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家谱?谁来整理?你吗?你哪有这个时间?”
“我没有时间,但是我可以出钱让其他的林家人来整理,我觉得想要整理家谱的人应该很多,但是他们没有这个实力和精力来完成,要是婆晓得了,婆也应该高兴吧!”记得自己的婆是比较在乎这些名声的,要是能够把她的名字记在家谱上面,并且说明这个家谱是她的孙儿整理而成,她应该感到非常荣誉吧,毕竟婆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呢!
“这个事你去办就是了。”天明点点头,同意了自己儿子的建议,对于自己母亲的性格,他是了解的,或许这样做,妈在另一个世界听到的话,睡着都要笑醒吧!
接下来的几天,大学期末考试结束了,月儿、王乐、霞和红他们也都跟着回来。
短短的几天时间,开云和开菲真正地接触到中国民间的习俗,和最传统的文化面对面交流,以往的那种不屑和轻视都已经消失,中国的传统习俗能够传承千年自有他们的独特性呢!
中国人对孝道的重视,丧事总是办得非常隆重;要想顺利地操办丧事仅靠开菲和开云的父母是难以完成的,而这个时候,同一宗(亲)族的人在其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才能保证丧事的顺利完成。
在道士写路引的过程中,开云和开菲才真正地感觉到和其他的人是同一个祖先,有着同样的血脉,丧事似乎成为了生人修复关系的催化器,祖先的名字在同样的路引上,平时交恶的亲友也不得不给死者、先人一个面子。
“这就是传统文化的作用,走吧,我们去洒草木灰,今天是‘头七’!”开云领着自己的一堆弟弟妹妹离开了房间。
今天是‘头七’,也叫“出煞”,按民间的说法,死者的魂灵在这一天晚上会由牛头马面带回生前住过的地方转上一圈,这是死者与阳间的最后一次接触。
这天晚上家中不能留人,以免亡魂回来吓着生人。
“哥,你说外婆真的会回来吗?”开菲边在门口洒着草木灰,边问自己的哥哥。
“你怕?”
“怕说不上,她是我外婆啊,其实有些时候我在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魂魄该多好啊,至少让我们有点寄托……”说着说着开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希望明天回来能够看到人和鸡的脚印(据传死者回来的话,会留下脚印,牛头马面长的是鸡脚)……”开云勉强地笑笑。
×××××
出殡的前夜,开云招呼着自己的一堆弟弟妹妹做事。 “大家过去准备一下,今天晚上还有一场特殊的法事呢!”
所有的小辈都被告知,晚上有一场叫做“破地狱”的法事,下午的时候,所有的道士已经在屋前的空坝忙碌半天了,在地上用石灰粉画出一些房间的格局。
“这是干什么?”婚事取消之后,兰奇在家里处理好自己的亲戚之后也赶了过来,他同样不明白这些。
“民间认为阴间共有十殿冥君管事,死人的灵魂要经过不同的殿堂接受冥君们的审 问,十殿冥君各有所司,通常我们所说的阎罗王实际上仅是十殿中第五殿的冥君。这个法事就是希望通过人为的力量来帮助死者亡魂走过这十殿的审判,少受牢狱 之苦,让在世的人免除心中的担忧。”待了这么几天,开菲也多少知道了一些民间习俗。
“这个仪式实际上有点像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等一会儿,我舅舅和哥作为直系的男性后辈要举着招魂幡,端着灵位跟在几个拿着铙、钹的道士后面,通知十殿冥君来收钱,免得我外婆在阴间受苦。”
“哦!”兰奇点点头,表示了解。
锣鼓声响起,开云和自己的父亲穿着麻布跟在道士后面,几名道士在前面敲打着乐器,又唱又跳的,还边用诙谐的语言相互攻击,随着节奏越来越快,几人的动作也越来越夸张,嘴里不断地吆喝着要冥君来收钱。
夸张的动作,搞笑的语言让连续几天神经高度紧绷,处于悲伤和紧张忙碌中的众人稍微缓解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至于使生人因为丧事而在生理、心理上出什么问题。
仪式结束以后,一位道士拿出写好的祭文开始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祭文写得很有水平也很有文采,念着念着就让听的人泪流满面,不自觉地让人记起老人生前的音容笑貌。
开菲的母亲从一开始在哭,开菲的几个姨妈也都在哭,开菲的舅舅后来也跟着哽咽出声。
“把爸送进去休息吧,老人家顶不住了。”看着泪流满面的老父,天明嘱咐自己的妻儿。
“我知道,爸,你们先去休息,出殡的时候,我再叫你们!”开云看着自己父亲和一干长辈疲惫的神色,心疼地说。
“不用,今天晚上我要守夜!”天明拒绝了自己儿子的建议,裹裹身上的大衣,走到火盆的旁边坐下准备着今晚的守夜。
“爸,注意身体啊!”将爷爷送回里屋休息后,开云坐在自己的父亲身边。
“恩,开云,你说,你婆走的冤不冤啊?”夜深了,周围的人也渐渐散去,天明看着火盆里跳动的火焰,幽幽地开口。他是家中唯一的儿子,但是他这个儿子却没有尽到儿子的责任啊!一想到自己的母亲,想到那个嚣张的小子,林天明就想去把那个小子给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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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开云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冷峻的面容在跳动的火焰映照下,显得异常恐怖。
