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严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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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严霜-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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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帐篷四周,围立着十数具容貌各异的死尸,个个五官狰狞,全身干瘪,手上各执着一只黑色大板斧!

黯淡的月色洒落在这些死尸身上,反射出惨淡可怕的灰白颜色,更显得鬼影幢幢,鬼气逼人!

霎时但觉周遭阴风习习,赵子原打个哆嗦,浑身汗毛倒竖,他在广灵寺业已见识过死尸那匪夷所思的奇门邪功,是以格外显得震骇。

龙华天到底是一帮之主,一惊下,迅即恢复冷静,道:

“龙某只道滇西鬼斧门利用死尸执斧,练成奇门邪道功夫,只是时人的夸大其词,想不到竟然真有其事。”

黑衣人缓缓步出帐篷,花和尚及招魂二魔步随在后,那黑衣眯起双眼,邪恶地笑一笑,道:

“布袋帮主,你死了这条心——”

说着,朝招魂二魔点了点头,海老与秃子猛然绕着帐篷手舞足蹈起来,口中随之呼呼作态,令人为之心烦意乱。

须臾,冥海招魂匐伏于地,仰着伸臂一上一下地向月亮参拜,口里念念有词:

“但嗒嘛但嘶璃咪……”

九秃招魂应声唱和,两个念了一段古怪难懂的咒文后,盘膝对着死尸运起吐纳功夫来。

移时过后,死尸堆里蓦地传来阵阵呜咽之声,招魂二魔依旧不停地念着咒文,渐渐幽咽声音又变成了惨惊刺骨的嚎叫声音,嚎声此起彼落,更加添了周遭那阴森寒冷的气氛——

赵子原但听得头皮发炸,浑身发冷,不过片刻工夫,他已忍受不住,直若置身可怕的梦魔之中,他想极力张口大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即连手足亦感如被绳缚,丝毫动弹不得。倏闻龙华天大喝道:“咄!”

这一声断喝铿锵有力,有若平地骤起暴雨,聚在空中久久不散,与佛门狮子吼有异曲同工之妙。

赵子原只觉心底猛然一震,生像刚刚淋过一场大雨,灵台清醒了许多,日前一梦老憎针对死尸之谜所说的一句话,又悄悄浮上脑际。

“旁门左道虚妄隐迷,虽可蒙骗世人一时,但在我佛无相法眼之下,能不原形毕露……”

当时他与顾迁武二人但听得一知半解,现在却觉得有些道理了。

黑衣人露在蒙中外面的双眼一眨,陡然射出二道邪恶无比的光芒,赵子原的视线一经和对方接触,突觉心子颤了一颤,黑衣人那双眼睛里,似有一种奇异的吸引之力,他想移开目光,却已来不及。

黑衣人阴沉沉地道:

“阎王好见,鬼斧难缠……你们两人还不倒下么?”

赵子原只觉脑际昏昏饨饨,竟有当真应声倒下的趋势,幸亏他自幼历经许多磨难,意志之坚非常人所能及,方能勉力运功抗拒,不致如言骇倒。

龙华天冷笑道:

“大帅你的技俩若仅止于此,倒要教龙某好生失望了。”

黑衣人冷冰冰地道:

“你以为你还挺得住么?嘿,嘿!……”

言罢,突然纵声大笑,声音宛似玉碎帛裂,更如夜果骤鸣,其阴森刺耳,格外震人心弦。

赵子原乍闻笑声,立刻感到不对劲,那笑声所发出的古怪威力直透而入,他坐落地上,准备运功相抗。

半晌,龙华天亦自盘膝坐地,凝神提气运起功来。

招魂二魔继续念着咒文,四周十数具死尸齐然向前纵过来,那惨白的十指间,若隐若现闪动着微弱的绿光,在纵跳之际,磷磷鬼火不时脱手而出,随着双手起落,明暗不定——

死尸群每纵出一步,便亮起一声震耳的异响,手中所执的黑色大板斧,亦顺势向前挥一挥。

当先一具死尸纵到切近,手里大板斧对着坐落地上的龙华大高高举起,身躯也挺直得十分僵硬。

赵子原瞧得魂飞骸散,龙华天却全然未觉。

死尸手起斧落,往龙华天顶门劈去——

陡闻“嘶”的一响,一缕尖锐的风声,自龙华天手指弹出,那死尸巨斧劈落之势微微一窒,往后纵退了一步。

后面又一具死尸瞬即跳上前来,口中发出恐怖之极的怪叫,两个死尸手里所执巨斧挥舞得“格”“格”作响,动作虽然生硬而与常人有异,却是十分整齐划一,手足之迅疾,简直使人无可置信。

