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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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一只鬼-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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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那种吓死人不偿命的罗刹面孔。

小男生果然吓了好大一跳,毕竟像我这么凶神恶煞的女人相当之少见,而且我打扮得像个自由艺术家,理应十分好讲话的样子,最重要小男孩甜甜的面孔告诉我他是那种蜜罐子里泡大的小孩,从他的外婆奶奶到他的妈妈姑姑婶婶阿姨到他的女老师到他的女同学到他的姐姐妹妹,他就是那种被女人联手宠大的小孩,小时候被人抢过来抢过去地又亲又抱,大了就被无数女人放在梦里想入非非,被女人这么直白地拒绝和打击,对他而言恐怕是破天荒头一遭,他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开车门开了半天,我还不死心,加了一句:“需要我下去帮你开车门吗?”

第56节:尾声 我要的幸福(2)

他狼狈地下了车,站在车窗边,我吩咐司机开车,然后从车窗中探出头,“我要去纽约大学,你呢?”

小男孩的眼神微微一凝,我立即明白他要去的地方果然也是纽约大学。恶作剧成功,我乐坏了,直冲他挥手。

小男孩傻乎乎地误以为我是让他再上车,拔腿追了几步,直到他看清我脸上可恶的笑容,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会错意,雪白的脸涨得更红,讪讪地收住腿,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笑到肚子疼,我不禁想到祖母早年的担忧,她怕我真的丢下一切满世界去找该睿,她也不怕别的,她就怕我在该睿几岁大的时候找到他,然后干一些不该干的事情,最后被人以猥亵儿童罪抓进牢中,令我们厉家蒙羞。

奶奶的想象力之丰富令我听完她期期艾艾的提醒之后,当场把一口热茶喷在她脸上。

幸好,时光飞转,奶奶不知所云的担忧终于可以完全放下,掐指算算,该睿已经过了十八岁。

说真的,我从来没有尝试过去找该睿,我承认我是为该睿做了很多昏头的事情,比如拿厉家全家的安危来冒险,虽然奶奶最后原谅了我,但我自己不能原谅自己,每次忆起,我都十分愧疚,当然了还有萧恩的事,我承认当年我为了留住该睿确实无所不用其极,但后来我没想过去找该睿,天啦,我该怎么找,我并不知道他转世后是在哪个国家那个省份,性别如何,相貌如何,人海茫茫,我能怎么找?我又不是西藏的喇嘛,他们至少有那个盆,所以才敢去找那个转世灵童,我可什么工具都没有。我和阴差的关系因为那场血腥打斗而搞得很差,就算我大力贿赂,它们还是守口如瓶,所以我能做的只是等待缘分再度把我们牵系到一切。

这是一个虚妄的等待,我知道。但是除了等,我别无他法。同时我无从怨恨,因为这是我种的因,我必须收这个果,该睿一直在我身边,是我不懂得珍惜。最无助的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和该睿有过一次亲昵接触,只要一次,我也许就能孕育一个他的孩子,然后我就真的可以让过去的事过去,不必这么苦心等待。

虽然我嘴硬,但这种等法,真的很苦。

如果真的可以有这样一个孩子,那么到了今天他大概也就是那个天使般的小伙子的年纪。

我一路胡思乱想着,下了车,一抬眼,那个男孩雪白又精致的脸撞进我的视线。我心想,还真是巧了。

“哎呀,我认得你!我记得你!”他像发现新大陆那样大声嚷嚷起来,“我记得你!我记得你!”

