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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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穗- 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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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板言重了,我说过我相信王老板的为人。”黄老爹的笑容很淡。

    中年男人不以为意,阴沉着脸一脚踹倒站着的管事膝盖窝,管事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中年男人冷冰冰地呵斥道:“没长眼的废物,丢人现眼的狗东西,还不快向黄老太爷磕头赔罪!”

    管事嘭嘭嘭地以头触地,不大一会儿额头上一片青紫。

    黄老爹眉一皱,王老板瞥过黄老爹的脸色,冷喝一声:“来人,将邱管事给我绑起来!”

    赌坊的人似早有准备,说绑就绑,变戏法似的掏出绳子,将邱管事五花大绑成个肉粽的模样。

    王老板又笑着对黄老爹道:“家丑不可外扬,黄老太爷给我面子,我也不能抹了黄老太爷的面子,这四次来贵坊采买火柴的都是这邱管事,在查出真相之前,为表诚意,鄙人现将邱管事押在黄老太爷这里。黄老太爷意下如何?”

    邱管事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又缓缓垂下头来。

    “王老板客气,我们做买卖,难免会遇到一些个突发状况,谁都有失手的时候,”黄老爹低眸睨了一眼地上的邱管事,轻笑道,“况且王老板已答应十倍相赔,我若再寸步不让,咄咄逼人,便是我不知好歹了。邱管事还是交给王老板处置吧。”

    王老板抱拳,歉意道:“这回多有得罪,还好黄老太爷不计前嫌。”

    待赌坊将金子送上,哗啦啦翻开箱盖,金灿灿的一片,闪花人的眼。

    王老板请黄老爹查验,黄老爹说不必,王老板遂带人离去。

    。。。

第344章 寿辰

    金穗望了眼柜台上竖的一张小檀木牌,上书“假一赔十”,她暗暗笑了笑,撂下帘子角,回到内间,简单地和姚莹莹姐妹说了下经过。

    姚莹莹舒口气,笑道:“黄老太爷处理得很周到,藏宝赌坊不能轻易得罪。得饶人处且饶人,生意场上,东风压到西风,不知什么时候这份人情就用上了。”

    金穗点点头,姚莹莹和她想的一样。那位藏宝赌坊的老板叫做王老五的有些意思,是个精明人。只听他的声音,不看他的眼神,这个人颇有几分正气。

    “倒是便宜那个弄虚作假的邱管事了!”姚真真哼了一声。

    随后外间有女雇员传话说姚长雍到了,问姚家姐妹是否出去相见,出于礼貌,三人都去见了礼。黄老爹这才知晓金穗在内堂。

    三位姑娘相携去蜀味楼尝试新菜,姚长雍和黄老爹关上门说话,巫秀和山岚在外守门。

    黄老爹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姚长雍思忖道:“藏宝赌坊多年来和我们姚家并无瓜葛,井水不犯河水,买卖上偶有来往也是和和气气,这一回却不知是偶然,还是试探。”

    一个走黑道,一个走白道,能有什么交集?至于藏宝赌坊和黄家,那就更没可能有过结了。

    姚长雍百思不得其解,暂且当做突发事件处理。

    “幸好发现及时,否则金子从焰焰坊流动出去,到时候满身是嘴都说不清。”黄老爹拧着眉说道。

    若金子流动到外。即便查出来源是藏宝赌坊,别人也会说是焰焰坊的人无能辨识真金,遇上不依不挠的,只能对簿公堂。但焰焰坊的名声肯定是要坏了。

    姚长雍眼中迸出一道寒光,一闪而逝,抱拳沉声道:“这回有劳黄老太爷及时出手。”

    “姚公子多礼了,焰焰坊也是我的心血,这是我该做的。林掌柜我已经着人看管起来,是查是放,全凭姚公子做主。”黄老爹拱手回礼。

    他心里很明白,藏宝赌坊若是针对焰焰坊,很可能是针对姚府或者楚王府,姚长雍才会向他道谢。

    姚长雍颔首。认可黄老爹的做法。他转着手中空空如也的茶盅。林掌柜是姚府多年的老人。正好趁此机会清查各个掌柜的底细。

    藏宝赌坊的王老五雷厉风行,在腊月二十八之前将真相呈给焰焰坊:假金子追根溯源是一位常来赌坊赌博玩耍的富家公子,那富家公子在官府的铸币司有姻亲。他在数次大赌赌输之后,起了歪心,伙同这位姻亲铸造假的官银,其中有金元宝和金条,还有少量的银子。邱管事是其同犯。