方圆十丈之内,一时阴风惨惨,说不出有多神秘可怖。

这当口,一道星点从帐篷后边不远处疾如电掣般,掠过半空成一弧线形,直袭而至。

“劈啪”一响,那道星点落在篷布上面,帐幕突然起火,在夜风吹袭下,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一时帐幕浓烟弥漫,火舌吞吐不止。

花和尚面色霍变,喝问道:

“是谁纵的火?”

火光将近处照映成一片通红,招魂不知不觉停止了念咒,十数具死尸即僵直不动。

突听左侧数十丈远处响起了一道清越的朗吟之声:

“朝发灵武门,暮宿丹水山。左手招云鹤,右手挥龙渊,顾瞻望四海,俯仰御飞轩……”

黑衣人眼色阴晴不定,沉道:

“朝发灵武门,暮宿丹水山。……莫非是灵武四爵来了不成?”

那“灵武四爵”四字一出,诸人神经一下于抽紧起来,冥海招魂及九秃招魂的足跟,甚至已在微微颤抖!

吟声一断,一人身形有若行云流水,飘飘然行将过来。

赵子原下意识抬目一望,但见那人约莫中等年纪,一身文士装柬,正是那先后在太昭堡与广灵寺出现过的神秘中年文士。

赵子原心中激动不已,默默对自己狂呼道:

“就是他!那传说中的前辈高人,与燕宫双后,摩云手齐名的灵武四爵之一就是他!”

中年文士穿过死尸群,来到近前止身。

黑衣人锐利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来者一番,抱拳道:

“多年不见,足下风采如昔,当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中年文士还以一礼,道:

“好说,老夫平生最喜与故人叙旧,这些年咱们真是久违了。”

他伸手一指那僵直不动的死尸,问道:

“这些担俩鬼魅是你带来的么?”

黑衣人冷冷道:

“你明明知道是的,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中年文士道:

“摩云手,鬼斧大帅……这武林中人闻名丧胆的名头都集于你一身了,其实你的真面目是什么?老夫至今还未弄清楚呢?”

黑衣人道:

“太乙爵,你我齐名并立于世,从来是河水井水两不相犯,对老夫的事,你还是不要管的好!”

中年文士淡淡道:

“除非不得已,老夫向来也是不喜欢多管闲事。”

黑衣人道:

“然则你放火烧了帐幕,岂非有意向我挑衅?”

中年文士太乙爵道:

“营帐是你搭起的么?”

黑衣人愣了一愣,道:

“不早”

太乙爵笑道:

“既然不是你搭架的,老夫引火烧帐,如何却要受你的责问?”

黑衣人冷哼道:

“你装什么样?老夫麾下的死尸一见火光……”

说到此处,生似发觉失言,倏然住口不语。

太乙爵笑接道:

“敢情死尸鬼魅惯于在黑暗里行动,最最见不得光亮是么?一有了火光,免斧门的奇门邪功,只怕就要失去大半作用了。”

黑衣人哼了一哼,道:

“若说失去大半作用倒也未必,对死尸行动有少许影响倒是真的,何况营帐火势总有烧尽的时候,太乙爵你是否要试上一试?”

言下朝招魂二魔打个手势,冥海招魂,九秃招魂大口一张一合,同时叽哩咕噜的念起咒语来。

咒文愈念愈疾,死尸群里蓦然亮起一阵“嘘”“嘘”“嘘”怪响,像是兽类在极端痛苦中挣扎,声音沉闷,使人生厌。

赵子原首先忍耐不住,摇摇晃晃地立起身来,蹒跚地向前走了几步,口中喃喃低声道:

“邪魔妖道,焉可惑人耳目……邪魔妖道……”

他顶门汗珠滚滚而落,再度跌坐地上。

“嘘”“嘘”怪响依旧不绝于耳,神秘之中带有几分恐怖,一霎时,招魂二魔忽然手舞足蹈,嗬嗬作态起来,十余具死尸紧接着相继纵跃上前,手中大板斧随着纵跃之势一挥一劈,虎虎生风!