我斜了男孩一眼,怎么样呀,想报复,想打架呀?我开始戒备,同时十分懊悔自己没有穿上高跟鞋,那可是一种十分好用的武器,踹踢踩都可以,鞋尖鞋跟都有无穷妙用,最妙的是脱下来拿在手上还可以钉锤敲打,当之无愧的万能武器。

“我记得你!”男孩伸手要捉我的手臂。

“哈!”我断喝一声,我对自己的音量之浑厚嘹亮感到十分满意,我果然还是宝刀未老呀,小男孩那张雪白的脸吓得更白了,那层因为激动而起的淡淡红晕像被人一下子用卸妆棉抹掉了一样。我再斜他一眼,抬脚准备扬长而去。

“我……”他还不死心。

我用力瞪他,他开始脸红,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干,红得我都忍不住跟着他面红心跳起来。要命了,我落荒而逃,然后开始检讨自己,难道因为我近年约会太少的关系?没有约会不是因为没人追我,开玩笑,我可是美艳无敌的厉岚新,而且我这么擅长于保养之道,看上去不足三十岁的模样,心态就更加年轻可喜,追我的人依然多如过江之鲫,我又是不折不扣的现代女性,绝对没有一丁点儿牌坊意识,守活寡这码子事绝对和我无关,而且这些年我也遇到过不少令我兴致盎然的约会对象,但问题是,这么高昂的兴致总会在一餐饭的时间内冷却如冰,待我起身离开餐厅的时候我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索然无味。于是乎,我在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过起了清心寡欲的修女生活,而且一过过了很多年,虽然过了很多年,但是我自己仍然不敢相信当年那个夜夜笙歌物欲至上的厉岚新竟然可以沉溺在纯粹的精神恋爱中,将柏拉图进行到底。

第57节:尾声 我要的幸福(3)

“我记得你!”

我跑开很远了,还能听到那个小男孩在我身后喃喃低语,幸好他胆子太小不敢追上我,不然我可就……不能想,不能想!其实今天我来这里是为了参观一下这所学校鼎鼎大名的电影系,我已经读过园艺景观、服装设计、英国文学、欧洲历史、东亚文化、宗教学,有的读完拿到学位,有的则是读了一两年就走开了。反正我过去的积蓄绝对够我花到死,我又是天生的千金大小姐,就算我仅仅依附家庭我也可以一辈子丰衣足食活得无忧无虑,所以我可以这么任性地让自己的生活保持在这种极端不负责任的状态,不事生产,不结婚不组织家庭,对整个社会而言,我可算是一只蛀虫。

其实,我绝对没有我自己所以为的那么积极。其实,我从来没有真正从该睿离世的哀伤中解脱出来。其实,我这么多年活得就像个幽灵,那晚,我抢走该睿的一缕命魂,但这么多年来,真正失魂落魄的那个人却是我。

我没有立即去电影系,而是找了张长椅,坐下来,缓缓精神。

我感觉到有人在看我,我没有回头求证,我猜测还是那个小男孩,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胆战心惊地走到长椅前。

“我可以坐下来吗?”他很有礼貌地问。

“不可以。”我继续延续我的粗暴无礼。这个小男孩有古怪,我提醒自己要和他保持距离。不是因为他不可爱,而是因为他太可爱,这么多年我都心如止水,却因为他一次脸红而破功。

后来我回想我当时的心态,我发现我当时的心理可以用一个成语来形容:近情情怯,其实当时我的下意识中已经感受到一些事情,但我不敢承认。

“不,你一定要听我说!”小男孩激动无比,脸蛋更是涨得通红。

“拜托,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脸红!”我急了。

他更急了,又急又愧,“对不起,女士。”

“女士你个头!”我对那个称谓十分介意,“有话快讲!”有屁快放,我好不容易把后面那句给忍住了。他急急开始叙述,虽然说得很快,但并不混乱。他先是自我介绍,说他叫布兰特,在英国出生,在瑞士长大,父亲是公爵,他智商217,阅读速度一秒钟300字,他是绝对严格意义上的天才,下个学年开始他会加入加州的脑科研究中心,成为该中心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研究员,今天他来纽约大学是为了探访他读博士时的同学,那位同学在研究选择性失忆方面又取得重大突破,而他自小就被选择性失忆困扰,他记忆能力超群,读书过目不忘,但是他从来记不住“人”,他的父母一度为此伤透脑筋,他直到今日为止每天早晨起床之后都必须翻看一本随身携带的相册,认清他的每一个家人和朋友。不过——这是一个极端重要的转折,他从来记不住“人”,但他记住了和他抢过一趟出租车的我,这是他有生以来从来不曾发生过的事情。

