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豫,此次召你前来可知是为了何事?”
郗虑犹豫了一下,目视着方志文坦言道:“虑私度之,主公是想要大用虑吧?”
方志文咧嘴笑了,这个郗虑果然是善于洞察人心的人物,他不但能猜到自己召见他的原因是想要大用他,更是知道自己喜欢坦诚的属下,从而用坦诚的态度来迎合自己,这样的一个人无疑是很容易被上司喜欢的。
“呵呵,鸿豫善于洞察人心,是强项,能够迎合主上的喜好,是圆滑。”
方志文笑眯眯的说着,郗虑心下大震,额头上的汗水不知不觉就冒了出来,自己的根底被主上一眼就看穿了,不得不让郗虑感到惊慌,若是因此而招致方志文的厌恶就全完了。
“鸿豫跟康成公求学日久,学识才干自是不必说的。但是鸿豫可知道为何子尼、季珪、正锋、复希能为官一方。而你始终只能做些拾缺补遗的事情么?”
郗虑楞了一下,不自觉的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随即发现自己很是失礼,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看向方志文,却发现方志文眼神清澈。并没有责怪也没有别的什么不好的情绪,郗虑乱糟糟的心思才逐渐的平复了一些,仔细的想了想方志文的问题。谨慎的回道:
“属下暗思,这或许是因为属下的才具不足,不能独当一面吧?”
“不。鸿豫的才干是有的,之所以一直都不将你放出去独当一面,还是因为你的性格。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子尼清廉自守。以立身而后立言为训,因无私欲而胸怀宽广,所以能成一方父母。季珪胸怀坦荡,修身齐家而后治国,因此可以为一方牧守,陈氏兄弟锐意进取,常思己之不足。兢兢业业,而能造福一方。鸿豫你呢。性格敏锐多疑,媚上压下,若是为官一方,必定会出问题。”
郗虑大惊,脸上的汗水更是不受控制蹭蹭直冒,主公这话可真是诛心之语啊,而且偏偏还都说中了郗虑的心事,让他惶恐至极,不由得伏身于地,口中道:“属下荒悖,请主公责罚!”
“起来!我并非是指责你,今日这里就只有你我,这话出的我口入得你耳,以后我也不会再说,你只需要好好的听着。”
“主公属下明白!”郗虑心下大宽,同时心里也生出更多的敬畏,其中的‘畏’更多一些。
“我刚才说得这些,不是谴责你,而是对你的认识和评价,你自己想想,若是任你在外执掌一方,很快你的这些毛病就会被反馈上来,最后毁掉的还是你自己。因此,你的性格不适合做主官。鸿豫,每一个人的性格形成都是有其来历的,你有你的经历,因此形成了你独特的性格,性格好与坏只有自己知道,但是你作为一个官员,性格无疑会影响你的发展,而我作为一个主上,对属下人尽其才就是我的责任。”
方志文淡淡的说着,郗虑安静的听着,就算此刻他心里翻江倒海的涌动着,但是刚才方志文已经说了,让他好好的听着,因此,郗虑只能尽量压下心里的躁动,仔细的听着方志文的话,但是越听心里却越是无法平静。
听方志文的话,即是他对自己的性格不认同,但是,却还是要用自己的,这种胸怀郗虑不能理解,要说惜才,方志文手下人才济济,再加上幽州的两个学宫,方志文真的不是那么缺乏人才。更何况,如果方志文不是要用自己,又何必将自己从乐南千里迢迢的召来,但是方志文在不喜自己性格的前提下,还是打算要赋予自己重任,这让郗虑心里很复杂,非常复杂。
“鸿豫有才,性格却不适合驾驭权力,但是并非就不适合做官,相反,还有一个很适合鸿豫做的事情,我将鸿豫召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想法。”
“主公请说!”
“这个职务很得罪人,也没有什么实权,所以此次只是征询你的意见,若是鸿豫不愿意,那就再另作安排。”
郗虑点了点头,尽量的将自己的各种心思甩开,正色聆听方志文的话语。
方志文看一眼郗虑正儿八经的样子,翘了翘嘴角道:“鸿豫也知道,在我密云体系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制度,那就是监督体制,现在监督体制原则上是归于我直接掌握的,但是所有的事情集于一人之身,显然是不合适的,不管是从效率还是从制度安全上来看,都不妥。因此,经过商议,我决定成立督察院,执掌监督调查事务,而这个总掌都察院的人选,我现在属意鸿豫,不知道鸿豫可愿意任职?”
