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星子的身躯颤抖着,双眼无神地诉说着事实,董兰虽然心中早已预料到,但听到丈夫亲口说出,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她以手掩面趴在玄星子的肩头,痛哭出声。
“好了,别哭了,宛儿刚刚睡着,别把她给吵醒了,剩下的这段时间,你就多陪陪她吧!”玄星子轻轻地将妻子搂入怀中,轻叹一声朝着远方走去。
闺房之内,依旧是当年那般模样。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已经凝固,显然许久没有被用过,花瓶里插着的水仙花,此刻也已然枯萎,一瓣又一瓣的落下。
林宛儿安静地平躺在秀塌之上,双目紧闭,似是甜甜的睡着了,可是从其紧蹙的眉头便可看出,她此刻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只不过内心的防御让其陷入了昏昏的沉睡之中。
林宛儿的脸颊之上弥漫着一层死气,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青色的纹路,似是狰狞的青筋一样显露出来,蔓延连接到一起。
秀塌旁,翠绿花鸟屏风的阴影后,一个健硕的黑影缓缓浮现,他信步走到林宛儿的床前,略带一丝心疼地笑了笑,侧身坐在秀塌之上。
“不要走,曦晨哥哥,曦晨哥哥……”林宛儿沉睡的面容上突然露出一丝恐慌,像是做了噩梦一样,口中急促地呢喃着。曦晨连忙俯下身子,握住林宛儿裸露在外的芊芊玉手。
“哥哥在这儿,宛儿不怕。”在曦晨的再三安抚下,林宛儿深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再次沉沉睡去。
曦晨锐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柔和,他轻叹一声,将覆盖在林宛儿娇躯之上的锦被掀起来,放置一旁,林宛儿此刻只穿着粉红色的亵衣,其上还绣着一朵高贵淡雅的兰花。
曦晨将林宛儿脖颈之上的绸带轻轻地解开,露出无限的春光,而曦晨望向林宛儿不着寸缕的身体,却是心痛不已。只见青色纹路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她的全身,蜿蜒曲折,只有左胸前的青色纹路尚还未连在一起。
左胸之前的两道青色的纹路蠢蠢欲动,如同青蛇一样扭动着躯体,可是它们拼劲了全力,也不能前进寸许,每当它们快要接触的时候,一道白色的封印便是浮现在仅剩的那片白皙之上,阻止它们的进一步融合。
曦晨体内的龙皇之血跃动着,眉心闪过一道金色的印记,如同巨龙奔腾一般,一道金芒从他的眼中射出,刺入林宛儿的丹田之内。
林宛儿体内的元神此刻也已然陷入了沉睡,蜷缩成一团,双目紧闭。那道金芒在林宛儿体内肆意地乱窜,那些堵塞的玄阴真脉,被其像无坚不摧的利刃一样,给硬生生地从中间刨开,早已停止运转的元力,也在玄阴真脉露出缝隙的那一刹那,如江河泄洪一样,奔涌而至。
金芒在林宛儿的经脉之内旋转一周天,抵达其丹田上方,嗖的一声印在了元神的灵堂之上,化作一道龙形印记,曦晨的双眼兀的张开,精光一闪,他将手指放入口中,狠狠地咬破,金色的血液顺着曦晨的手指滴滴落下。
曦晨不做停留,以手为笔,以血为墨,在林宛儿的坦露的娇躯之上勾勒着奇形怪状的符文,那些金色的符文仿佛活过来了一样,化作利刀形状,将那些蔓延在林宛儿躯体之上的青纹截断。
