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半仙紧紧拉着林一不松手,不忘对荃儿交代,关门、上茶、准备晚饭!
荃儿小脸笑成朵花,应声不停。林一来不及劝阻,已被洪半仙扯进了屋子。
凌氏正收拾地上的铜盆,见到林一,也是满面喜色,敛衽一礼。
林一忙挣脱洪半仙,恭敬回礼道:“见过夫人!”
凌氏面色红润,气血健旺,看来病体痊愈,林一的灵酒起了功效。
“呵呵,无需客套,都是自家人!”洪半仙让林一落座,这才顾得上穿好鞋子,说道:“见林兄弟神色匆匆,可有急事?这次能不能多呆上几天,也好让荃儿多陪陪你!”
洪半仙眼光不差,看得挺准,只是猜不出林一来意,尽往好处猜想了。
“洪先生、夫人,我明日便要出门远行,特前来辞行的!”面对洪半仙一家,林一不再隐瞒,索性直言相告。
“林兄弟说什么?要去何处?何时方能返回?”洪半仙有些着急,忙出声问道。
林一带着歉意说道:“我与洪先生街头偶遇,本是巧合。后来出手相帮,乃是道义所在。而传你符箓,并非林一无意为之。我乃玄元观二十一代传人,你我有香火情分,对于洪先生一家窘境,我不能坐视不理!先前有所欺瞒,还望洪先生与洪夫人见谅!”言罢,他深施一礼。
洪半仙与凌氏相视讶然,忙回礼不迭。
洪半仙激动莫名,眼圈发红,问道:“玄元观还有后人?不是说玄元观早已没落,门人星散殆尽了吗?”
见之,林一心头一热,鼻子一酸。想不到这洪半仙对其先祖的门派如此敬重,让人感慨!好在自己已留下传承,玄元观尚不至于在自己的手中遗殁。
林一轻声说道:“我已在玄元观留下门派传承,吴道子父子受我之托,在看护着玄元观。吴天福是我徒弟,今年十一岁了,假以时日,定能撑起玄元观的未来。在我家乡,我还有个妹子,名叫翠儿,也有玄元观的功法传承。此外,太平镖局袁凤鸣与车海二人与我交好。这些人,以后有事可做依靠。还有,在天龙派中,外门弟子蒋方地、代远海、许月三人与我交情也不错……!”
洪半仙忙挥手急道:“慢!别说了!林兄弟要做什么?怎么如同安排后事一般,呸…!我这张臭嘴!”
林一淡然一笑,摇头说道:“洪先生如此说,也差不多吧!我明日便要出山远行,不知何时才能回转,你我既有同门之谊,不将这些话说出来,林一不放心啊!”
“你还要连夜返回山门?二百里路程呢!便是骑马,夜间也不便赶路的!还有,你这一走,我家荃儿咋办?”洪半仙的脑子也乱了。
倒是凌氏分寸尚在,她轻声道:“夫君切勿心急添乱,林兄弟暂且坐下叙话!”
林一坐下微笑说道:“不瞒洪先生与夫人,明早便要启程,不得已,我只好狂奔了一个多时辰!”洪半仙与凌氏难以置信看着林一,有比骏马跑得还要快的人吗?
“林大哥,趁热吃些吧!”
荃儿一身新衣衫,出挑的清秀,面容掩饰不住的欣喜,她将把一碗米粥端至林一面前。
洪半仙与凌氏也是目含慈爱,看着眼前这一对人儿。
林一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去。红枣粳米粥冒着热气,透着香甜的味道。
一碗粥下肚,他拦住荃儿,放下碗筷,正色说道:“多谢妹子了,我还有话说!”林一从怀里掏出几本册子,散发着墨香,皆是近几日赶录出来的。
“荃儿可愿习武?”林一问道。
荃儿眼光在爹娘身上打了个圈,尔后盯着林一说道:“我才不想拜你为师呢!打打杀杀的,不是女儿家所为!”
