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应该得到那份的利。没有吃的和穿的,回来抢官家的就行了,这就是革命了。
奇怪的理论并不能让沙比尔。托乎提老爹有所感动:不用放牧的是石头,可石头能当肉吃吗?想抢官府的牛羊吃?纯粹是让儿马子把脑袋踢肿了…官府手里有枪、有兵是干啥的?
真主是从来不让人们这样干的。
许多的人私底下劝沙比尔老爹:走吧!我们哈萨克到哪还不是逐水草而居的,只要真主给我们一片草地,无论到哪,我们哈萨克不还是哈萨克吗?
沙比尔老爹却不这样想:我们是祖祖辈辈生活在伊犁的哈萨克,这里才是我们的家,我们的根。只要我们离开了这里,就成了没根的树,瞎眼的马,别人那里再好,都不是我的家。思虑再三,沙比尔。托乎提老爹还是决定留在了深山中的冬窝子里。
冬窝子里的人家越来越少了,昨天夜里趁着黑,又走了两家人。阿吾勒里就剩下十几户人家了。
乌拉斯台里的冬窝子,条件好哇!谷地温暖如春,这里有冬天不结冰的温泉水,也有冬天不变色的草,再加上秋天贮存的饲草,足可以让沙比尔老爹一家过个平安的冬天了。
沙比尔老爹甚至还想着在古尔邦节来临时,想把大儿子艾克拜耳、二儿子依提拜克的婚事给办了。
提起沙比尔老爹的两个儿子那可是老爹的骄傲,阿吾勒里的自豪。既是牧马的好手,又是叼羊大赛的高手。虽说长得模样英俊,但是就是因为一个穷字,让两个儿子的婚事躭搁了。
生活在草原上的哈萨克什么都好,就是这婚俗太糟糕了。一户人家要是有几个儿子,即使是巴依伯克老爷,等到给几个儿子定了亲,送过了聘礼、把媳妇迎进了门,巴依老爷也得当了裤子。也得变成穷光蛋。何况沙比尔老爹只是拥有一顶四处透风的、破旧的阿克宇呢?
想起两个年纪已过二十四五的儿子们的婚事,沙比尔老爹就扯心裂肝地疼。
说起沙比尔老爹的两个儿子,不、应该是三个儿子,艾克拜耳,依提别克,还有一个“脐子”艾尼瓦尔,在乌拉斯台、在巩哈那可都是响当当的出名人物。
艾克拜耳、依提别克兄弟无论牧马还是打猎都称得上是一把好手,唱歌弹琴更是洠У盟怠
但是只要一提起“脐子”艾尼瓦尔、沙比尔老爹的头就象拨浪鼓一样摇个不停,还要把狐皮帽子拉到脸前挡住。
哈萨克人说的“脐子”,来源于古老的习俗。
马背上长大、逐水草而居的哈萨克人,妇女们临产时,不可能随时随地有家人照护在身边。临产时需要有人來帮忙绑扎孩子的脐带,这个绑扎脐带的人是女的,就称之为“脐母”,反之就称为“脐父”。而这个孩子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脐母或脐父的“脐子”了。
艾尼瓦尔这个“脐子”可非同一般,是一个姑娘的私生子。
姑娘是被一个金发的俄罗斯军官给骗了的,待到姑娘肚子大了的时侯,姑娘才发现中意的郎君已洠Я俗儆啊9媚锏募易灏凑展巳说墓婢亟渲鸪黾颐拧⑷纹渥陨悦稹
四处流浪的姑娘是在沙比尔老爹家的牛栏旁的饲草堆里生下的孩子。心地善良的沙比尔老爹的老伴帕哈古丽听到孩子的哭声赶来帮忙,因而成了孩子的“脐母”。孩子的生母却因为大出血已经奄奄一息了。望着漂亮的孩子,姑娘却含笑离开了人世。
于是,这个孩子就是艾尼瓦尔,就成了沙比尔老爹和帕哈古丽阿帕的儿子了。
如今的艾尼瓦尔已经二十一了,长得又高又壮,比两个哥哥几乎高出了大半个头,足足超过一米九了。
宽阔的双肩、修长的腿、一头黄毛卷发顶在头上,天生一幅纯正的俄罗斯面孔,只有白皙的皮肤才算是有点母亲的遗传。
早些年,沙比尔老爹和老伴十分疼爱这个聪明漂亮的小儿子,为着别人骂小儿子是“二转子”、是杂种。沙比尔一家和阿吾勒里的族人们几乎闹到了水火不相融的地步。
为了这个小儿子,沙比尔老两口省吃俭用将小儿子艾尼送进了伊宁城里去读书,读完了小学读中学。中学时的艾尼就表现出了俄罗斯父亲*的遗传天赋,三年的中学硬是上了六年还没毕业,好不容易不上学了,还是被校方开除的,以至于气死了含辛茹苦的阿帕。
伊宁城里的人们只要一提起大名鼎鼎的艾尼瓦尔,无人不晓:“那不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专事追猎漂亮大姑娘、小媳妇的恶棍吗!”
