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破云合,月去月来,大地忽明忽暗,风声忽轻忽重,但这两个美到极点、也神秘到极点的绝色女子,却仍然动也不动,甚至秋波都不再望他一眼,战东来心底忽地升起一阵寒意,“莫非我撞着了鬼么?否则怎会好生生地就从‘慕龙庄’到了这里?他干咳一声,身形急转,流星般向远方掠去,梅吟雪、叶曼青心头不约而同地为之一震:“这少年好高明的轻功。”两人俱在心中暗暗称奇,但想到他方才的神情,却又不禁暗暗好笑。
哪知方过半晌,只听身侧又是一声干咳,这锦衣少年背负双手,目光乱转,竟又缓步走了回来,仔仔细细地向梅吟雪瞧了几眼,又仔仔细细地向叶曼青瞧了几眼,走到梅吟雪身旁,俯下头来,一连干咳了几声,又道:“喂,喂,喂……你可听到我说话么?”
梅吟雪既不偏头,也不转目,战东来既偏头,又转目,上上下下又瞧了她一遍,背负着手,走到叶曼青身旁,俯下头来,道:“喂,喂,喂……”叶曼青也不偏头,但她两人目光之中,却已都有了怒意,这少年言语举动,怎地如此轻狂无礼。
只听他突地大喝一声:“喂!”这一声大喝,中气充沛,声如钟鼓,梅吟雪、叶曼青只觉心头齐地一震,她两人之镇定冷静,虽然超人一等,但眼皮却也不禁为之剧烈地动了一下。
战东来仰天笑道:“原来你两人并非聋子,哈哈……我本来还在为你两人难受,年纪轻轻,漂漂亮亮,若真的是聋子哑巴,岂非教人可惜得很!”他笑声一顿,面色一沉,冷冷道:“你两人既然不耷不哑,怎么不回答本人的话,难道是不愿理睬本人?难道是瞧不起本人么?”
梅吟雪、叶曼青只觉这少年武功虽高,人物亦颇英俊,但神情语气,却当真狂傲可厌已极,两人心中怒气更盛,但两人仍俱都未曾动弹。
战东来负手走了几步,望了望梅吟雪,又转身望了望叶曼青,目光连转数转,忽又仰天大笑起来,道:“好好,我知道了,只怕是老天怜我一人孤身寂寞,特地送来了两个美娇娘给我。”他一望梅吟雪:“是么?”又一望叶曼青:“是么?”又哈哈笑道:“想来是不错的,你两人不是都默认了么?”
梅吟雪强忍怒气,只希望叶曼青快些动一下,她好跳起来教训这轻浮、狂做、可厌的少年一番。
叶曼青瞬也不瞬地望着梅吟雪,更希望梅吟雪快些动一下,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怒火几乎烧破了胸腔,但两人谁也不肯先动一下。
战东来突地一拍额角,顿住笑声,两条眉毛,紧紧皱到一起,像是十分烦恼地长叹着道:“老天呀,老天,你对我虽厚,可是又太恶作剧了些,这两人俱是一般漂亮,你叫我如何是好,我只有一个身子,她两人总要分一妻一妾、一先一后的呀!那么谁作妻?谁作妾?谁是先?谁是后呢?”
他装模作样,喃喃地自语,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伸手一摸叶曼青的娇靥,长叹道:“这么年轻,这么漂亮,教我怎舍得以你作妾,教我怎忍心要你先等一等呢?”他又装模作样,喃喃自语,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在梅吟雪娇靥上摸了一下,道:“可是,这个又何尝比那个差呢?”