青纹似乎也是不甘示弱,扭动着化作青色的雾气,将那些金色符文包裹在内,欲将它们吞噬融合掉,金色符文左冲右撞,可是那些青色雾气却仿佛牢笼一般,死死地将它们困在其中。
曦晨一声冷哼,他心神一动,那林宛儿元神头顶上的龙形印记发出璀璨的光芒,而那光芒犹如实质一般,化作条条锁链,环环相扣,顺着林宛儿的七经八脉,蔓延至林宛儿的全身。
金色锁链细若蚊足,却坚韧如钢铁,盘旋着朝青色的雾气缠绕而去,捆绑几周之后,又死死地打了个结扣。青色的雾气竭力地挣脱,涣散,欲想从金色锁链之间的缝隙溜出,却被锁链所散发出的金芒阻挡住。
龙形印记扭动着躯体,像是金龙复活一样,而那些缠绕着青色雾气的金色锁链,却是缓缓地朝着丹田之内收缩,将它们硬生生地从林宛儿体内抽走。
林宛儿的脸颊上露出挣扎痛苦之色,虽然她依旧陷于昏迷之中,可是豆大的汗珠却从她的额头上滑落,抽筋拔髓,这样非人的痛苦,又岂是这么容易挨过的。
曦晨不忍心看林宛儿痛苦的样子,闭上双眼扭过头去,他左手依旧紧紧地贴在林宛儿裸露的左胸之上,控制着龙形印记将青色雾气抽回。右手则是强行塞到了她的檀口中,只因担心她因过度痛苦而咬断舌头。
雾气氤氲,弥漫在林宛儿的秀塌之上,下方才绸缎凌罗被,早已被林宛儿留下的汗水打湿,曦晨望着林宛儿脸颊上的青纹一点点儿的消退,不禁面露喜色。他手掌之上兀的金光大盛,那些贯穿林宛儿全身的金色铁链加快了移动的速度,一鼓作气,将青色雾气全部拉入龙形封印之中,而那些被青色雾气包裹在内的金色符文则是趁机逃脱,围绕着林宛儿的元神来回的游走。
曦晨眼神中闪过一道精芒,贴在林宛儿胸前的手掌高高提起,虚握成鹰爪之状,八色火焰瞬间在其五指上点燃,摇曳旋转着融合在一起。
曦晨单手按下,五指深深地插在林宛儿的胸腹之间,火焰渗入她的体内,燃烧着化作火龙攻城略地,将林宛儿经脉内残留的最后一丝青色雾气燃尽,而那些旋转着徘徊不定的金色符文则是发出一道亮光,首尾相连,形成一密不透风的封印,在丹田之上缓缓消散。
此时林宛儿的经脉之内,纯净如冰山雪水,不含一丝一毫的杂质,比之以前更胜了不止一筹,而她娇躯表面的青纹,如今却是已经全部淡去,恢复了以往的红润和光泽。
曦晨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他抬起手臂将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拭干,又将被林宛儿死死咬住的右手抽了出来。
曦晨望着那布满牙印的手掌,苦笑不已,这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在睡梦中不会又把自己的手臂当猪蹄了吧!
林宛儿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她耸了耸精致的小瑶鼻,似是有些寒冷,战栗着将身子缩成一团,曦晨望着不着寸缕的林宛儿,老脸没得一红,连忙轻咳一声斜过眼去,将被子轻轻拉过,遮掩住林宛儿曼妙的身体。
“我这也是为了救她,并不是趁人之危。”虽然曦晨心中百般的开导自己,可是依旧有些做贼心虚,他又突然想起初见林宛儿时的场景,不由得哑言失笑,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一报还一报。
曦晨伸出手指,宠爱地将林宛儿额头上被汗水打湿的秀发捋至一旁,林宛儿动了动樱桃嘴,抓住曦晨宽厚的大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沉沉地睡去,也许这样她才会觉得安心吧!
