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能忘记了一个*教徒生来有之的当然使命。
而刘行政长不高兴的是,虽说自已作为伊犁的最高行政长官才刚免职,平日里习惯了别人在他面前唯唯诺诺、习惯了他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
为了今天的盛会,刘行政长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因为是外事活动,事关国体:崭新笔挺的灰毛布中山装,黑亮的皮鞋、洁白的白纱手套,一丝不苟的大背头。
前行政长官的仪容,当是民国官员的容仪典范。刘行政长是做好了会上讲话供人瞻仰风采的准备的。
不曾想,人家老毛子举行的是冷餐会,只要是手持邀请涵的,无论相识与否,全是笑脸相迎。进得领事馆院內,除了和达巴申科夫聊了几句外,再无一人上前与已招呼。来宾们每人手持一个盘子,自己动手,想吃什么夹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不想吃不想喝的、搂住漂亮的姑娘就跳舞去了。哪里有什么官场礼仪,把你妈日下的!中国人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其实不应该怪刘行政长,一则来伊宁的时间短,二则从刘行政长到伊宁,人家领事馆就没搞过类似的活动,三则伊宁为多民族聚居区,伊犁居民比内地要西化的多,对这种聚会早己习已为常了。十几分钟都过去了,刘长官始终没有见到有人来请他去讲话。只好和翻译坐在一张小桌前,手里把玩着一只盛满了红酒的酒杯,索然无趣地茫然四顾、心头憋了一肚子火不知向何处倾泻。
这个“老实土豆”想不通?怎么我一个堂堂*大员到了你一个小小的领事馆里,就一点也找不到做官的感觉了。
看来,今天联欢会上的两个不高兴的人见面肯定会发生不愉快。一切都应该感谢领事达巴申科夫提供的双方碰面的机会。
苹果树下,两人相遇。双方互相打量对视,双方都是久闻大名却第一次照面。艾力汗大阿訇主动挑起战火,加之刘行政长这位来自河州的穆斯林本不是怕事之辈,战争就这样开始。
喜剧是这样启幕的:艾力汗大阿訇右手抚胸、弯腰致礼:“安拉!比斯敏拉!”这是公然的挑衅,这句呼号是阿訇们宰牲时念的经文呼号。学富五车的艾力汗大阿訇是决不会用错的,可惜的是刘长官这位远离庖厨的穆斯林没听懂。
刘长官看见别人于已行礼,便学着艾力汗的样起身还礼,抬右手至胸前,岂料到起身太急,忘了手中的酒杯,鲜红的酒汁撒在胸前,刘长官急忙把酒杯放至桌上,忙中又出乱,又打翻了几上的杯盘,惹得四邻桌上之人纷纷侧目而视。
刘长官掏出手帕,急忙揩去胸前殷红的葡萄酒渍。并拱手向围视的众宾连连陪礼:“对不起、失礼、失礼!”
艾力汗。吐烈大阿訇初试小胜,众人面前不免心中得意:“行政长老爷!你紧张什么?是不是孤身一人站在我们突厥民族的土地上感觉不踏实?还是觉得形单意只没有安全感?”
这番话由锡伯翻译准确地译出,进入了刘长官的耳中。刘长官心中很不受用。
艾力汗大阿訇居然称自己为“老爷”,又胆敢宣称伊宁是突厥人的土地。好嘛!连*布都不用了,竞敢当着行政长官的面公开挑衅了,你这可是太岁头上动土,活得有点不耐烦。刘秉徳想到此,心里反倒沉稳了许多。
“艾力汗。吐烈同志!”他有意不称呼艾力汗的宗教职务,而是称其为同志,意在点明其苏联公民身份。
“称你为同志你不会介意吧!如今以是民国三十二年。三十多年前中国人民就己经推翻了清朝统治,“老爷”一词做为封建时代的渣滓己经无人使用,代之而起的是“同志”、或“先生”之类的称呼。中国人使用同志这个词要比贵国还要早若干年。
让我不明白的是,贵国的十月革命至今也二十多年了,为什么艾力汗同志偏偏对“老爷”这种称呼情有独钟、念念不忘呢?”
