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甜的……”她小声抗议。
“甜的也喜欢。”他的倔脾气上来了,完全不像即近而立之人。
她窝在他怀里,得意地笑起来。小手探上他胸前朝服的龙纹,一下下轻轻地扫过,弄得他心中痒痒地,一丝异样的暖流流过……
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手一紧,她猛然想到他们还在宁寿宫的范围之中,忙推开他,提醒道:“快回去吧,仔细别人看到。”
不舍加懊恼地眼神在她身上停了三秒,他这才从容不迫地整整衣襟,恢复皇子高高在上的姿态,踏出了皇极门。
驻足望了一会儿,她才慢慢踱回了宁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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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许久的太后见她姗姗而回,且脸上明显挂着幸福的笑容,不再是平日里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
遣走了屋里的人,但闻太后戏弄道:“我还以为是黄鹤一去不复返了呢,原来还是知道回来的路的。”
她窘得脸色一红,低了头去:“托雅不知娘娘说什么。”
“不知?那就算了,本来还想给你安排个差事,既然你不知就罢了吧。”太后娘娘端着面容说道,全然看不出她此时内心真正的想法。
“差事?什么差事?”她心下疑惑,不会是从今后起由自己负责她老人家的一日三餐吧,不知有没有月钱……
“是这样,想当年太皇太后皇后在时,很是喜欢吃这炒糜子和乳酪。我看你的手艺不错,想叫你再做些做为祭品带到遵化去。顺路也可祭拜一下你堂姑母。”
太后喝着茶,不紧不慢地说着,精明睿智地双眼却分毫不差地将她的全部表情看在眼里。
宝音托雅先是习惯性地点头应是,继而才琢磨过来太后话中的含义,微颤了□形,刚要说什么,太后却摆了摆手。
“快去准备吧,缺什么就到小厨房去拿,或是御膳房也可。带着碧萱,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说完又低头抿了口茶,见她还站在原地,一脸地不可思议,佯作恼怒道:“还不快去?”
“哦,是,托雅告退。”
她转身踏出门槛,慢慢走了几步,旋即便捂着嘴笑起来,紧接着笑意捂都捂不住了。经过身侧的宫女太监匪夷所思地看着奇怪的她,她却顾不了这么多,像只即将飞身出笼自由翱翔的小鸟,踩着花盆底直奔回房。
她要和胤禛去遵化了!
她该带哪些东西上路?带几套衣服?带银子吗?
在古代没有过出门经历的她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知所措了。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无法去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告诉自己,她有好几日的时间能和胤禛在一起,虽然少不了还有旁人,可是毕竟比宫里自在多了。
她坐在床上,双腿悬在床边一荡一荡的,笑眯眯地看着碧萱忙来忙去打点行装,自己完全帮不上忙。直到现在她还不敢相信她要出门了,和胤禛一起出门。
碧萱见她一副完全不在状态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道:“格格,咱们不是去祭灵吗?为何格格如此开心?”
闻言,宝音托雅才缓过神,忙捂住嘴不再傻乐,同时在心中祷告:“太皇太后,晚辈绝对不是对您老人家不敬,晚辈只是被您优秀的曾孙迷住不能自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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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日保持在极度兴奋状态下的宝音托雅,终于在出行这日的早上,顶着黑黑的眼圈和碧萱一人抱着一个包裹爬上了神武门外的马车。
胤禛临出门时才知她们同去,虽不晓得太后如此突如其来地安排目的何为,又怕是自己想多了,也许一切只是凑巧了而已。
只是在看到宝音托雅脸上那两枚大大的黑眼圈时还是吓了一跳,又不好当着众人面前询问什么,强忍了心中的疑问投去饱含关切的一眼,她则朝他露出一个要他放心的笑容,内心又充满了期待。
只愿这短暂的几日时光慢些慢些,再慢些。
三辆马车,一辆载着胤禛,一辆载着宝音托雅二人,另一辆则装有祭祀所需的用品,由一众侍卫保驾护航向遵化行去。
谁也不知,等在前面的究竟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body{background:fixed url(//image163。poco/mypoco/myphoto/20100803/23/5486395220100803230611060_640。jpg)}