我用力吞了一口口水,一个念头从我的心头一闪而过,但我立即把它剔除。

“这不是很奇怪吗?女士。”他殷切地看着我。

“女士你个头!”我手快,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

他被我打傻了,一声不吭,但是并没有露出不快的样子。

我感觉自己像是虐待了一只无辜的小狗。

“我一定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别人都不能在我的脑中留下记忆,独独你不同。”

为何独独你不同?他问。

“好笑,我怎么知道!”我嘴硬。我真的不知道吗?不,不是的。但我不敢承认,我真的不敢承认。我一直都是胆大妄为的女人,这么多年从来不曾变过,但我绝对不敢对自己说,呀,我可能找到该睿了。

我宁可承受永生永世都找不到他的痛楚,我也不能承受可能错认他的失落。

“求求你,女士!”布兰特涨红了脸,同时眼圈泛红。

“女士你个头啦!”我尖声叫起来,同时跳起来就想跑,“不许再跟着我!”我的声音越来越尖利,说真的,很像气急败坏的巫婆。

我真的决定就这么逃开算了。

第58节:尾声 我要的幸福(4)

“求求你……”布兰特不敢再追,他留在原地,可怜地捏着拳头,他开始记事起就受到选择性失忆的困扰,有关父母亲友的记忆总像中了病毒的文件一样频繁的被强力删除,他永远记不得父亲曾为他举办了一次百万美金的豪华生日宴,他永远记不住母亲为了他的失忆夜夜以泪洗面一度精神失常,他一直积极配合治疗,甚至后来自己也选择脑科,但他的病似乎全无治愈的希望,今天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记住某个人的脸,某个人的言行,布兰特就像一个以为自己永远找不到回家的路的走失的小孩突然看到了自己家的屋顶一样,但我粗暴地拒绝帮助他,布兰特悲从中来。

我逃开了足有二十米远,说真的,我也不晓得我为何又转身跑回去,似乎真的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定,当然了也要感激我那种行动快过思想的行事风格,“你最喜欢听哪首歌?”我顿了顿,选择了这个称谓,“小屁孩!”

布兰特揉揉眼睛,急匆匆地答:“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你。”

我感觉我像中了弹,“那么古老的歌?”其实我已经百分之一百二十地肯定眼前的这个叫布兰特的少年究竟是谁。

“对呀,不知为何,一听见就喜欢,有时一天要听上十几二十遍。”

听到这里,我放声痛哭。我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一下子哭得那么惨,也许内心深处我认为我根本不可能再找到该睿。有的机会,一辈子只能有一次,当我在年幼无知的时候选择轻视该睿,我就失去了我这个唯一的机会。

“女士……”布兰特吓得手足无措。

“女士你个头啦!”我一边哭一边严厉地挑剔他。

布兰特噤声,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张纸巾,我的眼泪流得那么快,我并不是故意的,但其中还是有几滴溅在了他的手背上,然后——我们两个都看到了,其中一滴泪渗入他的皮肤,同时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我抬头,瞪眼;布兰特也抬头瞪眼,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问他:“你知道我是谁?”

“嗯,岚新。”

祖母常常说,岚新呀,人家问你最近如何的时候,你能不能谦虚一点,只说,

托福,还过得去。

我说,好呀。

但等到下次又有熟人问我,岚新,怎么样呀?我还是迫不及待地大声说,好呀,我好得不得了。

我并不是不想低调做人,但我实在做不到,因为,我实在太幸福了,我好希望每一个人都知道。

第59节:楔子 溪岙的梦

许一个天堂

楔子 溪岙的梦

两岁大的小孩子才懂得做噩梦。溪岙却相信,她刚刚出生就会了,甚至,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甚至,她还没有被孕育的时候,甚至,她站在地狱或者天堂的门口的时候,甚至,在她的前一世还没有死去时候。

