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昊摇了摇头,轻轻叹道:“二师兄一生孤苦,思念至极,竟也是相信了这般鬼话,也不知那欺骗之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司徒为我陷入了沉思,心中思忖,‘这事中蹊跷颇多,似是有人在其中故意挑拨教唆。’
“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吧!”一时毫无头绪,司徒为我只能哀声一叹,不再去想。
第九章 天伐
三日后,大岚山脉边缘,一座寥落的残破古庙内。
周小天缓缓醒来,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让人难以捉摸的恶梦。
忽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道:“你醒了?”
周小天身子一哆嗦,猛然坐起,扭头看去,一身破旧黑衣的玄道,正盘膝而坐,头上的霜白又增添了许多,好似又苍老了十岁。
他愣了愣神,木讷的道:“这是哪里?”
玄道闭着眼睛,答非所问,道:“从今以后你便跟着我!”
周小天脸色顿时僵住,大急道:“跟着你?我要找我爹爹娘亲,我若是走了他们怎么办?”
玄道眉头一皱,一口浊气从他口中叹出,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道出,看着眼前仅有七岁的周小天,内心冰冷的他也不免一阵酸楚,心道“回去?如今你又能回哪里去?”
心里这样感慨,可他话音一冷,嘴上却道:“你别无选择!”
似是觉得自己太过严厉,他语气又稍稍缓和,道:“你可曾想过,你父母尚有几十载阳寿,而如今你却病入膏肓,难活三年,到时只会给他们增添更多的伤心罢了!”
见他仍是沉默不语,玄道接着道:“老夫参天悟道多年,在我身边或许还能保你一命!”
周小天闻言,猛然抬头,胆怯的眼神中蒙上一层坚决,默默跪倒在地,向着玄道磕了三个响头。
见到周小天的表现,玄道哈哈一笑,两人默契的相视无言。
忽然屋顶传来一声细小的脆响。
“谁?”玄道一声断喝。
随即冲天而起,撞破屋顶,落在庙瓦之上,此时对面一道人影立于月光之下。
那人一身青衣,脸上一副银色面具,后背之上,附身背着一件用黑色皮布所包裹的长形器物。
“你是什么人?”玄道冷冷问道。
那人也不作答,依旧冷冷相对。
玄道身上衣角无风自动,枯皱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睛满是戒备,周身凌厉之气化作一道箭芒直逼那人银面之上。
青衣人似乎很是不屑,右手袖口轻轻一拂,便将到于身前的箭芒轻松抹去。
“咳咳咳…”玄道内用真气,一时动了伤势,不禁一阵急咳。
对面之人银面覆脸,看不出神色,就听他淡淡的道:“三十年前伐天之日,西原大漠,天炎之下,神魔坛旁。”玄道眼中面现惧色,越听越惊,脚下一个不稳,身子不自主的晃了一下。
青衣人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继续道:“护持佛法之十二天尊。乃诸天、龙鬼神,星宿、冥宫之总主。由八方、上下、日月等合计共为十二天,分为梵天、地天、水天、月天、日天、帝释天、火天、焰摩天、罗刹天、风天、毗沙门天、大自在天。”
玄道越听越惊,道:“你究竟是谁?”
青衣人忽然大笑,反问道:“帝释天好差的记性,可还记得伐天之日,‘大自在天’身旁所站的那个少年吗?”
玄道讶声道:“你…你是诸葛流云身旁的少年?”
“没错,晚辈正是‘大自在天’诸葛流云的义子………‘银面鬼影’洪仁!”提到诸葛流云的大名时,洪仁的声音明显带有一丝恭敬。
玄道眼中疑云重重,问道:“你们还活着?”
洪仁答道:“当年一战,义父使尽浑身解数带我逃出生天,天伐十二天几近覆灭,如今活下来的只剩大自在天、水天、罗刹天还有你……帝释天玄道!”
玄道一脸沉痛,那一战惨烈无比,没想到除了自己竟还有人存活下来。他收起沉思,对洪仁道:“过去的事情便叫他过去,我不愿再掺搅进去,你今日找上我到底所谓何事?”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自然是奉义父之命为‘造化之气’而来!”
“哼!”玄道冷哼一声,“你们消息倒是灵通,但是你回去告诉诸葛流云,恕难从命!”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晚辈不客气了。”说话间,洪仁脚底生风,一首作拳,向着玄道疾驰而去。
玄道弯腰弹起,一个空中转体,堪堪躲过洪仁一击。双脚还未落地,随即又探出一记重掌直直拍向洪仁后背之上。
然而眼看就要重伤对方之时,忽然一股反弹之力从洪仁后背黑皮包裹的器物上传来。掌上的力道尽皆反噬而回,伤势未愈的玄道被重重弹射了出去。
半空之中,玄道调整身形,勉强落在破庙的屋脊之上。
右手利落的拭去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惊道:“戳天锏?难怪你后背破绽百出,竟是依仗戳天锏引我上勾,果然好谋算!”