67
67、关心则乱 。。。
到达遵化时已是腊月二十四的午后,因了第二日才是祭日,胤禛一行人都歇在了马兰峪附近刚刚开始修建的汤泉行宫。
马兰峪的总兵早早便侯在汤泉接驾,胤禛吩咐碧萱先伴着宝音托雅去了行宫小憩。
“温泉对身体好,却也不能泡太久,我不能时时在你身边,照顾好自己。”
临去时,胤禛留给她这样一句话,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在心里说他啰嗦,却还是乖乖点了头。
温暖的泉水包裹着她如玉般光滑的身子,水气缭绕,似云若雾,红日当空,在水面上映射出淡淡的一层七彩光晕,堪比瑶池仙境之美。
宝音托雅倚着光滑的台石,微闭着眼。出发之前因为兴奋而没有休息好,再加上连日来的颠簸,她感觉到身子的不适,却阻止了碧萱没有让胤禛知道。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行程。
她能来此已是太后特赦,若是再给胤禛添任何麻烦,康熙定是不会轻饶。
慕尔登额,你要知足啊。
她轻叹了一声。
许是劳累过度,许是泉水诱人,她枕着台石竟睡了过去,是以,并未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格格?”碧萱将宝音托雅吩咐她准备的“浴袍”放在石边,轻轻唤道:“格格,这日头也将偏西了,仔细着凉。”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宝音托雅嘤咛了一声,并没有起身的意思。温泉真舒服啊,她不舍得离开这层层包裹自己的温暖。
碧萱有些不放心,却也不能拂了自个儿主子的意,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待她走远,胤禛才从阴影中闪现出身子,慢慢踱到泉池旁,捡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宝音托雅以为碧萱又回来了,睁开眼睛却对上那双漆黑明澈的眸子,他离她如此之近,竟能从其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她看得痴了,觉察到他嘴角的笑意扩大,才惊觉自己此刻一丝^不挂地泡在温泉里,虽然因为水温而看不到水下的景色,然而……
她窘得满脸通红,背过身去只用后脑勺对着胤禛,声音颤颤地:“你……你……你还看……”
他戏谑地一笑:“我可是什么都没看到。”说着,将手边石头上唯一那件雪白色的“浴袍”递给她,继而走开几步。
宝音托雅默不作声地接了去,快速起身穿好,将浅棕色的腰带在中间一系:“好了。”
胤禛转过身,待看见面前之人时,眼中难掩一丝惊艳。
烟波寥寥的温泉旁,立着的白衣少女,映衬着身后的夕阳,周身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最为奇妙的便是她身上的那件衣服,一字齐肩,袖口宽松,一条浅棕色的腰带将其上下分割而开,下面是一层层的褶皱,波浪形的边缘交叠错开,微风一过,吹起丝丝涟漪。而往日梳的整齐的青丝此时也被打开,发梢微卷,自然地垂在肩上,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他上前一步将她揽到怀里,又急又喜道:“腊月里还穿这么薄,也不怕冻坏了身子。”说着便扯下自己的大氅裹住她。
她红着脸低下头,自己身上穿的是前些日子闲着无事找来布料,凭着记忆设计并亲手缝制的兼顾几分古希腊风格的睡裙。
因为料子光滑柔软,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是贴身穿着它睡觉。
只是没料到,碧萱竟将它带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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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煞风景地一个喷嚏,她讪讪地抬眼看着浓眉聚在一处的胤禛,刚伸出手捋平,却被他一把捉住,随即便是在她唇瓣上一吻。
“会勾人的小妖精……”
她嘿嘿一笑,双手勾着他的脖颈道:“这是四阿哥对我的赞美吗?”
胤禛不置可否的回答,令她心中欢喜,虽感觉身子乏累,却还是强打起精神问道:“事情都处理完了?”
胤禛点点头,随即道:“天冷,我先送你回去,再拢上火炕,待用晚膳时再叫你。”
她想了想,虽有不舍,还是放开了手,走在他的身侧。右手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格外的温暖。
“胤禛,你看,是梅花。”她欣喜地叫道,小跑了两步站在梅树下。雪一样冰清玉洁的白梅,没有红梅的娇艳,宁静而又清冷。
她嗅了嗅梅香,继而折了一枝,简单缠绕了两下戴在头上,转身朝他笑道:“好看吗?”
