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价的余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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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益以为英骅真的会捏死璀色,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对英骅又捶又打,英骅脚一抬,独益立即滚在一旁,满身的尘土,满脸的湿泥,又是血,又是泪,狼狈得叫人恶心,英骅更怒,璀色就为了这样一个恶心的小男人不要他?
颈项间的剧痛令璀色说不出话来,虽然面前没有镜子,但是璀色还是知道她的脸恐怕已经涨成猪肝色,英骅使的是杀招,璀色虽然认定今晚难逃一死,但不管怎么样都好,她不能死在独益前面,她不能把独益一个人留下来面对英骅的暴怒。璀色运力于掌,猛地朝英骅的胸口拍去,一掌拍完,气流逆行,璀色更觉得呼吸困难,视线慢慢开始模糊,璀色模模糊糊地看到,英骅的嘴边突然泛起红潮,他在吐血?璀色知道刚刚那一掌她击中了英骅,但是以英骅之智,他既然敢生受这一掌,必然是他已经做好准备。
难道不是?
璀色感到颈上一松,她大口地喘息,再抬头,就看到英骅虚握的手正慢慢放回腿边,而猩红的血一大摊一大摊地从他的口中呕出,他持剑的那只手缓缓地松开,长剑落在地上,没了气流的支撑,剑身又变得柔软,蜷曲成一团,似一条银色的长蛇惧怕寒冷,用力要把自己蜷紧。
英骅退开了一步,又退开了一步。
“你的护身软甲呢?”璀色颤声问,英骅似乎被她那一掌伤得很重。英骅贵为青木之主,青木国的镇国之宝名为“长生随”的护体软甲理应时时贴身穿着。
“我自幼练成先天罡气,要护身软甲做什么?”英骅粲然一笑,亮丽夺目的笑容浮现在因为失血而惨白的脸上,似一个绝大的嘲讽。
而这个嘲讽是针对璀色的。璀色很想问,你为何不运气护住胸部呢?但她问不出口。
英骅聪明绝顶,根本不需要她问,“我故意的。”故意不御气护体,故意给她伤害,故意看看她到底伤他多深,对他多残忍!
“英骅……”璀色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英骅身上的怒火和杀气都褪尽了,“你今天来,其实并不是要杀我和独益,对不对?”方才他不过是演戏,她不该忘了英骅的演技多么好。
英骅自我解嘲地笑起来,“说真的我不知道。”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璀色想去扶他一把,他却又退一步,抬头看月,“我真不愿意相信我英骅也有不能确定的事情。”英骅的这句话似乎专门说给月亮听的。
“对不起……”璀色实在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
第92节:第十章 并蒂而开的幸福(6)
“哼,我硬生生受你一掌,就是要你对不起我!我要你到死都记得你差点儿杀死我!”
璀色不晓得怎么接英骅的话茬,因为她实在分不清英骅这次是不是又在演戏。璀色无语,只好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试图讨好英骅,希望他不要气她气得这么厉害。
“这样,在你心里,我,英骅,永远都是不可磨灭的!”英骅一字一顿,字字如刀,一句话说完,竟然一连喷出几大口鲜血来。
“英骅……”璀色动容,他又何必对她如此用心良苦呢,她根本就配不上他呀。璀色继续赔笑,那笑容越来越丑,似乎存心要把自己的美丽都笑光光。
“你对着那个郎中从来不会这样笑!”英骅怒气冲冲,他记得他站在竹篱外面的时候,璀色和独益头挨头坐在一起,璀色脸上有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那么真,那么甜,似桃花上的露珠,令她更添三分明艳。
璀色急忙遏制脸上的谄笑,可是她越不想笑,却笑得越厉害。
“你故意气我!”英骅怒极,说出孩子话来。
“不是的,不是的。”璀色手足无措,“我不自在的时候就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璀色一边说一边连连摆手,满眼都是告饶的乞怜之色,满脸都是那种越来越难看别扭的谄笑。
“为什么你和我在一起,你就不自在?”英骅不依不饶。
璀色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和他在一起你就自在?”英骅指了指瘫坐在地上,目不转睛看着璀色的独益。
“我……”璀色不敢直言说她和独益在一起确实觉得好自在。
“我从焰赤移来一批药草,我很用心地浇灌它们,但它们还是长得不好,有许多都死了。”独益突然开腔说道,“所以,即便种植药草也不可以勉强,没有那样的气候,那样的土壤,就算用尽心计还是一样种不活。”独益的声音一直在抖,但他还是鼓足勇气把这番话说完了。
“独益,闭嘴!”这是璀色第一次对独益声色俱厉,她怕他再度激怒英骅。
英骅果然被激怒了,“照你这么说,你和璀色就是天生一对,我和她就是怎么样都不配?”