    邱管事利用采买管事的职务之便,一共在四家店肆包括焰焰坊里用伪造的金银购买大宗物品,准备倒卖火柴、皮草等物资。

    王老板将三人一起送交官府查办,凡是邱管事用过伪造金银消费的店肆,他都以十倍金额赔之。官府只申斥他“督管无力”,罚一笔银子了事。

    藏宝赌坊不仅没有臭名昭著。反而得到许多赌徒的大肆赞扬,名声较之以往越显。便是连被欺骗的几家店肆都说不出不好的话来。

    姚长雍和府内管事们听说后,又是舒口气,又是叹口气,真真假假的,这位王老板倒是好手腕,几天之间不仅查清真相,还让人捉不到他的把柄——若王老板将此事藏着掖着,真真递个把柄给姚家了。

    至少从表面上看,不是藏宝赌坊针对焰焰坊。

    姚长雍从中找不到任何疑点,但就是因为找不到疑点,他才会越发疑心。看着是个滴水不漏的官司,却是处处有漏洞。

    那位富家公子他偶然见过一两回,姚长雍的记性非常好,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公子应是个怯懦之人,哪里来的雄心豹子胆勾结州府铸币司的人,且铸币司的主要机构在伯京的朝廷手中,各州府只有铸造铜币的权力,市场应急才会造官银。小小一个铸币司的小官竟敢胆儿肥私自铸造官银,这可是死罪。

    最大的漏洞便是,王老板的执行力太强了,几天下来便查到前因后果,牵扯到官府之人,没法继续深查。这也让姚长雍惊心。

    究竟藏宝赌坊的手伸得有多长?

    管事们默不作声,各有心思,等着姚长雍发话。

    姚长雍稳稳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肃然道:“藏宝赌坊的幕后东家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回未必是针对我们焰焰坊,但这东家一日不露面,我一日悬心。各位掌柜们且多上上心,尽全力再查藏宝赌坊的底细。”

    管事们齐齐起身,拱手道:“是!”

    至于那位林掌柜没查出有问题,姚长雍以失职之过,将他降等送到别处去了。

    ……

    藏宝赌坊被官府一罚一表扬的事,金穗很快得到了消息,她和姚长雍的想法一样,王老板查案似乎太顺利了一些。但她也没多想,藏宝赌坊顶多是冲着姚家去的,与她没关系,她要做的事情可多了。

    眼看年关将近,办完年货,她按照当地风俗,忙着杀猪、打扬尘、祭灶神、蒸包子、蒸馒头、炸各种油炸食物。转眼到了除夕,黄老爹贴对联,金穗亲自在厨房里看着每道菜,亲手做了黄老爹最爱吃的酸菜鱼。

    忙碌整整一下午,黄老爹带她去家中独设的小祠堂祭拜黄秀才和席氏,在他们的衣冠冢上燃放鞭炮。

    黄老爹这些年已经从黄秀才去世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可逢年过节忆起黄秀才来,他的脸上仍会忍不住流露出愧疚、悲伤的神色。

    金穗给逝者各磕三个头,轻轻叹口气,望着席氏的衣冠冢,暗道,世事无常。

    之后,黄老爹一扫郁闷,在大门口用焰焰坊的火柴点燃鞭炮,黄家热热闹闹的大年便开始了。

    除夕宴上,黄老爹嫌冷清,让所有在府中过年的仆人一起入宴,发赏钱,小孩子都有红包拿。有些奴仆们之前在别的大户人家做过,按着旧例给黄老爹磕头,黄老爹早两年不习惯,慢慢地说不听,便听之任之了。过年图的就是大家高兴,他们认为入宴之前先来磕头表忠心会自在些,那便随他们去吧。

