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花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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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花铃-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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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夫人双眉一皱,倏然转身,只见那癞子睁大眼睛望着她,结结巴巴他说道:“你……你老人家怎么变成了女的l”得意夫人秋波一转,突然娇笑道:“你看我生得漂亮么?”

那癞子不住点头道:“漂……漂亮!”

得意夫人笑道:“你居然也分得出别人漂亮不漂亮,好,快去给我做几样好吃的菜,我就让你多看几眼!”

那癞子咧开大嘴,连连痴笑,雀跃着爬回舱下去了。得意大人伸手一抚鬓发,轻轻笑道:“风老头子,你看连他都知道我……”

秋波转处,突地发现她身侧一条大汉,目光赤红,野兽般望着她,脱口道:“你干什么?”

那大汉身子微微颤抖,满脸涨得通红,突地双臂一张,抱起了得意夫人的身子,大声道:“求求你,求求你,我……我受不了……”

原来方才丝囊被虎吼一震,囊中的药粉也震出一些,竟被这大汉顺风吸了进去,此刻正已被药性所迷,欲火焚身,不能自禁。

得意夫人再也想不到他敢抱起自己,一时不防,竟被这汉子两条铁一般的手臂抱在怀里,只觉这汉子浑身淫烫,充满了热力,心神竞也不禁随之一一荡。她本就生性奇淫,此刻不怒而笑,“咯咯”笑道:“死人……”竞被那大汉和身压到地上。

赵振东目光一凛,“唰”地掠了过来,翻腕拔出一把匕首,“嗖”地一刀,直刺入那大汉的背脊上,厉声道:“你敢对夫人无礼!”

那大汉厉吼一声,翻身死去,得意夫人满面红晕,站了起来,道:“谁要你杀死他的?”

赵振东呆了呆,得意夫人轻笑道:“噢,我知道了,你是在吃醋!”笑语盈盈中,突地反手一掌,将赵振东打在地上滚了两滚。

得意夫人笑声顿住,目光冷冷一扫,她已在甲板上所有的汉于面上各各望了一眼,厉声道:“你们只要好生听话,我谁也不会亏待你们,但是谁也不能吃醋,知道了么?”走到赵振东面前,缓缓伸出手掌。

赵振东面色惨变,却不敢闪避。

哪知她竟是在他面上轻抚了一下,突又笑道:“将那厮尸体抛下海去,好生去掌舵,知道了么?”

赵振东如蒙大赦,唯唯去了!

南宫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不禁深深叹息一声,落在这种女人手里,当真是生不如死。

只见那癞子已捧着一面托盘,自舱底钻了出来,托盘上六碗菜肴,果真做得十分精美,浓烈的香气,飘荡在海风之间。

得意夫人道:“今日菜饭就开在甲板上,我要一面吃饭,一面来看风老头子的把戏。”

那几条大汉如奉纶音,立时间便摆好桌椅,得意夫人端起一杯酒,举到风漫天的面前,道:“香么?”又端起一盘菜,在南宫平等三人面前晃了一晃。

那怪物“七哥”白牙森森,眼中几乎冒出火来。

得意夫人将丝囊一摇,笑道:“不要怕,我此刻已变了主意,我要你们先受一受饥渴的折磨,然后再来尝那欲火焚身的滋味。”挥手道:“把舵且暂先缚在舷上,你们都来喝我的庆功之酒。”

此刻船上除了南宫平三人外,已只剩下七人,阖将过来,恰好坐满一桌。只是这些“海豹帮”的汉子平日虽然凶酷,但见到得意夫人这样的人物,哪里还敢落座,但目光偶一触及得意夫人的眼波,却又不禁心旌摇摇,不能自主。

海天遥澜,一碧万里,临风饮酒,本可以说是人生一大乐事,何况,得意夫人此刻竟将自己平生唯一的强仇大敌制住,心里更是乐不可支,举杯笑道:“风漫天呀风漫天,想当年你火焚‘万兽山庄’,赶得我无家可归,是何等的威风。两月前‘南宫山庄’,你三言两语,便险些害得我一命丧身,又是何等的煞气。但今日你的威风煞气,又在哪里?想来我这得意夫人,生平还是得意事多,失意的事少哩!”她一面得意而言,三杯酒已入喉,双颊间隐现红晕,秋波中更是水光漾漾。