龙华天双掌居胸,运足十成功力以待,转首朝太乙爵道:

“这群死尸邪门得紧,咱们须得小心应付……”

大乙爵点点头,眨眼间,死尸已围至近前。

太乙爵舌绽春雷,大吼道:

“慢着——”

黑衣人闻声一挥臂,死尸暂时停止行动,冷冷道:

“老夫不愿与你结怨,你若要退出此地还来得及。”

太乙爵缓缓道:

“听着,你若敢再发动奇门邪功,老夫身上怀有一件宝物,有把握将你的死尸悉数消灭,你敢冒这个险么?”

黑衣人低声一哂,待要答话,那冥海招魂面色微微一变,举步上前,凑近黑衣人耳边道:

“对方许未危言耸听,日前属下和老秃下榻广灵寺时,便曾碰上太乙爵,当时他乍一现象,属下对死尸的行动立刻失去控制之力,是以才匆匆逸走,想来便是他所说宝物作祟……”

黑衣人嗯了一声,目注太乙爵道:

“大乙爵,你所提到的宝物,莫不成是那西域五冥古刹镇观之宝,五冥辟邪镜?”

太乙爵道:

“你如何猜出是这物事?”

黑衣人道:

“除了五冥古刹的辟邪镜,天下还没有其他宝物能够克制鬼斧的奇门功夫……

语声一沉,复道:

“只是辟邪镜既为五冥古刹镇观宝物,说什么也不可能在你身上,除非——”

太乙爵截口道:

“摩云手,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五冥古刹那个喇嘛与老夫是何等渊源?老夫欲借辟邪镜,还不是一句话而已。”

黑衣人眼珠连转数转,道:

“好!好!这么说,你是有意架梁子来了……”

话未说完,双掌猛然一番,朝太乙爵直袭而出。

他掌势才起,“呜”“呜”怪响大作,声音刺耳已极,那掌势之强劲,使得场中诸人相顾骇然!

太乙爵神色亦自一变,右掌一沉,迎面封迎出去,两股力道一触之下,惊天动地的内力如潮而涌,方圆十丈之内立见一片昏暗,砂石激射飞扬,气势厉烈,令人叹为观止——

迫砂石尽没,但见太乙爵及黑衣人各各足步钉立,动也不动,两人中间的地上,竟裂开好一大片来!

众人登时惊得呆了,过了一会,太乙爵顶门开始冒出丝丝白一飞。

黑衣人沉声道:

“名不虚传,名不虚传,足下乃老夫生平第一对手!”

太乙爵长吸一口气,道:

“摩云手,你是非迫老夫动手不可了?”

黑衣人冷笑不语,这会子,一旁的花和尚倏然一步直欺跌在地上的赵子原,双袖连挥,直拂赵子原五大穴道!

这一式使得阴险无比,赵子原方自有所惊觉,已自感到寒风袭体,生像承受了五支劲矢,急切里他大喝一声,单臂一沉,反手倒抓上去。

陡闻布袋帮主龙华天暴吼道:

“快收手,那是五指叉!”

赵子原闻言,胸口重重一震,他几乎已可猜出眼前这邪里怪气的花和尚,到底是何许人了。

那“五指叉”功夫,在二三十年前从未见诸武林,但就在二十五年之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行脚僧人,仗着“五指叉”功力行遍中原,绝无敌手,竞令中原武林起了一阵巨大震动。

抑有进者,那“五指叉”功夫威力之大,非特举世罕有其匹,又因那行脚僧人下手毒辣,当者鲜能保全性命,他杀戮过重,五大门派正欲商讨对付之法,这时,忽然出来了一名剑手,邀斗那地脚僧人!

那名剑手自称“流浪剑客”,显然亦有意隐藏真实身份,邀斗的地点在五台山顶,当时这个消息曾轰动四海内外,只要对武事技搏稍有造诣,无不抛开一切,千里迢迢赶往五台山上。

行脚僧人首先来到,“流浪剑客”出现时,面上罩着一方白中,更加添了旁人对他身份的猜疑。

双方默默对峙良久,终于那行脚僧人开了口:

“你准备好了后事没有?”

