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眼下已是七十三年过去了,怕是许多人都已不在人世……
尚在云端遐想,林一忽而失去了身影,化作一阵疾风而去……
……
秋夜,兰陵郡的郡城,一处高mén大院尽披缟素。
有冷风袭来,犹如离魂难舍一般,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大mén两旁的白灯笼亦跟着摇晃起来。夜sè中,尽是凄凉。
长街的一头,出现一个身影。其现身之始,晃眼的工夫便已到了那大mén前。两个身着丧服的汉子未及看清来人,对方已是直奔前院的正厅。
“莫非是老mén主的旧友前来吊丧?”一人说道。
“今儿已是头七了……”另一人扭头看了一眼,随口回了一句。
……
请分享
………【第四百八十一章 清偿】………
……
灵堂前灯火通明,诸多身着孝服的男nv老少,于这一刻抬起了头,一个个带着泪眼望向了院中。~~来者身着灰sè道袍,脚踏云履,气度出尘。这是一位年轻人,刀眉星目,此时却是面无表情,怔怔看着灵牌,缓缓停下脚步,竟是仰天长叹了一声。
“我,还是来晚了……”一路赶来的林一,未至郡城之时,忐忑不安的心头忽而沉了下去。元青的府上一片缟素,如何能瞒得过他的神识。上次分别已过去了七十三年,生怕元青会有变故,这才急急赶来,谁想,还是来晚了一步。
一位知客迎上前来,拱了拱手,尔后高声喊道:“来客请上前祭奠……”
好似被喊声惊醒了过来,稍稍怔了下,林一将要说话,只见一披麻带孝的白须老者迎上前来,将其上下打量一眼,禁不住倒退一步,惊声问道:“尊客可姓林?”
林一并未在意老者的神情,而是默默看着那具黑棺。棺中躺着一位皓首老者,双目紧阖,兀自带着几分威严的神态,尚有元青年轻时的三分模样。谁能想到,转身便是七十三过去,那日酒后一别,竟成了永诀……
“可是师叔祖当前……?”老者再次相问之时,神sè紧张起来。
闻声,林一转过身来,眼神落在对方藏于xiōng口的yù佩上。昨日的黄口小儿,回首之间已成了古稀老者。他缓缓点头,说道:“我是林一,你是元青的长子,元一……?”
“啊!果然是师叔祖来了……”老者惊呼一声,已是“扑通”跪倒在地,泣道:“我正是元一,我爹临终前一直念叨着您老人家……”他哭声未停,灵堂前诸多元青的后人“呼啦”一下围了过来,跪成了一片。一时之间,元府中哭声大起。
从未遇到过这般情形,看着一个个悲伤中的元青家人,以及拜见他时所流lù出来的真情实意,手足无措的林一,眼圈顿时红了。
元青,原来那个整日里说笑不停的年轻人,立志在大夏闯dàng的时候,没人能想到以后会怎样。风雨数十年,弹指一挥间,他已在此处开枝散叶,成就了属于自己的一切。
人有此一生,幸甚!
轻吁了下,恢复了常态,林一走至灵前,洒下三杯清酒,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身前哭泣的众人,沉yín了半响,他才说道:“尔等节哀顺变吧!”
元一忙从地上爬起来,拱手说道:“师叔祖难得回家一次,还请小住几日……”见林一点头应允,他忙在前面带路……
后院的一处静室中,并无他人,只有元一陪着他的师叔祖。
林一看着墙上的画轴黯然出神。那是破làng前行的一条海船,上面临风站着四人,皆画得栩栩如生。前面站着两人分别是真元子与他林一,一旁是元青与元风。
“有了师叔祖的福荫,才有了我兰陵元家……我爹娘不止一次的提起过,您老人家是仙人,曾亲手抱过我……爹爹每次喝酒的时候都说,您怎么还不来看他……并画下这画像,每日都要看上一两个时辰,嘱咐儿孙们,莫要忘了大商,莫要忘了师叔祖的模样……”已七十多岁的元一,在林一的身后哭的跟个孩子。
林一转过身来,感慨万分。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元一,叹了一声,说道:“一别便是七十三年,我亦未有想到啊……不知你爹何时下葬?”
“本应明日下葬,可我爹临终前说,他想回家,他想师叔祖带他回家……”元一的神sè踌躇起来。
想了想,林一说道:“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还是让你爹陪着你娘,一大家子人,总要有个祭拜的地方。我回去为元青立一个衣冠冢,算是了却他这桩心愿吧!”
元一点头称是,并赞师叔祖想的周到。林一又说:“你等尽管cào办丧事不用管我,离去时,我自会去看他……”
三日后,林一唤来元一,为其留下数十片yù符,并拿走了元青的一套衣物。他jiāo代对方不必张扬,尔后悄然离去……
郡城外,元青与谢诗容合葬的墓前,林一默默坐了一天,默默喝了一天的酒。夜sè降临的时候,他说,元青,随我回家了!