他的眼中,尽是宠溺的笑意:“这世上能令白色鲜活的唯有你。”
她美滋滋地又摘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拉过他的一只手,放在手心里,又将他的手指合拢。
“可要收好了,莫要让别人抢了去。”
“谁敢。”
淡淡的语气,淡淡的两个字,却是自信十足。
她忍住一波一波的晕眩,强打起精神牵着他的手道:“咱们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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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刚刚开始兴建,行宫内一切设施尚不完备,胤禛回到临时下榻的屋子里,便着手开始办公。先是写了三封信分别寄于康熙、胤祥和府里,后又差遣随行众人准备第二日的祭祀所需。高无庸照例在旁边伺候着,这一忙竟也到了暮色时分。
待一切打点妥当,胤禛一手拄着前额,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扣着桌案,望了一眼窗外的夜色,问道:“晚膳都备好了吗?去请格格出来用膳吧。”
“嗻。”高无庸领命退出去,却迎面遇上匆匆赶来的碧萱。
瞧见她面色凝重,脚下的步子飞快,他的心中不禁有几分不好的预感,忙迎上前去。
“碧萱姑娘来找我家主子何事?我家主子正要奴才去请格格用膳呢。”
碧萱却是双眼通红,跪在高无庸面前,全无往日的机灵,朝房内哭道:“四贝勒,我家格格自泡完温泉回来就高烧不退,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
胤禛“砰”地一声打开门,没理会面前一站一跪的二人,径直走向宝音托雅的卧房。
房间小,踏进门槛便望见躺在床上的人儿,此时,正紧闭了双眼,面目通红,身子微微蜷缩着,痛苦的表情令胤禛的心霎时间也皱在了一起。
全然不顾一切地坐在床边,紧紧攥着她的手,唤她,却没有反应。不禁又急又气地朝紧跟自己进来的高无庸和碧萱喝道:“为何不早来禀告我?大夫呢?高无庸,还不快去寻大夫!把这汤泉附近所有能动弹的大夫一个都不少地都给我请过来。倘若有一个不来的,他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暴怒中的胤禛不似平日的冷静,吓的碧萱不轻。但见高无庸临去时给她一个同情的眼色,她也不敢再做任何触怒胤禛的事,忙将盆里的棉巾浸了水,拧成微干,跪到床边小心翼翼地为宝音托雅敷上。
“我送她回来的时候还是好好地,这才不到两个时辰……”
胤禛攥紧了手,紧紧盯着宝音托雅不放。
碧萱哽咽着回道:“其实在马车上格格已经不舒服了,出行前格格都没怎么休息,以致路上晕车,吃不下东西,或是好不容易吃了些又吐了出来。格格不让奴婢告诉四贝勒,她怕因为自己而耽误了祭祀之事,所以一直强忍着。适才……许是泡完温泉着了凉,以致加重了疾……”
“我知道了,你去准备一下,一会儿大夫来了要给格格诊脉,格格不能就这么躺着。”
胤禛疲惫地说道,声音有些嘶哑,他自己未觉,却是碧萱感觉到了。她狐疑胤禛的态度,纵是关心宝音托雅,然而此番不寻常的言语和举动,也足足有违礼制了。再一联想到宝音托雅初来时,二人在永和宫外的相遇,猛然觉察到了什么。
她虽为自己的这一惊人发现吃惊不小,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福了一福,将床幔放了下来,收拾了下凌乱的屋子,又出屋去烧水准备过后煎药所用。
待碧萱出去了,胤禛轻轻托起宝音托雅的身子,一手环在她的身后,另一只手拨开挡住她面颊的发丝,叹道:“怪我,竟没留意到你身子不适,怕路上耽搁,还一直叫人快马加鞭地赶路……”
嗅到那股熟悉的熏香,她紧闭的眸子动了动,嗫嚅着叫道:“胤禛……”
他惊喜地抚着她滚烫的脸颊,应道:“是我。”
她却没有再说什么,想来是并没有完全清醒,只是下意识地叫出他的名字。他失望地垂下手,继而拾起掉在床边的棉巾重新浸了水敷在她的额上。
看着她痛苦难受的样子,宁愿那个烧得迷迷糊糊的人是自己。同时又在心里咒怨到,为何大夫还没有请来?
正要发火,高无庸已在外面敲了敲门,回道:“主子,奴才已经将方圆百里的四位大夫都请了过来。”
“还愣着做何?还不快让他们进来!”说着将宝音托雅轻轻放到床上,换了一个她能舒服的姿势,又将床幔遮掩地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只手臂。
他的女人,自然不能让这些乡野村夫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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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衣着朴素的大夫拘谨地进了屋子,先是朝坐在床边的胤禛跪下,忙被他挥手阻断道:“事情紧急就免了那些规矩,你们仔细诊治便是,若是治不好,休想活着离开。”
四人胆战心惊地谢了恩,起了身靠近床边,提心吊胆地诊脉,四个人轮番号完,互望了一眼,心中都已有数。
其实这不过是连日来未休息好,又有寒气入体而引发的热症而已,并不难医,只是对方来头太大,稍有闪失,命不保矣。
但闻其中一人回道:“回贝勒爷,福晋乃是热盛灼身,导致气盛血涌,高烧不退,再加上福晋素来身体虚弱,血气不足,以致病邪留于表而不肯轻易去除,待小人开副方子,按此方抓药即可。”
一口一个“福晋”听得一旁的高无庸瞪大了眼睛,他去请大夫时只说奉贝勒爷之命,并没透露过是给何人看病,想来是此人见胤禛满脸关切的样子,自作聪明地将床上的人想成是他的福晋。
高无庸抬眼悄悄打量了胤禛的神色,见他并没有说什么,不知是因为担心而没有察觉到还是……
“嗯,高无庸,你即刻随大夫前去抓药,无论取药还是煎药,片刻不准离身,以免有任何差池,再取四十两银子做为诊金。”
四人谢了恩便随高无庸退出房,站在门外皆是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碧萱此时则端了一盆新打的冷水正欲进屋,高无庸忙将她拉到一旁,悄声道:“主子在里面,你……”
碧萱抬眸看了他一眼,点头回道:“奴婢明白,奴婢将水端进去就出来。”
高无庸微微松了口气,又谨慎地道:“这行宫不比宫里戒备森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