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金印胡乱说道:
“太昭堡的总管洪登山。”
赵子原道:
“太昭堡的总管又换人啦?”
他顿觉自己说这句不关痛痒的话对眼前黑衣人毫无用处,笑了一笑,又道:
“尊驾请坐下来,待小可替你瞧瞧伤势,小可也要到太昭堡去,如是可能的话,说不定小可还会替你出气!”
谢金印大是受用,但他却摇摇头道:
“谢谢,在下尚有要事,阁下自去办事吧!”
说罢飘然而去。
赵子原怔了一怔,暗忖这人好生奇怪,我有心替他疗伤,他还拒不领情,也罢,待我去瞧瞧再说。
对于太昭堡他已是轻车熟路,越过独木桥,四下不闻一点声息,赵子原不禁大感奇怪,心道:
“怪了,里面怎没见人走动?”
念头转动,飞身跃上城堡,目光一扫,赫然发现地下躺了两具尸体时,他不禁怔住了。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呼道:
“那黑衣人,那黑衣人,这必是那黑衣人下的手……”
刹那之间,他也不知自己心中存着何种想法,本想追黑衣人,可是继之一想,自己一来一去,那黑衣人可能已经走远,再说上面情形如何,自己还没弄的清楚,说不定这是甄定远一种诱敌之计亦未可知。
他这样一想,当即飞身弹起,谁知足尖落地,赫然又是几具死尸,赵子原一见,顿时觉得事出非常,身形再起,当他每经过一地,总有死尸发现,及至到了山顶,赫然看见甄定远倒卧血泊之中。
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身子陡然一震,呼道;
“甄定远也死了?”
要知在普天之下能杀死甄定远之人委实寥寥可数,是以他情不自禁又想到那黑衣人,忖道:
“是了,他肩头中了一剑,必是甄定远所伤。”
吁衡当今武林,能致甄定远于死命的人委实不多,但他怎么样也想不到这件事会是谢金印所为。
他目光一瞥,突然发现甄陵青还躺在地下,甄陵青胸前起伏,显然并未受伤,不禁大喜过望,暗忖把她救起必知端的,于是走过去,解了甄陵青的穴道,甄陵青随之而醒。
赵子原大喜道:
“甄姑娘醒了……”
甄陵青张开了眼睛,只见赵子原蹲在身边,娇喝道:
“好小子!”
蓦然出手,猛然一掌直击而出!
赵子原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好心解了甄陵青的穴道,甄陵青还会对自己出手,淬然未防,“蓬”的一声,赵子原胸口已着了一掌,翻身向后跌去。
赵子原莫名其妙着了一掌还不说,甄陵青突地跃而起,长剑出鞘,刷刷刷一连三剑,尽数向赵子原攻去!
赵子原大惊失色呼道:
“甄姑娘……”
甄陵青愤然道:
“谁是你的甄姑娘?”
赵子原茫然不知所措,就地一滚,滑出甄陵青到剑招威力之外,身子一挺而起,叫道:
“小可好意将姑娘救起,姑娘为何以武力相加?”
甄陵青盛怒之下不暇多想,怒道:
“杀了你方泄我心头之愤……”
忽然一眼瞥见躺在血泊中的甄定远,她顿时为之呆住。
赵子原站在一旁,见甄陵青失神的脸色,心想难道甄定远之死,她还不知道,这倒奇了!
甄陵青一呆后,旋忽大叫道:
“好狠的心,杀了这么多的人还不算,居然连我爹爹也不放过!”
手腕一振,“刷”地一剑攻了过去!
赵子原暗吸了一口气,心想这场误会真不知如何解释才好?念头一闪,迫的用掌一推,把甄陵青剑式推开少许,道:
“慢来,慢来,姑娘能否把详情对小可细说,倘如姑娘这般莫名其妙对小可出手,小可便是死了也不瞑目!”
甄陵青道:“你还图狡赖么?”
赵子原正色道:
“小可为人向来可对天日,是则是,非则非,从不作谎言、欺人之语!”
