯尊常姑娘进了画院之后,相信还会有更多的学生慕名而来的。”
  “三个?”蓝兮抬手碰了碰嘴巴,“那先生且忙着,我送欢儿进屋。”
  老头连连点头,笑眯眯地又冲常欢眨了眨眼睛。常欢恭敬地向他施了一礼。
  蓝兮将常欢的包袱拎进她的房间,转脸不满道:“欢儿,这处不行。”
  常欢不解:“为何不行?”
  蓝兮叹口气,走到床边拍拍床板:“连褥子也没有,你晚上如何休息?”
  常欢笑了,跑到床脚木箱前掀开:“在这儿呢,褥子被子都有的。”
  蓝兮还是摇头:“不行,只得三个学生也能称之为画院么?*画院众多,你为何要选这间?不如回去师傅再帮你挑一挑?”
  常欢自顾将被褥拿出铺在床上,边铺边道:“我从来没教过人,三个学生已经让我害怕了,都不知自己能不能教好呢,哪敢去大画院献丑?”
  “可这里实在太简陋。”
  常欢回头:“师傅,舒适也好,简陋也好,每月不过住几日而已,怎么都能将就过来,我又不是吃不得苦。”
  蓝兮皱眉:“知道是吃苦,为何还要来?”
  常欢铺叠好床铺,坐在床边看着蓝兮,轻道:“先生人很和蔼,我想小孩子们应该也很可爱,有人说话总是好的。”
  蓝兮眼神一暗,丫头的意思是自己不和蔼?山上没人说话了?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常欢看出师傅脸色不佳,忙道:“我得上街去买点东西,师傅不如先回山吧。”
  蓝兮看看天色尚早,瞥她一眼道:“我陪你去。”
  常欢无奈,只得跟着师傅一道出了门。闲晃半里到了内城大街,常欢心里正想着怎么开口请师傅回山,忽见前方药铺中出来一人身影熟悉,定睛仔细瞅瞅,立刻高兴地举臂大喊:“哎哎!韩……哎哎!”
  韩端听见唤声就知是谁,最不喜欢互相招呼的那一套,索性假装未闻,急走几步欲上马车,岂料常欢看见熟人跑得飞快,见韩端跨上车架,伸手想揪后襟,脑中警告闪过便又半路顿住,按上车架笑道:“哎,你总是那么没礼貌。”
  韩端板脸看看她,跳下马车,见远处站着蓝兮,还是轻点了点头,对常欢道:“何事?”
  常欢嬉笑:“没事啊,见了朋友不该打个招呼吗?”
  韩端面无表情看了她一阵,转身上车:“招呼完了,告辞!”
  常欢仍按着车架,看看他手里的药,问道:“你病了么?”
  韩端望了望常欢,“凌云病了。”
  常欢惊道:“季大哥病了?生的什么病?”
  韩端看着她担心的表情,低声道:“你愿意去看看他么?”
  “愿意愿意!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呢?”常欢忙不迭就要往车上爬,突觉不妥,趔身看见师傅还站在对街等着她,忙对韩端道:“等我一阵,我跟我师傅说一声。”
  常欢跑到蓝兮跟前,急道:“师傅啊,你先回山吧,我过几天就回去。”
  蓝兮疑惑地看看马车:“你现在想干什么去?”
  “去……”常欢脱口欲出,忽然想起师傅对季凌云一向不喜,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韩公子要去他们庄的铺子查看……我……我跟去玩玩,顺便买点东西。”
  蓝兮明显不信:“欢儿,莫对师傅撒谎。”
  “真的,就去看看!”常欢掉头就跑,边跑边招手,“过几天就回,师傅好好照顾自己。”

身世端倪(6)
蓝兮叫了一声,却没追去,无奈嘱咐道:“要去就去罢,早些回院,莫让张先生担心!还有……”他沉下脸,“不准去痕影庄!”
  “嗯!”常欢笑着挥挥手,低头吐了吐舌头,冲韩端道:“快走!”