最让伊宁人惊佩希奇的是,艾尼居然敢在大街上把宁西县警察局长的老婆衣下高耸的*给拧青了。结果可想而知,明明是艾尼两个手指头拧青了警察局长老婆的*,惹下的祸,却被凶狠的宁西县警察局长把十个手指头都钉进了竹签,而且还用钳子拔掉了受伤的十个手指甲。这可是真正的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你说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如此残暴的政府不反还有天理吗?
沙比尔老爹自打这个逆子气死老伴后,和三儿子就再没有说过话。
三儿子艾尼一头扎进了巩哈县苏联贸易公司做生意去了。说实话,沙比尔老爹和两个儿子钻进这深山老林里,和躲避熟人的白眼也不无关系。
今天中午,己经快一年没在家中露过面的艾尼突然回家了,打扮得簇然一新。
艾尼不是空手而归,而是牵着六匹马组成的马队,驮着二顶宽敞的草绿军用棉帐蓬和几支军用步枪一起回来了。帐蓬是给两个哥哥娶亲用的,枪是给父亲和哥哥打猎用的。这些都是是我艾尼在贸易公司工作换来的。艾尼是这么说的。
年纪不算太老的沙比尔老爹居然相信了三儿子会迷途知返、两个哥哥也相信了弟弟的改邪归正。没有文化的哥哥当然是漂亮的弟弟说什么就信什么,亲兄弟还能把自己往沟里带。
可怜天下父母心!善良的沙比尔老爹坐在自家的阿克宇里的火塘边,喝着热呼呼的奶茶,靠着躺柜居然打起呼噜來了。
不远处搭建好的绿帐蓬里,坐着三兄弟。大哥艾克拜耳操起了冬不拉,兄弟三人唱起了古老的哈萨克民歌。
人们常说:马和歌声是哈萨克人的一双翅膀。艾克拜耳,依提别克兄弟唱的歌是牧民们长着翅膀的希望。
望着山林上悄然升起的一轮新月,倾听着山林中呼啸的林涛,艾尼接过了大哥手中的冬不拉,唱起了由古老的哈萨克民歌《心声》换词的歌曲来:
天山象父亲一样雄伟,
伊犁河象母亲一样秀美。
骏马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冬不拉弹出了我们的心声。
太阳落山月儿又升起,
照着哈萨克人宽敞的阿克宇。
过了严冬的马驹己长成骏马,
少年的哈萨克己成长为勇士。
是骏马就要驰骋千里,
是勇士就要挥刀上战场。
勇敢和智慧是我们的兄弟,
使命与荣誉我们双肩担承。
我们是*的骄傲,
我们是真主手中的利剑,
为真主开拓无尽的疆域,
赫达依的头颅在马蹄下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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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兄弟激越深情地唱着古曲新词的《真主之剑》,琴声与歌声弥漫四散,顺着林间的寒风飘得很远很远。
太阳升起又落下,日子过的很快。冬天就要到了。沙比尔老爹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真主保佑着沙比尔老爹一家人和气生财、家道昌盛:猎了两只大熊,捕获了四只马鹿、还有十几张狐狸皮和狼皮。有了这些东西,把它们统统变成银元,沙比尔老爹可以为大儿子娶媳妇了。
上千斤的熊肉、鹿肉我们不吃,可城里的汉人喜欢吃,而且价钱比牛羊肉可高多了。
熊皮、鹿皮都可以卖出好价钱,这些东西浑身是宝。卖出个上千大洋是没问题了。
六匹大马驮着东西准备上路了,可三个儿子都反对老爹到伊宁城里去,主张把东西卖给苏联贸易公司,虽然钱少一点,但是要安全的多。
老爹说,你们只知道钱少一点!少多少?一张熊皮就要少卖十块钱。贸易公司给的是卢布,再把卢布换成银元,一来二去,两张大熊皮最少要亏二十块银元,苏联人又不买熊胆、熊掌,我们要吃多大亏。行了,让艾尼跟我一起去,他上过学,会算帐。你们兄弟俩该干啥就干啥去吧!人过日子既要勤劳还要会算计。老人们常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辈子穷。你们还是多学着点吧!
