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穿着大红遍地金的比甲,里头配一件松江绫白袄,下头端端正正系着条杏黄色裙子,酒儿捅捅书玉,示意她看那裙边,原来,不起眼的小处,还绣了朵朵同色的杏花,愈发显得精致华丽,显见得是非一般人家所享。
“敢问这里,可是潘家小姐下处?”姑娘说话了,声音也好,清脆动人,似黄鹂莺啼,绮丽婉转。
“我就是潘家小姐,姑娘你是?”书玉其实心中已猜中大半,只等来人开口确认。
果然姑娘答了:“我是高三爷的丫鬟, 小姐叫我鹂儿就是。”
酒儿却不曾想到这里,听见说是高家的人,立马呆住,过后便向院里看去,还好,刘妈妈与老九根上山料理地窖里的板栗去了,这会儿正好不在。
“鹂儿见过小姐。”这丫鬟也将书玉上下打量一番,见其果然是珊珊玉骨,兰心蕙质,心中暗暗佩服三爷的好眼光,过后方慢慢福了下来。
书玉款款还礼,因让她进院里去坐。这鹂儿自是点头应声,只是回身叫那车夫:“你带着车去河边歇下,别叫人看 见了才好。”
书玉心想这丫头果然细心,不亏是高易雸屋里的。想到这里,她不觉又有些醋意上涌,知道公子哥屋里丫头是贴身伺候惯了的,那这丫头?与高易雸?
算了,书玉疲惫地晃了晃脑袋,有些事不想也罢。
将人带到自己屋里后,书玉命酒儿外头看着些,酒儿会意,翘起嘴角跑开了。
书玉先倒杯水过来,鹂儿忙不迭起身接过,见书玉命她坐下,方才将半边身子靠在炕沿上,坐了。
书玉也坐在她对面,一张凳子上,一时无话。
书玉想问这丫头过来何事,不知怎的,就是张不开口,脸上微微有些发烧,胶住了似的。
现世!她想。当真是成了个小姐不成?哪来的黏糊脾气?!
“小姐,”正当书玉忐忑时,那丫头倒也知趣,先开口了,“我家三爷叫我来, 原是为了这个。”
说着,鹂儿将随身带来的一个大红绸里包裹找开,先取出一封信来递给书玉。书玉的脸更加红涨起来,只是鹂儿手已到跟前,不接也不行了。
“除了这个,还有这个。” 鹂儿的手又伸了过来,这回手心里攥着的,是一双玉佩。
玫瑰色的并蒂莲,端端开在那丫头玉软香温的手掌中,娇艳欲滴,如真似幻。
书玉愣了一下,竟不知就接,鹂儿便向前再推了推手,书玉如梦初醒,方才慢慢接过后来。
“我家三爷说了,近日家中事多,抽不出身来看望小姐,万望小姐勿念,三爷一切安好,也请小姐保重yu体,若他日得空,必来此地亲视。” 鹂儿莺莺轻语,声声打动书玉心门。
“他真这样说?”书玉将信和玉佩握得紧紧,贴在自己胸口,里头的心脏跳得很急,很快,有不安,也有兴奋。
鹂儿点头,却不作声,又细细打量起书玉的脸色来。
书玉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极了,本已是宝靥微红,此刻更显得颊蒸飞霞,眼似秋水,一时无可奈何,只得将头低低地垂了下去。
屋里鸦雀无声,书玉耳朵里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眼前只看得到,鹂儿的一双萱草色缎子鞋。
也不知过了多久,书玉看那鞋略微动了下,方才有些回过神来,抬看看鹂儿时,对方却不出声地笑了,甚有知意之态。
书玉也笑了,只是还有些羞涩,那鹂儿便先开口道:“小姐不必如此。我打小跟了我家少爷,他有什么事都是不瞒着我的。不然,也不敢叫我来这里,送东西给小姐了。”
书玉笑着点了点头,话是这样说,她总觉得怪怪的,也是,古人谈个恋爱,也要这样麻烦。
“公子最近可好?”书玉实在无话可说,却又难耐不开口的尴尬,只得随口提一句出来,过后觉得不对,人家不是才说,一切安好?
