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一座大厅人影闪动,接着厅门大开,一个身材颀长、面孔白皙、身着黑袍的中年人缓步行出!
此人脸孔奇白如银,身穿黑袍,一白一黑,相映之下,顿使人感到一般阴森之气,自他身上散出。
“穷魂”、“恶鬼”细细打量来人,只见他步履轻灵,双目上视,神情甚是倨做!
此人缓步走至“幽灵群丐”之前,止住身形,袍拳道:“诸位夤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他说话语气甚是温婉,竟若女子口音,众人不禁为之一呆!“穷魂”依风大声道:“兄台就是此间主人么?”
白面中年人微微一笑,道:“岂敢!小可乃南山别墅总管米白香!”
“穷魂”依风浓眉一轩,道:“叫你们主人出来答话!”
言词之间,盛气凌人,米白香毫不动怒,瞥他一眼,仍旧淡淡笑道:“我家主人此时不见客,诸位有事,和在下一谈,也是一样!”
“穷魂”依风神色一变,怒声道:“小子!咱们是要人来的!”
米白香愕然道:“要人?这话怎讲?”
“恶鬼”宋钟吼道:“明人不做暗事!兄台也不要再装蒜了,”天山神剑‘狄扬以及依兄之妹依露夫妻被你们掳来此间,今夜咱们兄弟来此,就是要回这两人!“米白香正欲答话,突闻大厅中响起一阵洪亮的喝声,说道:“贵客光临,还不肃迎,更待何时?”
“幽灵群丐”怔了一怔,米白香却神情一变,退后一步,举掌恭请道:“我家主人有请!”
“穷魂”依风怒声喝道:“既然是此间主人,何不现身一谈?不敢露面,岂是大丈夫行径!”
屋内那人再度发话道:“幽灵群丐名满武林,如此深夜莅临敝庄,蓬荜生辉,屋外夜寒露重,诸位何不移驾屋内一谈?”
“幽灵群丐”闻言俱皆一愣,只觉此人口音好熟,但一则之间却无法自话音中分辨出此人是谁!
“穷魂”、“恶鬼”两人相互对望一眼,“恶鬼”宋钟道:“既蒙宠召,‘幽灵群丐’有僭了!”
说着随米白香之后,向那高大厅房大步行去!
大厅之内巨烛高燃,光如白昼,正中一张太师椅上赫然端着一个身材适中、面上蒙着一层黑纱丝绒的覆面人!
覆面人一见众人,长身站起,左手一摆,道:“有话好商量,诸位请坐!”
“幽灵群丐”也不客套,随即一一坐下!
米白香走至覆面人身侧,垂首侍立,状至恭谨!
覆面人露在黑纱丝绒外的一双炯炯目光,环视诸人一眼,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诸位来自关外,迢迢万里,更使在下感到荣幸之至!”
“穷魂”依风冷冷道:“废话少说,咱们是来要人的!”
覆面人大笑道:“依兄好生性急,吾等阔别已久,今日重聚一堂,真该畅谈别情,剪烛话旧!”
“幽灵群丐”闻言不禁惊愣交加,此人口气间俨然与己相识,虽然口音甚熟,但因有黑纱丝绒覆面,无法看清他的面容长相。
“恶鬼”宋钟心中一动,也自大笑道:“吾等既然相识,兄台何不取下面纱,也好让我们看清到底是哪位故人!”
覆面人笑道:“取下面纱自非难事,只不过时候未到,请恕在下暂不从命!”
依风冷笑道:“天下唯有做了亏心事之人,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兄台恐怕也是亏心事做多了,才以黑纱覆面!”
覆面人看他一眼,突地转头望向内厅,沉声喝道:“贵客光临,还不摆酒上菜,以敬佳宾?”
“幽灵群丐”闻言皆相顾愣然,“恶鬼”、“穷魂”相互对望一眼,“恶鬼”宋钟沉声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兄台盛意吾等敬谢了!”
覆面人笑道:“宋兄果真快人快语!请!”
说着长身起立,左手向内厅一摆!
宋钟朗朗一笑,当先向内厅大步行去!
依风亦不再迟疑,随后跟去!其余群丐亦皆纷纷起立,鱼贯行入内厅!
内厅之中,一张大八仙桌上赫然摆着一桌热气腾腾的美酒珍肴!
