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调怕惊动了其他人,扯了枕巾想要堵上他的嘴,却闻得隔壁响了摔玻璃的声音。单调和欧达愣住了,还有这等厉害的女人?
黄博趁其不备,急急脱了身,冲到周温的房里,他二人皆是衣衫不整,穗穗被那姓周的畜生压在身下,嘴角淌出了血,泪痕分外清晰。穗穗见黄博冲了进来,委屈化了愤怒,哀怨无助地望着黄博,顷刻间放声大哭。
哭声惊动了楼下的人,人们吵闹着上来了。单调和欧达马上拦在门口,周温有些恼火,原本要好好享受的一番的却被着不知好歹的女人搅浑了,他奶奶的,几千块钱,都能买个黄花大闺女了!一个破女人,也不垫垫自己几斤几两!
单调抽空进了门,在周温耳边嘀咕着:“这事就这么算了,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事搞大了也不好收场?”
说着周温气就来了:“当初主意是你出的,现在又说算了,你当我是猴子耍着玩啊!”
单调有苦说不出,这女人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哪来那么大的力气跟他们老大叫板?看样子忠贞的很,再逼下去,弄出人命就不好收拾了!
周温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他随了性子对手下发火,但是又不敢真的闹翻,这时候窝里反,他也捞不着好处,还有可能成了众矢之的,还是得靠他们啊!让他放下架子那偏是不可能的,周温说:“你一手布的局,还想给我留个烂摊子收拾吗?”
老大尾巴一翘,做小的的就有了花招。
单调对那两口子说:“外面是你们的人,你们想办法吧,平了这件事我们的帐就一笔勾销了!”
黄博怒:“做了这种事,你们就像这样消掉?”
单调赔笑,连哄带吓:“谁叫嫂子那么好看呢,再说了,不是也碰着吗!难道,你想把欠账的事捅出去吗?”
男人的面子,天大的事!抢了女人关乎面子,毁了名誉也是面子,黄博又羞又恨。他只希望穗穗狠狠扇他记耳光,这样他或许能好受一些。可是,穗穗没有,她拢了散乱的头发,说:“好,就照你说的去做!”说完,擦了泪水儿,整了衣裳,拉了男人,对外人说是发生了口角,遂散了众人。
看着人散去了,周温冲手下发了脾气:“瞧你出的好主意!”单调哈腰作揖,只差没跪下来了,欧达为他求情:“忒大的事啊?不过就是女人,哥几个花些钱,还能玩个痛快!”
欧达的话是糙了点,可就是那个理!既然事情都这样了,倒不如忘了去寻些快活!于是他们三人趁了夜色,专寻了老少爷们猥亵出入的场所,发泄了生理与心理那些窝着的肮脏东西。
第五十章 流失的幸福
黄博扶着穗穗艰难的滞在回家的路上。穗穗的余泪断断续续,瘦削的双肩断断续续抖动着。
黄博一没控制好,泪就滚了下来。他对穗穗说:“穗穗,我不好,你打我吧!”
穗穗泪眼微抬,坚定地说:“我不想再听你提起这件事情。”
黄博突然注意到,她从出了旅馆就一直捂着肚子,说:“穗穗,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穗穗,不知道为什么小腹有些疼痛,却不像是因为月事,——也许刚才不曾注意,这会儿竟觉得小腹中藏了毒蛇猛兽,搜刮了她的五脏六腑,淋湿了一身的冷汗,疼的她叫唤连连。
黄博急了,偏不敢动她,俯下身子问:“怎么了?”
月色如水,映在穗穗蜡黄的脸上。平日里就算伤了筋骨也不见得有这样痛楚。穗穗想了平日里家人对她的关切,怎能让这些小病小痛整出动静!?若是忍得住,咬了牙也不能让家人担心。
虽是这样想着,身体却越发不受控制,恍惚中仿佛置身于水上,眼前模模糊糊闪了一片粼粼波光,原来这江水这般的温柔,清清的神色,暖暖的笑意,它在笑什么呢?穗穗不明白。
好温暖的背啊,可是为什么,就是索取不到一些温暖呢?
