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堂姐好像也是这样的。”他也没看她,在房间里东张西望,好像是来买房子的,他大概也有点不好意思吧,她心里暗想。
“她吃的好像就是这个。你也吃一颗吧,肯定有效果。”过了一会儿,他说。
“好吧。”她顺从地说。
于是他替她倒来一杯白开水,让她按照药盒上的说明吞下了两颗胶囊。
吃完药,他坐到她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说,“你出了好多汗啊,你这样痛下去要虚脱的。”
她觉得他好像很心疼她,心里暖暖的,肚子好像也没刚才那么痛了。
“你一个男人去买这个,就不怕难为情?”她低声问他。
“买的时候没觉得,买完了以后,觉得有点。”他自嘲地笑了笑。
“你是怎么说的?”她小声问。
“我说我女朋友肚子痛,问她们买什么药好,她们问我是不是拉肚子?我说不是,她们问我要不要止痛药,我说不要,经常吃止痛药对肾脏不好。她们后来问我是不是每个月都痛啊,我说不知道,她们就给我这个药了,说这个药效果很好,后来我想起我堂姐好像也吃这个药,她家的抽屉里有好几盒。”
她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心里很感动,就大着胆子碰了碰他的手,她的手立刻被他握住了,他也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你今天真的在等我吗?”她问道。
“嗯。”他点了点头,“我到你家发现你正好出门,就跟着去看看。”
“干吗不叫我啊?”
“我想叫你,你已经上小巴了。”
“那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啊。”
他看着她,目光飘出去又飘了回来。
“我想在远处看看你。我觉得跟着你的影子跑,也是一种乐趣。”他说,忽然站起身,走到外屋,拿进来五个塑料打包盒子,她这才发现刚刚自己逃进屋子奔得太急,根本没注意到他进门的时候还带了东西。
“你还没吃午饭吧,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在附近饭店随便买了些。”他一边说,一边打开四个塑料盒子,她闻到一股油炸和椒盐的香味,凑上去一看,一盒是米饭,另外四盒里分别装着脆皮乳鸽、虾仁豆腐、蟹粉狮子头和花菜炒黑木耳,这些她都爱吃,馋虫爬出来都忘了痛了。她忽然想起,上次跟他吃饭时,她好像提过自己爱吃虾仁和花菜,看来他全记在心上了,想到这里她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你吃过饭了吗?”她问道。
“我也没吃。”他看着她,好像在等她邀请他。
“那跟我一起吃吧,我一个人又吃不了。”她马上说。
他立刻露出笑容。
“好啊,我早就饿坏了。”他爽朗地笑了。
她决定穿好衣服跟他一起到餐桌边去用餐,她正想叫他到外屋去回避一下,好让她穿衣服,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接通电话,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女人尖锐嘈杂的声音,虽然她听不清这个女人在说什么,但她听出对方的情绪很激动,她有些担心,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表情严肃地答应着,从头到尾几乎没说什么话,嗯了几声后,她听到他最后说了一句,“知道了,我马上回来。”看来他要回去了,她觉得有些失望。
果然,一打完电话,他就走到她身边,说:“对不起,江璇,我不能陪你吃饭了。”
他神情严峻,与刚才进门时候的他完全判若两人,她意识到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便忍不住问道:
“出了什么事?”
他看着她,好像在犹豫是否该告诉她实情,他的神情让她更加好奇。
“到底是什么事啊?简……”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以前她管他叫简先生,现在好像这么叫他,她有点不甘心,但是又不好意思叫他别的。
“直接叫我名字吧,或者叫我的英文名字James也行。”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连忙说。
“James,”她叫了他一声,觉得这英文名字还挺好听的,便笑了一笑,但看到他神情凝重,她马上又收住了笑,问道,“出什么事了?给你打电话的是谁?”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问这些,但反正她就是问了。
他瞄了她一眼,说道:
“给我打电话的是我家的保姆。江璇,我有个朋友出事了,警察在等我,他们有话问我。”他停顿了一下,拉拉她的衣服,轻声说,“而且,我在这里你也休息不好,我还是先走了。”
他说完便向门口走去,她望着他的背影,就在他拉开门的一瞬间,她叫了他一声:
“东平。”
他回过头来。
“晚上,给我来个电话好吗?要不然我会睡不着的。”她鼓起勇气说。
他笑了笑:“好,你等我电话。”他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以后,她在心里又回味了一遍这个称呼。
东平,东平,好正式,好自然啊,真的像女朋友在叫他,即使不是女朋友,也是很好的朋友,他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同吗?
