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严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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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严霜-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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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如山道:

“不想阁下在那极端兴奋之际,犹能保持高度的警觉,乔某偷袭不成,但却服了你啦。”

谢金印道:

“也亏你姓乔的见机得早,一击罔效,立刻退出,否则某家一剑不只在你的衣袂上穿个小洞,而是扎进你的小腹了!”

乔如山俯首下望,果见自己的短襟下方,已被剑气洞穿了一个米粒般的小孔,霎时之间,冷汗涔涔而落。

他惊羞成怒道:

“今日你我之间,必有一人毙命于此!”

语声方歇,举起手中橹桨,望准谢金印天灵盖一斫而下。

谢金印身子一侧,向左闪出二步之外,“刷”一响,对方一橹自他右臂擦扫而过。

但闻他喝道:

“慢着!”

乔如山不耐道:

“还有什么事夹缠不清?”

谢金印道:

“适才某家听你说了一句:芷兰献上她的身体,不仅是为了报却父仇,也为她的夫君你,某家不省得此中之意?”

乔如山冷笑道:

“还用说明么?乔某若是偷袭成功,将阁下杀了,就不只是替芷兰报了父仇,同时乔某也代你而取得了职业剑手的资格了。”

谢金印吃惊道:

“你,你是说:芷兰为了父仇,更为了丈夫的职业竟而不惜牺牲贞操?”

他说罢不禁摇头苦笑,暗忖:

“芷兰的想法是多么的可怖!为了报父仇而杀我,犹有话可说,至于借此取得谋生之道,就令人不敢苟同了……”

乔如山阴沉沉地道:

“芷兰的名节已坏,身为她夫君的我,自然必须杀你而后已!”

谢金印道:

“某家除了受雇之外,向不杀人。”

乔如山厉声道:

“咱们已是欲罢不能了!看招!”

他木橹居空一挥,平平削出。

谢金印足步一错,仰身后退,只差数寸,乔如山一橹便完全削空。

谢金印右腕一扶,“呛啷”一声,长剑一弹而出,杀时满天寒光飞驰,剑气纵横,隐隐透出一种咄咄逼人之势!

乔如山心神一震,足下不知不觉为对方那股凌人阴寒的盛气,迫得连连倒退,二步、三步、四步……一忽他已退到了船尾边缘!

“呜”地一声怪响亮起,谢金印手中剑子推出,剑身颤抖不歇,剑尖却始终不离一点固定的位置。

乔如山面色霍变,他长吸一口真气,木橹徐徐封出。

谢金印却剑走偏宫,陡然一沉一挑,剑犹未到,剑风已呼啸涌去;乔如山衣袂飘拂不已,在对方剑尖行将及体之际,不退反进,陡出奇招,木橹一晃一削,突破中线,递向谢金印的“玄机”大穴!

这一橹攻出,招数极为神奇严密,谢全印心中微凛、不得不撤剑自救,闪身侧避而过。

乔如山好不容易抢得先机,一口气攻出三招,涌出重重橹影,困住敌方。

谢金印似是胸有成竹,任对方一味抢攻,到了第四招上,他猛地跨步欺身,力贯于臂,奋力自死角攻出一剑,去势疾若雷霆,乔如山木桨一窒,再也递不进分毫。

乔如山木桨攻势稍顿,谢金印并未乘机进袭,他冷冷一哼道:

“关中第一剑,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乔如山哂道:

“乔某听去,阁下话中多少带有讽刺之意味,莫非阁下认为乔某不够资格与你为敌?”

谢金印道:

“非也!某家出道四十余年,历经大小千百战,姓乔的你允为某家生平仅遇劲敌!”