“海豹帮”那些吃大块肉、喝大碗酒的朋友,更是早已醉意醺然,畏惧之心被酒意一冲,便冲去了七分,行止之间,自就放肆起来。

那癞子爬上爬下,端菜取酒,虽然累得气喘咻咻,一双眼睛,却忘不了不时死盯得意夫人两眼。

此时此景,此时此刻,南宫平心中当真是万念交集,亦不知是该痛哭一声,还是该狂笑几声。突见得意夫人一掠鬓发,缓步走到他身前,上下打量他几眼,娇笑道:“小弟弟,你今日有多大了?”

南宫平切齿不语。得意夫人笑道:“年纪轻轻地死了,岂非可惜得很,你若是肯乖乖地来听姐姐的话,说不定……”突听一阵“叮铛”乱响,杯盘碗盏,俱都倾倒,那六条汉子,竟也都跌倒在地上,有如醉死了一般。

得意夫人眼波一转,笑道:“好没用的东西,三杯酒就醉倒了……”

言犹未了,突地变色道:“不好!”“嗖”地一步掠到那癞子身侧,纤掌如电,疾地刁住了那癞子的手腕。

那癞子道:“什……什么事?”

得意夫人厉声道:“好大胆的奴才,你竟敢在酒中下毒,快将解药拿出,否则……”

那癞子突地仰天一笑,道:“你终于也发觉了么?只是,却已太迟了!”

这正是得意夫人自己方才说出的话,她此刻自己听了,亦是容颜惨变。

南宫平、风漫天齐地精神一振。

只听那癞子笑道:“这本是你们给我的药,我再拿来给你们吃,岂非天经地义之事!”

狂笑声中,得意夫人的身于已倒在地上!

那癞子“咯咯”笑道:“得意夫人,你得意的时候,未免也太短了些。”但言行举止,仍是痴痴呆呆,胧胧瞳瞳。

南宫平暗叹忖道:“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想不到这样一条猥琐的汉子,却有如此机智,但除了如此痴呆的汉子之外,又有谁能将精明的‘得意夫人’骗过。”

为何聪明人常会上呆子的当?为何呆子若要骗人,总是特别容易?只因人们若是太过聪明,别人见了他便要加意提防,但人们见了呆子,自然便不会再有防范之心。

南宫平此刻的心念,正是本着这个道理。

那癫子蹒跚着过来,为南宫平等三人解开了绳素,但南宫平等穴道被点,仍是动弹不得。

风漫天道:“大恩不敢言谢,但望阁下再为在下等解开穴道。”言语间十分恭谨。

那癞子却痴痴笑道:“什么穴道?”

风漫天长叹一声,道:“阁下既是真人不露相,在下也无法相强!”

南宫平忖道:“此人虽有一颗正直侠义之心,又偶然骗过了得意夫人,但终却不过只是个俗子而已,风漫天怎地定要说他是个高人?”

只听风漫天仔仔细细将解救穴道的方法说了出来,那癫子伏在南宫平身上,依样画胡芦,风漫天说一句,他便做一样,但饶是这样,他还是多费了许多冤枉手脚,累得气喘咻咻。

南宫平只觉一阵阵酸臭之气,扑鼻而来,实是令人不可忍受,那一双手掌,更是满藏油垢,他平生所见的脏人虽然不多,但此人却河算是第一,穴道一解,不由自主地,一掌将之推开。

那癞子踉跄后退几步,“噗”地坐到舱板上。

风漫天面色一沉,道:“你嫌他脏么?若没有他这样的脏人,你这样的聪明人早已喂了鱼了。”

那癞子连连赔笑道:“小的本来就脏,怨不得公子嫌弃。”

南宫平方才那一掌本非有意推出,此刻心里更大是羞愧,一面解开了风漫天的穴道,一面赶紧去扶起那癞子。

那癞子惶声道:“不敢当不敢当,莫要弄脏了公子的手。”

南宫平心里又是难受,又是惭愧。

风漫天也不理他,大声道:“我风漫天一生未曾向人下跪,但今日……”忽然跪到地上,向那癞子下拜。

那癞子惊惶之下,也拜了下去。

风漫天道:“我拜的不是阁下救了我的性命,而是拜的阁下使我不致羞辱而死!”

