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说得神气活现,但心中却想:“咱们兄弟其实个个既怕黑,又怕鬼,这庙里阴森邪门,若真的冒出一个恶鬼来,那可他妈妈的极之不妙。”
老大又瞪着他,道:“刚才分明听见有人在笑,那是什么妖魔鬼怪?”
老二说道:“那好像是楚霸王笑出来的。”
老大道:“胡说,楚霸王是男子汉,就算他笑也不会笑得如此娇嫩。”
老二道:“别瞎猜了,还是把楚霸王的神像搬下来瞧瞧,不就清楚了吗?”
“不必搬了,”一个清脆娇美了声音从神案后传了出来:“三位可是东海海蛟岛的法师吧?”
三怪同时目光大亮,老三说:“啊呀,原来是虞姬躲在项羽的背后了!”
“谁说我是虞姬?”一个美丽脱俗的青衣少女从神像背后轻轻跳了出来,说:“难道你们来到这里,是想找虞姬看她舞剑吗?”
老三连忙摇头不迭:“虞姬舞剑,只是舞给楚霸王欣赏的,咱们可没有这个兴趣。”
老大道:“咱们的确是我一个人,但却不是找虞姬,而是一个老头儿。”
青衣少女道:“三位法师想找的老人家,是不是姓容的?”
老大“嗯”一声道;“你怎么会知道呢?”
青衣少女道:“我不知道,又有谁知道?”
老二道:“你是容世功的什么人?”
青衣少答道:“他老人家是我的师父。”
老三道:“这可妙极了,咱们赶了七八天路,就是要找你的师父。”
青衣少女忽然道:“三位法师银铜王镖局的总镖头很有交情吗?”
老大道:“咱们不认识欧阳布。”
青衣少女一怔,随即接道:“那么三位一定认识他的夫人季女侠了?”
老二摇摇头,道:“咱们也不认识季婉婉。”
青衣少女奇道:“三位若是不认识欧阳总镖头夫妇,又怎么会千里迢迢赶到徐州来为铜王镖局助拳?”
老三道:“咱们虽然不认识欧阳总镖头,也不认识季女侠,但先师在世之时,却经常对咱们提起这对仁义无双的江湖侠侣。”
青衣少女点了点头,道:“咱们江湖人,的确应该在患难之际互相扶持,那才是英雄好汉的真本色。”
老三道:“不错,正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老大嘿嘿一笑,道:“但照本法师所见,有相同享的人比比皆是,但是到了有难了嘛,嘿嘿!嘿嘿!”
青衣少女笑道:“但最少,你们三位大法师就不是那种人。”
老大道:“当然不是,嗯,小姑娘,你真的是容世功的徒儿吗?”
青衣少女道:“你以为我骗你吗?”
老大干咳一声,道;“那也不是,但咱们师父常说;‘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所以,你爱怎么说是你的事,咱们最多只能信三分。”
老二说:“这姐儿天真无邪,可以信够五分。”
老大怒道:“放屁,师父听见了,一定会骂你不遵师训,妄自主张!”
青衣少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不要争执了,你们是不是要找我的师父?”
老大沉吟半晌,道“十二天前,咱们在山东遇上了你师父,他向咱们提起了铜王镖局的事,咱们听见了都很生气,决定要赶到徐州,会一会那貔貅公子!”
青衣少女道:“我师父早已在徐州红莲客栈等候三位了,怎么你们这时候才来到这九里山?”
老三道:“你师父有一匹猴子马,自然是早到多时。”
青衣少女一怔:“我师父骑着的瘦马,就是鼎鼎大名的猴子马吗?”
老大道:“你不知道?”
青衣少女道:“五天之前,我瞧见师骑着一匹瘦骨鳞峋的马儿来到徐州,还以为那是一条骡子哩!”
老大道:“嘿嘿,这是偷脑袋大侠卫空空的心肝宝贝,他看来虽瘦得不成马形,但却是叱咤风云,曾经在龙城壁胯下勇夺兰州大赛马的冠军。”
青衣少发秀眉一杆,喃喃道:“师父怎会骑着这匹猴子马来红莲客栈,多半是卫空空借给你师父的。”
老大摇摇头,道:“那可不一定,据我所知,这大半年来,猴子马一直都跟随着雪刀浪子。”
老三道:“这倒有趣,一匹马两个人轮流骑,现在又借给容老儿去了。”
青衣少女道:“你们现在上不上红莲客栈?”