不料这丫头竟摇了摇头,脸上也放出些愁容来。书玉一见便知不对,心里便是一紧,立刻追问:“难道不好?”
鹂儿不出声地叹了口气,道:“老爷与三爷置了气,三爷被打了一顿,这几日正在家中休养,实在来不得。不然要依了三爷的性子,哪能叫小姐苦等这几日,却没个音讯?”
书玉大惊失色,一时竟站了起来,在那鹂儿丫头面前杵着,赶着就问:“打了?为何事要打公子?”
这样说着,书玉心里却想,不会是要给他提亲,他不依吧?
“老爷说,三爷总也没个本事,整日里不是这里闲逛就是那处惹事。今年过了,明年必要叫三爷出仕,前头关节已是通好了,文书也准备好了,先出京去近郊地方混一段时间,过后回来,就可向上提拔了。这原是好事,别说老爷,就连太太也是这个想法。” 鹂儿边叹边道,
书玉听过这话,慢慢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鹂儿看看她,又再说道:“小姐想必也知道了,三爷是死也不肯的。不知怎的,三爷就是不想做官,他总说宁可自己去外头做个小买卖也罢了,就不愿意与老爷一样,穿起补服吃皇粮,小姐你给评评理,咱们高家是什么样人家?这 话也是三爷能对老爷说得的?老爷听了,能不生气?”
书玉还是不吭声,这叫她能怎么回答得上呢?
“这也罢了,原本老爷也知三 爷是这样性子,本不想与之计较了。不想过后,三爷又说出更了不得的话来,老爷实在气不过了,方才拉倒了,使家法打了一气。” 鹂儿说到这里,眼中泪水涟涟的,看得出来,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书玉何尝不是一样?且更是她疼得厉害,打在高易雸身上,更强如打在她心上啊!
“到底三爷又说了什么?”书玉想这高易雸也是个倔驴,知道不能说的话不说不就完了?倒还偏要抢着去那枪口上撞?
听见书玉的话,鹂儿更是叹气,边用方销金间点翠的金黄色罗帕拭泪,边回道:“三爷也是疯了。前头老爷说给他铺好的路他不走,有本事就自己进学考去,若考出来,也算是个能事。不料三爷竟回老爷说,考什么考?那不知那科举考试都叫老爷一人把持了?他中不中的,还不是老爷一句 话的事儿?倒白费许多周折,却与那前头所办一样的事!”
书玉见高易雸连这 话也说出来了,知道必是不好,当下复又跌坐回凳子上,怔怔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高易雸这番话, 完全是在替书玉,替潘家鸣不平,书玉从来不曾想到,他竟有这般胆识!只是这话一出,必然让高太师气到绝倒,难怪要发火,家法伺候了。
他竟然是为了自己挨打!念及于此,书玉一时心中感动哀恸不已,口里只长吁气,眼中盈盈滴下泪来,点点将手中信笺打湿。
鹂儿也哭,不出声地落泪。二人相对悲泣,屋里复又陷入沉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百七十二章 装修
第百七十二章 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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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伤心过后,书玉逐渐有些恢复过来,见鹂儿还是只顾抽鼻子,便用手捡起对方落在地上的帕子,边递过去边道:“鹂儿快别难过了,也不知,三爷伤得可重?要打坏哪里没有?”
