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王氏她嫁过来带了几个钱?娘心里都有数,就她那破落户的娘家,能给个啥?现在还不是咱家接济。”捻了捻布包,那形状分明是银粒子。好啊,都心大了,不服管了啊。
“我问你,前些天,你见天的往县城跑,说啥看朋友还跟娘要了钱。你不是自己挣银子吃独食去了?你可别骗娘,到底咋回事娘去逛一趟就知道。”
李氏可不是个好打听吗,花长耀心虚的低了头。
李氏那个气啊,恨不得咬王氏一口,多好的儿子啊,都是被这小贱人勾引坏的。
待到小儿子花长祖房门前,李氏犹豫了。方氏的爹是秀才,还是小儿子的先生,闹起来实在不好看。儿子读书科举还指望着老丈人指点呢。而且方氏当初是带了不少嫁妆来的,就算她自己也偷藏了钱,也说不清哪份是哪份。
前头李氏抄别的房,方氏早听清了,对着花长祖冷笑一声:“你主动去交?”
花长祖立即笑道:“娘子辛苦挣得绣活钱,为夫的代笔费,跟公中一点儿干联都没有。哪有上交的道理,咱们可不能害爹娘于不公。”
方氏哼了声,抄起什么东西,自己走了出去。
“娘,你看看,”方氏举着手:“都是耗子闹的。柔儿外公听得她吃坏了肚子,特地让人捎过来的点心糖块都被糟蹋了。”
李氏在她脸上看了好几圈,方氏神情未变。心里不免不快,自家孙女吃坏了肚子,还要外家人买东西哄着,这不是给小儿子丢人给老花家丢人吗?
“咳,这作死的耗子。不是娘说,小孩子就是娇嫩,动不动就有个啥不舒坦的,憋一憋也就好了,还让亲家你爹费神了。”
方氏神色淡淡:“我爹是太疼着柔儿了。”
李氏心里更不舒坦了。
“这都被耗子碰了,我这便全丢了去。”
李氏看得心疼,那匣子里虽然看着是被耗子啃了些,可还有一大半看着完好的呢。又是多少大钱啊。
“咳,让长祖赶赶耗子,你们早点睡吧。”
这就完了?李氏轻拿轻放的模样让跟在后头的三媳妇气红了眼,王氏更是在花长耀腰上拧了把。
你是不是亲儿子?
花长耀脸扭了扭,也觉得李氏不公平。要么全不搜要么全搜了,咋还区别对待呢?哥三个就比老五低人一等了?
李氏回了头,就看见满脸意见的儿子儿媳,喝骂道:“都看什么?回去赶耗子去!天亮了再算账!”
三个儿子齐齐盯着她怀里不动弹。
李氏又骂:“这都是盼着老娘死了呢。”
花老头出来打圆场:“咋就突然来了这么些耗子?往年也没这样啊。”
只字不提抄的银钱的事,这态度很明了了,三兄弟脸色更不好。
花长光瞧见大房的人在,阴阳怪气道:“这可真是邪了门了。咱家耗子药投的足足的,怎么就来了这么多?别是有人成心的吧?”
他倒是没觉出这事跟大房有关,只是习惯性的把不顺心都推到大房头上。其他人也是如此,一个个不善的看着花长念。
花长念有些懵,他也觉得今晚的事邪乎,自家孩子有些不对,再老实也不敢认啊,不然李氏还不把几个孩子打死啊。
花云暗暗推了花雨一把。
“祖母,我们六口人没件子好衣裳了,都被耗子糟蹋了,您给钱扯布做新衣啊。”
李氏又是一顿吃白饭小瘟神的骂。
花冰撅着嘴:“我们早不在上房吃了。”
李氏更气:“吃了我的鸡,吃了我的蛋,吃了我的菜,吃了我的粮…”
花云听得烦,而且她一心烦气躁牙床就痒痒,不能半夜就闹血案吧,就说了句:“我的头是谁砸的?我娘的头又是谁砸的?”