老大道:“本来咱们打算明天才找你师父的,但现在只好提早一点了。”
老二环顾四周一眼,忽然道:“奇怪,怎么这霸王庙里没有庙祝?”
青衣少女叹了口气,说道:“不要提了。”
她说“不要提”,三怪自然更加非理不可,老大立时便问:“这里的庙祝怎么了?是不是给外面的乌鸦吃掉,吃得尸骨全无?”
青衣少女道:“吃是给吃掉了,但吃掉庙祝的并不是乌鸦,而是貔貅。”
老大双目一瞪:“是貔貅帮干的?”
青女少女点点头,说:“貔貅帮好像跟欧阳总镖头有深仇大恨,凡是和欧阳总镖头有点渊源的人,都惨遭毒手。”
老二道;“这里的庙祝跟欧阳市又有什么渊源了?”
青衣少女道:“这庙祝也姓欧阳,是欧阳布的同乡兄弟。”
老三陡地握着拳头,勇道:“他妈妈的,这岂不是霸道凶残,全无人性吗?那凶手是谁,待本法师把他揪将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青衣少女说道:“你们来得稍迟一点了。”
老大道:“凶手跑掉了吗?”
青衣少女回答道:“他杀了庙祝后,的确想一走了之,但却很不幸遇上了本姑娘。”
老大道:“他遇上你又怎样?”
青衣少女道:“我虽然是个女子,却不是吃素的。”
老二道:“这么说,你已经把凶手杀了?”
青衣少女点点头:“不错,尸首还在庙后,你们要不要瞧瞧?”
老三连忙摇头不迭,道:“不瞧不瞧,这有什么好瞧的?咱们还是快点到红莲客钱吧。”
老二却凝视着青衣少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我姓杨。”
老三道:“杨门女将,个个威风八面,你莫不是杨八妹再生吗?”
青衣少女道:“我怎比得上当年的杨八妹?”
老三道:“不要卖关子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青衣少女道:“就用你们说的这句话:‘逢人只说三分话’,我说了这个‘杨’字,已经不只三分啦。”
“别臭美了!不说就不说!”老大见她抓住自己的话柄,不禁为之生气起来。
老三忙道:“杨姑娘,老大就是这般臭脾气,你千万不要怪他!”
老大正待发作,老二已大不耐烦地叫道;“管她是杨八妹还是杨大婶,咱们再磨菇下去,说不定铜王镖局现在已给貔貅帮夷为平地了。”
青衣少女看见三怪为了自己的名字而起哄,不禁“嗤”的笑道;“还是这位法师说得对,小妹杨明珠也认为,现在该马上去见师父了。”
至此,三怪方始知道,这青衣少女原来叫杨明珠。
“杨姑娘,你这名字挺美,”老三笑道:“但更美的还是你的声音和脸蛋。”
他这两句话乃是由衷而发,杨明珠听了不禁面上一热,但心里却是十分欢喜。但她这份喜悦之情,很快又在心里消失了,她心里在想:“若是秋云哥这样对我说,就算是听了之后立刻便死,我也是甘心的。”
如今,她想念着的人只有一个,那是三年多以来,一直音讯全无的岳秋云。
她绝不会忘记岳秋云在天都峰上的那句话:“除了你之外,天下间又还有哪个女子值得小岳回眸一顾?”