    一群小孩围着黄老爹唱童谣,黄老爹笑呵呵地摸摸这个小孩的脑袋,又拽拽那个孩子的辫子,金穗忍不住也笑了。

    初一和初二,金穗和黄老爹在自家过的,初三开始去各家拜年,初六的那天,黄家请宴,直闹到初八才消停。

    接下来,金穗便开始准备黄老爹的五十大寿,邀请帖是在过年之前发出去的,邀请的都是和黄老爹有生意来往的人,以及金穗的朋友们。

    黄老爹全权交给金穗去打理,一日随手翻了下菜单,竟有十几桌客人,登时吓了一跳,忙问木兰要来宴请名单,惊讶道:“咋请这多人来?请几个亲近些的人家便得了。”

    木兰在账房呆久了,一张白净清秀的脸笑起来竟跟她的字一样方方正正的,给人不苟言笑的感觉:“回老太爷的话,姑娘说老太爷从未曾过生辰,五十是整寿,把前些年没过的热闹,一起过回来。”

    “你们姑娘闹,你们竟也不劝着,还跟着胡闹。罢了,人都请了,总不能再赶回去。”黄老爹转过身,忍不住嘀咕道,“这娃儿啊,心眼忒多。”

    木兰蹲身,目送黄老爹离开,一手捏起笔管,一手拨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埋头进入数字的海洋。

    到了正月十四,黄家前院摆八桌,后院摆四桌,金穗请了两个戏班来唱戏,临时从蜀味楼调集人手来帮忙,做菜的厨子们也是蜀味楼的原班厨子,蜀味楼这几日正好是淡季,倒也没甚大碍。

    金穗和黄老爹两个忙得团团转,一张脸从早笑到晚,嘴角抽筋,累得够呛,还好有姚老太太派来的三个嬷嬷以及文太太帮忙。这回姚府来祝寿的人是姚长雍和姚长津两兄弟,女眷这边是津二奶奶孙氏和源三奶奶甄氏。

    终于送走所有客人,金穗累瘫地趴在桌边上。

    黄老爹吩咐月婵去弄些干净的吃食来:“早说不要请那么多人来,你个小丫头居然瞒着我弄了十几桌,看把你累得!”

    他嗔怪地责备两句,见金穗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又不忍心,心疼道:“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我瞧你从早转到晚,跟陀螺似的。”

    金穗挑唇嘻嘻一笑,勉力站起身,绕到黄老爹身后为他轻轻捏背:“爷爷,我不累,爷爷这辈子才过一个五十整寿,我哪儿能不经心?倒是爷爷也累了吧?我闻到爷爷身上的酒气好大呀!”

    金穗身体是很累,但是精神很兴奋,今日来这么多宾客为黄老爹祝寿,甭管真心还是假意,收到许许多多的祝福,黄老爹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仅此,金穗便觉得奔忙一天是值得的。

    谁还能过两个五十寿辰?黄老爹为这句话笑了笑。

    他醉态不明显,只是脸颊有些红晕而已,微微闭着眼享受孙女的捶背捏肩,忍着醉酒的目眩,说道:“这已算好的了,我今天是寿星翁,个个要来祝酒,好在姚家的两个娃儿挡了不少,不然这会儿哪儿还有劲头跟你说话。”

    。。。

第345章 锦书

    金穗颇感意外,姚长雍和姚长津为黄老爹挡酒?这可真是稀奇啊!

    “爷爷先去歇息一阵子,待吃晚饭时我再让人叫爷爷起床。”金穗见黄老爹双眼半阖不阖,十分心疼地道。

    黄老爹不肯,硬是要看着金穗吃些东西,因为金穗比他累,他只是应酬前院的客人,金穗却管着前后院的吃食和酒水,还要应付客人的各种需求。

    金穗没办法,待月婵端上专为她做的饭食,匆匆吃了一小碗糯米百合粥和两块莲蓉云豆糕,黄老爹这才去歇觉。

    金穗睡了大半个时辰便醒了,正到暮色降临之时,去灶下交代弄些清淡的菜,丫鬟们开始摆碗筷时,金穗去唤黄老爹起床。

    祖孙俩吃完一顿舒心的晚餐,金穗给晓烟使个眼色,让丫鬟们奉上热茶,她和黄老爹各自捧了一盏茶坐在桌子边上说闲话。

    晓烟和八宝稳稳地抬过来一个红漆托盘,托盘上鼓鼓的一团,覆着一条红绸,红绸上绣满了深红色的“寿”字。托盘放在桌子的正当中。

    金穗神秘地眨眨眼睛,笑道:“爷爷,这是我送给爷爷的生辰礼,早上只来得及给爷爷下碗长寿面,没来得及送上礼物。爷爷先猜猜是什么?”