乔如山仰天大笑道:

“好说,好说,咱们不论谁强谁弱,兵刃上一试便知——”

两人面对面峙视了好一会,蓦地同时发动攻势,乔如山那粗扩的身形,村住一身短打,矫健神速地抡桨抢攻。

谢金印面上含怒,也是力攻敌人,可是动作优雅,身形在桨影中满船流走,予人感到舒徐的风度。

乔如山橹桨挥动间,气势雄厚,不住地吐气开声,叱咤湖面,更加添了这场厮杀的声势。

一个浪头打来,舟身颠簸了一下。

乔如山、谢金印短兵相接,交换了一招之后,身形又恢复原来的形态,对峙于五步内外。

只见卓立在船头的谢金印,身子似枪一般的垂直,剑尖微微下垂。对面的乔如山手中木桨平举,双眼一瞬也不瞬的注视着对方。

在蓬中,赵芷兰仍然平静地坐着,平静地望着篷外两人作生死之搏,连她也无从知悉自己心中到底有什么感触。

倏地,乔如山吼一声,率先发桨,桨桨不离谢金印全身要害,招式之快之狠,气势之厉之厚,确已够得上“炉火纯青”这四个字了。

似这等凌厉的攻势,谢金印还是第一次碰到,急切间他不暇多虑,身形一扭,倏忽之间,竟在那弹丸之地连问了十五闪,有若斜风下动荡的轻烟,令人观之油然而生模糊之感。

乔如山一步踏前,紧跟着一连击出十五桨,那桨面如同长了眼睛般紧跟着对方的身形而移动,陡然一股奇异的怪风响起,谢金印身子忽地一个倒窜,整个人与船面摆成平行,避过了对方的木桨范围。

谢金印喘了口气,说道:

“乔如山,你那一手‘无常剑式’,用在桨上已臻出神人化的地步了!”

乔如山沉声道:

“岂敢,乔某有自知之明,方才阁下好一式轻身挪腾功夫,乔某见所未见,自叹弗如……”谢金印正待说话,乔如山复道:“乔某有一个不情之请——”

谢金印诧然遭:

“请讲?”

乔如山咬紧牙关道:

“今日乔某若不幸落败身死,请阁下念在与芷兰有一段露水恩情——放过她!”

谢金印默然不语,乔如山面色一变,身形陡地凌空腾起,足足跃起二丈多高,木桨一横,直劈而下。

谢金印面上汗珠陡现,大喝道:

“好一招拦江截斗!”他当机立断,右手长剑向后一甩,同时借腿腰之力向后纵退。

那乔如山孤注一掷,在空中连换三式,木桨吞吐间已戳出十余桨之多,那种速度即强如谢金印也不禁触目心惊。

只闻“呼”地一响,谢金印竟在这间不容发中,疾向左一个转身,双足凌空虚点,避过桨网,紧接着剑子一抖一挑,剑光霍霍,有如长浪裂岸而涌,这一刻他已施出了独步天下“扶风剑法”威力最大的三天式之一“金光涣散”!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尖啸之声陡然亮起,紧接着呜呜一片阴寒的杀气盛起,谢金印一剑自斜刺里一递而出——

但见剑气方盛又敛,谢金印抱剑停立船头,而三步之外,乔如山喉结突地喷起一道血泉,绵绵不绝——

月华忽暗,湖面夜风拂起,惊鸟惊啼一声,展翅而飞。

沉寂,谢金印手中横着长剑,走近颓然倒卧在船板上的乔如山,低喃道:

“天下没有人能在这一招‘金光涣散’下全身而退,乔如山你死得并不冤!”

舟上渍滩了一堆血水,染成狼藉的红色图案。

谢金印步履阑珊地走进篷中,但见赵芷兰依然一动也不动的坐着,脸色由灰白而转成铁青。

移时,芷兰梦吃似地道:

“他,如山死了?”

谢金印懒慵慵的点了一下头,杀了人之后,他反而又显得无精打采起来。

他掣剑入匣,说道:

“不为报酬而杀人,在某家还是破题儿第一遭。”

赵芷兰咬紧银牙道:

“可恨,如山和我所布下的周密计划,竟在你那恐怖剑法之下,全告失败了。”

谢金印再度感到眼前这女人身上所透出的逼人,“杀气”,他恍然悟到,虽然自己也是常常会使人感觉到带有“杀气”的人——尤其是他抽出剑子的时候——但两者之间,终究有所不同。

赵芷兰缓缓阖上眼帘,许久未见有何动静,复行睁开道:

“你为什么还不杀死我?”