从那一刻开始,杨明珠便暗自发誓,这一辈子永再不离开他。
然而,造物弄人,她竟然就在那一天失去了小岳。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不禁为之红了起来。
但她没有流泪,因为她知道,就算天天掉眼泪,还是找不着小岳的。
她相信皇天不负苦心人,总有一天,她是可以再与岳秋云重逢的。
现在,她必须带着中原三大法师到红莲客栈跟师父会合。
夜色虽临,在徐州东照大街红莲客栈门外,却是灯光明亮,如同白昼。
这时候,一辆双套黑马车,从东照大街西方驶了过来,而在马车之后,又有六人六骑,紧紧跟随着。
那是六匹黑马,配着锦鞍银镫,鞍上六人全是身材魁梧,犹如半截铁塔似的红衣壮汉。
这六个红衣壮汉,个个跨着腰刀,外罩着金光闪闪的披风,看来真是威武夺目,兼而有之。
至于那辆黑马车,也是气派不凡,华贵之极,只见车篷一直紧紧遮密,看来似乎带着几分神秘的气息。
马车刚停下,红莲客栈的掌柜钱四便匆匆带着两个小二迎了出来。
三人才出了店门,一个红衣壮汉便已从鞍上跳了下来,喝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快滚!”
钱四不禁为之骇然失色,忙道:“小人是这里的掌柜……”
“他奶奶个熊!”大汉怒喝一声,一个耳括子便打在钱四的脸上:“就算是八省巡抚大人也要给老子远远滚开!”
钱四无缘无故给人打了一记耳括子,自然是又惊又怒,虽然他曾学过三几招拳脚功夫,但自问万万不能跟这一干的神恶煞般的家伙为敌,只好红肿着半边脸庞狼狈地退了开去。
这时候,六个红衣大汉都已下马,先前那人首先冲人店堂,把几个正在喝酒吃饭的顾客赶走。
“除不要命的王八,统统滚出去!”
没有人肯自认王八,也没有人肯不要命,委眼之间,店堂内所有顾客走得一个不剩。
钱掌柜和两个小二也不例外,三张脸都给吓得苍白如雪(只有钱四的半边脸庞仍是红肿得很厉害)。
六个红衣壮汉立刻霸占了这店堂,十二道凶厉的目光左顾右盼,似乎想找寻些什么似的。
店堂内沉寂了好一会。
蓦地,一个老人咳嗽着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这老人容貌清瘦,脸色看起来比刚才那些受惊了的小二和顾客都还苍白得多。
六个红衣大汉的目光立刻同时集中在这老人的脸上。
“你就是容世功?”还是那个动手打钱四的红衣大汉首先开腔。
清癯老人又咳嗽了一声,才说:“你们是什么人?找容某有什么见教?”
那红衣大汉道;“小人不知道。”
清癯老人冷冷道;“你既然要找容某,为什么会说不知道?”
那红衣大汉道;“小人只是帮中第五级武士,一切俱是奉命行事而已。”
容世功又是咳嗽一声,才冷然道:“第五级武士已经如此威猛,可不知第一级武士又是怎样的威势?”
那红衣大汉道:“本帮第一级人物不是武士,而是帮主。”
容世功目中寒芒骤闪,道:“是貔貅公子?”
那红衣大汉点点头,道:“正是。”
容世功嘿嘿一笑,说道:“老夫也很想会一会他这一号了不起的人物,他在哪里?”
那红衣大汉道:“帮主此刻就在马车之内。”
容世功冷冷道:“既然是貔貅公子要见容某,何以还不出来见人?”
那红衣大汉冷笑一声,道:“你要见帮主,首先要跪下来再说。”
容世功“呸”一声:“貔貅小于狂妄自大,自以为天下无敌,但老夫就第一个他妈的不信这个邪!”说着一声怒喝,挥掌向门外那辆马车扑了过去。
“斗胆!”六个红衣大汉同时冲前,六柄寒光闪闪的用刀有如雪花似的向他迎头罩了下来。
容世功冷冷一笑,陡地回头挥掌,这时候他已陷入刀网包围之中,但那六柄刀劈来劈去,总是沾不着他的身于。
“嗨!嗨!嗨嗨!嗨!嗨!”蓦地,容世功连接大喝六声,他每喝一声,便向一个红衣大汉胸前挥掌,而当他喝完六声之后,六个红衣大汉都已面无人色地躺了下去。
“貔貅小子,快滚出来!”容世功一下子就解决了六个敌人,气势更是不凡。
就在他再向黑马车冲过去之际,门外忽然又闪出了四个灰衣人。
这四个灰衣人都是一般年纪看来俱在四十左右。
“容老儿若要见帮主,先跪下来再说!”最右首边的灰衣人冷冷地说。
容世功怒笑一声,道:“貔貅小子要向老夫跪下来才是真的!”