好温暖,好温暖,是什么东西,那么温暖,我却抓不住?
穗穗不想知道答案,就这样睡去,是不是更好?
再次醒来的时候,守在她身边的丈夫掩不住疲懒,说:“醒了?”不待回答,便转身出去,随后进来是娘亲,眼睛带着哭肿的痕迹,还是那句话:“醒了?”穗穗说不出话,眨了眼睛勉强做了回答。
娘亲不做声了,扯了针线守在她床边,沉闷的气氛还是逼地她开口:“孩子……流掉了。”
啊!这样!
很多时候,知道真相的眼泪总是一言不发,而最真实想法总是在事情过后才会被暴露。比起难过,穗穗更多的是如释重负,她问自己:“这不是我最想要的孩子吗?为什么会那么冷静?”
石碑上的《佛说三世因果经》句句刻骨铭心。回忆起那日暧昧的松花雨,穗穗想:也许,这是命中注定的,只是当时,佛祖不忍心说而已。
泪水不经意间淌了下来。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自己?
穗穗娘的余光瞟到穗穗的两行清泪,心疼如刀割,说:“穗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女人的第一胎总会遇点波折的,你还年轻,养好了身子还有希望。”
穗穗把头微微偏远了。
她娘亲恨恨地摔门而去,骂了黄博:“你看你造的什么孽!自己的老婆都保不住,若是穗穗没了,你是不是高兴着打下个姑娘的主意?孩子!孩子!好不容易怀上了却遇上这样的丑事!黄博,你摸摸自己的胸口,你对得起穗穗吗?”
穗穗听了娘亲的叫骂,心中更是难过:“黄博想要孩子,比我都还想!不是他的错,是上天不给我幸福!是上天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幸福总是结束的那么快?”
门外安静片刻,却是大伟开了口:“何苦呢?他也是不想的。那些人的狡猾岂是我们能应付的?”
穗穗嘴角浮了一丝苦笑,哥哥啊,总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为了我的幸福,占去了娘太多的关爱,从今天起,所以的事都先放了吧,为了哥哥,哥哥的幸福。
褪去苦涩,穗穗的笑还是那么甜。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五十一章 不干净的东西
就是知道黄博欠了那么大的债,穗穗娘也不曾说过重话,方才也是气在头上,才骂得有些不堪入耳。见儿子搭了台阶,她便顺势下了,缓了口气说:“她现在很虚弱,你进去陪陪她吧。”
黄博推开门,迎上了穗穗恬静的笑容,他知道,穗穗已经原谅他了,已经原谅了。这个受伤最深的女子就那么轻易原谅了罪不可赦的他。黄博再也忍不住了,没有多余的言语能够诉说他的心疼与悔恨,哭声撕心裂肺。
穗穗娘不明白了:原先在乡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却是安安稳稳,如今怎么日子过好,怎么恶事接二连三呢?莫不是犯了什么冲,得罪了那方的神灵?还是得请个先生解解迷!
这天,穗穗家的两间店子都没开张,好事者问了,穗穗娘却是笑笑,让来者琢磨不透。这种事情,怎好声张?