鹂儿擦着眼泪道:“也没打重,正要动手,太太来了,死活抱着不叫打了。老爷想必心里也是疼的,不过打在脸上,却是破了两处。老爷动了气,叫关起三爷不叫出门,说是一个月也不得出去。三爷怕姑娘担心,方才叫我来了。”
书玉心里听了难过,心想自己都那样了,倒还没忘了自己,嘴上说不出的又是悲,又有些欢喜。
鹂儿看出些苗头来,微微笑出来,对书玉道:“我家三爷对小姐倒是一片真心,就这样了也没忘了小姐。这不,这信写出来几天了,只没找个机会。好在今日老爷太太都不在家,三爷叫我偷偷跑出来,才得到小姐这里。这玉佩也是好的,一向三爷牢牢收着,说这颜色是难得的,且花形意头都好。如今肯拿出来给小姐,想必是看得小姐极重了。”
书玉是听见这样的话,总没有好回得,只得再次将头低了,手里将自己一方布制手巾,上下左右,绞得几乎要汁子来。
鹂儿看了一会,脸上不知放出什么意思来,书玉因是低着头,倒没在意,酒儿从外头窗户里正好张见,不禁有些皱眉。
“小姐既已收到三爷心意,鹂儿也不便再多叨扰。天色渐晚,若赶不回去倒有饥荒打了,没话好回得老爷太太呢!”
鹂儿边说,边就站了起来,书玉赶紧要送,鹂儿倒是知礼的,拦住了不让,酒儿赶紧进来,就将鹂儿让了出来。
书玉先不出去,在屋里亦修一封书,随即出来,交给鹂儿带回去。
门口告别之时,书玉便叫酒儿替鹂儿叫过车来,后者连说不必,自己过去就行了。
“在这里话别即可。总之三爷的心事了了,我也就放心了。不然爷在家里,就连饭也不肯好生吃上一口呢!”说着鹂儿晃晃手中信笺,笑对书玉道,“有了这个,不怕爷不肯吃药喝汤了!”
书玉盈盈宝靥,如经酣春晓之花,却作没听见鹂儿的话,低头微笑不语。
酒儿也陪着笑了一回,又好生送鹂儿出去,望去人影不见了,方才放心回来。
书玉此时已回屋去看高易雸带给自己的情信了,上头无非是说些相思,想念之话,又有叫她放心,自己总有法子,将来二人之事如何,他亦会做个决定之类。
书玉边看边情不自禁地微笑,却又不住摇头叹气,这高家三爷实在太嫩,就看他这信中几句,孩子气的厉害,哪里是他父亲对手?
也是没出来历练过的原因,书玉想。总顶个高家三爷的名号,到哪儿都是现成的,他知道什么叫艰难?什么叫困顿?
想到这里,书玉又有些为自己和他的将来担心起来。不过她随即便转念想到,这也问题不大。高易雸虽还不成熟,可自己已是过了二世之人,已是熟而又熟了,若自己是颗树,怕就长得出密密麻麻,许多年轮来了。
有我呢,别怕!她对自己说道,亦是对远方的爱人说的。
饭馆计划仍在继续施行中,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地里的庄稼都收了起来,皮家再没事好做了。
书玉们早先已搬去了镇上,这日皮老怪便帮着良儿柱子,带她那瞎眼老娘,也就搬走了。
候千户的小楼真是不坏,地点不用说了,闹中取静。前头一条街便是小食肆满排的,零食玩意,各样都有。
从小楼走出去,不过二分钟就到了闹市,可退回来,也只得片刻就品出静逸,天井里几杆翠竹种着,经冬不凋,清樾轻岚,滃滃翳翳。
良儿将自己娘亲安排住在楼下,柱子,喜子,皮家老大,还有皮老怪一起,共住在一楼另外两间。
楼上两间,书玉与酒儿住在一处,别一间则是皮家娘子,刘妈妈使用。
当下大家将带来的被褥包裹收拾妥当,该铺的铺,该展的展,该摆放出来的,一一摆放。
外面楼面,第一层做个厅堂,放了五张桌子,又放个柜面,也就挤得满满当当了。
楼上则依书玉心思,作个雅间的意思。于是托孙二找人,隔出四间小房间来,皆用雕花阑珊,,桌椅锦几,摆设齐整。
买这些东西,再加工人工钱,那银子就如流水一样出去,书玉晚晚对着账簿子发愁,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必不可少的,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这日早起,书玉正在楼上雅间里,对着空白一片的墙壁发呆。依她在东平楼所见,这里似乎要挂些山水画儿才可显出意趣。
可画儿是要钱的呀!书玉烦燥地在屋里走了一圈,她的预算如今已有失控超支的危险,后场食品材料尚未动手购买,前面装修就花去了大半,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可装修弄不好,店就开不得张。一日不开张,那花出去的银子就再挣不回来。二下里一合计,书玉便只觉得,人穷,还真是志有些短。
可惜自己的鬼画符不得见人,书玉叹自己不已,真正是,技到用时方知少。
咦?外头楼下那人,是谁?