覆面人大马金刀地坐下上首主位,“幽灵群丐”亦依次坐下,但每个人的心中均惊愕不已!俱皆担心这美酒珍肴中下有毒药或迷魂粉之类!
覆面人见“幽灵群丐”皆已坐定,遂拿起一个大酒鼎,大笑说道:“当此良夜中宵,在下能与名满江湖的‘幽灭群丐’开怀畅饮,秉烛夜话,可谓荣幸之至!来!来!来!在下先敬诸位一杯!”
说着举鼎近口,一饮而尽。
依风浓眉一轩,长身而立,道:“我等兄弟远道来此,只因舍妹及‘天山神剑’狄扬被帅天帆手下,擒来此间,依风心系舍妹安危,忧心忡忡,哪有心情开怀畅饮!兄台如若有兴,不妨将舍妹及狄扬先行放出,依风心愁既解,定当奉陪兄台秉烛夜话,浮一大白!”
覆面人朗朗笑道:“依兄要在下放出依姑娘是否就要与她携手重回关外?”
依风道:“当然!”
覆面人举起酒壶一面斟酒,一面说道:“如果依姑娘不肯随行呢?”
依风晒然道:“笑话!依露乃我同胞小妹,岂有不肯随行之理!”
覆面人道:“她在此生活优裕,我们侍候她有如皇后~般。她岂肯回到关外受那风寒雪冷之苦!”
依风冷冷道:“只怕未必!”
宋钟插口笑道:“幽灵群丐虽然以乞成名,强讨恶化,但在关外一片基业却是富可敌园!若与区区南山别墅相比,真有大巫与小巫之判!”
覆面人大笑道:“只怕此刻那片基业已化为颓瓦灰烬!”
宋钟亦大笑道:“幽灵群丐何许人也?岂会受你危言侗吓!”
覆面人道:“在下以事论事,真言相告,实无危言恫吓之必要1”依风喝道:“废话少说!兄台如果识趣,先将舍妹放出,咱们也才有话好谈,否则,哼哼——”覆面人笑道:“依兄怎么恁地心急?我们亦属旧交,何况诸位对在下尚有救命之恩,在下理当先敬渚位三杯,再谈此事不迟!”
说着,一面环视诸人一眼,见群丐俱皆正襟危坐,手不触箸,唇不沾酒,几十道炯炯目光,均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不由哈哈笑道:“我只道‘幽灵群丐’俱乃游戏风尘之异人高士,谁知今日一见,却是徒负虚名!”
宋钟愣道:“兄台此话怎讲?”
覆面人道:“在下在半夜之中备出一桌酒席,为诸位洗尘按风,诸位却一再猜忌,深怕此酒莱中,下有毒药,未免大使在下难堪了!”
朱钟干笑数声,道:“兄台言重了!”
说着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覆面人见状,不由大笑道:“宋兄不愧为‘幽灵群丐’之首,果有英侠豪风!”
其余群丐一见宋钟饮尽杯中之酒,亦已不再顾忌,纷纷举杯面饮,拣菜而食!
依风却大声说道:“未见舍妹之前,依某誓不饮酒!”
覆面人笑道:“要见令妹,并非难事!”双掌轻击,大声喝道:“请依露姑娘见客!”
垂手侍立一侧的米白香,恭诺一声,大步向内厅左侧的月形圆门走去!
片刻工夫,但听环佩“叮铛”,莲步细碎,依露已盛装打扮,姗姗行出!
只见她丰姿依旧,娇靥上容光焕发,浅笑盈盈,哪有半点像是遭人囚禁之容。
依风胸怀大慰,情不自禁地唤道:“露妹!”
依露明眸流波,看他一眼,却没有任何兄妹重逢之亲呢表示,反而走至覆面人身侧,朝他嫣然一笑。
“幽灵群丐”俱皆一怔,依风更是惊愣交加,颤声道:“露妹!你不认得愚兄了么?”
依露绽颜笑道:“你是我的哥哥,怎会不识!”
依风闻言不禁放心不少,又道:“愚兄前来救你出险!”
依露截道:“我在此很好,不劳大哥救我出险——”依风吼道:“难道你不愿回到幽灵山庄去?”
依露笑道:“这里不比幽灵山庄差呀!”
