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看了江湖医生给他开的方子,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劝他少吃为妙。再憋了两天,单调又饿又痛,而医生们仍是束手无策。
在饥饿和恐惧面前,人最容易丧失理智。
单调终于按耐不住了,他吩咐家人备上最好的饭菜。家里人苦苦劝之,他说:“我这病,还能拖几天?即使我真的就这么去了,好歹还能做个饱死鬼!”
家里人只好含泪而为,医生闻讯赶来,劝道:“何苦呢?拖上两天是两天啊!”单调苦笑道:“不必了,是有人来叫我了!既然当初和他们称兄道弟,如今剩下我一个人,他们不甘心吧!我单调做了这么些年的墙头草,也该讲一回义气了。”
众人见他说得斩钉截铁,不知道从何劝起,只得眼睁睁看着他畅酣而食。
翌日,单调死了,脸上平静如水,没人能联想到他死前承受了多大的恐惧。偶有医生窃窃私语说其诡异,定有他人斥之——学术之地不应出此无稽之谈!
剖之,胃中酸液过浓,肠道阻塞,其他并无异常。
生前的湘西之旅成了众矢之的,人们轻易将其与湘西之蛊挂上钩。人言之中,衣着素白的科学骄子表面上虽不愿意提及湘西蛊术,内心却有种压抑不住的恐慌。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六十三章 年轻气盛
学术这东西,从某种角度上说,跟商业行为没什么两样,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就在众人为此揣测不定时,广州医学界最有前途的学术新星,却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在湘西被人屡屡奚落的那个白衣青年——韦方。
说起韦方,广州医学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父母都是颇有名气的知识分子,本人在国外渡了一层货真价实的黄金,是真材实料的海归派。
韦方可不管什么邪不邪的,他听说了湘西神秘的三大传说——赶尸、蛊术、落洞,兴冲冲地跑过去却湘西一无所获,回来后他一直对此念念不忘,总想再去一次湘西,恨不能将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弄个一清二白。
听了他的打算,母亲则忧心忡忡:“我听说前些日子有人在湘西被活活打死了,那些土匪万一对你起了歹心怎么办啊?”韦方说:“我又不是第一次去湘西了,那边人说话是不怎么客气,但是心地也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坏,我自己注意一些就可以了。”
母亲还是不放心,说:“我还是不放心。照我看来,那些赶尸啊蛊术的事你最好也不去,听说那些东西诡异的很,不小心也是会出事的。”
他父亲却报了开放的态度:“湘西是落后地区,那里的人又多是少数民族,很多东西可能是他们夸大言辞了。你这次去要准备充分一些,别再向上次,只顾游山玩水。”——原来韦方并没有向双亲提及受奚落的事,只是简单了描述了湘西风景如何精彩,苗家风情如何异美。父母对儿子又是深信不疑,也没有去细想深究。
韦方一边暗自庆幸,一边为湘西之行做准备,却在临行之前,得知父亲向湘西的警局挂了电话,要他们在“适当”的时候保证韦方的安全。
韦方对父母的安排不以为然,觉得这件事情自己小心点就能应付了,父母还把他当孩子看,不过,他并不反感,多条人脉好办事嘛。
这个时间正赶上七月闷热的湘西,空气中的水分不知不觉粘在身上,整个人都像润水的海绵,疲软疲软,打不起一星点儿精神。
给父母报了声平安,他就兴冲冲赶往单调曾经去过的小县城。
大部分时候男人们都慵懒地躲在树荫底下,或坐或躺,光着膀子,挽着裤腿,扇着草帽,睡着闷头大觉。尚存姿色的女人们穿着贴身的小汗衫,偶尔从家门口探出脑袋,眯起炯亮的眼睛四处搜寻这贪玩的孩子,然后拖长声调,凶凶地朝准方向骂道:“你这个砍脑壳死的!玩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赶快回来!”倘若有孩子哭了,树荫下的男人们就不失时机起哄,教孩子说些油水脏话。有的孩子只顾哭,众人觉得无趣,孩子母亲也会觉得丢人,顾不上许多,冲出来把孩子强抱回家。有的孩子喜欢嫌脸,真个儿学了那些骂人的顶了回去,自然少不了被轮上一巴掌,起哄的男人们就很有成就感地笑得更厉害了;倘若有孩子侥幸躲了过去,进屋后也是少不了一阵抽。
至于那些老态蹒跚的苗婆,却是少了许多顾忌,半透明的汗衫遮不住奶子的颜色,若是撩起衣角,那肿瘤般下垂的东西更是嚣张地肆无忌惮。
韦方不小心碰上这种风景,羞赧万分,恨不能想将眼珠子抠下扔掉。
伏笔
故事发展到现在,已有太多太多的疑惑。
首先,众说纷纭的蛊术,谁能将它一语道破?
其次,如果真的是草蛊婆下蛊,那么憩园游的那怪老头为什么会在谈论蛊的时候重点提及不要惹怒“本地人”?到底谁会下蛊?