监督调查?这不就是御史的职责么?不,比御史的职权方位更大,因为御史是没有调查的权力的,郗虑心中狂喜,这显然是一个非常好的位置,更重要的是,这个位置肯定是一个受到信重的人来做的,这说明主公是信任自己的。
不过,郗虑的狂喜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毕竟他还是很聪明的,之前方志文的前提是自己适合掌权,对于督察院,方志文也先定义了没什么实权,很显然,这个督察院可能更像是一个情报调查机构,更注重于调查,这样的部门真的是没有什么权力,而且也是个得罪人的活计。
郗虑只是稍微的犹豫了一下,就立刻决定接受这个任命,一来他担心自己拒绝之后还有没有再次进入方志文视线的机会,二来呢,虽然这是个没权力的清贵官职,只要自己能够常常出现在方志文身边,自然也就有了进一步上进的可能性。
就算没有上进的可能,只要能呆在中枢,怎么也算是核心官员了,怎么着也不辱没了自己的出身,以及自己的志向。再说了,只要自己能够在方志文身边工作,自己的下一代,还有族人也就多了许多上进的机会,于是,郗虑毫不犹豫的决定接受这个任命。
“主公,属下愿意任职,主公说得对,属下确实不大适合掌权,属下性格偏狭,久必有失,若是等到那时被别人弹劾,还不如由属下来弹劾别人。”
“呵呵,鸿豫倒是坦诚。没错,既然知道自己不能做到,但是却不是不能看到,鸿豫目光敏锐洞悉人心,这个职务正是为鸿豫度身打造的,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忠于我,忠于你自己,而不是忠于权力或者金钱,只有这样,才能充分的分享密云的一切,督察院也一样被别人监察着。”
“属下牢记于心!”
“很好,既然鸿豫接受了这个任命,那么行文明日就会下达,有关督察院的组建、人员、办公地点等等,明日你去与文若商讨,不过钱粮则由我这里直接拨付,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鸿豫去向文若询问吧。”
“诺!”
“若是鸿豫没有别的疑问,就先下去准备一下吧,另外,住宅也已经准备好了,鸿豫可以将家眷迁来密云,当然,这不是硬性的规定。”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找荀大人。”
“哦,对了,晚上来我府上吃晚饭,算是给鸿豫接风!”
“多谢主公盛情。”
“嗯,去吧!”
郗虑恭敬的行了一礼,起身退了出去。
“主公,这人虽然性格有些偏狭阴私,但是却没有什么胆量,看起来患得患失的,就算造反也怕弄不成什么气候!”
“呵呵,史阿啊,不要总是将人都看成是坏人,你尽量将他们都看成是好人,他们就会是好人的,郗虑只是性格上有些问题,这跟他成长的环境有关,人心这个东西是相互的,信任但是不放任,这是我们用人的根本,人尽其才是我们的宗旨,只要有了合适的规则制度,只要让大家都知道自己被别人看着,很少人会付出巨大的成本去做不应该做的事情的。”
“明白了!属下愚鲁!”
“呵呵,你是我的眼睛耳朵,也是制度的最后一道防线,但是反过来,将来督察院也会盯着你们内务部,希望你能理解!”
“属下明白,不能放任么!”史阿笑着回道,方志文满意的点了点头。
“哈哈,正是如此!走吧,去看看我的宝贝女儿去,她的头发长长了,可以结辫子了,很可爱啊!你要努力呀!”
“属下很努力了,每天晚上都很努力,嘿嘿!”
“嘿嘿”(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七章 避祸江东张纮投效
【感谢‘泠人’‘yaominhua’‘黑龙破天’大大的慷慨打赏,谢谢!!】
曹操攻打徐州,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轨迹,很多的流民和无业者,被陶谦和方志文作为筹码给交换了,这些人第二次背井离乡,踏上了北上的路程,虽然开始的时候惶恐不安,但是很快,这些人就发现自己走了好运了。
当然,也有一些有能力的人为了躲避战乱而主动渡江到了江东避祸,虽然江东似乎也不是很安宁,但是至少火还没有烧到脑袋上。
随后方志文与曹操的交手结果让所有南下避祸的人都有些不敢置信和后悔,但是既然已经来了,想要回去就不那么容易了,至少没有人愿意再花费一大笔钱走回去,何况路上也未必就安全,于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这部分徐州人士沿着长江散布在相对安稳的江东和荆襄地区
舒县,孙坚府邸,此时正是七月中,天气最热的时候,正午的太阳暴晒着大地,连空气都是灼热的,树上的夏蝉拼命的欢唱着,仿佛在歌颂着永不逝去的夏日。
一个半大的孩子从树后探出头来,向着书房方向看了看,透过书房窗户半卷的帘子,能看到昨日才回舒县的孙坚正在案台上挥笔疾书,这男孩松开了口气,扭头冲着身后更小的一个男孩挥了挥手,指了指院门的方向,两人蹑手蹑脚的向外溜去。
“咳咳!”
正当两个孩子将要成功的溜出院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两声咳嗽。两个孩子身子一僵,极其不情愿的慢慢回过身了,看了一眼站在书房门口的父亲,低下了头。
“我早就听你们母亲说,这些日子你们两个很不安生啊,一天到晚就朝外面跑。今天可是又要去周家了?”
“父亲,您都知道了,今日公瑾母亲寿诞。孩儿身为义子自然应该前去尽孝了!”
“哼!你私自结拜兄弟认下义母我还没有说你,今日又要偷跑出去,还带着弟弟。堂堂男儿,行事如此鬼祟,你这等行径。要怎么为人兄长?”
“这父亲,孩儿知错。请父亲责罚!”