“子不教,父之过!如果没有他父母对他的宠溺和放纵,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发生,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开菲,你怎么出来了?没休息?兰奇,你也起来了?”开云拉过自己的妹妹坐在火盆旁。
“睡不着,起来和你们一起守夜。”开菲坐在哥哥身边看着红红的火盆,突然鼻子一酸,以前过年回家也是这样一家人围着烤火,但是那个时候周围都是那么的喜气洋洋,哪像今年这样……
“别想太多!”看出开菲情绪的低落,兰奇将开菲抱过来,解开大衣,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
“可是坐在这个屋子里,你就会下意识地想起以前的事,小的时候,每年过年都要回老家,然后每天吃了这家吃那家,小的时候,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在火盆里烤红薯……那个大的高背椅,小时候我和月儿都争着要坐……后来我和乐乐回来,又是什么都要争……”开菲絮絮叨叨地说,她也不记得这些究竟是前世小时候经历的还是这一世经历的。其他几人都静静地听着开菲说,开云知道开菲对家人的那种眷恋和依恋,想起婆对自己的疼爱,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心中再一次下了决心,不把李家整垮,决不罢休!
出殡的时间是早晨的5点半,具体时间是由道士根据死者的生辰八字、死亡时间等推算的。
家里所有的亲戚晚辈全都穿戴好等候在了门口,看着道士们念着咒引着死者的灵魂,看着请来的几名大汉将原木捆缚在棺木两侧,在道士的一声“吉时到”中将棺木抬起至下葬处,所有的后辈和亲戚都跟在身后,不断地向天上洒着钱纸。
坟址是由阴阳事先选定好的,选择的是一个风水非常好的地方,在棺木放下的那一刻,突然间,沉默的送葬队伍似乎再也无法承受这种悲哀,一群人放声大哭。
“上土!”
几个准备好的大汉将坟边的土铲起洒落在棺木上,看着棺木一点点被泥土吞没,想起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将再也不会出现自己熟悉的那个人,想起那个人从此将只有孤单地沉睡在这个地下,几天来积累的疲惫和悲哀终于爆发,几个神经脆弱的女性哭泣着晕厥在地上!
“大姨!”
“妈!”
“二姨妈!”
“大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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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时间都有点慌了神,“把她们抬回去,其他人继续!”林天秀镇静地让所有人完成了最后的仪式。关键时刻,林天秀毕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冷静地安排了所有的事,即使她自己也快被这样的悲哀给压垮。
“妈,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恩!”
“七七那天你要回来吗?”
“要的!”
“妈!”开菲鼻子发酸。
“恩!”
“我不想和你分开,你跟我去美国好不好?”开菲小孩子一样抱着自己的母亲。
“菲菲乖,妈妈也舍不得和你分开……”林天秀轻柔地抚摸着自己女儿的头发,宽慰着她,安抚着她,抚平她心中的不安。亲人骤然离开,大家都会感到不安吧!
大姐二姐可以晕倒,但是自己不行,哥哥有很多的事要处理,这些必须要自己来处理!除了坚强,她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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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成都,开菲甩甩发晕的头,这十多天发生的事就像是很久一样,头到现在都还是晕的。
独自坐在楼顶的吊椅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偶尔几只小鸟飞过,开菲总觉得似乎少了什么。
以前自己也是喜欢坐在楼顶花园的吊椅上想着自己的心事,有多久没有再在这上面坐了?
似乎一下子生活改变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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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走了,妈妈忙着处理后事,跟着妈妈忙前忙后,和几百号林家的亲戚一一进行交流,关系近的亲戚重点帮扶,关系远的亲戚给点指导,即使如此,妈妈这次也资助了将近二十个学生,和自己家三代之内或多或少有点亲戚关系,哥哥在那些已经高中毕业的亲戚中也选择了部分亲戚来资助,舅舅小姨一家人也在尽力帮助自己的这些亲戚……看着这些开菲总觉得自己似乎无法融入进去,无法像他们一样那么尽心尽力地帮忙,或许自己还不够成熟吧!
“碗饭恩,斗米仇!”开菲知道自己实际上是有点阴谋□的人,不是很容易和人交心,除了自己相知相守多年的朋友,亲人,其他人,即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在开菲心中也不过比一般人稍微亲密一点而已。
在这样的心态下,开菲始终无法像自己的母亲一样单纯地对别人付出自己的关心和热情,开菲觉得自己或许更适合生活在西方,中国这种太复杂的人际关系她不是太适应,很多人她并不想搭理,因为她觉得不值得,凭什么我们家有钱了就一定要资助你们?不帮助你们就是没有良心?不帮助你们就是忘恩负义?谁家的钱是凭空掉下来的啊?