一缕阳光透过蝴蝶窗纸,射进林宛儿的闺房之内,映照着曦晨俊朗的外貌,而他清澈的双眸之中,血色的雾气却时隐时现,弥漫着腾腾杀机。
闺房之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曦晨眉头一挑,身形在原地突然消失,而在这时,闺房的木门轻轻地向内打开,只见董兰臂膀斜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几件刚刚炒好的小菜,缓缓走进屋内。
董兰将篮子轻轻置于梳妆台上,抬起衣袖拭去眼眶里依旧残留的泪水,强忍着心中的苦酸,笑着坐到林宛儿的床前。
“真是个调皮的丫头,你到了那边,可让为娘的怎么放心啊!”董兰轻声呢喃着,将林宛儿裸露在外的手臂放入锦被之中,突然她的眼睛一闪,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女儿如花似玉的脸颊。
第三百一十八章 无颜面对
林宛儿的秀塌旁,玄星子正紧闭双目,伸出两根手指虚握着女儿的手腕,他精纯的元力化作一根丝线,游离于林宛儿的各大经脉,可是他的脸庞之上却闪过一丝狐疑之色。
“夫君,宛儿她究竟怎么样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董兰惊魂不定地坐在玄星子的身旁,死死地抓住丈夫的手腕不放,而她望着女儿的脸庞,恐慌的同时带着一丝希冀。
玄星子深深地松了口气,缓缓睁开双眼,他小心翼翼地将林宛儿的手臂塞到锦被之中,眼眶竟然微微有些湿润。
“放心吧,宛儿的玄阴真脉已经被彻底封印在她的元神之内,没有一丝残留在外,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今后都不会再像以往一样发作了。”
玄星子悉心打探一番过后,不由得暗暗咋舌,如此精密巧妙的封印,他踏入修仙之道近千年之久,这还是闻所未闻,在他看来,即便是擅长阵法之道的师兄玄明子,以及师父青云真人,想要布置这等的封印,也绝非易事,更何况那纹在宛儿元神头顶的龙形印记,绝非修仙界所有之物,玄星子似乎从其中感受到了浓郁的妖气。
董兰听到丈夫肯定的语气,高悬的心也终于沉了下来,泣不成声,此刻的她都不知该怎样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应该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吧!
“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施展这般神通救我们女儿的性命,若是日后能够见到他老人家,我夫妻二人一定要好好拜谢。”董兰无力地靠在丈夫的肩头,微闭上双眼,轻声呢喃道,在她看来,可是拥有这种逆天神通的,定是哪位不世出的高人。
玄星子缓缓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此刻他的心头竟然浮现出一袭藏青色的长袍,那俊朗飘逸的年轻人,正毕恭毕敬地跪伏在自己面前,微笑着唤道“师叔”。
“这怎么可能,我想的实在太多了。”玄星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将妻子温柔地搂在怀中,女儿如今得以保全性命,永绝后患,这对他而言,或者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的多吧。
天璇峰后山的竹林中,曦晨的身影如同闪电一般急速掠过,他虽然在林间穿梭,却未发出任何的声响,犹如春风拂面一般细腻。曦晨望着山顶依旧古朴的藏经阁,化作一道残影,转眼间出现在了藏经阁破旧的木门前。
藏经阁的房门不知何时上了一把古铜色的锁头,从外面牢牢地锁住,曦晨立于石阶上,透过破旧的窗纸朝着里面望去,依旧是漆黑的一片,没有半点烛光。
曦晨轻轻一点腰间储物袋,装着白灵果的玉瓶悬浮在他的掌心之上,即便有着玉瓶相隔,依旧可以看到那白灵果散发着淡淡的亮光,闻到那浓郁的香气。
曦晨躬下身去,将玉瓶小心翼翼地置于藏经阁的木门前,自己则是整理衣襟,缓缓后退几步。曦晨毕恭毕敬地跪伏下去,冲着藏经阁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转身离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茂密的竹林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微风拂过藏经阁,将门前的枯枝落叶扫到一旁,只听“吱”的一声,藏经阁的木门突然从内向外打开,那玉瓶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掌凌空摄住,嗖的飞到了藏经阁内,而木门也在玉瓶进入到藏经阁的一瞬间,再次紧紧地关闭,好像从没开启过一样。
