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园春晓、清平风荷、西门秋月、断舫残雪、柳浪闻莺、花港观鱼、金山夕照、双峰插云、南屏彩菊、仙桥弄星。此乃燕园十景也,说的是燕园之中的十处美景,近年来,这燕园十景却又多了一景。”
青山先生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这第十一景,说的就是莫名新月,每三个月的月末,莫名湖上烟雾弥漫,一轮新月闪烁其中,前来观月的人们,往往就能从雾气之中看到自己心中所求的东西,为幻境所迷惑,不知不觉走入湖心深处溺水而亡,每年都有数百人失踪在莫名湖中,校方多次设法阻止百姓前来观景,却不想莫名新月越传越响,不仅是京师大学堂的学子,京师的百姓前来观看,各地专门赶来观看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校方也曾尝试设置栅栏,增派人手,把守各门,严禁出入,却无奈烟雾甚大,根本防不胜防,无济于事。”
“难道不能广而告之吗,百姓如果知道莫名湖中有杀人幻境,难道还敢来莫名观景吗?”
贺旗问道。
“小子,我且问你,你这一世中,可曾失去过最重要的东西或人?”青山先生反问到。
贺旗一愣,暗想:“最重要的东西或人?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余老道那干瘦的身形一下子就出现了在贺旗的脑海中,不由的点点头,低声道:“我师傅。”
“那你想不想再见他一次?”
“想,哪怕就是一面也好。”贺旗不假思索,出口答道。
“那我要是告诉你,我有办法让你师徒二人再次见面,但却有些许风险,能要了你的小命,你还想不想?”他又说道。
“哪怕是让我立时死了,我也愿意。”贺旗毫不犹豫,张口说来,话一说完,他立时明白了为什么百姓明明知道莫名湖中的杀人幻境,却也甘愿冒险。寻思:“人生一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总有种种不甘心,不甘心撒手而去的人,不甘心碌碌无为的年华,不甘心无可奈何的过去,不甘心无可救药的爱,这些执念,久久抑在心中,如果有一丝机会,能让愿望实现,即使是幻境,也好,即使这幻境要付出生命的代价,那么又如何呢,执念,说到底,总是一生的追求,如果得不到,那么死在幻境中,也是很好的选择吧。那些死在莫名湖中的人,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吧。”
“有时候,我都想去看看那幻境,见见自己的老朋友,只是,他们从来不给我这个机会。”青山先生幽幽的说道。
“他们?他们是谁?先生你既然知道幻境杀人,为何不以道法破除,幻境从来就不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幻境之后,必然有人操纵,先生一身所学,何不用来慰藉苍生?”
贺旗问道。
“我,已经老了,数年之前一身道法就还给老天了,如今,不过是这莫名湖上一名普通的舟子,能做的,不过是用我这张老脸,劝他们少杀几人而已,时不我待,时不我待啊。”
“先生,大明万里江山,总有许多奇人异士,既然先生不能有所作为,难道官府就不能请人前来破解吗?”
贺旗听青山先生说的奇怪,于是问道。
“呵呵,奇人异士,这大明的奇人异士,如今能破掉这幻境的,却是一个也没有,当年叱咤风云的各路豪杰,如今都已化作这莫名湖中的沉湖之鬼,剩下的老家伙们,都像我一样,废人而已,能做的,不多了。”
“那先生要这延陵剑又有何用?”
“今夜就是幻境再现的日子,这延陵剑被相柳炼化之后,吸噬阴魂的能力只强不弱,今晚你随我前往湖心降妖除魔,趁他们不备,一举将他们吸入这延陵剑中,这幻境没了他们的操持,自然也就破了。”
“先生,你口中的他们到底是何许人也,难道是先生的旧知故识,为何先生竟认得湖中操控之人?”青山老头说来说去,贺旗总感到他与这莫名幻境脱不了干系,心想:“青山老头在莫名湖上做舟子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数年了,那幻境却从来没有对他做过什么,如果说青山老头道法高深,不为幻境所迷,这也罢了,但是他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废人,既是废人,却数年来并不被幻境所害,又说什么他们不给青山老头机会去看幻境,这其中,必定有惊人的秘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青山老头和幻境背后的主谋肯定是认识的。”
“他们,都是我的学生,他们,曾经都是大明最为杰出的玄学之士,如今,却成了这莫名湖中的阴魂。”青山一席话说出来,虽然淡淡无调,却将贺旗震住了。
“先生,你是说,湖中操持幻境之人,都是先生的学生?”贺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字一句的大声问道。
“正是,五年前,他们都是我的学生,如今,他们已是湖中之鬼,每年靠着这幻境溺死之人的魂魄活着,他们,就是大明安德,康正两朝玄,道,佛三教之中青年一代最为杰出者。三百余名玄学士,如今不过是莫名湖中的三百名水鬼而已。”话说到这里,青山老头竟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玄学士都做了水鬼,玄门,并不是魔道啊。”
贺旗虽不忍青山老头继续伤心,却总要问个究竟,毕竟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太难以置信了,京师大学堂莫名湖中的幻境之鬼,竟然就是京师大学堂玄学院的玄学士所化成的。
青山老头却不答他,转过身去,抬手将眼泪抹去,低声说道:“小子,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你迟早会知道的,天色尚早,你且随我去见一人,我总要安排好你的将来。”
第十八章 人世为棋
贺旗苦笑一声,道:“先生,莫要说笑了,我哪里还有什么将来,这相柳不知哪一天就醒来了,到时候我只有死路一条,如今活过一日就算赚到一日了,将来,哪里敢去想。”
“天数如此,许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你也不要挂怀。”青山先生说道。
贺旗叹了一声,道:“我生来无父无母,自问平生不曾伤害过他人,为何老天要如此待我,我实在想不明白。”
“宿命,宿命而已,苍天以人世为棋,这人世的喜怒哀乐,不过是苍天眼中的一场好戏而已,你我,都只是棋子,走过的路略有不同罢了,终究还是要化作尘土,看开些吧。”青山先生淡淡的说道。
“难道这一切只能如此吗,我只是一枚棋子这么简单吗?”贺旗痴痴的说道。
“棋子,也有轻重之分,全在一念之间,我问你,棋子之中,最为无用的是哪个?”青山先生问道。
“最为无用的,应该是卒子吧,过河之前,只能前进,过河之后,又无路可退,倒是像极了我,走投无路。”
贺旗想想答道。
青山先生点点头,又说:“我又问你,最为重要的又是哪个?”
