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吟雪还没来得及细说原委,突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不由神色一变,随手抓起南宫平床边的“叶上秋露”,走至门边。
沉声喝道:“进来!”
房门“呀”然而开,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年约五旬、身着灰市长袍、长相奇特、双手长及膝的老者!
梅吟雪沉声问道:“你是谁?有什么事?”
老者干笑一声,道:“敢问姑娘,房内是否住的‘不死神龙’龙布诗和‘诸伸殿主’?”
梅吟雪柳眉一扬,道:“不错!”
老者肃容道:“我家主人有请!”说着,自宽大袍袖内拿出一张黑色的柬帖。
梅吟雪眉峰一皱,将柬帖接过,冷冷道:“不知你家主人是何方高人,贸然赴约,有嫌冒犯,如果贵主人方便,何不移驾屋内一谈!”
老者愕了一愕,随即干笑道:“这个……待小的请示敝主人再行定夺!”拱手一揖,转身走开!
梅吟雪关上房门,拿着请束,走至龙布诗床前,双手递过,她虽称“冷血妃子”,但对龙布诗却是状至恭谨!
龙布诗打开请柬一看,不禁霍然动容,神情激功,只见请柬上赫然写着龙飞凤舞的八个大字……
“诸神瓦解,神龙授命!”
龙布诗激动的情绪突又在片刻间变得异常的平静,哈哈大笑道:“好个神龙授命!我倒要看看是何方高人能叫龙某授命!”
话声方住,敲门之声又复响起,梅吟雪手执“叶上秋露”卓立门旁,龙市诗沉声喝道:“请进!”
房门开处,只见一群人正欲鱼贯而入,梅吟雪长剑一横。
挡在门前,高声说道:“哪个是带头的?进来!”
当先一个面皮白皙、长相英俊但目带邪光的中年文士微微一笑,大步走进!
梅吟雪随即将房门“砰”然关上1中年文士走至龙布诗床前,说道:“敢问尊驾就是,不死神龙,龙布诗?”
龙布诗微笑道:“不敢,正是龙某,请教尊驾大名?”
中年文士笑道:“小可孙仲玉,乃‘群魔岛’主之子!”
他虽然笑着说话,但神情倨傲无比,仿佛目中无人,唯我独尊!
房内诸人均心中一动,他果然是群魔岛的人!
孙仲玉回头看了看卓立门边、眈眈虎视的梅吟雪一眼,也不待招呼,即在床边一只木椅上,大马金刀的坐下!
龙布诗浓眉一扬,做然问道:“龙某与‘群魔岛’素无交往,孙少岛主柬邀龙某不知有何赐教?”
孙仲玉大笑道:“别无大事,只不过小可奉家父之命前来中原向龙大侠索借一物!”
龙布诗浓眉一轩,大声道:“索借何物,少岛主但请言明!”
孙仲玉阴鸷一笑,道:“索借龙大侠项上六阳魁首!”
龙布诗朗声笑道:“不知令尊素惜龙某这颗项上人头有何用途?”
孙仲玉怔了怔,随即说道:“小可只是奉命行事,至于家父要来有何用途,却是不知!”
龙布诗大笑道:“人生百年,终归一死,少岛主你说是吗?”
孙仲玉冷笑道:“不错!”
龙布诗神色一变,声色俱厉,道:“但令尊妄想素借龙某首级,你说龙某是该双手奉上,或是拒死一拼?”字字铿锵,令人心神一震!
龙布诗那满是剑疤刀痕的脸上,一片神光湛然,宛如一个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一股慑人而又令人心折的威仪,像是一支利刃,直戳入孙仲玉心坎深处!
孙仲玉如冷水浇头,神色颓败,眉目间那股不可一世的倨徽之气,荡然无存!
孙仲玉黯然叹道,“龙大侠果真英雄豪杰,江湖传言果然不虚!”
一语甫罢,蓦听门外有人提气高声叫道:“少岛主别受他巧言所惑,难迫你忘了岛主谆谆告诫的话吗?”
话音刚落,陡闻“砰”然声响,房门已遭人劈开,门外那群人已轰拥而入!
梅吟雪娇叱一声,“叶上秋露”幻出朵朵剑花,拦住门口,喝道:“站住!”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之人排众而出,冷笑道:“你以为一剑在手,就能将我古萨挡在门外么?”