    看这个头和红绸的形状,黄老爹已经猜到是什么了,心中愉悦,故意道:“是灯笼吧?”

    金穗撅嘴摇头。

    黄老爹又离谱地猜是寿桃,金穗这才知晓他已经猜到。却故意逗着她瞎猜,便嬉笑着揭开红绸,站起身朗声笑道:“祝爷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黄老爹看了花瓶,忍不住眼眶一热,又听金穗的祝词,喉咙口哽了哽,平复了下,不由地拉过金穗,笑道:“好,好,穗娘儿是个好娃儿。爷爷一定会长命百岁。一直陪着你。”

    金穗抿嘴笑。和黄老爹一起观赏花瓶。因画中人是他们自己,金穗觉得无论看多少遍,都不会看厌。和黄老爹絮絮叨叨地回忆过去的时光。这一会儿,兴致上来,金穗让晓烟搬来古筝,弹了一首《渔舟唱晚》,一首《出水莲》,伴着幽幽月色,心境难得的平静,思想放空到苍茫的宇宙洪荒,穿越时光,穿越空间。完全沉浸在曲子的美好情景中。

    这个平静怡人的夜晚之后,金穗的周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至于她的人生走向一条不可预测的轨迹,彼时再想重温此时心境,却是再也不可能了。

    正月十五之后,锦官城内的大小官员开始进入“上班”的状态,城内适龄的没定亲的大家闺秀们要一一登记造册,不日要启程进京参加选秀。

    姚老太太想要多留姚莹莹一些日子,可是姚太后却不允许,迫不及待地下了第二道懿旨,派了仪仗来接姚莹莹进京,命姚长雍一路护送。

    这可是戳中姚老太太的死穴了,比姚太后上一回下懿旨让姚莹莹选秀还要来得猛,姚莹莹是她的心头肉,姚长雍就是她的命根子。

    金穗去姚府探望姚莹莹时才知姚老太太卧病在床,听玛瑙吩咐人抓药,她无意中瞟了眼药方,竟是预防中风的,她曾在济民堂见顾曦钧为病人开过相同的方子,忍不住吃了一惊。

    可见姚老太太气成什么样了。

    而这些年姚老太太逐渐将姚府的掌家大权移交给姚长雍,金穗已隐隐有所察觉。她望着晃动的门帘,不免动了恻隐之心,人是跑不过时间的。

    玛瑙领金穗进去后,姚莹莹正红着眼睛坐在姚老太太的床头,声音低柔地和姚老太太说话。金穗行了礼,柔声陪着说了会儿话,姚老太太大概是醒着时生气费不少力气,两人哄了会儿,便睡着了。

    姚莹莹和金穗上了二楼的西稍间,坐在暖阁里。

    桌子上放着一套精致的紫玉杯,姚莹莹取了一个空杯子,翻过来,抚摸上面的梅花纹路,声音透着一丝凄凉:“黄姑娘常来陪伴老太太,在这间屋子里住的时间最久。黄姑娘有一回喝茶见了这紫玉杯特别喜欢,老太太便叫玛瑙将整套紫玉杯放在这屋子里,好随时让黄姑娘住进来时能看见自己喜欢的杯子。”

    金穗点点头,说道:“老太太是宽厚人,对晚辈们很慈爱。”

    姚莹莹却没接金穗的话,望着窗外望了一会儿,迷茫地开口道:“我这回去伯京不知是福是祸,总归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罢了。可老太太身边只剩一个真真,还请黄姑娘得空多来看望。”

    “大姑娘不交代,我也是会常来走动的。”金穗比姚莹莹小几岁,有些安慰的话不需要她来说,且过去这么久,姚莹莹应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认真说来,姚太后虽处处示意恩宠,为母族荣耀门楣,却每每将姚府和姚莹莹架在火上烤。这种冠冕堂皇地说“我是为你好”,全然看不见别人朝姚府使绊子的女人,真不知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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