穗穗娘想好了:拜佛?那是汉人喜欢的,我们苗人不兴这个,不然,穗穗怎么会落了这样的结果?看道师?只是这远远近近的道师,说了谁怎般的厉害,也是左右邻居传来传去的,终不是自己亲眼目睹,如此算来,还是当日为小田解符的张道师最为妥帖,只是须小心些,不要暴露了许多,免得人多嘴杂,惹上口舌是非。
十几里的路,穗穗娘赶得急,到了张道师家门口却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张道师正在家中睡午觉,接待她是张道师的婆娘——一个矮小,黑瘦,面无表情的凶婆娘,给她送了水:“等会儿,张田福还在睡着。”
穗穗娘心里正盘算着该怎么开口,目光却不经意飘到张道师十来岁的儿子身上,他是个痴呆儿,目光死板,鼻涕挂得老长,涎水打湿了下巴周围的一圈蓝布衣服,又不知道沾上了什么,竟是黝黑光亮。
穗穗娘忐忑不安:都说苗乡精通巫术的奇异之人后代不兴,张道师有这个儿子,莫不是说明他巫术精湛!只是摊上这样的诅咒换了自己的神奇,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须臾,张道师已穿戴整齐站在他面前,穗穗娘免不了跟他寒暄一番——“打搅你了!”张道师说:“没,也是该起来了,田里还有事要忙。”
穗穗娘说:“最近家里有些事情不大顺心,您帮忙看看。”
张道师皱了眉头,将她细细打量一番,穗穗娘怕他看走了眼,补充道:“原先我们在寨子里过的好好的,如今搬了县里,祸事却是接二连三,您说,这是怎么个道理?”
三言两语,张道师就猜到了她的来历:这不是前面那个寨子的向家婆娘?听说他家是受不了被人骂了寨,举家搬到了县里,说来也巧,娶了他们家那个寡妇女儿的却是张家的过门女婿。那个男人,真个是不怕邪,前妻是正儿八经的草蛊婆,出事的时候,还来找过我的。
如今她来求我,也不说出个事端,让我怎么开口呢?张道师揣测:这事问不得,看她狡猾端端的,若是说错了话,还怕她反咬一口,说我打了道师的幌子虚哄了别人,前些年的辛苦不是白费了?
穗穗娘见他半晌不说话,有些急:“莫是大凶?”
张道师想:我对她家不怎么熟,说话还是稳妥些,她既然说了,是搬到县里,才生了祸事,我不如顺水推舟,讨了些零碎钱才好。他告诉穗穗娘:“怕是你们家有了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
穗穗娘如被人施了咒,半天动弹不得——我就知道这里面有名堂,果真如此!不干净的东西!都是家里藏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让家里如此鸡犬不宁,先是让穗穗和二癞子不和,接着又惑了我们家老头子的心智,竟让他鬼使神差要卖了穗穗的房子,如今,又让穗穗将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流掉了!不干净的东西!都是那个不干净的东西害的!我要找出那个不干净的东西,将它水淹了,火化了,将它千刀万剐!
穗穗娘恶狠狠的想着,眼里放了凶光。
张道师触及她的眼神,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般凶恶,好似母狼护崽才有的。也是个不吉利的人,还是快快将她撵了才好!便是起身,做了送客的样子,说:“不打紧,找了那不干净的东西扔掉就好了!”
穗穗娘回了神,收了凶光,转了眼神,张道师又打了个寒颤。
赶到家,是黄博做了饭,见她有些失魂落魄,却不敢吱声。手一哆嗦,打翻了碗,响了清脆。穗穗娘见了黄博,眼中得了灵光,她知道家里不干净的东西是什么了!
想了张道师的交代,既然扔了就好,又何苦让家里人闹得如此紧张呢?
穗穗娘舒了口气,对黄博说道:“这些天,你照顾穗穗也累了,休息着,这些杂活我来做!”
黄博闻得,差点又掉了泪。
第五十二章 阴差阳错
看了穗穗,已经能说话了。穗穗娘对她说:“好些养身子。”穗穗说:“娘,你别怪黄博了,他也不想的。”
穗穗娘说:“我晓得,哪对夫妻不盼着自己早些有孩子?我那天是在气头上,难免说了伤人的话,你去找个机会还要好好劝些他,莫让他生我的气才好啊。”
穗穗笑了点头。
穗穗娘觉得穗穗有些变了,不再像以前那么活泼,多了分和善与宁静,这样不是很好吗?穗穗娘自嘲了一番!
这个不重要,最要紧的是,怎么才能弄走那个脏东西!