梅吟雪、叶曼青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她两人谁也不看战东来,只是狠狠地彼此望着对方,只希望自己能看到对方先动一下。
南宫平心中既是愤怒急躁,又是害怕担心,他一面拖着万达放足狂奔,一面恨声道:“她怎地如此糊涂,竟教狄兄一人走了,明明知道狄兄中毒已深,明明知道我拼死去取解药,唉!我若是寻不到狄兄……唉!狄兄的性命岂非等于送在她们手上。”
他越奔越远,越奔越急,万达道:“公子,她们两个姑娘家坐在那里,只怕……只怕有些危险吧。”南宫平脚步一缓,突又恨声道:“那么狄兄的性命又该如何?”肩头一耸,如飞前掠。
万达叹道:“无论是谁,若能交到你这种朋友,实在是件幸运的事。”
南官平道:“狄兄为了我,才会身中剧毒,而……而现在,他……他……唉!我还能算做别人的朋友?我……我简直……”他语声急愤惶乱,已渐语不成句,他虽然轻淡自己的生死,但想到列人的生死,目中却已急得流出泪来。
万达默然半晌,忍不住道:“世上万人之中,若有一人有你这样的想法,这世界便要安乐得多了。”他语声顿处,四望一眼,只见四野更显荒凉。
南官平引吭大呼道:“狄兄,狄兄,你可听得到小弟的声音么?”
万达叹道:“他神志现在已然昏迷,你便是在他耳畔呼唤,也无用处。”
南官平长叹道:“那怎么办呢?难道……”
万达道:“此刻夜深暗黑,要想寻人,实是难如登天,他中毒虽深,但我已为他护住心脉,一日半日之间,生命绝对无妨,你我不如先回去劝那两位姑娘放手,她两人本无仇怨,你的话她们只怕会听从的,等到明日清晨,我们四人再分头寻找。”
他脚不沾地,奔行了这么久,实在已极为劳累,此刻说话之间,也已有些气喘。
南宫平微一沉吟,脚步渐渐放缓,道:“但……但……”突地一声“喂”字,远远传来,风声之中,这一声呼唤虽似极为遥远,但喝声内力充沛已极,入耳竟十分清晰。
而人蓦地一惊,对望了一眼,南官平道:“什么人?”
万达道:“什么人?”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闭口,忽然同时转身向来路奔回,飞掠一段路途,又有一阵大笑之声随风而来,万达不由双眉深皱。
南宫平道:“果然不出你所料,深夜之间,她们两个女子,若是遇着变故……”
方达道:“这两位姑娘俱是一身绝技,真是遇着意外之变,难道她们还会为了争那一口气而呆坐不动么?”
南宫平长叹道:“这两人的心性,有时却不能以理而喻……”
语声未了,又是一阵大笑声传来,南宫平松开手掌,道:“我先去了!”
最后一字落处,他身形已在十丈之外,他提起一口真气,接连十数个起落,便已到了梅吟雪,叶曼青的存身之地,闪目望去,只见他方才自“慕龙庄”抱出的那锦衣少年战东来,此刻正站在梅吟雪身前,轻轻地抚摸着梅吟雪的鬓发,口中“咯咯”笑道:“好柔软的头发,真像绸子一样光滑,我不知几生修到…”
南宫平剑眉轩放,热血上涌,大喝道:“战东来,住手!”
战东来正是神魂飘荡,只觉这两个女子目中的怒气,反而增加了她们的妖媚,他暗道若是她两人真的厌恶自己,为何不动手挣扎,而只是动也不动地默默承受。
这一声大喝,使他心神一震,霍然转身,只见一个面目陌生的英俊少年,已如飞掠来,他又惊、又怒、又奇,厉声道:“你是谁?怎会知道本人的名字?”
南宫平立定在他身前,目光如刃,沉声道:“我自‘慕龙庄’将你抱来此地,自然知道你的名字。”
战东来怔了一怔,道:“你将我抱来……”
南宫平道:“你身中迷香之毒,昏迷不醒,若非韦七将你救出,你此刻生死实在难以预料。”
战东来诧声道:“身中迷香之毒?……韦七将我救出……”
南宫平怒道:“正是,你方离险境,怎地就对陌生的女子如此轻薄?”
战东来微一摇手,道:“且慢且慢,这件事本人真有些弄不明白,如此看来,这两位姑娘难道是你的朋友么?”
南宫平面寒如水,道:“正是。”
战东来哈哈笑道:“难怪你如此着急,不过……你且放心,本人素来宽大为怀,你既说曾经有助于我,她两入又是你的朋友,本人何妨分你一,别的事过后你再向我解释好了。”
这人言语间当真狂傲、无耻、可厌!
南宫平再也想不到这些话是发自如此英俊的少年口中,他气得全身都似已发抖起来,紧握双拳,道:“这些话难道是人说的么,你难道心中一丝都不觉得此话的卑鄙、无耻?”