“对……”
“闭嘴!独益!”璀色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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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对!”独益却越说越大声,越说越肯定,“就算你杀了我,这个事实你也改变不了。璀色从小被人斥为绝丑之女,她很自卑,而我从小没有父亲,我也很自卑,这种自卑你是永远不会懂的,你太强了,太优秀了,你的心一直很茁壮地成长,我和璀色却不是,我们的心底都有好大好大缺憾,很深很深的伤口,璀色总是想尽办法讨好别人,而我总是躲在神医的面具后面,我们都很怕对人展现真实的自己,不是因为虚伪,而是因为害怕,你永远不会感受到这种害怕,所以你的心永远都不能和璀色的共鸣。这是事实!”独益越说越流利,越说越理直气壮。
英骅听得呆住了。
璀色则吓出满身的冷汗。
独益竟然还不住口:“天地有万物,人仅是万物之一,人又有万万之数,你虽然是天之骄子,但是这天地间的所有一切并不是都属于你一个人的!所以,不许你再和我抢璀色!”
璀色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闭嘴,独益!英骅,你别听他的,他吓傻了,所以胡言乱语。”
英骅绝无可能容忍这种挑衅,他怒眉高挑,脸上神态似笑非笑。
“我一定要说!就算被他千刀万剐,我还是要说,不许和我抢璀色!”独益不顾腿上的剑上,挪到璀色身边,用力抱住她,把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口,“不许不许不许!我不许!”
璀色终于呜呜哭起来,她不知道独益发什么疯,英骅已经决定放过他们了,为何他还要去招惹他?
“匹夫不可夺其志,”英骅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空洞,十分的单薄,“好!”
好?璀色不由抬眼看向英骅,她突然发现英骅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的空洞,十分的单薄,似乎他的三魂七魄跑掉了一大半,就快剩下一具空壳了。
第93节:第十章 并蒂而开的幸福(7)
“我英骅这一世,什么都没看错,什么都没选错,却不料竟然——”竟然爱错了一个人。英骅无法把这句话说完,英骅弯腰拾起软剑,跌跌撞撞朝外走。
璀色看着不忍,“英骅,你的伤……”
“我来本就是求一个安心,如果这伤不够重,我又怎么会安心?怎么会——”怎么会死心?
英骅走了,璀色虽然心中对他十分愧疚,但更叫她担心的还是独益,她猛然坐直,用力捧住独益的脸,“你是不是要吓死我?你是不是要吓死我?你是不是要吓死我?”璀色一连问了三遍,一遍比一遍问得急迫,问得惨痛,她第一次很想用力打独益几个耳光。
独益却不理她的愤怒,用力搂住她的腰,“我说过的,下次你娘再打你,我要这样在你身后,我说过的,我对你说过的话,我就一定要做到,一定要!就算会死呢……”独益所有的勇气都用光了,终于哇哇哭起来,没出息极了。
璀色的眼泪急落,断了线的珍珠也不会流得这样快,这样急,这样畅快。眼泪这么不争气地掉着,璀色的嘴角却还是一牵,一个笑容淡淡扬了起来,月光映在璀色的脸上,映亮那个发自内心的微笑,那么美。
一年后。
英骅轻捷地抬起右手双指,缓缓地一夹,就快刺向他胸口的短匕被他适时地夹住。英骅缓缓张开眼,“真的是你。”他淡淡一笑。
和奴颓然。她混进皇宫,靠着多年前积攒的经验,得以在短短半年时间内成为皇帝寝宫的执麈太监,又花了半年时间才等到这个行刺的机会。和奴并没有想过可以全身而退,她所求的不过就是杀死英骅,岂料,她不但行刺失败,而且英骅还是早有防备。
有人听到了动静在外面轻呼陛下,“不要进来,朕很好。”英骅吩咐一声,外面这才罢休。
“你等了这么久才下手,怎么,内心很挣扎,认为朕这样的明君不该枉死?”英骅顽皮地笑了笑,翻身坐起。
“闭嘴!”和奴像被人说中了心事,目光下垂,满脸紫涨,“你从几时开始发现我有问题?”