秋夜风疾,一阵呜咽声在坟前吹起……
……
五日后的一个黎明时分,林一来到了北济岛。这个大夏以北最大的岛屿,是回家的一个必经之地。他不想什么故地重游,何况,这曾是一个伤心的地方。
神识漫过码头,漫过集镇,几个修士的身影显现了出来。林一来至一处院mén前,眸中赤芒闪过,随即说道:“舒管事故人来访”他的话语声不高,却是穿过了院子的阵法,送到了里面几位修士的耳中。
晨sè中,院mén前闪动的光芒很是醒目。随即,一练气修士打开院mén。许是有前辈到来,院子里的人不敢怠慢,这才有人出来相迎。谁料,不待这位练气修士说话,他便被来人一把抓住飞了起来。
这个倒霉的修士根本来不及挣扎,只觉得眼前景物一变,已置身一树林之中。而身前所站着的竟是一位年轻人,修为深不可测的样子,使人心生忌惮。
这位练气修士匆忙将自己所知晓的如实相告,并jiāo出了身份yù牌。见对方化作一阵清风离去,他才大松了一口气。而一个时辰后,从济海宗发来的一道传音符,使得将回住处的这人,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亦随即打消了对人道出自己遭遇的念头。
济海宗的舒管事,被人杀死了。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被仇家潜入了济海峰的防护阵法,悄无声息地杀死在自己闭关的dòng府里。据说,那dòng府里还留下一句话,草菅人命者,死……
济海峰出了此事后,济海宗上下对此无可奈何。其宗主不过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不敢造次,只得严加看管弟子……
借助一个练气修士的身份yù牌,悄悄潜入了济海峰,杀了人之后,林一便径自离去了。他最想杀的人是那个宿马,还是没有得逞。岁月是把无情的刀,催人老,亦要人命。
一路往北飞去,遇见海岛的时候,林一便停下来歇息一番,再继续往前。
半个月后,浒珠岛的三水峰上,家主的dòng府之前,随着一阵奇异的风吹过,接着便凭空冒出了一个人影,乃是风遁而来的林一。
四周有淡淡的灵气,此处的景致亦不错!林一背着双手四下打量着,俨然一个游山赏景的人。只是,他神sè中隐隐有一分倦意。
只用风遁术来赶路,着实累人。可尚未真正的远离大夏,林一还是不愿御剑飞行。或许,离开这个浒珠岛后,可以轻松一些!
察觉身后的动静,林一转过身来。一阵云雾翻腾过后,山dòng中走出一位老者,神情中透着惊诧,拱手说道:“尚不知贵客登mén,郑某有失远迎啊!”他转而带着疑huò又问:“道友不请自来,还闯入我修炼禁地,已是失礼之举……”
“你可是郑清全?”林一的神情有些淡漠,如同在对一个路人说话。
老者手扶长须,再次上下打量着不速之客,竟是看不透对方真实的修为。他的脸sè沉了下来,说道:“我乃郑家的家主郑清全,不知道友来自何方,又姓什名谁啊?须知,黑山宗的卫从卫长老可是与我家的jiāo情匪浅……”
看着老头虚张声势的模样,林一抬手扔过去一个yù简,说道:“是你便好!卫从不过是个欺师灭祖、背叛山mén的小人!尔等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这是我家**的信简……”放下手中的yù简,郑清全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问道:“你是……”对方冷冷翘起了嘴角,说道:“我是林一!”
请分享
………【第四百八十二章 旧债】………
第二卷云济沧海'第四百八十二章旧债
?“啊!是你杀了源儿,你是我郑家的仇人!你还未死……”郑清泉大惊之下,禁不住后退了一步,抬手便祭出了飞剑。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林一随即打出一个手诀,四象旗阵霎时现身,将郑清全与自己裹在了当间。他哼了一声,说道:“你不也是我林一的仇人吗?虽说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可你郑家既然不依不饶,我便奉陪到底便是!想我死,怕你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回头见退路已无,老者的神情狰狞起来,恫吓道:“我已是筑基中期的巅峰,于寿元将尽之时,誓死相拼之下,你未必占得了便宜!而卫从长老将于下月来我郑家作客,他说了要为源儿报仇,他不会放过你!”
“你怕了?”林一的目光咄咄bī人,冷声斥道:“你郑家子弟滥杀凡俗的时候,你为何不怕?你追杀我这个练气修士的时候,你为何不怕?你传信与**杀我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有今日?”
越说越气,林一的嗓mén高了起来。不待郑清全驱动飞剑,他扬手便是一道银光劈了下去——
“轰——”的一声炸响中,护身灵气爆碎,防身软甲尽裂,难以支撑之下,郑清泉倒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已是满口喷血,神sè惊慌。尚未爬起来,他连连摆手,神sè中带着绝望说道:“老朽已是二百多岁的人了,没几年活头了。念在同道的情分上,还请高抬贵手啊!”
林一手拎着狼牙剑,冷冷的不说话,惟有周身的杀意在弥漫。
郑清全的胡须都被血染红了,模样甚为的可怜。他挣扎着站起身来,“过去的事情,是我郑家有错在先。我郑家连同我那孙子,亦是被你杀了多人。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何况我等身为修道之人,早已看淡了得失……”
话未说完,郑清全的手上突然有光芒闪过,一道传音符竟是穿透了阵法,呼啸而去。他神sè一缓,转而如释重负地说道:“你我就此罢手,如何呀!”