甄陵青冷冷的道:
“我问你,山下的人是不是你杀的?”
赵子原一怔道:
“小可来时便见遍地尸体,心中也觉奇怪,是故才到此地来瞧,哪知……”
甄陵青叫道:
“好呀,你杀了人还不认账,推的一干二净,难道我……”
赵子原正色道:
“姑娘瞧小可是这种人么?”
甄陵青忍了一忍,道:
“然则你刚才是否在大厅喝过酒?”
赵子原茫然道:
“喝酒?小可刚到,哪有时间喝什么酒?难道你亲眼见我喝酒?”
甄陵青咬牙切齿道:“不错!”
赵子原笑道:
“斯时小可是否也穿了这么一件衣裳?”
甄陵青道:
“不,你全身黑衣,同时用黑中蒙面!”
赵子原一呆道:
“原来是他?”
甄陵青怒道:
“明明是你,你还把责任推往何人?”
赵子原摇摇头道:
“姑娘有所不知,小可来时,曾在山下碰到这么一个人,此人肩头负伤,还说与贵堡总管有深仇大恨!”
甄陵青冷笑道:
“你的故事编的太好了!”
赵子原正色道:
“小可句句实言,缘何姑娘这般不相信小可!”
甄陵青不屑的道:
“你叫我怎么相信,当你在厅中喝酒之时,家父曾与你过了一招!”
赵子原冷笑道:
“便是这一招,小可就将令尊杀了是么?”
甄陵青哂道:
“未必!”
赵子原佛然道:
“然则小可又是如何杀死令尊的呢?”
甄陵青道:
“以后情形我不大清楚,不过当你和家父动那一招之时,我曾听家父叫出你的名字,并说了一声‘沧浪三式’!”
赵子原谅声道:
“沧浪三式?姑娘没听错?”
要知在普天之下,能使“沧浪三式”的只有金鼎爵和他,假如现在有第三个人会用这套剑法,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甄陵青哼道:
“我眼没瞎,耳没聋,如何会弄错!”
赵子原见她似是不像说假,心中益发不解,说道:
“但是那人与小可服装不同,姑娘总该注意到了吧?”
甄陵青道:“这有何难,你那时可以穿黑衣,杀了人之后,自然也可以把黑衣脱掉,然后再来对我假意怜惜!”
听她口气,直是把赵子原一口咬定了。
赵子原苦笑道:
“千言万语,小可真不知该从何处说起,总之,小可否认杀了人,姑娘如是一再以罪相加,小可亦无可奈何!”
甄陵青冷笑道:
“久听家父言及,你有收回太昭堡之心,大丈夫敢做敢为,既然做了,又何必在我一个女流面前否认!”
赵子原正色道:
“不错,小可的确有收回太昭堡之心,今番便是来采取行动的,谁知……”
甄陵青恨道:
“谁知你来了之后,太昭堡的人便死光了是么?”
赵子原道:
“不错!”
甄陵青气愤的道:
“明明是你做的事情,你还要往别人头上推,偏巧这里除你之外又没有其他的人,你狡辩也没有用。”
甄陵青亲眼看到黑衣人施出“沧浪三式”,并且又亲耳听到甄定远呼出“赵子原”的名字,是以认定太昭堡上上下下一百二十余口都是赵子原所杀,铁案如山,饶是赵子原舌绽莲花也没有用。
但赵子原呢?他根本就没有做过这件事,一再向甄陵有解释,甄陵青偏就不相信,说过之后,又是一剑攻了出去。
赵子原不由怒道:
“甄姑娘,小可容忍也有个限度,你不要迫人太甚!”
甄陵青大叫道:
“便是迫你又怎样,我知道你武功大进了,现在可以目中无人啦,你何不干脆也把我杀了!”
他越说越气,出手的剑式也越加来得凶狠,并且剑剑都向赵子原要害部位下手,赵子原实是忍无可忍,喝道:
“你也该讲讲理才是!”