李氏瞪了眼:“你个傻子说啥呢?你跟你那短命的娘倒霉别扯上别人。还砸头?咋就没砸死你们。还省了粮。”
花云觉得她就不该扔耗子,该捉七八十条毒蛇扔进去,可不就清静了?
“还你东西,也先得让我砸回来。”
一股戾气在胸口翻腾,花云觉得不对,这情绪不该是自己的呀。伴随着的阵阵的痛苦压抑绝望愤怒,难道是这身体留下的?
这可好,这股情绪和自己一半丧尸属性遥遥呼应,花云觉得牙又不得劲了。
不行,得吃肉,或者,喝些血。
皱了皱眉,不想再纠缠。
这时候左右两家也传来叫骂声,都是赶耗子的。还有蔡婆子隔着墙头喊:“姓李的,你家耗子跑我家来祸害了。糟蹋了我家的粮食你陪给我。”
李氏立即跑到墙头脚下骂:“好啊,我说我家咋进了耗子,定是你个死婆子招来的。你给我听着,我家被咬坏的东西糟蹋了的粮食,你一毫不差的给我送过来。”
花老头边上嘀咕了道:“这青黄不接的,野老鼠跑了进来吧,多投些药关紧门窗就好。”
又是打圆场,生怕自家真要赔呀。
趁着没人注意,几个孩子拉着花长念往后走。
等进了屋,才发现花云没跟着。
“你姐呢?”
花雨张大了嘴,指着外头。
几人注视下,花云走了进来,随手合上了门。关门不重要,重要的是——为啥她手里还拎着一只鸡?
花云舔了舔舌尖,只说一句:“渴了。”
利落掰起脖子拔了撮毛,嘴巴往上一凑。满屋子的鸡血味儿。
也不知道她怎么弄的,那只鸡从头到尾都没发出一声来。半天,花云抬起头喟叹一声,舒服了。
“云儿,你这是咋了啊?”
花云想了想,估计自己以后这个模样还会很多,很诚实道:“刚才老太太骂我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我就想喝…鸡血。”
把血换成鸡血,更容易接受吧。
花长念等人莫名心里念叨:你是想喝李氏的血吧?
“啥老太太,你得叫祖母。”
花云一脸漠然,花长念咳了声。
“这鸡可咋办?”万氏更纠结的是如何交待给李氏。再一瞧,呵,这是除了上次那只,鸡棚里最肥的一只了。该夸大女儿会挑吗?
花云便道:“被耗子叼走了。”
花雷噗嗤笑了:“被黄大仙叼走了。等等,我去弄几个黄大仙的脚印去。”
孺子可教,花云赞赏了一眼。
花长念和万氏对视一眼,自家孩子啥时候学会的这个?
花雷拿着个小石头几根细枝条进来:“好了,把那鸡给我,再弄几滴血。”
花云递给他:“把鸡拿到外面藏好了,老太太肯定会来搜。”
又是老太太。
花长念动了动,最终还是气馁的闭了嘴,心里隐隐感觉,这大女儿,他管不了。
第十七章 搜鸡
“你们老实说,今晚这事跟你们几个有关没?”
花长念对着一排四个孩子,沉了脸。要真的是他们把耗子投了进来,再不舍,花长念也会拖出去打一顿。是用鞋底呢还是用扫帚疙瘩呢?
万氏担忧的看着:“真是你们做的?别怕,给你们祖父祖母好好认个错,有爹娘在呢。”
花云诧异,这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呢?真没见过这么愿意找死的人。
三个孩子低着头,头次做这样的事,当时看的爽快,这会儿过去,心里怕的不行。李氏折磨人的手段太多了,万一让她知道了,自己几个还有小命在吗?
花云心里叹气,这么实诚的人她从来没见过。她见多的是为了一口吃的一口喝的,背后下黑手要人命。看着花家另几个儿子不是这样的啊,不然怎么私藏钱?这花长念是怎么长大的?
“老太太搜她儿子们的私房,这怎么可能跟我们有关?”