谢金印有气无力地道:

“姑娘又是多此一问了,某家并没有以杀人取乐的习惯,方才击毙令夫君,乃是情非得已,除非——”

赵芷兰接口道:

“除非如何?”

谢金印道:

“除非姑娘也要出手杀我,但某家看得出你对武艺一点也没造诣。”

赵芷兰道:

“那么你去年杀死家父时,怎地不连我也一并杀了!今夜司马道元一门十多口不是都死在你手上么?”

谢金印道:

“要杀几多人,全凭雇主之意,去年那托付某家之人,指明只要除去令尊……”

赵芷兰冲口道:

“是谁?那雇你杀死家父的人是谁?”

谢金印摇头道:

“事关某家之信实,恕某家不能透露。”

赵芷兰长身立起,出篷走到乔如山身侧,伸出抖颤的皓手,轻轻爱抚着他那冰冷的脸颊。

谢金印跟在后头,说道:

“适才令先夫尝言,他之所以欲暗袭某家,除却为姑娘报父仇之外,更为取得职业剑手之资格,难道尔等已困厄到须藉杀人谋生的地步?”

赵芷兰道:

“自家父仙去,太昭堡便形同废墟,如山与我颠沛流落于江湖,时而瓮餐不继,如山又与你一样,不屑为窃为盗,只有走上职业剑手一途……”

说到此处,她右腕突伸,自谢金印腰间抽出长剑,便往自己颈上抹去!

谢金印不料她走此下策,急切问挥手一击,‘啪”地一响正中芷兰腕间,芷兰五指一松,长剑登时挥落船板之上。

他哈腰将剑子拾在手中,冷冷道:

“某家从来最反对别人自裁,如果姑娘有勇气去死,便应该有勇气活下去……”

赵芷兰芳容惨变,厉声道:

“既不杀我,也不容我死,你……你这人刻薄寡情,喜怒哀乐不形于色,你可懂得什么是人性?什么是感情?……”谢金印淡淡道:

“姑娘说得很是,某家对天底下之事都不在乎,什么人性感情自是不知。”

赵在兰道:

“对凡事都不在乎?敢是你自以为天下已无人能为你敌之故,若是传说中那几个武林高人仍然在世的话……”

谢金印斗然之间,像是被一只巨锤狠狠地敲在心上,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变颜沉声道:

“姑娘是——是说灵武四爵,燕宫双后及——摩云手?别胡说,那不过是街谈巷论的话谭罢了!”

赵芷兰冷笑道:

“虽是街谈巷论的话,但有谁敢证明这些人当真不在人世?”

谢金印膛目不能作声,须臾始道:

“休说某家不信此邪,便是他们当真存在人世,某家又何惧之有?……”

正说间他眼角偶然一瞥,忽然发现前面画舫上,有一条黑影冲掠而起,直往对岸跃去!

谢金印面色一变,喝道:

“呔,那厮——”

他足步顿处,身形划空而起,落在对岸,蹑紧前面那条黑影疾追而去!

赵芷兰望着谢金印的背影逐渐消逝在苍茫的夜色中,这刻她才露出激动的神色,颤声自语道:

“万———万———我的身上有了他谢金印的儿子……”

烟水渺茫,银光映掩满湖,湖上仍有丝丝的寒意漏出……

第 一 章 鬼镇风云

青衣少年道:

“还有五里路,年前在下还在镖局干活时,曾押镖走过这趟路,别瞧这片芦苇漫无际涯,其实在那林障的后面,就有村镇了。”

那少女冷哼一声,道:

“不要忘记现在你是我的兄长,还是满口在下在上,哪有大哥对妹子是用这种口气说话的广青衣少年露出腼腆之色,道:“是极,是极,在下一时口快……”

那少女气得花容变色,道:

“哼!当真是迂不可教。”

青衣少年淡淡一笑,道:

“其实除开喉咙又干又渴之外,咱们可真没有赶路的理由。”

那少女沉声道:

“你忘了还有一件更严重、更要紧的理由……”

青衣少年脸色一变,道:

“妹子是说那跛……跛足的丑物会在半途截击?”