依风凉愣交加,吼道:“露妹!难道你疯了!”
依露佛然道:“谁说我疯了?哼!我还有事,恕不多陪了!”
依风双目皆赤,跨前一步,喝道:“露妹!”
依露头也不回,迳自走入月形圆门!
依风正欲追去,却被宋钟一把拉住,沉声说道:“风弟稍安毋躁,此事大有蹊跷!”
依风神色颓败,有气无力地指着覆面人吼道:“你!你!……用的什么迷魂药竟使她迷失本性,至这般地步!”
覆面人朗声笑道:“她神志清醒得很,岂是被药物迷失本性?”
宋钟突地长身站起,神色庄重地道:“宋某真佩服兄台之神通广大,竟能使他兄妹之间形同路人,兄台何不将覆面黑纱丝绒取下,好使吾等一睹兄台尊颜!”
覆面人道:“既然诸位一再坚持,在下也只好从命了!”
一语才罢,右手轻伸,已取下面上黑纱丝绒!
群丐一看清他的面容,均自大吃一惊!
宋钟惊叫笑道:“你!你竟然是狄扬!”
狄杨淡淡笑道:“不错!在下正是狄扬!”
依风目毗皆裂,虎目喷火,吼道:“你这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畜牲!还我的妹子来!”
吼声中,飞身扑进,双掌齐地劈出:狄扬神情一变,冷笑道:“我已是此间主人,岂能容你在此撒野!”
宋钟亦自叫道:“原来如此,难怪你要用黑纱覆面!”
同时抢身扑进,扬掌劈去!
狄扬不闪不避,突地双手猛按桌面,陡闻一声“哗啦”暴响,竟然连人带椅,一起陷了下去!
两人劈出的掌力,顿时落空!
依风虎吼一声,急跃上前,狄扬座位下的那块活板又“砰”的一声,自行弹上!
依风右腿一抬,照准那块活板,猛地一脚跺下!
他这一脚跺下,少说也有五百斤以上力道,谁知那块活板竟如钢打铁铸一般,纹风不动!
宋钟走至桌前,照着狄扬适才所按的部位,依样画葫芦,也是用力按下,那块活板却然分毫不动!
突地——
—阵“轧轧”之声,自四面传来,依风抬头一看,只见对面墙上竞自缓缓落下一道钢闸!
依风大吃一惊,转头望去,另三面墙上也同样落下一道钢闸!
宋钟大声吼道:“糟糕!我们竟中了这厮鬼计!”
吼声中双足猛顿,宛如脱弦急箭,疾向门口扑去!他去势虽快,但已迟了一步,钢闸已齐地落满!四面不留下一丝缝隙!
只有闸板上留数个小孔,显然是用来通气的!
依风喟然叹道:“幽灵群丐一生游戏江湖,想不到竟栽在这里!”
宋钟也叹道:“这四面之钢闸厚达数寸,即使宝刀宝剑亦难将它削动!何况我们皆手无寸铁,唉!看来今夜想要逃脱此困,真是难如登天了!”
月已偏西,突地——一条人影,飞快的掠入南山别墅之中!眨眼工夫,他已越过三栋楼房,卓立在南山别墅正中一间大厅的屋脊上!
月光照映着他那俊秀却略显苍白的面容,一双充满了毅力光芒的眼神,有若夜空中两颗明亮的寒星!两片紧抿的嘴唇,勾划出几分倔强而孤傲的意味!
他,正是南宫平!
夜风萧飒,突地———阵极轻微的衣袂带风之声晌起,南宫平霍然转身,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站立一个身穿黑袍、脸色奇白如银的中年人!
白面中年人微笑说道:“兄台在深更半夜来至敝庄,不知有何贵干!”
南宫平冷冷道:“在下南宫平,尊驾是谁?”
白面中年人微现惊愕之容,随即恢复原有的笑容,抱拳道:“在下米白香,乃此间总管,奉敝主人之命,候驾多时了!”
南宫平道:“令主人是谁?”
米白香道:“南宫兄一见便知!”
南宫平已存深入虎穴之心,当下冷笑道:“但请米兄引路!”
米白香又是抱拳一礼,道:“请!”双肩微耸,已飘然下房!
南宫平脚步轻点,随后跃下地面!