“最为重要的,应该是车,横冲直撞,杀马夺炮,所向无敌。”
“你错了。”青山先生摇摇头,说。
“何以,难道诸子之中,没有比那车更为犀利的了吗?”贺旗问道。
“最为重要的,也是卒子,最为卑微,最为不自由的是它,但是棋局之中,扭转乾坤,力挽狂澜的,却也是它,帅又如何,贵为主帅者,却往往被卒子逼死,你现在就是那个卒子,想在楚河汉界前卑微的死去,还是长缨在手,直捣黄龙,只在你一念之间。”
“先生,我愿做那直捣黄龙的卒子,还请先生教我。”贺旗跪倒在地,大声说道。
青山先生俯身将贺旗拉起,说:“你能够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我心中其实还有一个思量,觉得总能将那相柳制住,怕就怕你如此认命,如果这样的话,我说什么也是没用的了。”
“先生,我恨不能捅破苍穹,看看那老天的模样,再戳瞎他的眼睛,让他后悔玩弄人间。”
贺旗恨声说道。
“好,要的就是这份胆量,相柳,上古凶神,虽然是不死之身,但是每被杀死一次,力量就减少许多,如今不到四千九百年就贸然复生,又被两层杀神大阵攻杀,想必力量已经大不如前,附在你体内,却不能立刻吞噬三魂七魄,夺取你的肉体,就足以说明相柳如今力量之弱,虽然你的三魂六魄都已经被相柳侵蚀,你却依然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言谈行走,可见三魂六魄尚在。因此,如果你能修魂炼魄,就能反噬相柳,将相柳的力量以为己用,到时候,不是相柳吞噬你,而是你吞了相柳。”
“可是又如何修魂练魄呢,还请青山先生教我。”这青山老头的办法听着倒是合理,但是修魂炼魄这种事情,贺旗只听也没听说过的,更不要提炼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一人,却可以助你,只是此人极难见到,如果你要见此人,却要在这京师大学堂之中待满四年。”青山听他发问,楞了下,如此说道。
“先生,你说,你说你也不知?”这下贺旗也愣住了。
“这只是个想法,理论上的东西,没有实践过,你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我总觉得这个办法是可行的,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如何。总之,你先入了玄学院,读满四年书再说。”青山老头拉起贺旗,就要上岸。
“先生,先生,我为何要去那玄学院中读书,为何要读满四年,万一我四年不到就死了,那又如何?”
贺旗扯住青山老头,问到。
“宿命的精彩之处就在于你永远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你如果想当那过河的卒子,至少要相信自己不至于那么倒霉。”青山先生看了贺旗一眼,说道。
“那为何我要去读四年书,先生你直接带我去见那人不就成了,何苦如此麻烦?”
贺旗又问道。
“你现在有什么本事吗?”他反问道。
“我吗,我会看相,懂点风水,然后……”
“然后就没了,对吗?”
“恩,然后就没了。”贺旗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青山老头问出来,他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无用。
青山先生看着贺旗,满眼尽是期待,说道:“书中自有道万重,你若是想修魂炼魄,总要学得万千玄门道法,才不至于一无是处。你明白吗?”