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林一看着这个心存侥幸的郑清全,说道:“我早已看淡了得失,却总有了不断的恩仇!他日所得,今日所失,此消彼长,不过世事一场循环。可该自己承受的,别人亦无法代劳!你是如此,我林一又何曾不是如此……”话音愈来愈冷,他身形一动,便又是一道剑光劈下——
郑清全大惊之下便要后退,而身陷阵法之中本来便难以躲避,更加之林一的身手太过强悍,他一声饶命尚未出口,便已是身首异处。
人老了,才懂得惜时如金。一个活了两百多岁的人,又怎会不怕死呢!
不动声sè地烧了郑清全的尸身,收取了对方的乾坤袋,阵法消失不见,林一并未急着离去,而是好整以暇地守在dòng府前,颇显悠闲。片刻过后,只见两道剑虹自山下飞来,转瞬便到了跟前。来者是两位筑基修士,看清dòng府前这个年轻人的相貌后,彼此讶然相视,随即又面lù喜sè。
“怪不得多年不见了踪影,原来你躲到了海外。林一,别来无恙否!”一人颇显惊喜的样子,却是祭出飞剑,虎视眈眈。另一人说道:“还是卫长老有先见之明……林一,你不如束手就擒吧!”
来人有些眼熟,竟是两个正阳宗天枢阁的筑基修士。林一并未因此而惊讶,兀自背着双手,眉梢轻挑,问道:“你二人随卫从叛出了正阳宗,不会是为了我林一才到了此处吧?”
一人说道:“当然不是!传闻说你已被玄天mén的元婴祖师杀了……”另一人说道:“这海外的家族皆要归顺黑山宗,并由卫长老统一管辖,而他与郑家有旧,这浒珠岛自然是我等常驻之地了!”
这两人以多敌少,自以为胜券在握,又因与林一曾为同mén的缘故,彼此间说起话来便少些顾忌。只不过转眼间,便察觉到了异样。“郑家主何在?你将他如何了?”一人厉声质问了一句,他与同伴心领神会,说话间便双双扑了上来。
来到浒珠岛时,林一便见到了这两个迥别于郑家子弟的修士。猜出郑清全是寻这两人求救,他干脆结网以待。果然,对方还是等不及冲了过来。
就在彼此将要jiāo手之际,只见十余丈内忽然有光芒闪过,将要拼杀的三人于即刻间失去了身影。须臾过后,阵法消散,显现出林一独自一人,手上还拿着两个乾坤袋。
四道光芒拔地而起,连同手里的乾坤袋一道,被林一收了起来。只是,他反而又mō出一片yù符,随即便往峰下飞去。
半柱香过后,林一来至郑家地下的密室前,抬手用yù符在mén前划动了一下,便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席卷了郑家库房之后,他又寻至郑家的一处酒窖,将其一扫而空,这才遁出浒珠岛,直奔大海的深处飞去。
茫茫的海面上,一道淡淡的虹光,一直往西。林一没有再走回头路,而是冲着家的大致方向,御剑飞行。
翻手抓住一坛子酒,仰首灌了起来。许是酒意舒怀,又或是回家的冲动,林一的脸上lù出了久违了的笑容……
在林一离开浒珠岛的半月以后,卫从来了。得知郑清泉与两个弟子被杀,他并未动怒,而是独自跑到郑家临海的一处山崖上,远眺大海,脸sèyīn沉。
郑家已经依附于黑山宗,大夏仙mén乃至诸多的家族,不会有人来找浒珠岛的麻烦。卫从首先便想到了一个人,那是个已失踪数十年的一个小子。只是,他又怎会突然冒出来?不是他,又是谁?而若真是那小子,面对茫茫的大海,怕是没人能再寻到他的踪迹……
山崖下,海涛阵阵。山崖的孤石之上,立于劲风中的卫从,衣袂不起,神情忽而一黯。他转身往回走了几步,竟是幽幽一叹。
卫从的面前,是一处孤立的坟冢,前面的墓碑上有几个字,为“郑珠儿之墓”。
每过去数十年,卫从都要来浒珠岛一趟。与其说是为了郑家的jiāo情,倒不如说是心有所寄。使他念念不忘的,便是这个早已不在人世的nv子。
就如眼下的这个季节,那是二百多年前的一个深秋,卫从结成金丹不久,出海公干之际,途经此地,遇到了一个令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nv子。
那是郑家的一个凡人nv子,却有着惊世的容貌,水一般的柔情,被卫从惊为天人,对方亦为他仙人的身份及脱俗的仪表而打动。对此,郑家当然是乐见其成。
常言道,人无千日好,huā无百日红。三两个月后,卫从感到了厌倦。凡人nv子岁不过百年,且韶华易逝。若是看着心怡的nv人一天天老去,最终成为jī皮鹤发的模样变作一堆土丘,他自认难以接受,更怕为此耽搁了修行。
不告而别,卫从很是洒脱地走了。而数十年后,他再次途径浒珠岛时,难免会想起这么一个nv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