这番话里,刘行政长不动声色地把艾力汗装进了套子里。
一、中国政府行政官员不称老爷、而是称同志,因为我们不是封建官吏。
二、你艾力汗是苏联公民,不是伊宁人、中国人,更不是什么突厥人。
要是你的苏联政府喜欢你艾力汗搞的什么*厥斯坦国就在你们苏联搞就行了,我们伊宁地方行政当局决不容许你们这些分裂分子把伊犁变成第二个蒙古国。
挑起争斗的艾力汗脸色苍白、笑而不答。一比一,双方打成平局。
得不到答复的刘长官岂肯收敛锋芒,笑眯眯地走到艾力汗身边捅了第二刀:“艾力汗。吐烈同志!不、不、这好像不是你的真名。你们苏联人的名字不是这个斯基,就是那个科夫。你现在的名字好象和七十多年前伊犁地区的民族分裂头子艾力汗一模一样,当年就是这个自称“艾力汗苏丹”的家伙勾结沙皇军队把惠远古城毁于一旦。你和那个艾力汗不会是一家人吧,听说那个艾力汗给沙俄当狗,在沙俄活得很不自在。当狗嘛!有根骨头就行了,老想着挣开脖子上的铁链就不对了!”
艾力汗。吐烈受不了了。他的名字就是冲着当年伊犁的艾力汗起的,那是我的偶象!艾力汗洠氲搅醭す倩岽铀拿挚叮暇菏瞧呤嗄昵暗娜嗣铩
艾力汗也太小瞧刘秉德了,肚子里没有几瓶墨,能成为镇守一方的民国大员。民国政府官员中虽有不少草包,但亦决不是个个草包、统统都是黑肚子。
刘秉德一着得手,步步紧逼:“艾力汗同志!请问你的国籍是什么?属于哪个民族?”
艾力汗摇头晃脑:“天下穆斯林是一家!我属于突厥民族,属于*厥斯坦国。我的理想就是要集合天下的穆斯林,建立起大突厥民族的大图兰朵!”
刘秉德拍着手为艾力汗鼓掌:“说的太好了!天下穆民是一家!我也是生活在中国的穆斯林,每一个穆斯林都知道,天下穆民是一家,指的是信仰*教的教民们要象一家人一样互帮互爱、互尊互敬。但绝不是信仰*的穆民们可以没有国家、民族之说,更不是要把信仰*教的教民组成一个所谓的大突厥斯坦的大图兰朵。
你帮我算算,如此浩大的世界,有多少民族、多少国家。这些民族、国家里有多少人是信仰*教的穆民?你是想用你的双泛主义理论来挑战世界上所有国家的主权和国家机器。幻想着把散布在世界各地的穆斯林统统组织成为一个民族、建立一个国家?你的理想不可谓不宏伟;不可谓不远大。
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此宏伟、远大的理想,土耳其政府为什么不接受,反而将你驱逐出境,使你成为不受欢迎的人?在乌兹别克为什么成为阶下囚?来到伊宁为什么又被关了七年?你就是一股祸水,走到哪里,就把邪恶播撒到那里。
事实证明:你是一具没有祖国、洠в忻褡濉⒚挥辛榛甑男惺呷狻D忝髅魇撬樟耍俏谧缺鹂巳耍蛭阋⒁桓鲎有槲谟械耐回仕固构⑾朐谒樟惴至眩樟头A四悖憔土约旱淖婀疾灰恕@吹街泄瑏淼揭晾纾愣裣安桓模廊患岢帧八骸敝髡牛迷诎萃吕泊笏碌卑①曛凳勰愕姆炊髡拧J⒍桨彀涯愎亓似吣辍D阍谟惺窃跹蚴「Vさ模
否则象你这样的人,有多少杀不了你?省府释放了你、你却忘恩负义,大骂中国政府是“铁狱黑窗政府”,没有自由呼吸空间。既然苏联的劳改营那么好,你干吗非要逃往中国的伊犁。
你吃着伊犁的米,喝着伊犁的水,顶着伊犁的天、踏着伊犁的地,却梦想着策划伊犁独立。请你给大家讲讲,你的突厥民族在哪里?你的突厥汗国在哪里?你不会想说,伊犁是你的领地、伊犁百姓是你的臣民吧!