可是自家的长辈不一样,因为那些人是他们的亲戚,按照中国的老话,自家人都不帮难道去帮外人吗?
开菲没有在农村生活过不是很能理解农村那种乡亲之间的感情,更多地是生活在城市里,从小单门单户地住在公寓楼里,这种地域上的感情真的让她理解不了。她能接受帮助一个上进、有担当的人,但是接受不了将钱给那些把自己当冤大头的人……
虽然不是自己的钱,但开菲仍然显得不高兴,因为兴致缺缺,对待某些亲戚显得有所怠慢,在这件事上,开菲和自己的妈妈发生过几次不愉快的交流。
而最大的冲突发生在开清的再次出现!
开清,这个让开菲记忆尤深的人,也是让开菲受伤很重的人,如果追究开菲现在自始至终都保持对人有那么一丝防备的原因的话,开清应该在里面占很大的比例呢!
开清当初被判了一年的徒刑,而开菲家里也停止了对开清家里的资助,失去了开菲一家的补助,开清的父母兄弟姐妹立时陷入了经济困境。
他们来哭过、闹过、求过,当他们得知再也无法得到开菲家的经济资助以后开菲责怪开菲一家,甚至辱骂,也是在那个时候让开菲明白了什么叫“碗饭恩,斗米仇!”
后来的事开菲没有再关注了,而他们的再次出现却让开菲有一种受伤的感觉,如果开菲没有猜错的话,家里人还是偷偷地在资助他们,是外公,还是外婆?开菲就不清楚了!
当开清陪着自己的丈夫端着酒杯向开菲赔礼道歉,再次见到开清的面,开菲只觉得异常的讽刺,开清的丈夫田改革自己见过,是舅妈的远房侄子,也得过家里的资助,这样的两人却走在了一起。
开清田改革两人的道歉对于旁人来说似乎是很大的面子,看着开菲久久没有表态,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劝说开菲接受他们的赔礼,说都是亲戚不要太计较,以后还是一家人,大家要相互照顾等等之类的话,开菲已经觉得有点怒火中烧了,而舅舅更是自作主张地说,开菲是他侄女,这点小事他就帮侄女做主了,以前的事就算了!
开菲只觉得委屈得想要哭,心中不停地翻滚,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帮我做主?你凭什么帮我做主?你又做得了这个主吗?
听着舅舅还在那里大言不惭地对田文革和开清承诺保证他们的工作,不会计较以前的过往的时候,开菲只觉得自己真的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自己被人捅了一刀,别人将伤害自己的人惩罚了之后,再放出来,对自己说,你原谅他吧,他已经接受了惩罚,然后自己的亲人再去给那个伤害自己的人说,你放心,以前的事我们都不计较了,我会帮你找工作的……谁来过问自己的感受,谁来关心自己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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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硬着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开菲当着自己的舅舅和所有人的面看着开清,“你没有必要来求我的原谅,求人不是用嘴巴说的,是用行动来做的!”
“开菲!”感觉颜面无光的舅舅有点难堪地开口。
“谁都代表不了我,能够代表我的只有我自己,我回去休息了,‘舅舅’!”开菲不想和自己的舅舅起冲突,心中那些话并没有再说出口,强忍着退了下去。
在房间里没有坐多久,妈妈就进来了,疲惫中带点责怪。“你当众给你舅舅难堪?”
带点质问的语气让本就有点伤感的开菲一时悲从中来,“我怎么给他难堪了?”
“今天晚上吃饭的都是我们的亲戚,你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驳你舅舅的话不是给他难堪是什么?”妈妈皱着眉头,刚刚自己的哥哥非常不高兴地给自己说了开菲的表现,跟着过来的几家亲戚也面露不愉,开菲在国外待久了,难道连基本的礼节都不懂了,怎么弄的大家都对她有意见。
“我不能驳他的话了?他凭什么帮我做主,他凭什么替我说原谅林开清?”妈妈的话让开菲一阵心痛,自己的妈妈,自己最心疼最支持的妈妈居然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对自己进行指责,再多的委屈都比不过妈妈的这句话伤得重,立马吼了出来,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你怎么这么说话,他是你舅舅,不是外人,难道你舅舅说你几句还不行吗?你还当面给他甩脸色?”林天秀也为开菲的语气感觉到生气,这几天已经够忙了,开菲就不能懂事一点吗?
“天秀,你的这个女儿虽然有本事,但是有点狂了!我看出来了,她看不起我们这些农村亲戚,这样下去要不得哦!”
“就是,回来这几天,亲戚拉着她想问点东西都摆出一副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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