梅吟雪睨他一眼,亦自冷笑道:“不信你就闯进来试试!”
古萨纵声狂笑!一抡双掌,正欲动手,蓦闻“群魔岛”少岛主孙仲玉断然喝道:“住手!未得我的允许,怎能在此胡闹!”
古萨像是对他十分畏服,讷讷道:“我只是为少岛主的安全着想——”孙仲玉叱道:“在我未招呼你们之前,不得擅人此房一步违者严处!去吧!”
众人轰应一声,相继退下!
孙仲玉转对龙布诗赔笑道:“他们乃家父属下‘十大常侍’,此次追随小可远涉中原,不精礼教,惹得龙大侠见笑!”
龙布诗笑道:“不敢!不敢!”
孙仲玉跟波流转,瞟了梅吟雪一眼,问道:“这位姑娘丽质天生,美艳绝伦,不知芳名能否见告?”
梅吟雪心念数转,粉面上怒意全消,嫣然笑道:“我叫梅吟雪,人称冷血妃子!”
孙仲玉一惊,随即笑道:“原来大名鼎鼎的‘冷血妃子’就是姑娘,小可久仰得很!”
梅吟雪轻笑道:“少岛主初莅中原,怎会久仰呢?”
孙仲玉朗声道:“冷血妃子名扬宇内,在下初入中原,就已听江湖人士谈及!”
梅吟雪蕙质兰心,聪颖绝伦,想到帅天帆、任风萍等独霸江湖,问鼎武林之野心已昭然若揭,而中原武林人材凋零,“丹凤”已死,“神龙”又身罹重伤,能够领导中原武林人士挺身而出、相为颉颃之人已是凤毛麟角。这“群魔岛”少岛主,以及他所带来的“十大常侍”,武功想必是武林罕见,若能略施小计,稍加利用,岂不是一大助力?两害相较取其轻,梅吟雪已在心中暗暗下了一个毅然的决定!
正忖念间,孙仲玉已转对龙布诗道:“家父此次命小可远涉中原,向龙大侠索借首级,若不能如命回覆,必遭重处,龙大侠可否为小可寻思一万全之策?”
龙布诗朗声笑道:“不知‘群魔岛主’借龙某首级有何用途,少岛主若能言明,龙某衡量轻重,如属万分必要,龙某双手奉上就是!”
孙仲玉冷笑一声,道:“如果不属万分必要,家父也不至于命小可远涉中原了!”
龙布诗哈哈笑道:“龙某倒要看看少岛主有何手段,能借得了老夫的人头!”
孙仲玉冷冷接道:“小可惜龙大侠的首级,可谓探囊取物……”
蓦听窗外响起一雄浑苍劲的口音,道:“小子别太狂妄,你的首级还在我的手中呢!”
话声甫落,一条人影已迅疾无比、毫无声息地穿窗而入,赫然是司马中天!
孙仲玉目光连转,自忖不吃眼前亏,当下冷冷提议道:“离此不远的西方郊野中有一座荒废的古寺,小可今晚二更在彼候驾!”
说罢站起身来,也不待回答,大步向门口走去。
梅吟雪竟然绽颜一笑,推开房门站在一侧。
孙仲玉心中一喜,也自对梅吟雪含情的笑了一笑,出房而去。
梅吟雪随手将房门关上,龙布诗突地脸色大变,一片惨白,接着咯出一大口鲜血——司马中天与梅吟雪同时一惊,不约而同急跃上前,司马中天叫道:“龙——兄”只觉喉头一塞,下面的话哽咽着说不出来。
龙布诗摇摇头,苦笑道:“适才放情言语,早已牵动内腑伤势,五脏破碎,看来离死已不远了!”
司马中天黯然劝慰道:“龙兄,今后别再妄动真气,待小弟护送你回止郊山庄后,小弟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蒲老儿,将你治愈!”
龙布诗惨然一笑道:“此刻小弟已是奄奄一息,油尽灯枯。只因还有一桩心愿未了,所以一直不愿死去,待平儿醒未,我了却这桩心愿之后,就该瞑目安息了。”
这段话出自龙布诗口中,缓缓道来,使人更觉英雄迟暮,凄凉可悲!
躺在另一张床上的南宫平此时已由昏迷中逐渐醒转,发出一丝轻微的呻吟!
梅吟雪急步上前,轻声唤道:“小平!小平!”