眼下正是深秋,潮气很重,藏经阁的屋顶凝结了点点水滴,在寂寥无人的房间内,无规则的一滴滴落下,清晰可闻。藏经阁二楼的阴暗角落,杂乱无章的书卷堆得满地都是,破旧的书橱早已布满了蜘蛛网,米粒大小的蜘蛛吞吐着丝线,辛勤地觅食,而在那些书卷的后面,清水真人正盘膝而坐,他的面容依旧那般苍老恐怖,高大的身躯倚着墙壁,宽大的衣袍随意地披在身上,瘦骨嶙峋,好像骷髅一般。
清水真人细长的手指紧握着那翠绿色的玉瓶,他空洞的眼窝望着窗外竹林的方向,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天玑峰的后山,曦晨坐在师父玄明子的坟前,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壶杏花酒,又拿出两个青花酒杯,其中一杯斟满之后至于墓碑前,另一杯则是自己慢慢地地品着。他就这样看着日头渐渐西斜,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时而痛哭,时而微笑,时而低声诉说。他鬓角的白发越加的明显,不知何时,岁月的沧桑已经爬上了他的额头,刻下了一笔笔沧桑的往事。
“大师姐,你也来了。”秦若惜娇弱的臂膀上斜挎着木篮,上面平铺着干净的白布,他冲着英姿飒爽的梁若霜缓缓一礼。
“今天是玄明师伯的祭日,师父受掌门之命有事外出,至今尚未归来,她在临行前曾再三嘱咐我,务必要在今日替她为师伯上三炷香。”梁若霜望着秦若惜憔悴的面容,轻叹道:“秦师妹,你如今在这天玑峰住着可还习惯?实在不行的话,就随我回天璇峰吧,那里师兄妹多,还好有个照应。”
秦若惜闻言,苦涩地笑着摇了摇头。“多谢大师姐关心,只是这天玑峰没人居住,很快就会变得荒芜了,有我在这里打理,等他回来的时候,也不会显得这般冷清。”
梁若霜听到秦若惜口中说出的那个“他”,也是微微一怔,她冰冷似雪的脸颊上露出一丝伤感,二人都没有再言语,结伴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玄明子的坟墓前,一簇黄花摇曳着身躯,花瓣依旧靓丽,至今仍未枯萎凋残,而那些旁逸斜出的杂草,却不知何时被人清理的干干净净。墓碑上的名字也被人精心地擦拭过,不留一丝尘土。
秦若惜和梁若霜望着玄明子墓碑前摆放的一坛杏花酒,以及还沾着些许酒水的两个空杯子,眼眶里蓄满了泪水。风气潮涌,云卷云舒,此时的天玑峰,又是一片萧然。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世外桃源
血雨腥风的修仙界中风云变幻,暗流涌动,而世俗界的各国之间也是不消停,为了地盘之争相互征伐,杀戮不断。百姓民不聊生,浮尸遍野,血流成河。
那些青春年少的有志男儿被迫扛起锋利的武器,告别了居住多年的故乡,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白发苍苍的父母,还有眼泪汪汪的妻子,在王权鼓动的保家卫国的旗号下,踏入了有去无回的血腥战场,面对他们的,只有无尽的杀戮,或是那些用鲜血铸就的虚无缥缈的荣誉。
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偏居中土一隅的青牛村,却是因为四周被高大的群山所环绕,再加上位置较为偏远,而侥幸逃过此劫难,百姓们依旧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远离世俗的硝烟战火。虽然日子的确过得清贫了些,倒也犹如世外桃源一般。
“铁蛋哥,听说王婶子最近给你说了一个媳妇儿,是隔壁村子的,好像模样还挺俊俏,啥时候领来让兄弟见见啊!”田铁柱奋力地扛起一捆砍好的柴火,笑嘻嘻地冲着身旁的田铁蛋说道。
田铁蛋此时正挥舞着手中锐利的斧子,狠狠地砍在一旁粗壮的棕榈树上,碗口粗大的棕榈树,竟被铁蛋随手的一斧子给劈成两半,断口出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偏斜。
“铁柱,你少听那些老婆子们胡说八道,压根就没有的事儿,咱们青牛村这么穷苦,哪家的好姑娘愿意嫁到这里来呀!”
田铁蛋喘了口粗气,抬起布满补丁的麻布衣袖,把额头上渗出的汗水轻轻拭去,锤了一下铁柱的肩膀,憨厚的笑道,他黝黑的面容上闪着亮光,虎背熊腰,极其的壮实,一看就是干惯了农活的好手。
“你可别这么说,现如今外面的世道这么乱,那些大家大户别看穿金戴银挺风光,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那些官老爷们抄了家,充了军,咱们青牛村穷是穷了点儿,可是至少太平啊!我看啊,愿意死心塌地嫁到咱们村子的姑娘,才真正能享清福呢!”
田铁柱对铁蛋的话不以为意,将背上的柴火又往上扛了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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