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别扭。
花长念眨了眨眼:“不是这个,那耗子的事…”
万氏便道:“啥私房?”
花云使了个眼色,三孩子扑过去绘声绘色讲了遍,尤其着重描绘那钱袋子一房比一房大,五房那里李氏却没进。
万氏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儿,把耗子抛到了脑后。
花长念还没忘,又问了遍,眼角却是瞅着花云。
这孩子看着就是拿主意的。
花云站着地上,一派的风淡云轻:“老太太怎么不来咱屋搜?”
好嘛,花长念抬不起头了。搜啥?大房一眼看到底,白送出去都没人要。一口窝囊气堵得呀。
“都睡吧。”想了想又问花雷:“那鸡藏好了?”
花雷点头,只是——
“爹,娘,要是祖母一骂大妹就要喝鸡血,以后可咋办?”
花雨接道:“不得天天喝一只啊。”
鸡棚里哪有那么多?再说,李氏愿意?
俩家长头疼了,剩下半宿别想合眼了。
“以后云儿莫要去前院,躲着你祖母点儿。”
回了房里,炕上已经被万氏重新收拾好了。兄妹三人躺下,花雨叹了声:“唉,要是分家多好呀。”
花雷嗤了声:“老太太才舍不得爹这个壮劳力呢。分了家地里的活谁做?”
花雨不吭声了。
花云竖起了耳朵:“给我说说分家是什么意思?”
在末世里她哪听过这个词呀。分手?分队?分裂?
事情简单,几句花雨就说了明白。不过就是花长念老实又木讷,被李氏教得老黄牛一样,吃的草挤的是…咳咳。总之,地里的活一半是花长念带着花雷做的,一半是花老头带着三儿子做的,至于五儿子花长祖,从来没下过地。该女人操持的家务活却是万氏一手包了,从天不亮到上炕,万氏忙得跟陀螺似的一刻不停,忙得别人都成了祖奶奶。
花雷气愤总结:“要是爹娘分出去,他们一大家子人可怎么活?”
花云问:“咱们不能自己出去?”
花雷瞪大了眼:“大妹,你不知道。分家得老人说了算的,就是祖父祖母都得同意,不然咱出不去。你说,祖父祖母能同意?”
当然不会同意,这种事花云还是见过的。末世有的是人握着别人的把柄极尽操控奴役行径,可惜大多都没什么好下场。
花云默默计算,要是分出来,至少万氏能分些心思照顾孩子。让几个没成年的孩子散养着不管,没法接受教育不说,一个个面黄肌瘦的,长都长不好,这是违反儿童保护法的。花长念种地养活几口人应该没问题吧?一日三餐吃饱了不是大难题吧?
不过,花老头和李氏铁定了不愿意。要是…花长念干不了活了呢?
花云眼睛一眯,要是把花长念的腿打断了…
不行,就算分出去了,谁种地呀?她可不会。最大的花雷也不过才十多岁,还未成年呢。
那可咋办?
花雨幽幽叹了口气:“只能熬着了,等祖父祖母没了,咱们也算熬出头了。”
“恩?什么意思?那时候就能分家了?”
“是啊,家里老人都没了,不分也得分。咱爹还是长子,谁也管不着了。”
花云眼睛蹭的放了光,虽然花老头和李氏看着身子骨结实,可…不是不能那个啥的。
花雷就开了口:“我敢说,要是祖父祖母不行了,临咽气之前也是把咱一家赶出去,一文钱都不给。”
“对,祖母巴不得咱家都饿死呢。”
“饿死?被赶出去什么也不给吗?”
“祖母绝对能干得出这种事。姐啊,你别看咱家这屋子破,可占着地皮也能卖个十几两的。还有该咱爹的地,怎么也能有个六七亩吧,一亩好几两呢,这一算又是几十两。你说老太太愿意撒手?还不都给那几个搜罗了去?”
花云又开始琢磨,只是整死花老头和李氏还不行?
那可怎么办啊?