“哈哈哈…”洪仁一阵大笑,道:“戳天锏乃天外飞石所铸,坚硬无比远胜金精,所受外力,皆能反弹回去。即使你修为通天也休想在我这里淘到半点便宜。”
玄道脸色不变,道:“莫要得意太早!”
他手上掐指凝决,一颗泛着五彩霞光的珠子,突然悬停在他胸前。那珠子拇指大小,剔透通明,五彩霞光耀眼夺目!
洪仁脸上稍显凝重之色,惊道:“玲珑珠!当年太止一战,这玲珑珠在魔教圣女韩淑琪手中可谓是大显神威,没想到那一战之后,沉默了三十年的玲珑珠竟在你手中!不过以你和韩淑琪的关系,也不难猜到。”说话同时,他缓缓抽出背负的戳天锏,周围的空气中瞬间聚起凝重的金精之气,银色的锏身之上似有一条金龙盘绕蠕动。
想起当年之事,玄道眼中不禁浮起一抹哀伤,奈何眼前境况却容不得半点迟疑。他手中法诀向前一引,刹那间霞光闪动,玲珑珠凝成一道五彩直线,向着洪仁疾驰而去。
见玲珑珠逼来之势,洪仁紧握戳天锏,空中金精之气顿时收缩,凝聚锏中。
“顿!”随着他一声大喝,手中戳天锏向着玲珑珠直直插去。
金精光芒与五彩之色顿时装在一起,只听“砰”的一声,两人都是身子一抖,但又立刻稳住,两件法宝短兵相接,僵持不下。
玄道嘴角一丝怪笑,法诀再变,只见法宝相接之处,玲珑珠上五彩霞光更胜,分出丝丝细线,如同伸张的藤蔓,顺着戳天锏锏身延伸而去。
洪仁大惊,连忙想要收回戳天锏,怎想手中兵器却如同被吸附在玲珑珠上一般,无论他怎么使力,却也不能撼动分毫。
说巧不巧,正在此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庙门外,正是见到这一幕的周小天,他何时见过这般世面,竟是呆住了。
玄道一时分神向他看去,洪仁见有机可乘,更是卖力,索性将全身真气灌入左手之上,向着戳天锏柄端用力拍去。
“砰”又是一声巨响,僵持的两件宝物应声而开,玄道与洪仁口中鲜血直喷,亦是倒飞了出去。
半空之中,洪仁不顾伤势,双手一震,戳天锏光芒灿烂,向着玄道直线而去。玄道不防,被戳天锏硬生生打在胸口之上,好在胸前有玲珑珠抵挡了一下,算是救了他一命,只是玲珑珠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光芒尽散,落在玄道手中。
洪仁落倒在地,浑身酸痛,踉踉跄跄爬了起来。再看眼前,哪里还有玄道与周小天的身影。
他嘴中吐出一口血沫,悻悻的道:“这一击之下,恐怕大罗金仙也要命丧黄泉了。”
第十章 归宿
清晨朝霞五彩,大岚山脉依旧祥和宁静,但宁静中又多有虫鸣鸟啼,溪流林动。山脉深处,青桑派中,钟声绕饶,环环不绝,门中修者早已做完早课,开始了自行修炼。
傲仓峰上,朝阳透过层层云彩,投射在庭院宽广的空地上,一排房屋环绕空地而座,大约十几间的样子,庭院中几颗粗壮的银杏树,枝叶茂盛,也不知活了多少年月,个个枝干粗壮。正北位置是一处厅堂,门扉紧闭,门头上赫然书着风竹堂三个大字。
“吱呀~”一声,风竹堂朱红色大门由里向外,缓缓而开,一个身着青衣道袍的弟子,手持扫把缓缓而出。迈过门槛,他忽觉脚下一软,低头看去,不禁“呀”的一声,只见门外的走廊上躺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双眼紧闭昏迷不醒,这人正是周小天。
“贾楠,什么事啊?大惊小怪的!”听到动静,一个声音从堂内询问道。
那叫贾楠的弟子有些慌乱,似是女儿家一般,惊叫道:“师傅,这里,这里有个小孩儿!”