“从第一次在宫里见到你。虽然你换作太监打扮,但是朕曾在将军府见过你,一共四次,你竟然认为朕会不认得你?是你太蠢,还是你把朕想得太蠢?”英骅依然用调侃的语调说。
和奴越发不敢正视英骅的目光,英骅虽然在将军府碰见过她,但每次她都跟在娇娘后面,和奴简直不敢相信英骅竟然会留神她这个不起眼的奴婢。
“如何,朕称得上英明神武吧?”英骅笑道,“朕从来不会忘记任何一个见过一次面的人,无论对方的地位再卑微都好。”
“废话少说,既然事败,要杀要剐随便你!”
“嗯,不如你再回答朕一个问题,为何你扮太监可以扮得如此惟妙惟肖?怎么,不肯说?好,朕替你说。你本来就是重瞳宫的太监。这么多年,你扮女人可以扮得如此逼真,糊弄了整个将军府上下,由此可见,你年少时如何清秀妩媚,澜帝那点爱好,朕也略有耳闻,而乜大将军救你出宫,朕也可猜到,以当年乜崇愚只手遮天的能耐,要救护你一个小太监还不是不费吹灰之力。所以,你一直感念乜崇愚,并且你把他的死算在朕的头上,即使朕亲口告诉你,乜崇愚的死与朕无关,你怕是也不会相信。”
“要杀就杀好了,还?嗦什么?”和奴不想再听下去。
“一条狗被救了,自然对主人家感恩戴德,忠心耿耿为其守护家院,但是,和奴,你是人不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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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不要再说了!”一直不肯抬头的和奴,双肩开始微微颤抖。
“乜崇愚是什么人,你很清楚,朕是什么人,你跟在朕身边半年有余,你应该也很清楚。和奴,你真的要为了报一己私仇,不惜对朕痛下杀手,不顾青木国民可能再受倒悬之苦?”
“够了!”和奴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和奴,你做不到。因为你是真正的忠义之士。”英骅慢慢地把手掌放在和奴的肩膀上,轻轻地握了一下,“朕承诺,给你一个刺杀的机会,朕不闪避,你动手。”
第94节:第十章 并蒂而开的幸福(8)
和奴扑通跪倒,捣头如蒜,“奴才万死,奴才万死!”和奴声带哭腔。
英骅扬眉一笑,乜崇愚曾说他用一顿饭的工夫就能说动他最忠贞的手下变节,他再一次做到了,也再一次对自己证明,他是不折不扣的天之骄子。
天之骄子,英骅该为自己骄傲的,但他实在骄傲不起来,他不会忘记璀色不肯要他的原因正是因为他是天之骄子。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女孩子不对天之骄子动心?
英骅永远想不明白。
吃过晚饭,伍母抢着去洗碗,璀色无奈,只好挺着微隆的肚子在院中拣飘落的桂花花瓣,独益好不容易找到一具尸体,摆在地窖供他练习,天气燠热,早臭掉了,独益还是不舍得丢掉。
“我在他身上出错不要紧,但若在来求医的病人身上出错,我就真的不知道怎么赔人家了。”
“独益,你出过错没有?”
独益摇摇头,“我想我的运气真的很好。”独益的神医之名得来日久,但他从来没有因此骄傲过,一来,他自己并不看重这个名头;二来,学无止境,真正的大师都是虚怀若谷的。
璀色不由欢笑,她好喜欢独益对待医术的敬畏慎重和专注。
“璀色,你笑起来越来越美了。”
璀色不由抬手摸摸脸颊,她不太明白独益为何总是这样赞她。
“你笑得越自然,我就知道过去那段不开心的日子离你越远了。”
璀色一怔,心里突然好感动好感动。独益总是有这个本领,淡淡说出一句话,却像锤子一样敲击在她的心上。他总是可以把她的心思看得很明白,并且感同身受地体谅。
所以她选了他,即使他木讷,他胆小,他不是那么擅解风情,但他却是和自己心心相印的人,所以璀色要定他。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