再次,人们认为草蛊婆:“眼睛发红,是家中异常干净,且人丁不旺。”穗穗娘有草蛊婆的特征吗?如果她是蛊婆,那么她是怎样学会蛊术的呢?
第四,如果真是穗穗娘下的蛊,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前面死去的人都是她杀的吗?还包括与他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丈夫?
第五,如果周温,单调被下蛊了,为什么死的各有所异呢?还是他们被不同的人下蛊了?
第六,韦方一心想在不触怒本地人的情况下安稳调查此案,他能否做到?又如何将此案点破?
第七,穗穗在潜意识里对亲人和好友的死去心怀芥蒂,她能否鼓起勇气面对现实,又能否得到想要的幸福?
第八,那擅长巫术和张道师又身藏何种玄机呢?能解疾病、甚至请神压鬼?
第九,二十年失踪的母亲,能否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第十,群山环抱,绿水相拥的湘西,还有多少光怪陆离的事深谙其内?
种种怪诞,即将揭晓。
第六十四章 磨合
韦方找到了杨局长。
杨局长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赞美之词由衷而溢:“早就听说韦医生才华横溢,年轻有为,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果然气宇轩昂,品貌不凡啊!”
韦方淡然一笑,说:“那是他们夸大了,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医生。”
杨局长感叹着说:“医生好啊,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地面上,有多少人莫名其妙的死去,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个名堂,堆积如山的案子就那么无疾而终。那些奇奇怪怪鬼鬼神神的事我是不信,哎,偏偏有又奈何不得!”
杨局长这话完全是肺腑直言,韦方却不屑一顾,认为那不过是推脱责难,对他不起半点好感,不冷不热的应对着。
杨局长心眼实在,脑子里只装他的那些案子,全然没有察觉韦方不屑的神情。这番情景,王龙净收眼底。他嘴上没说话,心里却是窝了一肚子的火。
别了韦方后,杨局长还在不停嘴的夸着他,王龙忍不住了,说:“他未必就那么好啊?”
杨局长说:“人家是留过洋的,渡了金的海归!”
王龙装糊涂,说:“他就是镶了钻石,还是只王八!”
杨局长哑然失笑,不去计较他的尖酸刻薄。心里暗暗想到:“有他的帮助,湘西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多少能看出些端倪吧?”当然那这话是不能跟王龙说的,王龙虽然有时候爱发小脾气,过一会儿就没事了,如果他要是听到这种话,绝对不是发发脾气就能解决的。
他隔三岔五跑过去看看韦方缺什么少什么,恨不能搬一卷铺盖跟他一起住。这对于喜静的韦方来说无疑是个致命的骚扰,他也试着含含蓄蓄弄了些影射,偏偏杨局长对此迟钝着,照样傻乎乎围着他转。
韦方也察觉到了,除了杨局长,其他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好感,最多就是对他点头打下招呼。不过他天生了一副傲骨,逼着自己强挺了两三个星期,很快就摆脱了原来众星捧月般的生活。对杨局长,他也换了方法,不再为此烦恼着,反而借着机会向他打听湘西的怪事。
韦方一吐为快:“从医学角度说,人死后,各个部位也就丧失了活动的机能,也就是说死人关节的活动可能性微乎其微的,他们是怎样让尸体走动的?再说那下蛊——按照他们的说法,蛊婆先把蛊毒塞在指甲缝里,再伺机下给被害者,那么微小的含量,很难对人体产生反应,又怎么能害死人呢?”
杨局长茅塞顿开:“我一直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听你这么一说,觉得整个人清醒了。”
韦方说接着:“其实我们现在所看的魔术大部分就是从巫楚之术的分支,你说,赶尸和巫蛊会不会跟魔术也有相同之处?”
杨局长思索了一下,谨慎地说:“韦方啊,我觉得这跟魔术还是有些不同的,有些东西你看着,分析着,从科学的角度确实说不通,但是有的时候却又偏偏行的通。没有一些现实的基础,这里的人也不会那么崇敬巫术。”
他的话让韦方想起了另一件事,问道:“杨局长你记不记得,三个月前有两个广东人死在这边?”
杨局长心一揪,他最怕别人问起那些无果悬案。所幸,韦方另有关心:“你能说说那两个人是怎么死的吗?”
杨局长扁扁嘴巴,照实说了:“他们是在本地闹事被攻击的,其中一个等不起急救就死了,另一个么……死的有些古怪。”
韦方像被打了兴奋剂,眼镜都快要从鼻梁上滑下来了,问道:“怎么个古怪?”
杨局长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兴奋,韦方也不加隐瞒,说:“实不相瞒,当时他们是三人结伴同去,却只有一人活着回到广州,那人最后也死了,死得古怪,拼命叫饿,却不能排泄,居然叫屎尿给活活憋死了!”
杨局长眉头打上结,说:“这就奇怪了——在这地方出事的那个胖子,死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前一刻还好好的,后一刻就突发急症。据当事人说,死者当时面部扭曲严重,全身肌肉收缩,事发前后不超过一刻钟!”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十五章 围绕死亡的种种疑惑
韦方愣住了,喃喃道:“这就怪了!”