洪半仙与凌氏闻言目光露出失望。这林一武功不俗,一个时辰便能奔出两百里,想一想便让人骇然,若能得其传授一身本事,定是不凡。不过女儿文静守家,也不是坏事。
林一点点头,对着洪半仙一家三人说道:“这是一本草药册子,一套剑法,一套内功心法和一套轻功的功法。即便荃儿不愿修习,可作为传承延续下去。以后若是遇到玄元观的天福和小天坳的翠儿,可将此轻功代我转授。切忌将此外传,以免横生祸端!”
洪半仙面色凝重的接过几本册子。凌氏也是神情肃然。二人多年日子过得艰辛,深谙人世间的道理,也深知这几本册子的贵重。他们不知的是,因荃儿不喜武功,未来的江湖中,也少了一位绝顶高手!
“林一的话已经说完,不知洪先生可有交代?”林一微笑对洪半仙说道。
洪半仙紧紧搂着几本册子,惘然说道:“洪某一家得林兄弟厚赐良多,不能相报之万一,让人生恨啊!只是不知,林兄弟何时回转……?”
“此去路途遥遥,归期渺渺,珍重……!”
林一对洪半仙一家三人微笑点头示意,身上光芒一闪,遽然失去了身影!
洪半仙目瞪口呆,急唤了声:“林兄弟……!”
荃儿秀目圆睁四顾,林大哥真的这般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半响,她一头扑入凌氏的怀中,哭道:“我只想有个哥哥……!”
——
ps:晚上七点还有一更。
………【第九十六章 启程】………
天际一抹青白,几粒残星欲坠。寒风呼啸中,山林中穿行一队人马。
二十余人骑着马走在前面,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正是天龙派一行。
殿后的车上,林一双手揣在袖里,盘腿坐着,双目似睁似闭,任马儿自行。
……
二月二,青龙节的这一天。
天色未亮,三牲礼前祭拜,几声炮响后,一行人马便离开了九龙山。
天龙派这次筹备已久、倍受关注的弟子出游,并未有预想中的兴师动众,而是在这个冬日的清晨,悄然启行,开始了万里征程!
……
胡万与蒋方地等人的依依不舍……沈丁那汉子还会红眼圈……还有……还有那梨花带雨的面庞……!
……
“你这小辈,怎能闭着眼驾车呢?”
林一遥遥头,那娇艳的面容,盼兮倩兮的明眸,渐渐远去……
“你怎知我是闭眼?”林一头也不回的说道。
坐在林一身旁的是真元子。老道早早认准了他的马车,弃马不骑,与其并肩坐在车前。车后面还坐着那俩徒弟。
林一的车上拉着两只紧锁的木箱。箱内是一些小巧的玉匣和玉石;还有几个帐篷和水囊干粮等物一并装在车上。这些东西并不太重,车后便空出一块地方,元青、元风便也学着师父模样,挤在车后,省去了鞍马劳顿。
林一对真元子本无恶感,却耐不过这老道对自己青睐有加,只能暗生惕心,小心提防。他言语上故意冷落对方,只想老道恼怒之下,离自己远一些。
“你这小子,驾驭马车也能随心所欲,出人预料!只怕天下难找你这样的车夫!”真元子对林一的无礼不以为忤,反而出言相激,只是其微不可察的笑容一闪,便老神在在的注视着前方。
比起林一的漫不经心,这老道更像是个车夫。
“哼!一位天下闻名的观主,不好好呆在家里调教徒弟,却赖在我的马车上餐风露宿,不务正业!”林一反言相讥。
“你……你这臭小子!”仙风道骨般的神仙人物,从来都被人敬仰,如今却被一个车夫如此讥讽,一时气结,真元子说不出话来。二人对话不知有没有被后面徒弟听到,不然,老脸无处放了。
林一嘴角翘起。
“呵呵!臭小子,我还就赖在你车上了,征途漫漫,老道有你相陪,也少了寂寞呀!”真元子一捋长须,挺直了腰杆。
林一眼睛一翻,不再言语。
前面一辆车由金科驾驭。驾车并不难学,这金科平日里娇生惯养的,知晓此行不易,驾起车来,倒也似模似样!