手臂一圈,呼地拍出一股飚风。
要知赵子原此刻武功大进,举手移足之间都是精妙招式,甄陵青的剑式吃他强力一震,所有招式尽都被封了回去。甄陵青呆了一呆,道:
“赵子原,我打不过你,但你记住今天的仇恨,我如不能找你算账,便有如此剑!”
“啪”的一声,长剑一折为两,甄陵青恨恨一跺脚,如飞向山下奔去。
赵子原叫道:
“甄姑娘……”
甄陵青哪还理睬,娇躯在山中晃了几晃,刹时不知去向。
赵子原叹道:
“误会,误会,这场误会要我怎样向她解释清楚?”
他怅然出一会神,思前想后,心中大是颓丧,暗忖今夜之事必是那黑衣所为,但那黑衣人又是谁?
他紧紧皱着眉头,心道:
“那人会使‘沧浪三式’?难道他是金鼎爵?”
想到这里,随又摇摇头道:
“不可能,不可能,那黑衣人如是金鼎爵,焉有见了我还故作神秘之理,这必是甄陵青有意加我之罪,故意把话来套我!但那人既非金鼎爵,以甄定远之身手,在当今江湖上能够杀死他的实在寥寥可数!”
他首先想到摩云手,继而想到武啸秋,这两人似乎都不可能,因为甄定远正和他们同流合污,他们焉会出手杀甄定远?
前面两被他想象中的事实所推翻,他情不自禁便想到谢金印身上,但他迅又摇了摇头,自语道:
“不可能,不可能,在那种情形之下,他怎么可能还活?只是这就怪了,除他们三人之外,还有谁会对甄定远下手?”
赵子原百思不得其解,目光落到甄定远身上,但见他身上染满了鲜血,只是面孔仍和平常无异,不由心一动,当下走过去轻轻往甄定远脸上一抹,目光一瞥之下,他险些为之惊叫出声。
原来那是另外一张脸,这张脸他虽未见过但却与传说中的司马道元无异,他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心道:
“司马道元?他会是司马道元?那么甄定远便是司马道元的化身了?”
要知他对司马道元的长相并不熟悉,是以还不敢肯定,不过他现在敢于确定甄定远是冒充的,至于这人为什么要冒充甄定远,那就非他所知,他有了这一发现,心中虽然窃喜,但却更把他带进五里雾中。
他不禁有些追悔,心道;
“我刚才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一步,假若那时能注意及此,使甄陵青明了眼前情况,那又多好?”
他想到这里,脑中立刻想起一件事情,今夜之事,一与黑衣人有关,一与甄陵青有关,反正两人都刚从此地离去,自己只要找着其中一人,对太昭堡这件惨案都会找一个结果!
一念及此,当下再不停留,飞身掠下了山岗。
到了午牌时分,他仍然未发现甄陵青和那黑衣人的踪影,此刻前面已到了一处小镇,赵子原举步走了进去。
那小镇人口不多,赵子原好不容易找了一家客店,他进去的时候,店中已坐了不少人。
伙计哈着腰把赵子原带到一个僻静的坐头,赵子原要了些酒菜,他游目四顾,依然没有发现甄陵青人影。
不一时,伙计把酒菜送上了来,赵子原一面吃一面想,暗忖自己一路行来脚程不可谓不快,四下又并无岔道,若说那黑衣人和甄陵青已投别路而去,是根本不可能之事,如我于此地还迫不着他俩,则要想在前路去追那就非常困难了。
按理说,太昭堡的人全部死光,对他实是一大好处,因为至少对他今后重振太昭堡减去不少阻力,只是赵子原这人心地忠厚,深觉那黑衣人下手太重,别人不知,定会以为太昭堡上上下下都是他杀的,他以后在江湖上行走,势必受到骂名。
他一边吃一边想,忽听蹄声得得,两骑快马由远而近,刹时在门外停下,时间不大,两名奇装异服汉子走了进来。
赵子原目光一扫,只见走在前面那人正是狄一飞,后面那人年龄比狄一飞还大,却不认识。
两人好像有急事赶路,进门之后便呼叫快拿东西来吃,赵子原把身子侧过一边,好在店子里面人多,狄一飞心中又有急事,一时竟忽略了赵子原的存在。
只听狄一飞道:
“二哥,四爷还没碰着他们么?”