醒醒吧,我的艾力汗苏丹、我的艾力汗埃米尔!我见过不要脸的,却从来洠Ъ竽阏饷床灰车摹D愀献犹昧耍∧闵砦樟瘢染右聊淼弊袷刂泄伞6杂谀憬裉煸诠蠊焓鹿菽诘拇朔月郏椅薹ㄗ肪磕恪5牵搅嗣魈臁⒅灰憷肟罅旃荩偃梦姨侥憷嗨蒲月郏一嵯铝罡畹裟愕纳嗤贰D悴皇亲源底樟膊车睦透挠⒁沧泄沾镆赖募嘤穑吭谝晾纾覜'地方关你、在伊宁,洠в杏嗔秆恪N抑挥星肽愠⒊⒆苫淖涛叮⒊⒋臃苫下湎吕春鸵晾缤恋赜当У淖涛叮
义正词严的刘徳尚,象训三孙子似地给予艾力汗迎头痛击。留下了目瞠口呆的艾力汗站在果树下。一甩手带着翻译走了,同任何人连个招呼都没打,径直走了。
人圈里的艾力汗。吐烈大阿訇何尝受过此种羞辱,近年来的艾力汗心灵变得脆弱多了。毕竟是快六十的人了,火气那么盛干什么?
心里的气、胸中的火,一齐交织翻腾。一阵头晕目眩袭来,艾力汗两腿抖颤,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下……。
艾力汗醒来时,己是三天后的中午。
病房里静悄悄的。宽大的病床上躺着的艾力汗显得是那样瘦弱、那样的无助。病床前站着艾力汗的一对儿女,哭肿了的双眼可怜兮兮地望着艾力汗。
艾力汗睁大眼睛努力地辩认四周的一切,他问两个孩子,我这是在哪里。孩子们告诉他,是医院。艾力汗极力回想,医院!医院!我到医院干什么?洠莅瓜朊靼祝悦院挠炙斯ァ
这里确实是医院,而且是伊宁城里医疗设备最好的医院,友谊医院。医生、护士、医疗设施都是苏联政府的财产。
再次醒来的艾力汗终于忆想起自己在医院的缘由:“麦西莱甫联欢会”上主动挑衅,受到伊犁地区长官公署行政长刘德尚的当众斥责。因为又羞又气,血压升高导,致脑血管破裂,幸亏抢救及时,没有成为一个瘫子、傻子就不错了。
尽管艾力汗不肯承认自己是苏联公民,但残酷的现实告诉他:离开苏联政府的支持,我艾力汗只是漫天大风里飘舞的一根鸡毛,落哪算哪了!为了达到目的,即使同撒旦结为兄弟又如何!只希望在天堂的真主理解我艾力汗的苦衷即可。
仁慈万能的真主使得艾力汗二十多天就出了院,而且没留下一点后遗症。艾力汗又回到了拜吐啦大寺里。
大寺里一如往常,圆冠榆还是那样苍翠挺拔、那样年青。寺里的人们还是那样的对他毕恭毕敬。柳金娜还是那样的万般风情。艾力汗还是那样可以和柳金娜在床上颠鸾倒凤、大干一番。
仅仅是艾力汗出院后的第七天,伊宁城里就传出震惊的消息:前行政长官刘德尚偕秘书前往巩哈县告别时,因刹车失灵,坠入河中双双身亡。令人奇怪的是肇事司机却安然无恙,浑身上下连一滴水都没沾着。
行政公署大院里停放着打捞出水的车辆和前行政长及秘书的尸体。
己经领署伊犁长官公署行政长的司马元钧和一拨人在观看陕西大寺的阿訇为前行政长抓水。阿訇发现前行政长脖下有一条环状紫痕,伸手托住下巴准备用白布系住下颌时,突然大惊:“行政长的舌头怎么没有了?”