贺旗重重的点点头,说:“小子受教了。”
“再者,那《万法归宗》已经被我毁了,你要看《万法归宗》,就只有加入玄学院,读那四百玄典了。”他说道。
“毁了吗?那四百玄典又是什么东西?”贺旗心中原本认定自己即将完蛋,是以对《万法归宗》之事也抛到了脑后,如今突然知道修魂炼魄的办法,青山先生又突然提起,心中自然多了一份留意,连忙问道。
“四百玄典是乃是大明玄门之精华,涵盖天下玄门之术,《万法归宗》就在这四百玄典之中,玄学院就是学习玄典的地方,再者,不读完这四百玄典,那个人是不会见你的,莫要废话,快随我前来吧。”青山老头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多了,直接扯过贺旗,登岸一路向京师大学堂深处走去。
京师大学堂深处,群花锦簇之处,一座白色三层小楼之中,一个四十如许的中年男子,正殷切的招呼着贺旗二人。
“先生,今日大驾光临,寒舍生辉,真是我白志浩的荣幸,不知道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呢?”中年男子陪着笑脸站在青山老头的身边问道。
“志浩,今日来此,是要送你一块良才美玉,假以时日,必将成为京师大学堂的骄傲。”青山老头徐徐说道。
贺旗在一边听的咋舌不已,心想:“我什么时候成了良才美玉了,我就会算算命,看看相,说说风水,还都是余老道从别人那里学来的,都是一些忽悠人的套话,其他的本事,除了身上的相柳,还真没了。”
第十九章 玄学院
“呵呵,先生如此推荐,自然不会有错,不知道先生想让这块美玉学点什么呢?”白志浩冲贺旗笑笑,接着问。
“贺旗与玄门有缘,可以去玄学院。”青山先生答道。
“玄学院?”白志浩有些吃惊的看着座下的二人,脸上尽是为难之色。
“怎么,如今我说话也不管用了吗,我说他进得,就进得。”青山老头将一张老脸板的笔直,重重的说道。
“先生,这个,这个……”白志浩有些着急,话也说的没有刚才那样利落。
“没有这个那个的,三日之后,他自然会来找你,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贺旗,我们走。”说罢,青山老头拉起贺旗来,径直向门口走去。
“先生,先生,这件事过于重大,我哪里敢做主啊?”白志浩跟在二人后边叫道。
青山老头停下了步伐,转过身来,轻轻的说了一句:“这是大人的意思。”然后转过身来,拉着贺旗离开了,只留白志浩一人站在身后,再也没有说什么。
“先生,大人又是何人?为何白志浩对先生这般敬畏?”出了门,贺旗迫不及待的问道。
“他如今还算好的,早些年见到我,不吓的跪下就已经很不错了,想不到几年没见,竟敢对我说不了,哼。”
青山老头突然想变了一个人似地,恶狠狠的说道。
贺旗吐吐舌头,心想这青山老头当年也必是京师大学堂之中的厉害人物,竟能吓得白志浩跪下,只是打定主意总要弄个明白,于是打算再问一次,他不过是刚刚说了“先生”而已Qī。shū。ωǎng。,青山老头就瞪了贺旗一眼,说:“这些你以后总会知道,天很快就要黑了,我们还有些许时间布置,快快随我前去布阵吧。”
“布阵,先生你不是说自己道法尽失吗,又如何布得了阵?”贺旗跟在青山老头身后,边走边问。
青山身形一顿,脚步慢了下来,对贺旗说道:“玄教与道教本质上区别不大,玄教五术,山,医,相,命,卜,基本上来说都是出自道术,但是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玄门中人,不像道门中人,时时刻刻需要练气化神才能驱动道术,玄门中人,仅仅用阵就能借助天地万物的力量来达成目标,主持阵法之人并不需要有专门的修为,但是如果主持阵法之人也修得道术的话,阵法的力量就会成倍的提高,阵法的力量第一与主持阵法之人的个人修为有关,第二与阵法的构造有关,并不是越大的阵法威力就越大,掌心大的阵法也能杀灭千军万马,第三就与天地万物的力量有关,如何从天地万物之中汲取力量,就是玄门中人独门的秘诀了。我如今道法尽失,却也能布得阵法,小子,你好好看着吧。”
青山先生将贺旗带到湖边一座小屋之中,嘱咐贺旗等他回来,就自去准备了,贺旗左右无聊,一路火车虽然快捷方便,但是颠簸的厉害,他又是第一次乘坐,是以失眠了一夜,如今心中大事都有了着落,虽然知道了相柳附体,但也总有了些许希望和期盼,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贺旗被青山先生叫醒的时候,最后一丝夕阳正慢慢的从窗口退去,贺旗用水草草冲了把脸,就带上延陵剑和青山老头登上了小舟,直往湖心小岛划去。此时,天色渐黑,一阵阵的烟雾从湖心飘来,渐渐的团团的烟雾汇成了片,将整个湖面罩了起来,一轮弯月在几颗星星的簇拥下从东方徐徐升起,初时,还有片刻的光芒穿过雾气,淡淡的洒在湖面上,青山先生不过摇了摇手中的竹竿,将小舟划出了十几步,月光就已被重重的雾气遮挡住了,只看得到一丝圆晕高悬在天空之中。贺旗眼前的青山先生也在这烟雾之中,突然不见了,只有那一声声的竹竿划过水面的声音不断的提醒着他,青山先生就在自己的身前。
“砰”的一声,舟身一晃,不知是撞到了什么,贺旗扶着舟上的黑蓬,探出脑袋,却被重雾所挡,一无所获。
“下来吧,到了。”青山先生的声音从身前传来,贺旗这才知道,原来已经到了湖心岛。
贺旗摸索着跳下了小舟,将眼睛睁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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