书玉烦恼间,不经意向窗外探了下头,惊见颜予轩正在楼下,与皮家娘子并头结耳,说着什么。
“东家!”书玉从上头向下挥了挥手,这是本能反应,前世打招呼时,她常这样。
颜予轩不料书玉从楼下叫唤自己,抬头看时,更见书玉挥个小手帕子,笑脸相对。他当即就皱起眉来, 正待要说话,书玉的人就不见人。
原来是刘妈妈,从后头将书玉拽了回去。
“小姐不可!”刘妈妈一脸严肃,教训起书玉道:“这种临窗对外,手帕子挥舞地招呼客人,乃**楼女子惯用!小姐何样身份?怎可做这等事体?!”
书玉张大了嘴回不得神。坑爹啊!自己不过跟人楼上下地打个招呼,就成了**楼女子了?
古代女子不易做,穿越真正有风险!
“妈妈,我知道了,我不过一时心急,忘了规矩,下回必不得这样了。”没法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来到这个时代,就得遵守这个时代的规矩。书玉低声下气地对刘妈妈应了一句,后者方满意地笑了。
“东家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见无事后,书玉又恢复了活力,跑也隔间外,探头向楼梯下看去,又问刘妈妈。
“我哪儿知道?我正上来预备将桌椅擦干净了,就听见小姐这里叫喊起来,过来才知道,是东家来了。”
正在二人乱猜之际,皮家娘子在楼下冲上面喊道:“小姐!东家来了!请小姐下来说话!”
书玉冲刘妈妈做个鬼脸,后者笑着道:“去吧!”
“且不必劳动小姐,我上来就是!”话音未落,颜二爷身影即出现在楼梯上,他人高步长,不过几下就到了书玉面前。
“东家好耳力!怎么找到这里来?”书玉笑着福了一福。
颜予轩微笑回礼,答道:“这城里城外的,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儿?你们这点子小事,我一伸手知道了,倒是一点儿力气不用费的。”
书玉心想屁咧!肯定是去了乡下,扑了个空,老九根告诉的,这会子来装圣灵儿了!说假话也不嫌牙疼嘴里害碜!当我傻子呢?骗谁呀!
不过到底人家是老板,书玉也不便就此揭穿,于是脸上待笑不笑地,嘴里呵了二声。
颜予轩知道对方必是看出来了,竟也不脸红,厚颜无耻地跟着笑了二声。
颜予轩心里其实是是十分欣赏书玉此举的,颇有胆识不说,且是有谋有虑,听说前些日子替什么候千户已做过一回酒席菜了,想必是有底气才这样行事的。
“你倒胆子挺大!”不过嘴上颜予轩还是不饶过书玉的,谁叫她要开饭馆不告诉自己?自己是干什么的?开饭馆的祖宗!告诉自己,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
还是不当自己是一家人。颜予轩心里又开始酸酸的。
“怎么三不知就弄出个饭馆子来了?小女子倒有眼光。这地方不错,挺有雅致的。”
颜予轩前半截话叫书玉不满,后头又听得高兴起来,于是也道:“东家也爱上那几杆翠竹了是不是?我 说它们长得正是地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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