3。我跟她毫无关系
“我跟她毫无关系。”简东平理直气壮地说。
在桌对面坐着的两个男人,他都非常熟悉,肥头大耳抽着雪茄,活脱脱一个老年花花公子的是他当律师的老爸简其明,坐在他旁边的则是老爸的好朋友,沉着冷静,不苟言笑的刑警林仲杰。
“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今天,林仲杰已经是第三次问他这个问题了。简东平明白,这是警察的一贯伎俩,即用重复的问题来考验你的耐心和承受力。简东平相信,任何人被问了100遍相同的问题后,都会陷入疯狂,放弃狡辩的。可惜,他没什么好狡辩的。
“我跟她毫无关系。”他也用同样的答案来回答对方。
“但是根据11月30日,她给男朋友林浩昆的最后一封电子邮件,她向林浩昆提出分手是因为你在追求她,她在邮件里说是因为受不了你的强大攻势,又因为不想脚踩两条船才决心放弃林浩昆的。”林仲杰慢悠悠地说。
“一派胡言!”简东平立刻说。
虽然他不想骂死人,而且还是个自己熟悉的,被人谋杀的可怜的死人,但是她这样凭空捏造事实,冤枉自己也实在太过分了。这女人脑子有毛病!他在心里暗骂。
“那你怎么会给她这样的误解?”简律师插嘴问道。
“对,你解释一下。”林仲杰接着说。
简律师给林仲杰递了根雪茄烟,殷勤地替他点上。
“好吧,我来说说我跟李雅真之间的关系。”简东平决定把一切和盘托出,他跟李雅真之间实在没什么可隐瞒的,“李雅真是我哥们林浩昆的女朋友,汉文中学的美术老师,24岁,跟我同年,他们是半年前认识的,浩昆很喜欢她,对她百依百顺。前些日子,李雅真迷上了野营,吵着想体验一次。我有个朋友是搞野营俱乐部的,他们每个月都有活动,林浩昆来求我让李雅真参加一次,本来说好了,林浩昆也要去,但恰好那三天,林浩昆临时要出差,实在没办法推掉,所以他就委托我一路上照顾她。因为她是第一次参加野营,所以准备不够充分,很多事也不懂,我不过是在野营的过程中帮了她点小忙,其实,我对任何一个初次参加野营的人都会伸出援手的,我对她根本没那意思,更谈不上什么追求,至于什么强大的攻势,这简直是……诽谤。我哪有在追求她?”
我喜欢的又不是她!这句话他差点脱口而出。但是他知道这话一旦出口,老爸过后一定会调侃他,一个劲地追问他,到底喜欢的是谁,又要问他讨照片看,又要把这事透露给保姆萍姐,然后两人一起调侃他,一想到这些,他就忍了忍什么也没说。
“这么说,你只是在野营的时候跟她有交往?”林仲杰问道。
“是的。”
“野营结束后有没有联系?”
“没有。”
林仲杰笑了笑道:
“可是据我们所知,你在12月1日晚上8点左右,曾经跟李雅真在小雨茶室发生过口角。这是怎么回事?”
简东平知道对方最终会问起那天晚上的事,好吧,说就说,我没什么可隐瞒的。
“她跟我说,她跟林浩昆分手了,因为她觉得我,嗯比较适合她……反正她就这意思……我拒绝她了,我跟她把话都说清楚了,我明确告诉她,我不喜欢她。就这样。”
“哼!”林仲杰冷笑了一声。
“我说的是真的。”简东平不喜欢林仲杰的这声冷笑,他朝父亲看了一眼,简律师朝他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奈何,他只好又补充了一句,“当然,那天她情绪有点激动,她一向自我感觉良好,所以突然被拒绝,有点受不了。其实大部分女人都受不了这种事。”简东平又想起那天晚上李雅真擂着桌子,尖叫着“难道这全是我的自作多情?”时的情景,现在回想起来,他只觉得不寒而栗。
他没想到那天晚上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看见李雅真。在跟他分手后,她竟然被人谋杀了,刚才在电话里,保姆萍姐就是这么对他说的,“你有个朋友叫李雅真被人杀了,警察一大早就来家里找过你,你人不在,现在他们在你爸的事务所等你,你快点去,快去!快去!”他当时感觉好像脑袋被人打了一下,接踵而来的就是一连串问题。她是怎么死呢?什么时候?凶手是谁?……不知道听到这消息林浩昆会怎么样?
“你们吵架了?”他听到父亲在问他。
“没有。只是不太高兴,”简东平看看父亲,又看看林仲杰,“我承认那天我是很不高兴。因为她在没征得我同意的情况下,对林浩昆乱说,这等于是在破坏我跟林浩昆的关系,林浩昆会以为是我在枪他的女朋友,其实哪有这种事。”
“有人反应在茶室里,她扯着你的衣服大哭,你还脱掉外衣,拿了个东西给她。有没有这回事?”