米白香迳自向左侧一间华丽大厅行去,南宫平大步跟后,却一面留心前后左右,但并未发现一丝异状!
大厅中,布置得十分华丽,绿幔垂窗,红绒铺地,檀木桌椅,古玩壁画,却又略带几分幽雅意味。
米白香道:“南宫兄请稍候片刻,待在下进去通报一声!”
迳向大厅左侧一扇小门走去!
俄顷,面覆黑纱的狄扬已缓步行出:狄扬笑道:“南宫兄!久违了!”
南宫平只觉口音甚熟,但却不知他是谁,茫然道:“尊驾是谁?”
狄扬大笑道:“才不过小别数日,南宫兄已不认得我了么?”
说着,已伸手取下面上之黑丝纱绒!
南宫平做梦也想不到竟是狄扬,骤见故人,不禁欣喜莫名,抢前一步,握住狄扬双手,叫道:“狄兄!原来是你!”
狄扬拍了拍南宫平的肩膀,笑道:“想不到吧!”
南宫平道:“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可是——不对呀!”
狄扬道:“怎么?”
南宫平剑眉紧蹙,道:“你和依姑娘不是被任风萍擒去了吗?怎么忽地又做起这南山别墅的主人来了?”
狄扬淡淡一笑,却是沉吟不语!
南宫平又问道:“那么依姑娘和叶姑娘呢?”
狄扬笑道:“她们此刻正好梦方酣!”
南宫平不解地摇头道:“狄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狄扬道:“这南山别墅,已属找有!你此刻到来,我们正好共图大事!”
南宫平愣然道:“什么大事?”
狄扬大声说道:“就是实践帅先生所说的——问鼎武林的大计!”
南宫平惊叫道:“狄兄!你说什么?”
狄扬笑道:“帅天帆乃一代奇人,我已投靠他麾下,为他效力,南宫兄是否也有此心意?”
南宫平吼道:“狄兄!你疯了不成!”
狄扬大笑道:“我此刻神智清楚得很!哪有半点疯状!”
南宫平心中一动,激动的情绪,立时平静下来,恢复原有的镇定,恳切地道:“狄兄!你真的已经加入了帅天帆的组织?”
狄扬大声说道:“你是知道我向来不说假话的!”
南宫平冷冷道:“那么!依姑娘和叶姑娘呢?”
狄扬笑道:“她们二人也已投身帅先生麾下,不用你费心了!”
南宫平怒叱道:“胡说!”
狄扬向前跨进一步,道:“我没有骗你!”
南宫平心中半信半疑,忖道:“狄扬如此耿直爽朗之人尚且还加入帅天帆那一伙,依露和叶曼青女流之辈,只怕也很可能失节变志了,只不知那帅天帆到底有何魔力!”
心念未了,突闻一声暴笑响起,大厅中已多出一人。南宫平抬头一看,只见他五短身材,满面虬须,头大如巴斗,与其矮小身躯,极不相称!
身上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劲装,双目神光充足,年纪约在四旬上下!
狄扬和米白香一见来人,均自神色一变,躬身施礼,口中说道:“唐大哥!”
唐大哥神情倨傲,仅微一颔首示意,大步向南宫平走近!
南宫平暗暗忖道:“此人神态狂傲,步履沉猛,狄扬和米白香对他状至恭谨,想来必是极为扎手人物!”
心念之间,那人已说道:“你就是南宫平么?”言词之间,狂傲已极!
南宫平暗暗冷笑,口中淡然道:“小可正是南宫平,敢问尊驾大名!”
“唐大哥”大笑道:“你连我‘旋风追魂四剑’唐环的大名都不知么?”
南宫平忖道,“帅天帆手下几员得力助手,诸如任风萍、戈中海和眼前这唐环,均齐集江南,只不知又有何重大变故发生!”
唐环道:“我受帅先生亲口谕令,请南宫平赴我总坛一行!”
南宫平心中一动,笑道:“南宫平武林末学,哪里敢当!”
唐环大怒,喝道:“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难道我就不能将你擒去?”
南宫平冷笑道:“只怕凭你还擒不住我!”
唐坏大喝一声!突地闪身欺近,右掌蓦地劈出!
南宫平不肯示弱,也一掌劈出!
“轰”的一声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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