穗穗娘等了三更天,才借了月光从抽屉里拿了一盒银饰。想当年,她也是亭亭玉立,笑靥如花,带了满头的银首饰,风风光光嫁到向家的,还记得当日娘亲红了的双眼哭了送她出门,一遍一遍殷殷叮嘱:“菊燕,好好照顾自己!”多么美好的年华!如今,丈夫也去了,女儿小产了,儿子二十好几却仍未成家,她却被这岁月风蚀了花容,憔悴了月貌。
时间,真的很残忍。
已经二十年了,那曾经被她抛弃的时光,又要重新回味。昔日越是甜美,今朝越是凄凉。她多想回到二十年,再听父母怜爱地叫她一声“菊燕”;再听一回让她心荡神怡的情歌;多想在溪边缓了步子,再照一回清漾的溪水。
流泪面颊,被粗糙的手抹了疼,才依依不舍,离了回忆。
这些日子,作祟的是你吗?穗穗娘小心翼翼打开箱子,成对的耳环,成双的项链,盒子里还躺了一只银手镯,可惜,跟手上带的,不是一对。
穗穗娘苦笑着,将它取出来:“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还是找了上来!”
扔了它?太可惜了,那也是几两亮堂堂的银子,明天找了做银饰的师傅,将它融了,换回些散钱才不亏!
穗穗娘冷笑着,将手镯用红绸布子包了压在枕头底下,还拿了一把笨重的剪刀——若真是你来闹事,我也好有个准备!
睡梦中,她回到了二十年前,好大的雪啊,蒙住了回来的路,后面跟了个女人,看不清脸,小声说了句话,她没听到,想要问仔细些,却瞅了那女人嘴角浮上的冷笑。
第二天,她起来时已是大汗淋淋,从枕头下愤愤拿出了红绸布说:“已经二十年了,你还能怎么样?”说了,就去了银铺,那老板拿了镯子细细琢磨一会儿,对她说:“这是闺女们的嫁妆,融了怕是不好吧。”
穗穗娘笑了:“哪是什么闺女,那是我的!”
老板还是觉得有说不出来的别扭,言又欲止。穗穗娘想:也是,做嫁妆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融了呢!她也是机灵,说:“怎么了?我想把它溶了做孩子长命锁,不行吗?”
老板恍然大悟,说:“原来是这样,行,行!你挑个图案我给你做上,怎么样?”
穗穗娘拿了样板册子,装作认认真真的样子,选了个图案,比划了锁的大小,笑着走了。她想了个小把式,不管老板做得怎样,却是坚决否认了,要他换个别的。
冥冥之中的注定谁又知道呢?
再说那做活的伙计,见那镯子不怎么厚实,又怕拉得宽了容易变形,不自觉得缩了些尺寸,老板担心穗穗娘不会满意,返工又少了银子的纯度,只得自己取了块成色相近的银子,命伙计赶工做了。
取货的日子到了,老板万万没想到,穗穗娘放了那块上好的锁不要,却选了柜台上放了那块偏小的锁,她说:“那小锁精致,分量也足,不像这大的有些笨重。”殊不知,那块小锁就是她原先拿来的镯子所造的。
老板自然忙不迭的答应着,像送菩萨般将她捧出了门口。
穗穗娘浑然不知,还在窃喜着。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五十三章 暗藏杀机
哎,忙完了这出戏,该为儿子的事情操心了。穗穗娘喜滋滋盘算着。
再说那林家丫头——穗穗娘心里清楚着,家里人虽不指望她嫁得大富大贵,也必定不高兴她嫁个四肢不全的汉子。她怕媒人嘴巴不利索,坏了她的好事,便领了媒婆,亲自上了林家。
林家对这门婚事确实不大乐意,两口子半天不做回答。穗穗娘知道,没赶客,说明还有希望,赶紧插上话:“佬弟,这孩子们的婚事自然还要问过他们,你女儿若是同意,我保证将这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
林家男人给妻子甩了眼色,妻子进屋去问女儿的意思。林家的二丫头单名得了个“卉”字,她娘唤了:“卉儿,你当真要嫁了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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