战东来面色一沉,厉声道:“你说什么?”
南宫平一字一字地沉声道:“我要替你的父母师长,教训教训你这无耻之徒。”
战东来双目一翻,冷笑道:“你教训我,好好……”双手一负,仰面望天。
南宫平大喝道:“好什么?”向前微一踏步,“呼”地一掌,向战东来面颊之上劈了过去,他这一掌既无招式,亦无部位,实是怒极之下,随手击出,就一如严父之责子,严师之责徒。
战东来晒然一笑,这狂做的少年,怎会将这一掌看在眼里,随手一拨南宫平的手腕,冷笑道:“凭这样的……”
哪知他语声未了,突觉一般强烈的劲力自对方掌上发出,他再也未曾想到发出如此招式的人,掌上竟会有这般强劲的真力,只觉自掌军臂、自臂至肩、自肩至胸,蓦地一阵震荡麻木,身不由主地,向后退出数步。
为了“飞环”韦七的叮咛与托咐,南宫平本无伤人之心,但战东来面上的轻蔑与冷晒,却使他无法忍受,当下轻叱一声,身形随之扑上,左掌扣拳,右掌斜击,左拳右掌,一正一辅,疾如飘风般攻出七招,招招都不离战东来前胸后背、肩头腰下三十六处大穴那方寸之处。
战东来右臂麻木未消,但身形闪动间,不但将这七招全都闪开,左掌亦已还了七招,而人心头俱都一懔,不敢再有丝毫轻视对方之意,此刻那“无孔不入”万达已自随后赶来,但见一片拳势掌影,在夜色中飞舞飘回,哪里还能分辨出他两人的身形招式。
他一生之中,走南闯北,武功虽不高,见识却不少,此刻见这两人转眼之间便已拆了百余招,不觉暗暗心惊,只苦干对两人拳招掌法中的精妙处,完全不能领会,亦不知两人之间,究竟谁已占了上凤。
梅吟雪、叶曼青面色凝重,四道秋波,却已开始随着南宫平的身形转来转去,突听战东来一声大喝,右掌一穿,掌势如龙,加入了战圈,他本以单掌对敌,此刻双掌连环,掌式更是连绵不断。
万达望了望梅吟雪、叶曼青两人的神色,心头不禁为之一惊,暗忖道:“这两人面上神色俱已大变,难道是南宫平已将落败了么?”
一念至此,他只望这两入其中能有一人出手相助,转念忖道:“此时此刻,这两人其中若有一人出手,那么她必定将南宫平的安危,看得比自己还重,但这两人俱是冷若冰霜的女子,怎会有这般热情?”
他焦急地在心中往复思忖,突听南宫平一声清啸,双掌齐飞,身形跃起!
万达心中一喜:“他此番施出师门绝艺,瞬息间便可反败为胜了。”
梅吟雪、叶曼青面色却齐地大变,同时惊呼了一声,双臂一振,闪电般向战东来扑去。
原来南宫平数日奔波劳苦,真力早已不济,招式之间的变化,便也变得迟缓而生涩,他这一招“龙升天”施将出来,实是急怒之下,要与对手同归于尽的招式,但梅吟雪、叶曼青旁观者清,知道以他此刻的真气体力,这一招施展出来,却是凶多吉少。
战东来冷笑一声,脚步微错,直待南宫平身躯离地六尺,他亦自清啸一声,方待飞跃而起,哪知就在这刹那之间,突觉身左、身右齐地飞来两条人影,击来两股掌风,他大惊之下,双臂回抡,身躯的溜溜地一转,有如陀螺一般滑开七尺。
此刻南宫平已自扑下,他双掌斜分,手指箕张,身形有如流星下坠,这一招他引满而发,战东来突地退去,他便已收势不及,方待挺胸昂首回臂反掌,以“神龙戏云”之势,转旋身形,哪知他双掌乍翻,已有两股柔和的掌凤,托住他左右双臂,他真气一沉,便已轻轻落到地上。
只见梅吟雪、叶曼青四道秋波,齐地瞟了他一眼,突又齐地拧转娇躯,向战东来扑去,这眼波之中,充满关切的深情。
第十一章 多情多愁
南宫平心中只觉万念念奔腾,纷至沓来。
这两个性情孤僻、冷若冰霜的女奇書網電子書子,黑暗不能使其动心,毒蛇也不能使她们警惕,即使是生死俄顷,她们仍然静如山岳,甚至连别人的轻薄与侮辱,她们都已忍受,但此刻南宫平的安危,却能使她们忘去一切。