“既然已经答应了别人,而且也已经升堂拜母,岂能儿戏,你是我孙家长子,不能失了孙家颜面礼仪,倒是让人家笑话,你去找管家。领了钱财去购置礼物,等过了今日你再来领罚。还有,改日带周家的小子来见我,去吧,挺起胸来!错就错了,难道不敢承担么!”
孙策挺起胸膛,铿然应道:“孩儿遵命!多谢父亲,孩儿这就去了!”
孙坚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消失在门廊外,才松了脸上严肃的神情,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老爷,门外有人递帖求见!”
“哦?请人进了门房奉茶没有?”
“已经请了,老爷的规矩小人不敢坏了!”
“嗯,请客人到书房吧!”孙坚一边说一边打开拜帖,然后愣住了,忽地回身大声道:“等等,我亲自去迎,你找人收拾书房,煮茶待客!”
“诺!”
孙坚屁颠屁颠的跑到门房,十分热情的将来人给迎了进去,能让孙坚这么放低姿态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而是江北的名士张纮,张纮的才名在广陵是广为流传的,孙坚在广陵的时候可是耳朵都听出了茧子。
而且这位名士很清高,公府征辟从来都不应征,后来干脆躲到了山里,结果孙坚几次拜访都不曾得见,想不到今日竟然亲自登门了,孙坚能不高兴么,何况现在孙坚可正在闹人才荒呢!
极其热情的孙坚让张纮有点不大习惯,他是一个人在乡野呆惯了,已经有点不大适应这种被人尊重和追捧的情况了,到了书房中分宾主坐好,美貌的侍女奉上香茗之后,孙坚打开了话匣子。
从广陵的风光人物,一直说到了自己几次拜访都未能谋面的遗憾,无形中拉进了与张纮的关系。
“大人,在下此来却是来求官的!”
孙坚愣住了,随后心里狂喜,这这简直就是肥猪拱门啊!好事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孙吉爱你不敢置信的看向这位抚着须髯的中年人,然后大喜道:
“果然?坚欣喜莫名,欣喜莫名啊!呵呵,呵呵”
“这么说,大人是愿意接纳在下为官了?”
“自然,坚是太高兴了,失礼,失礼了!先生名满江北,坚才德浅薄,能得先生青睐,坚不胜欣喜之至啊!能得先生之助,何愁大事不成!”
孙坚脸上的高兴谁都能看出来不是作假的,张纮抚着胡须满意的笑着。
“那属下就先见过大人了!”
“先生太客气了,不过,坚有一疑惑”
张纮呵呵一笑道:“大人定是疑惑为何属下会主动前来投效,之前却屡屡拒绝公府征辟吧?”
“呵呵,正是,正是!”
张纮轻轻叹了一声,抬起头看着窗外的院子,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其实,属下也非是想做山林隐士,达则兼济天下,读书人谁没有这个宏愿呢?奈何当时官场昏聩,大人觉得属下应征出仕,能够一展抱负么?”
“这确实不能,当时阉宦横行,把持朝纲,有识之士皆倍受打击,自保尚且不虞,何谈施展抱负?”
“正是如此啊,因此属下才蹉跎至今,后来黄巾乱起,陶恭祖入主徐州,倒是有些励精图治的心思。奈何此人却剑走偏锋。偏偏要大兴佛教以愚民,不知道行圣人之道,只顾眼前之利益,却将遗祸百代,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此等鼠目寸光之辈。如何能事之。”
孙坚眼神转动,心下却暗暗的点头,陶恭祖鼠目寸光之说。倒也不为过。
“徐州乱,属下带家人南下避祸,却发现江东倒是大有可为之地。江东有长江之险,未受中原战火影响,反而能从不断南下避祸的人口中得利。再者江东商贸发达、人文鼎盛,此正是大兴的基础。只是现在江东却是一盘散沙,若是不能及早整合,将来中原诸侯做大,江东必遭宰割啊。”
孙坚一拍大腿,兴奋的接到:“正是如此,先生此言道出了江东之忧啊!”
“呵呵,大人。请称呼属下的表字即可,先生之称可不敢当。”
“那。那坚就失礼了,子纲也认为应该及早统一江东么?”
“正是,而且此事非大人莫属,因此,属下就主动来投了!”
张纮笑着说道,孙坚听得心花怒放,张纮的意思是说自己能够一统江东,也应该一统江东,而且还是当仁不让的一统江东,这话从张纮嘴里说出来,效果可是大不相同的啊。
“得子纲看重,坚深恐有负所望啊!不过,坚身为江东一员,更应该为江东父老谋划,统一江东以治乱,此事坚当仁不让!”
“好!大人自当由此豪气,如今大人豫章、庐江两郡在握,已是掌握了充分的主动权,沿江而下,丹阳、吴郡皆在大人刀锋之下,若是水师得力,更可以卡断长江,不战而屈人之兵。左有商贸之绳索,右有甲兵之锐利,想必江东必为大人一统,届时横据长江以抗北地,北地强则以江水阻隔消耗,北地弱,则可挥军渡江而取中原,江东进退皆宜,乃是大兴之地也!”
张纮抚着胡须侃侃而谈,孙坚听得是抓耳挠腮,张纮的一番话正是说到了孙坚的心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