那癞子结结巴巴却说不出话来。

南宫平一生之中,心里从未有此刻这般惭愧,只因他一生之中,委实也未曾做过有背良心之事,当下亦自期期艾艾,感激了一番。

那癞子道:“不敢。”

那怪物“七哥”却提起了一条大汉的双足,拖向船舷。

南宫平道:“你要做什么?”七哥“道:“抛下海里喂鱼。”

南宫平道:“这又何苦,他们虽然……”

风漫天冷冷道:“你对仇人倒仁慈得很,只可惜对恩人却……哼哼。”冷哼两声,转首望向别处。

那癞子瞧了南宫平一眼,结巴着道:“杀了他们我也觉有些不忍,不如将他们放在船上的救命小船里,任凭他们在海上飘流,等他们药性醒了,是活是死,就全都靠他们的运气了,这样岂非好些。”

风漫天叹道:“阁下既有此意,自是好的。”他虽然本该将他们带回岛上,但此刻却绝口不提,于是三人一起放下了小船。

那癞子更跑上跑下,搬来许多食物清水,放下小船,海流激荡,大船与小船片刻问就离得很远,渐渐小船就只剩下一点黑影,渐渐连这点黑影也完全消失,谁也不知道这七男一女在这无情的大海上将会发生什么事。

自此风漫天再也不要那癞子下入伙舱,他自己面色虽越来越是阴沉,心情虽越来越坏,们对那癞子却越来越是尊敬。

他三人被制后,得意夫人便命转舵回航,此刻走的又是回头路,南宫平想来想去,也发现这癞子有许多异处,又忍不住问道。在下不敢请问一句,不知阁下的高姓大名。“那癞子痴笑道:“小人的名字哪里见得了人,但公子你的名字小人却早已听过,只因小人认得一人,是公子的朋友。”

南宫平大喜道:“真的么?那癞子遥望着海天深处,目光忽然一阵波动,缓缓道:“那人不但是公子的朋友,还是公子极好的朋友。”

南宫平喜道:“阁下莫非是认得我的龙大哥么?”

那癞子道:“不是!”

南宫平道:“那么必定是石四哥了!”

那癞子道:“也不是!”

南宫平道:“那么就是司马老镖头?……鲁三叔……”他一心想知道这癞子的来历,当下便将与自己略有交情的新知故友,一起说了出来。

那癞子连连摇头,南宫平心念一动:“莫非是女的?”脱口将郭玉霞、王素素,甚至连叶曼青的名字都说了出来。

那癞子仍是不住摇头,但目光却始终望向别处。

南宫平暗中忖道:“我大嫂素性风流,言语亲切,最善交际,玉素素最是温柔,从来不会给人难堪,叶曼青虽然骄做,但是她倜傥不群,为女则有丈夫之气,她们虽然都是女子,但都还有结交此人的可能。”

他黯然一叹,又忖道:“除了这些人外,只有梅吟雪是我相知的人,但是她天性最是冷漠,又最喜欢干净,想她在棺中幽困十年,若换了别人,早已狼狈不堪了,但她自棺中出来时,一身衣服,却仍是洁自如雪,可称得上是天下最最喜欢干净的人了。此人就算真的是位风尘异人,她也绝不会和他说一句话的,此人若不是风尘异人,我又怎能在个凡夫俗子面前轻易说起她的名字。”

“梅吟雪”这三个字在南宫平心目中,永远是最最珍贵,也埋藏得最深,隐秘得最密的名字,他心念数转,道:“在下猜不出来。”

那癞子呆呆地望着远方,默然良久,方自缓缓道:“除了这些人外,公子就没有别的朋友了么?南宫平沉吟道:“没……有……了。”

那癫子又自呆了许久,突地痴笑道:“我知道了,想来那个人不过是想冒充公子的朋友罢了。”手抓帆绳,站了起来,走到舵边,垂下头,去看海里的波浪。

掌舵的风漫天,回头看了南宫平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哪知那癞子突地惊呼一声:“不好了!”