提起那天的尴尬事简东平就一肚子火,他很想大骂一通李雅真,但想想她人也死了,他还这么斤斤计较,好像不应该,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有。”简东平干脆地点了点头。
“你给了她什么东西?还需要脱衣服?”简律师笑着问道。
“纽扣!”简东平没好气地回答。
“纽扣?!”林仲杰和简其明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是的,纽扣。野营时我的衬衫纽扣掉了,她帮我钉上了一颗颜色相似的,那天她哭哭啼啼就是问我要纽扣。”简东平知道面前的两个老头为什么会这副表情,任谁听了他的话都会觉得难以置信的。
“是什么材质的纽扣?钻石还是黄金?”简律师忍不住问道。
“就是一颗很普通的玻璃纽扣,我都没仔细看,只记得是红色的。”简东平觉得自己的大实话不太有说服力。
房间里静默了两分钟。
“你是说她大哭大闹,就为了向你要回一颗玻璃纽扣?”林仲杰问道,他的口气,好像是刚刚听了个笑话。
是个笑话,简东平恼火地想。
“是的。”他冷冷地回答。
“这颗纽扣有什么来历吗?”简律师问道。
“她没说来历,只是说她只有一颗,唯一的一颗,本来以为我喜欢她,才会给我的,想不到……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看上去好像把那颗纽扣当成了她的命根子。”简东平现在想想都觉得李雅真那天的行为非常怪异。
简其明看着他,深深吸了口烟,好像陷入了沉思。
林仲杰又问了下去:“你是几点离开小雨茶室的?”
“大概是8点多,我没注意。”
“后来你去哪儿了?”
“我去酒吧了,跟朋友约好了要谈事情,冰舞酒吧,在环岛路上,你们可以去问。”简东平信手写下了酒吧的地址递给林仲杰。
“离开酒吧是几点?”
“差不多是12点,我离开酒吧就直接回家了。”简东平意识到林仲杰现在是在调查他的不在场证明。难道我成了嫌疑人?
果然,林仲杰接着问:
“离开酒吧后你就直接回家了?有人可以证明吗?”
“我爸可以证明。”简东平说,他记得他回家的时候,老爸还没睡。
林仲杰把目光对准简律师。
“没错,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客厅看书,你知道我向来睡得很晚。”简其明笑着说。简东平觉得父亲的表情有些异样,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他在想什么?
林仲杰不太信任地回头斜睨了他一眼,又转过头来问简东平: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简东平摇了摇头。
“好吧,我们会调查你说的一切,请你最近不要离开本市。”林仲杰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
简东平点了点头,诚恳地表态道,“林叔叔,你放心,只要我知道我都会告诉你,李雅真,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的朋友。”
林仲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简东平接着问道:
“她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可以告诉我吗?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林仲杰考虑了一下才回答:
“说给你听也无妨,就在你们见面的那天半夜,她被人勒死在自己家门口的楼道里。”
“死亡时间呢?”
“法医判断是夜里11点至12点之间。”
简东平暗想,他跟她是8点多在茶室门口分的手,从茶室到她家才几站路,如果她11点左右才回到家,那很可能在这之前她还去过别的地方,见过别的人。她应该不会留在茶室,如果是这样的话,茶室的人肯定早就跟警方说了。
“谁发现的尸体?”简东平问道。
“邻居。”
“哪位邻居?”他又问。
这下林仲杰有些不高兴了。“小子,你是不是也问得太多了?”
“对不起,我只是很想知道……”他还想说下去,但林仲杰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你该知道的就少问。”
简东平知道再问下去也是不会有结果的了,于是只能闭嘴。
林仲杰离开简律师的事务所后,简东平立刻问父亲:
“李雅真的死还有什么内幕?在我来之前,林叔叔一定跟你说了不少吧?”
简其明嘿嘿笑了笑,用肥厚的手拍了下他的脑袋:“现在知道对女人太好也是麻烦了吧。傻小子,还充当绅士呢。”
“律师大人,你回答我的问题好不好?”他最讨厌老爸把他当小孩了,而且老爸太胖,手上的分量足有没有100斤也有几十斤,每次拍他都把他的心脏拍得咚咚响,相比之下,纤弱得像小柳树一样的江璇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只要一想到她,心里就暖洋洋,酥麻麻的,他觉得她就像颗蜜枣,又瘦又甜,吃完了还特别有回味。可惜,现在还没吃着。
他听到父亲在说话:
“老林今天口风紧得很,他什么都没说。”
“那我先走了。”他道。
“好,你先走吧。”说完,简其明朝窗外望去,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老爸是怎么了?
房间里安静了10秒钟。
过了一会儿,简律师别过头来,看到他还在,颇为诧异。
“你怎么还没走?”他道。
“爸,你在想什么?从刚刚起,你就这副怪样子。”简东平忍不住问道。
简其明笑了笑,将雪茄烟磕在烟缸里,慢悠悠地说:“也没什么,你刚刚说到李雅真向你要纽扣,这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听说过人血纽扣的事吗?”简其明问道。
简东平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是几年前有人在海外收藏家网站上炒起来的,听说这种人血纽扣的始作俑者是一个杀人犯,他每杀一个人,就将死者的血存起来做成一颗纽扣,所以命名为人血纽扣。有人自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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