杨局长不解,说:“什么‘怪了’?”
韦方话只说了半截:“我见他们死得古怪,怀疑他们中了这里的蛊术……”
杨局长说:“是有些古怪,我们也怀疑!你们有没有在尸体上查出什么?”
韦方叹了口气,说:“什么也没查出来,我就是来这里找找头绪的。”
杨局长说:“哎!真是对不住啊,我们也查不出来!这里的人只要是被认为中蛊的,不是四处求人解蛊,就是等死,很少有人去投医的。”
韦方说:“想起来了!我听人说,广州的死者生前曾专门来湘西找人解蛊了,据说的蛊还真被解了,可是,他的死在广州……确实是史无前例的!我们众多的专家也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杨局长郭起嘴问:“解蛊?怎么解的?”
韦方便将单调试黄豆的事说了一遍。
杨局长一拍脑门:“哎?这事我知道啊!原来是他啊!我原先一直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还在奇怪:这段日子中蛊的人怎么那么多!那个人叫什么?”
韦方说:“单调!”
杨局长仿佛解决了什么重大问题,长舒一口气,说:“另外两个,一个叫周温一个叫欧达,被打死的叫殴打,死得古怪的是周温!加上他就是当日惹事的三人!当天晚上给广东打电话的一定是他了!我一直想不通,这人在拘留室,那边怎么就收到风声了呢?”
韦方眼睛都要番到眉毛上了,这个局长,不但反应迟钝,还找不到重点!他心里压了口气,还是努力将话题扭了回来:“他是提起过,他们三人在这边惹了事,可是,那不是被人证实没有中蛊了吗?”
杨局长知道自己的失神,忙点头应道:“是,是有这么一说!你是不是怀疑这里面有水分啊?”
韦方说:“是啊,杨局长,你能确定黄豆能检查出蛊毒吗?”
杨局长说:“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有人可能知道。”
韦方为之一震:“谁?”
还能有谁?在这个地方,杨局长最相信的就是王龙了!
王龙对韦方没有多好的印象,看在杨局长的面子上,才耐着性子听他把话说完。
王龙说:“黄豆检查?是有这样的方法,不过不怎么好用,遇上不怕苦味,不怕腥的人,那是没用的!以前的穷人家请不起巫师和草药师,就用这种办法,不过现在很少有人用了!”
韦方问:“那用什么方法?”
王龙解释:“请道师或是草药师,让他们来断定。”
韦方问:“‘道士’?你们还信这个?”
王龙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师!师傅的师!跟你们那个‘道士’不是一个性质的!道士是道教的,道师用的是巫术!”
韦方本还想问下去,见王龙有些带火气了,一急,竟把话头给忘记了,他安慰自己:算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会影响什么!于是草草理了头绪,又问:“他们怎么检查?”
王龙见他还算识趣,也就不在原话提上打转转,口气也缓和了,说:“我也不太清楚,道师和草药师都是懂巫术的,不过这些东西不能乱学的。”
韦方生怕惹王龙不发火,小心翼翼的问:“为什么?”
王龙被他那谨慎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原来你小子也有放低身份的时候?仔细一想,韦方是留洋的高材生,性格又属文静,不爱跟人套近乎,也许是这样,才会让地位不如他的人觉得他孤傲。
王龙感叹自己太敏感了,对韦方也不再苛刻了,说了直话:“在这里,巫术不是随随便便乱学的,凡是懂得巫蛊之术的人,后代都不强。”他怕韦方不明白,做了进一步的解释:“就是说——学习巫术的人,不是没有后代,就是后代落有天生的缺陷,比如痴呆啊、发育不全啊。这里面,选徒弟也是有玄机的。巫术师傅如果觉得哪个有潜质,就会问:‘你后面有没有人’其实这是种影射即是:你有没有后人,如果被选中之人应了‘没有’,那么巫师就会将他带走。因此很少有人能主动地学巫术。不过,都说据说巫师能和神对话,所以他们在这里很有地位。”
韦方聪明,不但得到了表面的信息,还得到了他刚才想要的答案——原来懂巫术的都称为巫师,而道师,只是其中的一个分支。
第六十六章 说不清楚的巫术
见韦方听得认真,王龙的成就感油然而生,知无不言。韦方趁热打铁,问道:“那些巫师究竟是怎样的神秘?”
这倒让王龙有些为难了,现在的县城里面已经很少见到巫师,他捡了很久以前的回忆,说:“我小的时候,家附近就住着一个巫师。平常的时候也不见他怎么神秘,跟我们一样,平时就忙于生计,闲话里扯的也是家里鸡毛蒜皮的寻常事。只有在过大节,或者有人请他帮忙的时候才能见到他用巫术,只有那个时候才会觉得他很神秘。”
韦方听得津津有味,追问道:“他都会些什么法术?”
王龙想了下,说:“什么法术?那我也不太清楚,别人请他,他很少拒绝的,好像什么都会。”
韦方问:“别人一般都请他做什么?”
王龙说:“那就多了,比如说:给死人引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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