四个灰衣人同时冷笑,最左一人道:“姓容的,徐州这一趟浑水,你还是不要插足为妙!”
容世功冷冷道:“老夫若偏要管,那又怎样?”
这灰衣人道:“那可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容世功怒道:“欧阳布是个光明磊落的汉于,你们陷害他,老夫自然不能坐视!”
这灰衣人说道:“欧阳布的为人如何,本帮帮主是最清楚不过的,你说他光明磊落,只怕连欧阳布自己听了也会觉得惭愧!”
容世功冷冷一笑:“老夫认识欧阳总镖头已二十年,从未听说过他做过任何错事!”
这灰衣人道:“自古以来,大圣大贤也难免有错,欧阳布是何许人也,竟然会全无半点过错?这岂不是乱拍马屁吗?”
容世功道:“欧阳布不喜欢别人拍他的马屁,而且他不在这里,老夫就算拍了这个马屁,又有什么屁用?”
这灰衣人道:“在下只是好言相劝,劝你老人家莫再泥足深陷而已。”
“嘿嘿!老夫已年将就木,就算在这里赔上一条老命,也不算是短寿了,你用这些明哲保身之道来教训老夫,简直是放屁兼多余!”(奇*书*网。整*理*提*供)容世功说得义正辞严,激昂慷慨,有一人忍不住大声喝彩起来了。
灰衣人脸色一变,喝道:“是谁在大呼小叫?”
容世功冷冷道:“当然是老夫的好兄弟!”
灰衣人呼一声:“原来你在徐州也不算是势孤力弱,难怪如此气焰逼人!”
容世功说道:“只要是正义之师,就处处都有盟友,貔貅小子杀得一个,杀不了一百,杀得了一百,最后还是敌不住一万!”
灰衣人脸色一沉,不再说话,四人手里忽然都亮出了武器,那是一把长剑,一口缅刀,一条金丝软鞭和两支判官笔。
容世功嘿嘿一笑:“来将通名,待老夫为四位坟前立碑!”
使长剑的灰衣人道:“在下汤银方。”使缅刀的道:“俺叫杜夭雄。”使金丝软鞭的说:“鄙人叶猎。”用一对判官笔的说:“洒家叫雷山西!”
汤银方又说;“你若能够杀得了咱们四人,咱们也不指望你来立碑。”
杜天雄道:“咱们四个一块儿上,就算全都死在你掌下,你也必然身受重伤,最迟不过两个时辰,也会陪着咱们走上黄泉之道。”
叶猎接着说:“咱们自出道以来,大小战阵经历逾百,但如此丧气的说话,今天是第一次才说出口。”
雷山西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咱们都知道,若是单打独斗,咱们任何一人都远逊于容老先生,但即使以四对一,恐怕也占不到多大的便宜。”
这四人初时来势汹汹,但临到交手之前,却变成这副模样,简直就像是被逼赴战一般。
容世功瞧在眼里,觉得十分不是味儿,喝道:“要打便打,何来这许多废话!”
说着,“呼”一声挥掌劈向和他站得最接近的汤银方。
汤银方长剑急荡,所使招数溜滑异常,乃是只求自保的架式。
他守势严密,杜天雄的缅刀却虎虎生风劈了过来。
这人招沉力猛,刀锋之上用足了十成功力,比起刚才那六个红衣大汉,委实高明得多。
容世功冷冷一笑,左掌一翻,掌力有如长江涌浪一般拍向杜天雄小腹。
杜天雄立刻倒飘开去接着“哇”的一声鲜血狂吐不已。
容世功轻易伤了一人,蓦地眼前金光暴闪,叶猎的金丝软鞭,也已笔直抖出。
金丝软鞭本是柔软兵刃,但叶猎内功深湛,居然把它当作是长枪般向容世功刺去。
雷山西的一对判官笔也没闲着,两手招式一催,飒飒两招,分刺容世功两肋穴道。容世功双目一扫,铁掌急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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