一个中年男子从厅堂内缓步而出,身着一身褚色道袍,眉宇之间天生一股傲气,背负双手,身体略显有些消瘦,这人正是青桑派排行最末的傲苍峰首座景凡道人。
景凡走到门前,见确有一孩童躺在走廊上,眉头不禁一皱,有些诧异。他弯下身,仔细查看,见他呼吸平稳似无大碍,便未把脉查看。
当他眼睛扫向周小天脖颈之时,身子不禁一颤,僵硬在了那里。只见玲珑珠被一条红绳穿起,系在周小天脖子上,他心中把握不定“莫非是他……”
“师傅,师傅,你怎么了?”贾楠叫了几声,见景凡一时失神,用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景凡顿时惊醒,赶忙将玲珑珠掩入周小天衣襟之中,生怕被旁人看到。
“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今日我有些事情要前往凌天峰一趟。”说罢,他从袖中祭出一把金色仙剑……法宝天罡,抱起不省人事的周小天,踏上仙剑,向着主峰凌天峰,御剑而去。
留下糊里糊涂的贾楠,搔首抓脑,诧异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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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桑派凌天峰,太宵殿仿佛坐落在渺渺云端,当空天色蔚蓝无比。
太宵大殿甚是宏大雄伟,巍然而立,大殿檐顶重檐九脊,斗拱交错,黄瓦盖顶,日光之下金光灿灿。大殿之内光线充足,殿内十跟巨柱,分立在大殿两侧,每根石柱之上都雕有两条巨龙,上面一条浮于云端,下面一条游走湖海,他们盘绕升腾,腾云驾雾,中间一颗宝珠,火焰缭绕,两条巨龙争夺而去,殿顶供奉着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三清神位,气度庄严。
而在神位之前,大殿之上,站着十数个人,有道有俗,看来都是青桑门下。众人之前,摆着五张檀木大椅,左右各有两张,居中最前方又有一张,五张大椅之上坐着四男一女,皆是气势不凡之人。
此时周小天已经醒转过来,他哪见过如此阵势,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那般独自一人,低埋着头,跪倒在大殿中央,显得那般孤独无助。
居中之位,青桑掌门景天道人正襟危坐,威严肃穆,看向左侧次位的景凡,道:“景凡师弟,还请你将事情娓娓道来。”
景凡双手抱拳向景天微作一礼,道:“是!”接着道:“晨时我为弟子做完早课,让弟子贾楠去打扫庭院,可刚打开风竹堂大门,便发现这孩子躺在门前的回廊之上。当时他还处于昏睡之中,我观他呼吸平稳,身子倒无大碍,便将他抱来凌天峰,寻请掌门作何安排!”
听完景凡所言,左侧赤威锋首座景涛,却是猛拍案几,大怒道:“简直胡闹,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你收在门下便是,怎还劳烦掌门师兄将诸峰首座师弟们都请来到此?老六,你怎么把握不了轻重?”
私下二人本就不和,景涛一闹,景凡似是早有料到,他也不做理睬,只是瞥了景涛一眼,随即又望向在座的其他几位首座,道:“我将他带到此处,只因一物…”说到此处,景凡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场众人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他,右侧首位,鸿程峰首座景昊,毫无耐性的问道:“老六你就别卖官司了,到底因为什么东西?”
“玲珑珠!”景凡的声音不大,但玲珑珠三个字却是响彻整个大殿之内,在场众人脑海之中同时想到了一人——玄道,不禁纷纷议论开来。景凡看到众人表情,又看向一侧的景涛,故意挑衅道:“这玲珑珠正系在这孩子脖颈之上,三师兄,不知此事是轻是重?”
景涛气愤不已,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愿再看景凡一眼。
景天站起身走到周小天身前,蹲下身来,将周小天脖子上的玲珑珠缓缓摘下,柔声道:“孩子别怕,抬起头来,告诉爷爷你叫什么名字,这珠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周小天颤颤巍巍的将头抬起,望着眼前和蔼的景天时,紧绷的内心顿时松懈了几分。
“我,我叫周小天,我不知道什么珠子!我被一个怪老头捉了去,他还说会将我的病治好,后来他和一个戴面具的人打斗,吐了好多的血,当时我被吓的昏了过去,当我醒来时便是在这里了!这珠子可能是那个老爷爷的吧!”
周小天刚说完,突然大殿上传出一声惊呼:“竟然是你?没错!”
景天扭过头去,见是景昊手指周小天所呼,疑惑的问道:“怎么,景昊师弟,你认得他?”
看到周小天抬起头的脸庞,景昊便认出是当日玄道掳去的孩童,一时失了仪态,不禁大呼而出:“这孩子的确是被二师兄捉了去。”
“哦?”景天手握玲珑珠,站起身,转向景昊,道:“我怎么未听你说起此过事!”
景昊忽觉自己失态,起身向景天行了一礼,不敢有所隐瞒,将雪恩之事当着众人,如实道出。众人之中又是一阵哄然。
他内心甚是愧疚,脸上潮红,接着道:“我们生怕几个孩子难以接受,当日便与司徒谷主约定,就此事隐瞒下去,所以才未向掌门交代!”
得知真相,周小天面若死灰,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全身力气似是被抽离而去,无力的瘫倒在地,口中却是不停的念叨着:“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景昊望着倒地的周小天,心中隐隐作痛:“那日我们前去查看过,原本村庄之处已是被雪崩夷为平地!”接着他自责道:“罪孽啊!都怪我们激战声势太过浩大,才引起了雪崩,害了无辜之人!”
此时悲愤难鸣的周小天似是找到了宣泄口,积压的情绪顿时爆发而出,从地上迅速爬起,冲着景昊跑了过去,对着他又是抓又是咬,“都是你,都是你,还我爹爹娘亲,你还我爹爹娘亲……”
景昊心中有愧,也不躲闪,任凭周小天撕咬打骂。
大殿之上,众人登时耸然动容,一个个全都安静下来,就连坐在椅子上的人也有几人忍不住站了起来,甚至镜虚峰几个女弟子的眼中已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镜虚峰首座景月,几人中唯一的一位女子,终是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右手食指在周小天眉心轻轻一点,一丝青光渗入他眉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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