梦里没有妖魔鬼怪,没有嘴巴能够吞下一颗人头的毒蛇,没有变形的哥特式尖角建筑,没有骷髅头行走在暗黑的石桥上,只有一片软弱的灰红色,视线尽头太阳的光轮竟然是薄薄的白色,似乎是个阴天,又似乎是轮快要沉落的太阳,那真是一片无精打采的景象,好像被水浸泡过的纸人一样的农夫农妇以各种扭动的姿态收割葡萄,远远的还有一片靛蓝色的树。

每次,溪岙都会被梦中的压抑景象逼得哭出声来。小小的她无法面对这种由生命深处涌发的孤独的痛感,那是专属于成年人的痛感。

每次,梦里都会有一个声音问她:溪岙,你愿意一如既往地照看他吗?

溪岙说,我愿意。

溪岙,你愿意一如既往地爱护他吗?

溪岙说,我愿意。

溪岙,你愿意一如既往地倾听他,令他燃烧的灵魂不那么苦楚寂寞吗?

溪岙说,我愿意。

梦里的声音又说:溪岙,你甚至愿意代他身受他的苦、他的罚?甚而至于代他经历他的死亡?

溪岙还是说,我愿意。

那时,溪岙并不知道那个梦里纶音所说的“他”是谁,但溪岙被那股神秘的强烈的无从解释的冲动主宰了,她要去保护!她要去守候!溪岙说不清理由,但是溪岙可以感觉,那就是她的生命意义。

全部的意义,全部的真谛,全部的全部。

第一章 隔壁的小弟弟

溪岙·唐卡的童年在波士顿北部的一个房价低廉的老城区里度过,父亲在离住处最近的街角的杂货铺里上班,母亲则待在家里料理家务和照看溪岙。

唐卡家的房子是不用付租的,溪岙勤俭的老祖父老祖母买下了这座两层的小公寓并且留给了儿子,也就是溪岙的父亲,斯图镇上的人都称他为“唐卡老爹”,他是出了名的正派人,沉默寡言,只有看见小孩子的时候才会展露笑容,显得无比亲切。唐卡老爹还有一手炉火纯青的木匠活。唐卡夫人,也就是溪岙的母亲,曾是纽约城里大户人家的女儿,虽然嫁给了贫穷的丈夫,过了这么多年勤俭的生活,但雍容的气度仍令她在这个人数不足三万的小镇上鹤立鸡群,总有些爱美的妇人和临近成年的女孩子上门请教衣服的做法、穿法。唐卡夫人总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溪岙呢,也是规矩听话又活泼可爱的好孩子。唐卡一家是斯图镇上的模范家庭,人人羡慕的对象。

唐卡老爹虽然赚得不多,但唐卡夫人极善持家,孩子又那么听话,从来不向父母提任何过分要求,故此,唐卡家的生活蛮过得去,虽然算不得富足,但心足,一家人总是那么喜乐和睦。

“溪岙,你的球鞋又烂底了?”唐卡夫人双手抱胸,审视溪岙。

溪岙低下头,吐了吐舌头。

“小女孩,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好好走路,而不是又蹦又跳又窜又跑呢?”唐卡夫人俯下身子捏了捏女儿玫瑰色的脸颊,“瞧瞧你,又把雀斑晒出来了!饿了没?”唐卡夫人贴在女儿耳边,柔和地问。

溪岙扁起嘴巴模仿放屁的声音:“咕咕叫呢。”

“天啦,你这孩子,这么粗鲁!”唐卡夫人笑着抱怨,“快去洗手,我做了蓝莓馅饼。”

爱上一只鬼(第二部分) … 公孙羽

溪岙欢呼一声,丢下书包,飞跑进屋。

“亲爱的,你的腿脚也是可以用来走路的!”唐卡夫人无奈地望着女儿跨动双腿舞动双臂的跑姿,虽然充满力度,但对一个女孩子而言实在太难看了,“女孩子家,怎么可以跑起来像只正在逃命的火鹤鸟?”“老爹,你觉得我们是否有可能搞错了女儿的性别?”唐卡夫人转问丈夫。

“我一点都不希望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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