“流浪剑客”不答,半晌道:

“你呢?”

行脚僧人怒极大笑,单掌张开如叉,虚空向对方抓去,他单爪犹未抓到,五指指尖已然透出嘶嘶阴风,罩住“流浪剑客”全身。

这一霎间,他已发出了无坚不摧的“五指叉”!

说时迟,那时快,那行脚僧人“五指叉”才发,一件令人难以想像之事陡然发生——

“流浪剑客”不疾不徐,反手拔剑,剑身犹未出鞘,竟已涌出了一重一重凌厉无比的“杀气!”

那股“杀气”起得突兀无比,无可讳言的,是由“流浪剑客”反手抽剑的动作,自然而然所发出。

最接近战圈站立的数十个旁观者,被那重重“刹气”的边缘风涌波及,立时感到胸中窒闷,呼吸受阻,同时心里俱都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那一剑随时可以抽出,刺中自己,这当真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怪事!

他们都被迫得移转身躯,或来回走动,方始消减了这一股难以言喻的“杀气”。

反观那行脚僧人双足虽然钉立不动,但他所发出的“五指叉”犹未出全,却已在中途顿住!

行脚僧人凝目望了“流浪剑客”好一会,一字一字道:

“贫僧知道你是谁了,咱们后会有期!”

他面色由青而白,仰天大笑三声,掉头排开众人下山而去。

“流浪剑客”平息了一会,低声自语道:

“好险,好险。”

言罢,亦自飘然远去。

那“流浪剑客”仅仅以一个抽剑的动作,就吓跑了不可一世的行脚僧人,迫使他“五指叉”功夫无法施出,场中诸人不由惊得呆了。

当时在场的少林方丈仰天喧了一声佛号,转首朝右侧的武当掌教天石真人道:

“阿弥陀佛,真人已瞧出那‘流浪剑客’是谁么?”

武当掌教天石真人颔首道:

“看是看出了,只是贫道仍然抱着几分怀疑而已。”

旁立众人纷纷上前,向天石真人探询“流浪剑客”的真正身份,天石真人但笑不语,转向少林方丈,亦是三缄其口。

群豪疑意更甚,交头接耳臆测纷纷,有人说那“流浪剑客”便是中州一剑乔如山,但后来乔如山又郑重宣称,自己从未到过五台山,更未与行脚僧人交过手,于是“流浪剑客”的真实身份如何,遂永远成了一个谜。

那行脚僧人自此销声匿迹,“五指又”功夫也失传武林。此刻赵子原一听花和尚所使竟是“五指叉”,自是吃惊不已。

这当儿,突闻龙华天的声音喝道:

“花和尚,照打!”

原来龙华天情知自己虽然出声示警,但要赵子原逃过花和尚“五指叉”的杀着,简直是难乎其难了,他大喝一声,右手迅速一场,三道寒星一前二后成品字形,直袭花和尚。

花和尚“五指叉”已发出一半,倏觉背后冷风袭体,便也顾不得伤敌,猛然收指倒挥而出。

“嗤”“嗤”“嗤”三响,三道寒星相继为他扫落尘埃,他定睛一望,却是三颗孩童所玩的琉璃弹子。

花和尚冷笑道:

“堂堂丐帮布袋帮主,竞也玩起稚龄幼童所戏耍的琉璃弹子来,不怕笑掉人家大牙么?”

龙华天毫不在意,笑嘻嘻道:

“叫花儿身上郎郎当当、零零碎碎的家当还多着哩,花和尚你可有兴致陪叫花儿玩一场打弹子游戏?”

花和尚直怒得双眉倒竖,眼睛连眨,却又拿他无可如何。太乙爵缓缓道:

“看来这许多年不见,摩云手你翻来覆去,玩的总是那几套伎俩。”

黑衣人道:

“老夫玩的什么伎俩不管,今日你等人寡势弱,能够与咱们相抗么?”

太乙爵道:

“你是在恫吓老夫了。”

黑衣人道:

“岂敢,我以实相析,奉劝你还是尽快一走,否则莫要懊悔不及。”

第二十五章 真情流露

太乙爵哈哈笑道:

“老夫自然要走的,却要和龙帮主及这位小哥儿一道走,你不反对吧?”

说话间,伸手一指立在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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