那少女道:

“岂止那个丑物而已,如果爹他老人家料得不错,这一路下去,不知还要遇上多少风险。”青衣少年道:“妹子多虑了,堡主是过甚其……”

下面“词”字犹未出口,那少女已娇喝道:

“住口!爹再三叮嘱过,绝对不许咱们透露出来自太昭堡,你还是一个劲儿堡主堡主的叫!”

青衣少年满面惶恐,那少女哼一哼,复道:

“你身为银衣护卫之一,说话竟如此不知检点,不晓得爹怎么会选中你执行这次任务的?……”

话未说完,青衣少年突然以指掩口,轻“嘘”了一声,低声道:

“有人……”

少女住口不语,一双秀目迅速地往周遭一掠,只见云雾低迷,霜花飘飞,除了芦苇梢上一片风涛,就再难听到什么动静了。

那少女白了他一眼,道:

“你听见什么了?”

青衣少年耸耸肩,道:“没听见什么?只不过是我的直觉……”

那少女大意道:“又是直觉?一路上你那直觉也不知发过多少次了,却连鬼影也没出现一个!……”

青衣少年无语以对,两人策马前行,倏地马前芦草一动,一条人影自草丛中跃将出来!

那人横身拦在马前,身着白色布衫,年纪甚轻,约略在二十左右,面孔虽不显特别俊美,但双目炯炯有神,举止之间,另有一种风仪,令人一见油然而生好感。

那布衫少年喝道:“喂喂,驻马答话!” 马上青衣少年道:“什么事?”

布衫少年望了那少女一眼道:

“阁下怎么和这位姑娘并辔而骑?”

马上青衣少年怔了一怔,道:

“莫名其妙!在下倒要反间兄台缘何有此一问了?”

布衫少年眯着眼睛道:

“只因区区看不顺眼,这位姑娘怕是被阁下拐带出来的,是吧?”

那少女闻言“咯…‘咯”娇笑不止。青衣少年沉声道:

“兄台是无理取闹了!”

布衫少年一派横蛮道:

“无理也罢,有理也罢,区区无论如何是管定这事啦。”

青衣少年心念微动,暗道:

“这少年借口生非,不要就是那话儿?我且先试探一下再说。”

遂道:

“兄台待如何管法?”

布衫少年道:

“此话不啻承认那位姑娘果然是被阁下所胁迫拐带了,怜香惜玉之心人皆有之,区区自然须得护……护花除害!”

青衣少年啼笑皆非,道:

“谁又承认什么了?不妨告诉你,这位姑娘便是在下的妹子。”

布衫少年道:

“仅此一句就想搪塞过去?恁怎么瞧你们也不像是兄妹,若非拐带,只怕便是私奔的吧?”那少女插口笑道:“私奔便待怎地?喂,你讲理不讲理?”

布衫少年道:

“如是私奔,区区更难以忍受!”

马上青衣少年转首朝那少女道:

“此人胡说八道,妹子何用与他多费唇舌,咱们赶路要紧。”

他逞自策马前行,眼前忽然白光一闪,那布衫少年左手飞快地扭住缰绳一拉一抖,马儿受惊“唏聿”长嘶一声,前足腾空而起!

青衣少年被翻离马背,他上身一仰,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轻飘飘的落下地来。

布衫少年冲口道:

“好轻功!”

青衣少年立足在对方三步之前,道:

“兄台是放横么?”

布衫少年笑嘻嘻道:

“岂止放横而已,区区要杀了你们!”

青衣少年温道:

“兄台一再相逼,咱们始终隐忍,甭以为就是寒了你,只因……”

布衫少年截口道:

“只因你们相偕私奔,自知理屈,是以不敢发作是吧?”

青衣少年道:

“兄台是愈扯愈离谱了。”

布衫少年晃头摆脑道:

“可惜区区有个毛病,便是嫉‘私奔’如仇,一见男女私奔,立生杀心。”

马上那少女娇声道:

“这种毛病倒真吓人,你当作没瞧见不就完了?”

布衫少年斩钉截铁地道:

“不行,非杀不可!”

青衣少年患道:

“好得很,咱们大可痛快的厮杀一场……”

布衫少年一掌徐徐抬起,直劈而出。

那青衣少年猛可一挫身形,单臂微沉,反手倒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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