  车出*城,到了痕影庄。
  跳下马车,常欢跟在韩端身后向庄内跑去,五年没有来过,这里变化不大,依然房高景美,气派非凡。到了季凌云居所楼前,韩端指指院子,示意她在此等候,自己进了门。
  常欢看看院里院外,居然没有一个婢女小厮的身影,连个端茶送水的都看不见,安静极了。
  正疑惑着,忽然听见楼内传出“啪”的一声杯碗落地的碎响,二楼处隐隐听到有男声低吼了几句。常欢吓了一跳,缩着肩膀等半晌也不见韩端出来,常欢磨蹭到门口,伸手推开门,探头一瞧,看见韩端从侧边楼梯上下来,手里拿着几片杯子碎片,冷脸对她道:“上去吧,他在等你。”
  二楼屋内布置得干净雅致,桌上放着药碗和茶具,却仍然没看见婢女,只有季凌云一人。常欢走近几步,离了老远关心道:“季大哥,你怎么病了?”
  季凌云唇无血色,面如蜡纸,几日不见双颊微凹,一看也知正在病中,但他的眼睛却是晶亮的,含着温柔笑意,下巴微抬向床边凳子:“坐下吧。”
  常欢拘谨地上前坐下,看着季凌云的脸色,焦心道:“怎么会突然病了呢?”
  季凌云无力地靠着,轻笑道:“做生意应酬别人,酒自然少不了多喝几杯。”
  “是这样,”常欢点头,“身体最重要,大哥以后还是要注意些,少喝点吧。”倏尔挑眉道:“我师傅有时也会小酌几杯,看来我要回去说道说道他才行。”
  听她提到师傅,季凌云眼中柔光微暗,低道:“常姑娘与令师已不再闹气了吧?”
  常欢微笑:“不闹了,我最近寻了个画院的事情做,每月到山下来住几日,省得惹他心烦。”
  季凌云奇道:“在哪家画院?”
  常欢不好意思:“不过是家很小很小的画院,没有名气的,学生才……”自己扑哧一笑,“才三个而已。”
  季凌云笑叹:“很好啊,令师不过才收了你一个徒弟,你一下就收了三个,岂不是青出于蓝了?”
  常欢羞道:“我哪能跟师傅比啊。”
  两人突然没了话,安静了良久,季凌云忽然极低声道:“像常姑娘这样可爱的女子,又怎会惹人心烦呢。”
  常欢一怔,他怎么又说回去了?赞自己可爱?一时不知如何做答,只得傻笑了两声。
  季凌云抬眼看她,柔声道:“我能叫你欢儿么?”
  感觉到季凌云直接的眼光,常欢有些尴尬。欢儿,这个称呼一向只有师傅在叫而已,别人这样叫自己,还真有些不习惯呢。她顾左右转移道:“随意吧,季大哥病了,房中怎么连个端药的都没有啊?”
  季凌云仍定定望着她,道:“韩端在煎。”
  他不瞬的注目让常欢坐不住了,忙站起身道:“男子哪会煎药啊,还是我去吧。”说罢便往外走。
  季凌云急伸出手:“欢儿!不需劳你!”
  常欢笑着回头刚想客气,忽然瞪大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季凌云伸出的手,白色亵衣随着胳膊的抬起滑下数寸,小臂上惊现道道触目血痕!
  常欢骇得握住他手,惊恐道:“季大哥”
  季凌云面现慌乱之色,猛地抽回胳膊,将亵衣拂好,转开眼睛道:“无事。”
  即便常欢再不谙世事,她也能看出那胳膊上的伤痕绝不寻常,窘了一阵,嗫嚅道:“那季大哥就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 想看书来

身世端倪(7)
季凌云眼露期待:“欢儿你……何时再来?”
  常欢为难,她扭了扭手指,道:“我下月下山时再来看你,你好好养病,快些好起来才是。”
  “下月几时下山?”
  “初一。”
  季凌云顿时开心了,笑道:“好,一言为定,下月初一再来庄内,我必已康复,到时带你四处转转。”
  韩端送完了药,照着季凌云的嘱咐又将常欢送回画院。回去的一路,常欢不像来时那么多话,抱着双臂,拧着秀眉,不时轻“啧”一声,似有烦恼一般。
  韩端乐得清净,快马加鞭,车速极快,天还未黑全,已将常欢送至丹枫院门。常欢还在发愣,韩端等了半晌见她没有下车的意思,重咳一声:“到了。”
  常欢醒过神来,看看大门,又看看韩端,突然将脑袋凑向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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