南宫平从床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走至龙布诗床前,神情激动地喊道:“师傅,你怎么了?”
龙布诗尽了最大的努力,才使嘴角泛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淡淡道:“没怎么,只是受了一点伤,平儿,师父有一句话要问你,你必须要好好的答复。南宫平茫然的点点头。龙布诗神色凝重,肃容道:“要是师傅一旦永远的离开了你,你打算怎办?”
南宫平心中一惊,愕然道:“师傅——”龙布诗摇头道:“不要多说话,冷静地想想,再回答我这个问题!”
南宫平心中素乱如麻,但是他的面上却是异常的冷静,沉吟片刻,肃容答道:“徒儿首先找到杀死师傅的人,为师傅报仇,然后节哀顺变,重建止郊山庄,与几位师兄师姐,同心合力,光大神龙门户!为武林主持正义!”
龙布诗虎目中泛起欣慰而带着做意的光彩,说道:“不错!为师的一番苦心,到底没有白费,只是那报仇一举,却是大可不必!”
南宫平诧异道:“师傅此话怎讲?”
龙布诗奇%^書*(网!&*收集整理苦笑道:“为师是死在你大怕父手中!”
“啊!”南宫平惊叫出声,龙布诗的一句话,使他紊乱的思维,此刻更加紊乱了!
龙布诗又道:“我在临死之前还有一桩心愿来了,此刻我已仅存最后一口丹元真气,平儿!为师只好成全你了!”
南宫平茫然不解,只得静默不语。
龙布诗叹道:“练武一道,招式精妙,固然能杀敌致果,但如无精湛之内力相辅,亦难臻大成,是以为师以最后一口真气,强提数十年之内力修为,为你打通任督二脉,冲破生死玄关!”
南宫平心中一震,想起师恩浩荡,不禁热泪盈眶,摇头说道:“师傅,此举大可不必……”
龙布诗怒道:“在我临死之前,你还惹我生气?过来!”
南宫平卓立不动,流泪叫道:“师傅……”
龙布诗浩然长叹道:“强敌环伺,群魔西来,中原武林已岌岌可危,平儿,你可知你所负之重大责任?”
南宫平心头一懔,望着龙布诗那伤疤累累而神光湛然的老脸,一时百感丛生,不知何去何从!
龙布诗浓眉一轩,大声喝道:“平儿过来!”
南宫平惨然一叹,只得向前迈进一步!
龙布诗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说道:“坐在床边!”
南宫平一双星目呆呆地望着龙布诗,他本是意志坚定之人,但此刻胸中情感激动,有如浪涛澎湃,直欲破腔冲出,禁不住又流下两行眼泪!
房内的梅吟雪及司马中天,也觉心中黯然,泫然欲位!
龙布诗发出一阵朗朗的狂放笑声,大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大丈夫当叱咤武林,怎能轻现儿女之态!平儿!坐下!”
南宫平一咬牙关,依言在床边坐下!
龙布诗笑向司马中天与梅吟雪二人道:“行功之时,但请两位暂为守护,两个时辰之后,即可功德圆满,届时龙某恐怕来不及向二位辞别,此刻就先行向二位道别,来生再见!”
他虽然乃是笑语相向,但语音凄凉,扣人心弦!
两人心头像是被一一块巨石窒塞住,黯然无言,只得轻轻点头。
龙布诗毫不怠慢,左手按住南宫平天灵盖上,右掌顶住他嘴心命门,沉声说道:“平儿,抱元守一,万流归宗,凝神了!”
南宫平屏诸杂念,眼观鼻、鼻观心、心神合一,灵台一片空灵静朗!片刻之后,顶门上冒起一缕蒸蒸热气,脸色已由苍白而转为红润!
龙布诗原就苍白的脸,此刻更加惨白了,浑身上下,也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抖……
司马中天与梅吟雪四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瞬也不瞬地望着这师徒二人。
一个时辰已无声无息的过去,房内情景一无变化,要是有,那就是龙布诗身躯的颤抖且已由轻微而变为剧烈!
蓦地——
一声“砰”然巨响,房门竟被震开,司马中天和梅吟雪同时一惊,举目望去,只见一群人鱼贯而入!
当先两人,赫然竟是“万里流香”任风萍,以及“戳天夺命双枪”戈中海,随后渚人,却是神情木然的“天虹七鹰”!