万达目光望处,心中亦不觉大是感叹,他虽在暗暗为南宫平感到幸福,但老经世故的他,却以在这幸福中隐隐感到重重阴影。
感叹声中,梅吟雪、叶曼青两条婀那的身影,已有如穿花蝴蝶般将战东来围在中间,她俩人实已将这狂傲而轻薄的少年恨入切骨。
此刻四只莹白的纤掌,自是招招不离战东来要害。
战东来心神已定,狂态又露,哈哈笑道:“两位姑娘真的要与我动手么,好好,且待本公子传你几手武林罕见的绝技,也好让你们心服口服。”
他笑声开始之时虽然狂傲高亢,但却越来越是微弱,说到最后一字,他已是面沉如水,再也笑不出来。
只因他这狂笑而言的三两句话中,已突然发觉这两个娇柔而绝美的女子,招式之间的犀利与狠毒。
只见她两人衣袂飘飞,鬓发吹拂,纤纤的指甲,更不时在或隐或现的星光下闪动着银白色的光芒,像是数十柄惊虹掣电般的利剑一样,十数招一过,战东来更是不敢有半点疏忽,又数十招一过,他额上不禁沁出汗珠。
梅吟雪右掌一拂,手势有如兰花,却疾地连点战东来“将台”、“玄机”、“期门”、“藏血”四处大穴。
这四处大穴分散颇遥,然而她这四招却似一起点下,让人分不出先后,战东来拧腰甩掌,连退五步,只见她左掌却在轻抚着自己鬓边的发丝,嫣然一笑,道:“叶妹妹,你看这人武功还不错吧,难怪他说起话来那么不像人话。”
叶曼青怔了一怔,右掌斜劈,注指直点,攻出三招,她想不出梅吟雪此话有何含意,只是冷冷“嗯”了一声。
梅吟雪娇躯一转,轻轻一掌拍在战东来身左一尺之处,但战东来若要闪开叶曼青的三招,身躯却定要退到梅吟雪的掌下,他心头一愕,双臂曲抡,的溜溜地滑开三尺,堪堪避开这一掌。
梅吟雪手抚鬓发,娇笑着道:“他武功既然不错,叶妹妹,你就避开一下,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好吗?”
叶曼青柳眉一扬,银牙暗咬,扬臂进步,一连攻出七招。梅吟雪“咯咯”笑道:“好武功,好招式……好妹妹,我可不是说你武功不行,但是你要对付他‘昆仑’朝天宫传下来的功夫,可真是还差着一点,你不如听姐姐的话,退下去吧!”
笑语之间,又自轻描淡写的攻出数招,但招招俱都犀利狠毒已极,有时明明一掌拍空处,却偏偏是战东来身形必到之处,有时明明一掌向东边,但落掌时却已到了西边。
战东来心头一凛:“这女子究竟是谁?如此狠毒的招式,如此狠毒的目光,竟已看出了我的师门来历。”突地清啸一声,身形横飞而起,他情急之下,毕竟施出了“昆仑”名震天下的飞龙身法。
梅吟雪又“咯咯”一笑,道:“好妹妹,你既然不听姐姐的话,姐姐只有走开了。”话声未了,她身形已退开一丈开外。
南宫平霍然一惊,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梅吟雪满面娇笑,道:“两个打一个,多不好意思,让她先试一试,你担心什么。”
南宫平面寒如水,再也不去理她,目光凝注着战东来身形的变化,只见他身躯凌空,矢矫转折,有时脚尖微一沾地,便又腾空而起,有时却根本仅仅借着叶曼青的招式掌力,身形便能凌空变化,就在这刹那之间,叶曼青似乎已被他笼罩在这种激历奇奥的掌法之下。
但数招过后,叶曼青身法仍是如此,虽落下风,未有败象,她双掌忽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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