那二哥道:
“还没有。”
狄一飞叹道;
“这一次事件,咱们办的并不若何顺利,不然的话,怎会劳动四爷大驾亲自出动,唉……”
那二哥挥挥手道:
“算了,一切见了四爷再说吧!”
狄一飞果然不再说话,东西送上,狄一飞和那二哥狼吞虎咽大嚼,两人竟是半滴酒也不沾。
赵子原心道:
“这狄一飞乃是鞑子,他口中的二哥自然也是他的同胞了,听他口气,那四爷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似乎十分尊隆,此人如今也到了关内,只不知那四爷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觉得眼前事情十分蹊跷,因为狄一飞曾说这次事情办的并不顺利的话,那么他们又办什么事情?
种种问题萦于脑际,赵子原反正要追人,追人也没有一个确切方向,所以他打算跟踪狄一飞一段再说。
没有多久,狄一飞和那二哥已吃完了饭,片刻也不停留的付账离去。
那二哥和狄一飞是投东面去,出了镇子,快马加鞭,向前飞驰,赵子原自不放过,在后远远跟着。
前行约二十多里,狄一飞才和那二哥把马速减慢,原来前面已是一座县城,只见狄一飞和那二策马而入。
赵子原跟着奔了进去,只见街道人群熙攘往来,十分热闹,那二哥在前,狄一飞随后跟着,进入一座客店。
赵子原抬眼一望,见那客店十分气派,只是门前冷冷清清,想必已被他们整个包下来了。
赵子原暗暗忖道:
“那四爷好大的气派,一下便把整个店子包了下来,我倒要瞧瞧他究是何许人物?”
此刻时间尚早,他自不便到店子里而去刺探,当下绕着街上打了一转,来到一座广场,广场里面挤满了人,有买小吃的,也有玩杂耍的,其中有一处地方围满了人,原来是一名丐者正对着一群观众大谈捉蛇经。
赵子原一见,不由心中一动,忖道:
“飞斧神丐,他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飞爷神丐此时也发现了赵子原,但他假装未觉,向左侧抛了一个眼色,赵子原会意,向左行去,但见在一小酒店内,赫然坐的是布袋帮主龙华天。
赵子原拱手道;
“帮……”
龙华天十分机警,见赵子原走来,立刻截口笑道:
“人生何处不相逢,老弟来的正好,咱们干几杯!”
赵子原见龙华天神色有异,知道事出有因,当下也故意笑道:
“奉陪,奉陪!”
龙华天挪开一张凳子,随叫伙计拿了一副碗筷,并切了两斤黄牛肉,赵子原悄声道:
“前辈何时来此?
龙华天道:
“今午才到,小哥呢?”
赵子原道:
“小可刚刚才到。”
龙华天道:
“小哥是路过么?”
赵子原道:
“小可本是追赶两个人,不意一路行来,未见那两人踪迹,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正巧碰见了狄一飞!”
龙华天道:
“因而小哥便跟来了是么?”
赵子原点了点头,这时伙计已将碗筷送上,赵子原替龙华天斟了一杯酒,然后在自己面前也斟了一杯。
龙华天举了举杯子,道:“来,咱们一边喝一边谈,反正时间还多的很。”
两人对饮一杯,龙华天目光转了两转,道;
“小哥适才说是追人,但不知追的是谁?”
赵子原把太昭堡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龙华天一听不由紧紧皱着眉头,半晌之后才道:“小哥,依我看,这两个人你都不必追了!”
赵子原怔道:“何以故?”
龙华天道:“说出来也许你不会相信,你道那黑衣人会是谁?”
赵子原道:“小可想了很久,便是想不出来。”
龙华天迟疑了一会,始道:
“小哥欲夺回太昭堡之事,知悉的人已经很多了。”
赵子原道;
“这个小可倒不曾注意及此。”
龙华天道:
“小哥虽不曾意,但外界却传说甚盛,除那个冒名为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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