金科的马车上装了两厢上好的玉石,其他等物与后面车上的相同,无非是帐篷干粮等物。只是车前相陪的是黄家齐,与其谈笑甚欢。
其余人等皆骑马,分别是孟长老、木青儿、徐师姐、二师兄季汤、姚子、罗融等二十一人。加上林一与金科车上的人,此行一共二十七人。
……
路两旁的山林一片灰白,干枯的枝条凝了层冰霜。
一阵寒风卷来,枝条乱舞。几声马蹄声碎,东方欲晓。
一行人马不停蹄,走了一个多时辰。旭日东升,让人身上有了些暖意,马儿打着响鼻,喷出蒸腾白雾……
“还好,呵呵!这西北的二月,是如此的寒冷,老道真的不易啊!”
真元子挺直的腰背,早早弯成了一坨。任其内功再好,也耐不住这么长久的运功驱寒,感到旭日的暖意,老道也露出了笑脸。
林一依旧懒懒的坐着,不为所动。真元子瞥了他一眼,故作好奇问道:“小辈,修炼的什么内功啊,如此的耐寒!比老道也更胜一筹呢!”
“若幼时没衣裳穿也算内功,你老人家眼下就可以试试的!”林一冷冷蹦出了一句。
“臭小子,目无尊长,你师父怎么教你的!”真元子不满的说道。
“我师父走了,可他老人家也没教过我,该怎么应对居心叵测之人!”林一是一句不让,诚心与其斗嘴怄气。
真元子无奈摇头,说道:“你这臭小子,不识好人心呢。念你骨骼清奇,眉清目秀,是个修道的人才。老道是对你爱惜有加。想不想拜我为师啊?做我真元子的高徒,胜过这车夫千百倍呢!如何?”
无论是谁,听到自己这席话,还不感激涕零,纳头便拜!只是自己真有心收这少年为徒吗!还是见其气宇不同凡人,而故意出言试探!
一时间,真元子也分不清自己的本意了。
“嗤——!”林一笑了。
真元子老脸真有些挂不住了,转身恼怒道:“你笑什么?”
林一嘴角一撇,淡淡说道:“你没这个本事!”
“你说什么?我没这个本事收你为徒?”真元子四下张望,确定没人在意二人的对话,才气急说道:“你说谁有这个本事?若是我没这个本事,你天龙派的长老也没这个本事,莫非你们掌门才有这个本事吗?”
说着,真元子目光一闪,哑然笑道:“你这臭小子,莫非癔症了!你们掌门若是要收你为徒,你还会做这车夫?”
林一眼睛微闭,随着马车惬意晃动着,淡淡挤出一句:“你既然不配做我师父,别人自然也不配的!”
真元子闻言,心中稍稍舒服些,说道:“你小子,很狂妄呀,老道不被你看在眼里也就罢了,连天龙派的掌门也不放在你眼里。这不是狂妄了,这是嚣张啊!却不知,老道是如何没有这个本事做你师父的?”
“狂妄与嚣张也没什么不同吧?你为老不尊,将自己与我天龙派的掌门相提并论,看来,白云观有江湖独尊,凌驾于天龙派之上的狂妄与嚣张呢!”林一说道。
“你小子嘴皮子够犀利的,除了能说会道之外,你还会什么?”真元子老脸一红,他本想激怒林一,没成想却被对方两句话气得直吹胡子。
林一呵呵轻笑道:“我比你耐寒啊!修道之人,面对天道之威,畏冷忌寒,又怎能上体天心,下体自然,明世悟道呢?”
真元子不气反乐了:“呵呵,一个车夫也能体察天地之机,了悟大道至理。你这车夫不简单啊,可为人师了!”
林一眼睛一翻,哼了一声:“不敢!”