风漫天惊道:“什么事不好了?”

那癞子一手指着船舱,风漫天俯身望了一眼,面上神情亦为之大变,原来船舱离开海面,已只剩下了三尺。

南宫平大骇道:“这船难道渐渐在往下沉么?”

风漫天闭口不答,单足一点,庞大的身躯,“呼”地一声,掠下船舱,他铁拐虽然已被抛入水中,但行动却仍极是轻捷。

南宫平随后跟了过去,到了下舱,两人面面相觑,颜色俱部变得惨白,原来舱门缝间,已泅泅地沁出海水,门里水声淙淙,两人相顾失色之间,舱门已被海水冲开,一般碧绿的海水,激涌而出,这贮放食物货品的大舱,竞早已浸满海水,满舱的货物,随之而出。

水势急烈,霎眼间便已涨至南宫平腹下!

风漫天大喝道:“退!”

两人一起跃上甲板,攀在船桅上的“七哥”,也有如猿猴般揉下。

那癞子惶声道:“怎样了?”

风漫天沉声道:“船舱下有了裂口,海水已涌人舱中,大约再过半个时辰,这条船便要沉没了。”

那癞子茫然半晌,突地顿足道:“难怪,那得意夫人未露行藏前,每日都要到舱里去一次,想未必定早已在舱里的隐秘之处,弄了一个裂口,每日去堵上一次,她毒计若是成功,便将那裂口补好,毒计若是不成,就落得大家同归于尽,而此刻裂口上所堵之物,已被海水冲开,我们却都不知道。”

南宫平恨声道:“好狠毒的妇人,难怪她自称有三十六条毒计了,此刻我们可有什么补救之道?”

风漫天冷冷道:“除了弃船,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那癞子黯然叹道:“我若不提议将那救生小船,唉……我……我……”

风漫天仰天笑道:“我等性命,本是阁下所救,阁下叹息什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死又算得了什么,只是我终于还是死在那得意夫人手里,到了黄泉路上,还要看她得意,却实是难以甘心。”

南宫平转身道:“我且去看看,能不能……”

风漫天道:“还看什么?食物清水,俱已被水所浸,你我纵然能飘在海上,也要被活活饿死!渴死!”南宫平呆了一呆,顿住脚步。

那癞子突地轻轻叹道:“风老前辈,你当真有视死如归的豪气。”

风漫天狂笑道:“我早已活得不耐烦了,岂是当真有视死如归的豪气,七哥,你且去舱下的海水中找一找有无未曾开坛的酒,未死之前,我总要好好的痛饮一场,也算不虚此生。”

那怪物“七哥”脑海中生似完全没有生死的观念,果真下去寻上两坛酒来,道:“只剩两坛,别的都冲碎了!”

风漫天拍开缸盖,立即痛饮起来,船越沉越快,那些狮虎猛兽,虽然久已气息奄奄,但此刻似也本能地觉出死亡的危机,在笼中咆哮起来,风漫天端坐在舱板中央,眼望着连天的海水,对着坛口,仰天痛饮。

南宫平一面饮酒,一面却突然叹息了一声。

风漫天道:“你叹息什么?反正你到了诸神殿上,亦是生不如死,此刻死了,反倒痛快得多。”

南宫平一时也没有体察出他言下之意,朗声道:“晚辈虽不才,却也不是贪生借命之辈,只是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是以忍不住叹息,那人若是在这条船上,得意夫人的毒计就未必得逞了。”

那癞子眼睛突然一亮,道:“那人是谁?”

南宫平缓缓摇了摇头,缓缓道:“梅……”

那癞子身躯一震,脱口道:“梅吟雪。”

南宫平变色道:“你认得她?”

那癞子却不答话,颤声道:“此时此刻,你怎会想起她来?”

南宫平黯然叹道:“我怎会想起她来?……唉,我何曾忘记过她。”转目望去,突见那癞子全身不住颤抖,有如风中寒叶一般,目中亦是泪光盈盈。

南宫平奇道:“阁下怎地……”

那癞子颤声道:“我听了你这句话,就是死了,也……”

那怪物“七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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