“睡吧。”
天亮了,李氏斗志昂扬喝了两大碗粥,准备将几个媳妇批斗一番。
花长芳慌里慌张跑过来:“娘,我从茅房回来,数着鸡少了一只。不是被大房吃了吧?”
“啥?”李氏撒丫子往后跑,数来又数去,可不是?家里一共三十只鸡,一只公鸡,别的都是母鸡。除去给大房了一只,应该还有二十九才对。怎么眼前却是二十八?
“老大,万氏,你们出来!怎么鸡棚里少了一只鸡?是不是你们偷吃了?”李氏又仔细数了遍,心里直滴血:“还是最能下蛋的那一只。”
花长念硬着头皮出去,还端着碗:“娘,我不知道啊。昨晚赶了耗子就都睡下了。这不才起来做饭吗。”
李氏看了眼那破碗里的清水煮菜:“不是给了一袋子粮食还有鸡蛋吗?咋?这就吃光了?不会过日子的混账玩意儿。”
“不是,不是,不是放着慢慢吃吗。”
花长芳掐着腰指着花长念的鼻子尖儿:“快说!鸡是不是你家偷的?你们是不是偷吃呢?赶紧交出来。”
“没,真没。娘,不信你自己进屋里瞧。”
李氏一把推开花长念,带着花长芳闯了进去,见万氏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几件破洞衣裳在缝补,张嘴骂道:“懒骨头,都躺了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去伺候公婆。娶你个丧门星干啥?啥都不干,来老花家当奶奶呢,丧良心遭雷劈的…咋就没砸死你…”
花长芳跟个公鸡似的挺着胸瞪万氏。
万氏又掉了泪,乖乖到地下站好,听着李氏越骂越狠,都咒她娘家不得好死了,愣是不敢吭一声。
花云无语,这日子过的。
李氏娘俩儿翻了半天也没翻出什么来,骂骂咧咧不甘心走了。喊来花老头,在鸡棚一角发现一个小洞,里外有几个黄大仙的脚印,冲着外面去了,还有几滴鸡血。
黄大仙可不是能骂的,李氏只得嘴里念叨几句,无非是请黄大仙以后别来了,去隔壁。
“王氏,你是个死人啊。还不赶紧来喂鸡,当你儿子吃的鸡蛋是你自个儿生的啊。”
这话说的。
大房几个孩子就想,没有娘在前头挡着几个婶子也一样挨骂啊。
王氏到底没过来,因为李氏仨孩子没好气的在前院喊李氏了。
李氏冷笑一声,一个个藏私房钱还有理了不成?不把这几个坏心的老娘们儿收拾得皮紧了,自己就枉为婆婆。
李氏一走,大房空气都松了松。
万氏又开始补衣裳,花云看得皱眉,这就是一块块补丁拼起来的破衣裳啊。前院那么多人,没在一个人身上见到一块补丁。大房这里没人身上有块完好的布。虽然自己不在意这个,但,就是觉得碍眼啊。
“走吧,出去把那鸡烧了吃。”
吃饱了她才有力气想事情。
第十八章 内讧
四个人找了个小土坡,花雷花雨在背人的一面收拾鸡,花云花冰站在顶上放哨。鸡毛内脏全埋了,生了火堆,把鸡用大叶子包了埋下头。两人一轮换,吃了半只鸡。剩下的,把肉撕下来,骨头埋了,又把火堆也踢散了。才把冷下来的鸡肉塞怀里回了家。
虽然味道不好,但也是肉啊,是肉就香,几个孩子很满足。
花长念和万氏对着一条条的鸡肉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能交出去也只能自己吃了。你推我让的谁也舍不得吃。
花云只好道:“再让下去,屋里都是鸡肉味儿,老太太肯定就过来了。”
两人顿时被针扎了似的跳起来,一阵张望。房门闭着呢,从窗棂子瞅。前院吵得正激烈呢,谁顾得上他们呀。呼了口气,也不敢再说啥,拉着孩子赶紧吃干净,又打开门窗散味儿。
花雨含了口水,在嘴里转了好几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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