梅吟雪拔出“叶上秋露”,司马中天也取下背后一只铁戟,两人并排而立,护在床前。
任风萍口噙笑袁,手摇折扇,缓步上前,微微笑道:“梅姑娘别来无恙?”。
梅吟雪也绽颜一笑道:“好说,好说!托任大侠的福!”
任风萍眼光流转,瞥见了龙布诗与南宫平师徒二人,脸上微露惊异之色,但旋又消失,依然笑道:“任某曾在高屏县见过南宫平一面,怎会又转到三门湾来与龙大侠相聚?脚程当真快得很!”
梅吟雪故作黯然道:“他遭人打成重伤,此刻龙大侠正运功为他疗伤!”
任风萍愕然道:“江湖人传言‘不死神龙’龙布诗身患重疾,怎么——”梅吟雪笑道:“江湖流言,岂可深信?龙大侠非但身体健康,而且功力精进多多,已非昔日可比!”她原是心细如发、聪颖绝伦的女子,知道时间珍贵,能拖延就尽量拖延,而且还撒了一个大谎,果然使任风萍心中有了几分忌惮!
任风萍语锋一转,笑问道:“年前在长安城外,任某相托之事,不知梅姑娘是否已经三思,此刻能否回复?”
梅吟雪嫣然笑道:“小女子一介女流,帅先生与任大侠一代英彦,何况此乃庞大之组织与计划,梅吟雪实不便参入!”
她原就娇美如花,此刻嫣然微笑,更如百合初放,沁心醉人,就连任风萍这等人物,心中亦都不自觉的一荡!
任风萍道:“可是梅姑娘已收下了帅先生的信物——风雨飘香牌!”
梅吟雪娇笑道:“此牌已不慎遗失!”
戈中海蓦地欺前一步,沉声喝道:“若将此牌遗失,你就得抵命!”
梅吟雪瞅了戈中海一眼,笑对任风萍道:“不知任大侠何时多养了一条野狗?”戈中海勃然大怒,暴喝一声,身形扑进,双掌猛地攻出。
梅吟雪冷冷一笑,“叶上秋露”急削而出,一招“凌风抖羽”,削向戈中海双腕!
戈中海双掌一错,右掌斜拍而出,左掌五指微屈,闪电般扣向梅吟雪执剑右腕!
梅吟雪毫不闪避,娇躯一侧,右腕一沉,剑尖扬起,一招“野火烧天”,便捷地刺向戈中海咽喉!
戈中海心中微微一惊,身躯一闪,躲过咽喉一剑,凶猛无伦地展开绝技,眨眼工夫,攻出十六七拳之多!
梅吟雪长剑在手,竟还占不了赤手空拳的戈中海上风,不由得一股羞愤之意袭上心头,娇叱一声,纳剑归鞘,也凭一双肉掌与其相搏!
但闻“波”然一响,双方掌力接实,梅吟雪粉脸骤变,一片苍白,娇躯微晃,咯出一大口鲜血,显然受伤不轻!但她脚下却未曾移动半步!
戈中海冷哼一声,双掌一错,再度疾攻而上!
梅吟雪柳眉一扬,暗中略一调息,又复挥掌封出!
戈中海的武功原要较梅吟雪高出甚多,但梅吟雪此刻已有拼死之心,一时之间,双方还难分轩轻。
任风萍微一皱眉,朝着“天虹七鹰”喝道,“你们还站在这儿子什么!”
司马中天钢牙怒咬,环眼圆睁,一声虎吼,铁辍挟呼啸锐声,猛扫而去!
“天虹七鹰”神情木然,但闻任风萍之声后,立时迅疾无比地向司马中天扑去!
“天虹七鹰”仿佛遭药物迷失本性,站成一个半圆,将司马中天围在核心,一阵狂攻狂打!
司马中天当然不惧,但罩住了周身上下,却罩不住翠、蓝、红、黑四鹰劈出的掌凤,前胸登时如受千斤重锤,一张口,一蓬血雨,喷向白鹰,白鹰猝不及防,被喷得满头满脸,一件白缎长袍,全片殷红,犹如血人一般!
司马中天仗着内力雄浑精湛,虽然挨了一掌,但却乘白鹰骇然转身之际,双臂连挥,戟影如山,密密层层,向功力最弱的红鹰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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