真元子则眼睛一瞪,斥道:“你如此狂妄,有何不敢?老道修炼几十年,也知天地之气,暖则生,寒则杀。你性气如此清冷,受享亦凉薄。惟气和暖心之人,其福亦厚,其泽亦长。长者面前,不知谦卑,不可教也!”
林一随口说道:‘天薄我以福,吾厚吾德以迎之;天劳我以形,吾逸吾心以补之;天厄我以遇,吾享吾道以通之;天且奈我何哉?你这老道,枉修了数十年,岂不知得道者一任天机!”
真元子一生修道,自恃道行高深,常为他人释道解惑,如何被一个毛头小子如此教训,他怒急生笑:“呵呵,你这小辈也懂天机,莫不是要我拜你为师呢?这天机又为何物?”
林一又是眼睛一翻,嘴一撇,冷声道:“天之机缄不测,你这徒弟,不收也罢!”
真元子气得只想跳起来。这林一虽有强词夺理之嫌,话里却也暗含机锋,让人无可辩驳。一个车夫,即便是满口胡诌,也不会知晓如此多的道家言理。老道心智超出常人,转瞬便察觉到了玄机,带着惊讶说道:“你这车夫,倒是有超凡脱俗的气度呢,令老道颇为诧异啊!”
“你这老道,倒也会胡搅蛮缠,小子为此也很惊奇呀!”林一不依不饶的回了一句。
大道至理,林一不甚明了。至于天机,自然也是懵懂。只是跟随师父多年,这一套即便不懂,也听得熟了,张口也能糊弄几句。师父青云道长,对于天道的追索,有更深的体念,用师父的那一套来与真元子斗嘴也好,论道也罢,不落下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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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望西】………
行至正午时分,一行人走了约莫百里的路程。
寻一背风处,众人下马歇息。
林一刚刚收拾好马车,金科跑了过来,有些为难的说道:“林师弟,这驾车不难,可卸下辔头却不易,你看能不能……?”
随行的外门弟子,就林一与金科二人,彼此帮衬也是应有之意。
马车途中歇息时,要将马从车辕下卸出来,好让马匹将养脚力。金科驾的是套好的马车,至于套车、卸车这些粗贱的活计,他只能来向林一讨教。
路途遥远,若是因马车的缘故耽误了大伙的行程,即便有姥爷在后面,这金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林一帮着金科卸下了马匹,后者在一旁瞧得仔细,忙不迭的道谢:“林师弟,外事堂中就咱师兄弟同行,彼此要多多关照啊!这是行脚的盘缠,虽由我保管,可咱兄弟也不是外人,这些你先拿着,路上花销甚多,手上有了银子,也便宜些!”
说着,金科便往林一怀里塞过一个包裹。
林一也不推辞,接过伸手揣入了怀中。
木管事心疼外孙,给的银钱不会少的。这金科也算学会了做人,这些内门弟子根本不拿正眼瞧他,也只有林一才能说上两句话。眼下能与林师弟套近乎,金少爷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林一回到自己的马车旁,一个人坐在地上,拿起了酒葫芦。
不远处,真元子师徒围在一起吃着干粮。那俩徒弟相貌英俊,气宇轩昂。白脸的叫元青,脸色稍黑的叫元风。或许是身为道士的缘故,这兄弟俩心性高傲,却有着几分质朴与率真。
真元子虽贵为一派观主,随天龙派弟子出游,也只能因陋就简,自己照顾自己了。
“你这小辈,何故只是饮酒呢,老道这里备有果脯肉干,与你换酒喝如何呢?”真元子似是忘记了不快,十足长者仁慈的模样。
林一扬起葫芦,轻呷一口,看也不看真元子师徒,摇头说道:“不换。”
真元子早有预料,不以为意笑了笑。一旁的俩徒弟则是面生怒意。
孟山带着木青儿一行走来过来。人未到,笑声起:“哈哈!慢待了道长!”
真元子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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