众人上前围看,众人纷说不己。
元钧思忖:此事绝非交通意外那么简单,而是一场精心谋划的暗杀案。叫过来警察局长王万顺,耳语了几句后,就回到了警务处的办公室里。
凶手如此歹毒,将刘行政长杀害后还要割去舌头。没有深仇大恨是绝对下不了这种毒手的。刘行政长在言语上将谁得罪以至招来此祸?猛然间,一则传言闪入脑间:八月中旬,苏联驻伊领事馆举行的联欢会上,听说刘行政长怒斥嚣张狂妄的艾力汗。以至艾力汗气发脑溢血住了近二十天的院。难道这事与艾力汗有关。
司马元钧又想起一张写着“桃代李僵”的字条。这桃代李僵又是怎么一回亊。为什么车上的三个人坠入河中,两个乘车人都死了,司机却洠拢肯衷诳蠢矗灰プ∷净磺薪卸狻
元钧伸手要通了行署办公室和地区警察局的电话。
伊宁女中校门前,停放着一辆红色的胜利牌小轿车。这是艾力汗。吐烈大阿訇的专车。这样的车伊宁城里有两辆,一辆是艾力汗的,一辆是驻伊领事达巴申科夫的。可是艾力汗的专车怎么停到女中门前来了。
垂头丧气的艾力汗到女中是来找阿巴索夫的。洠氲桨旃依锏陌退鞣虻耐赂嫠甙梗退鞣蚴谴谓淌Γ蛔嗟摹O挛鐩'课,到老满城兵营去找朋友玩去了。艾力汗悻悻地下了楼来,没想到竞然碰上了伊宁城里的大美人、阿巴索夫的女朋友王凤仪。
王凤仪一袭白色西装、足蹬高跟靴、摩登时尚、楚楚动人。按说大美人王凤仪对这位老阿訇并不感冒,但处于和男朋友阿巴索夫之间的关系,“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还是主动和大阿訇打了声招呼,并随口邀请大阿訇没要紧的事就来喝杯茶。
艾力汗正愁无发接近心高气傲的大美人呢?听的美人邀其喝茶,高兴地跟在王凤仪后面走进了凤仪的屋里。大美女的屋里连暖瓶都没有,那里会有茶让你喝,人家纯属一句客气话,艾力汗就屁颠屁颠地上了楼:东方美人也喜欢我!
凤仪的屋子在女中三楼,凭窗眺望,大街上行人车辆尽收眼底。艾力汗不由得连声赞叹:好!好!太美了!谁也不知道艾力汗是赞景呢还是夸美人。艾力汗告诉了王凤仪自己此行的目的。
王凤仪说阿巴索夫到骑兵团找朋友办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艾力汗并不失望,得意地向美人吹嘘起自己派人杀死了伊犁行政长刘德尚和秘书。望着美人紧皱的眉头,艾力汗以为美人不信其言,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让王凤仪看:“他不是会说吗?我割掉你的舌头看你怎么说?不管是谁,得罪了我艾力汗,我就让他死无全尸。没有了舌头,我看你见了胡达怎么说!”
王凤仪不客气的打断艾力汗的喋喋不休:“你太不慎重了!难道你不明白这样会招致伊宁警方的报复的。我要赶紧去通知阿巴索夫,让他停止活动。你赶紧到领事馆躲起来吧。否则伊宁警方抓住了你,也会如法炮制的!”
王凤仪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一边说一边走进蚊帐里换衣服。艾里汗望着蚊帐中更衣的美人心中忿恨难捺,往外走时,顺手将纸包里的舌头放进桌上凤仪的包里。“留个纪念吧!我的大美人!”
王凤仪换好衣服,拿起桌上的手袋,急匆匆地下了楼,坐在“六根棍”上,火烧火燎地往老满城兵营赶。
军营门前的沙包掩体前,放哨的士兵不让进,非要搜身后才放行。望着假公济私、狐假虎威、想在女人身上楷油的无耻哨兵,气得王凤仪跳蹦子大骂。
争吵时,值班室里走出了一位少校军官,喝退了准备动手的哨兵,将王凤仪请进了值班室里。
少校军官身材高大魁梧,却面色眑黑如周仓一般。这是骑兵旅警卫营少校副营长罗田才,虽然面似恶煞但性格极为温和。
对请来的王凤仪解释说:“小姐!这是军营。哨兵检查是例行军务职责。任何人不经检查一律不得入内。”
王凤仪说:“我是伊宁女中的教师,和你们马旅长的大女儿马志英是同事。今天到军营是为了找长官公署的翻译阿巴索夫回校办事。”
认死理的罗田才还是那句话:“任何人不经检查一律不得入內”。
王凤仪高傲地昂头说:“凭着本小姐这张脸走遍伊犁都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