在老爹的生活经验面前,弟兄三个哑口无言,只能听从老爹的吩咐。
父子二人,六匹马,风尘仆仆冲向了伊宁城。
傍晚时分,沙比尔老爹父子俩几乎就办完了所有的大事,褡链里就剩下了八只硕大无比的熊掌了。这是专门要送往汇芳园里给宫老板的。
临行前,沙比尔老爹心情不错,给艾尼留下了二百大洋,具体的采购任务是:两支双筒猎枪和二百发子弹,两把猎熊刀,四块砖茶和五斤盐,五斤糖。有时间了,再去转转玩玩,今晚反正是回不去了。
沙比尔老爹和汇芳园的宫老板都是老主顾了。价钱给的还算公道,除了付给一百块白花花的现大洋之外,另外又给老爹送来了一瓶酒和一盆手抓肉。
当晚,老爹就睡在了汇芳园旁的客栈里一夜无事。
清晨,沙比尔老爹骑着马,又回到了伊宁城里和儿子约定的会面处,皮货商行门前等儿子。
己经日上三竿了,方看见艾尼摇摇晃晃走了过来。
马呢?儿子骑的马呢?东西呢?要儿子买的东西呢?老人急切地想问问大清早还醉熏熏的儿子。
艾尼领着老爹来到了“汨罗斯茶行”。
如今的“汨罗斯茶行”是鸟枪换炮了,同半年前相比,早就不能同日而语了。老板殷捷诺夫斯基全家连伙计都加入了俄罗斯籍,平房改成了楼房并带着紧挨一条胡同的宽敞后院。
原来,艾尼昨晚把几匹马和买的东西全寄在茶行里了。老爹知道这是伊宁商号里都这么做的。
谁想到,艾尼进门刚一张嘴,就被胖胖的老板娘给撵了出来:说什么呢?我们是茶行,俄罗斯公民开的茶行,奉公守法,什么时候给你卖过枪?。
艾尼急了,刚欲上前和胖娘们理论,结果被老板娘熊掌似得大巴掌打得两眼金花四溅。
沙比尔老爹见状,急忙上前劝解,结果又被两个俄罗斯籍的湖南伙计打破了脑袋,摔倒在地上。
“汨罗斯茶行”门前人头攒动,人们都围上来看这不收费的文明戏。
一阵马蹄声响过,骑警们赶过来了,领头的就是马志武少校。
马志武喝止了双方的打斗,听了沙比尔老爹的哭诉后,欲将双方带回警局处理。
茶行老板殷捷诺夫斯基走了出来,对马志武说:“你们中国警察管得了老哈萨,管不了我!我是苏联公民。”
马志武说:“我不管你是哪国公民,我只知道伊宁眼下还是中国的领土。即使是苏联公民,作为侨民在伊宁也要遵守中国的法律。”
殷捷诺夫斯基说:“滚蛋!老子没时间给你扯蛋。哪好玩玩你妈蛋去!惹毛了老子,老子立马叫人,卸了你的腿!”
年轻气盛的马志武对着殷捷诺夫斯基的那张蛤蟆大嘴,狠狠的抽了一马鞭,“你他妈的会不会说人话?张嘴就骂人!弟兄们,甭管他真毛子还是假毛子,先教教他怎样做人说人话。”一拨骑警围上来把殷捷诺夫斯基打得抱头乱嚎。
马志武问艾尼:“你昨天是在这里买的东西?”
艾尼说:“是的,一共是两支双筒猎枪、二百发子弹、二把猎熊刀。还有四块砖茶和几斤盐、糖。长官你看,东西还都在我的褡裢里装着呢?后院还有寄放的五匹马。”
马志武点头说:“你进去把东西拿出来就算了。”艾尼刚准备迈脚,店里那个胖得不能再胖的老板娘端着双筒猎枪吼了起来:“你要敢跨进门槛一步,老娘就和你拼了。”
马志武用马鞭顶了顶头上的大檐帽说:“哟嗬!胖娘们!看不出你的火气还挺大的。会掂着把烧火棍吓唬人了,你是谁?你当你是杨排凤还是穆桂英?”
马志武一鞭子抽到胖娘们的手上,一把抓住枪筒使劲一拽,就把老板娘连人带枪一起拽倒在大街上,几个骑警又是一顿猛揍。
“胖娘们,你可真敢吓唬人,枪里连子弹都没有就会玩命了?”顺手又给了殷捷诺夫斯基一马鞭:“你他妈的还真是的,这娘们都胖成这样了,还不赶紧关在家里头,让她跑到街上来吓唬人?媳妇长得丑没人怪你,但跑到街上吓唬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弟兄们!到店里去把所有的枪技弹药都给拿回去。小哈萨,带着你的东西赶紧回家吧,下次再买东西就别到老毛子的店里来,这都是他妈的黑店。小二,把人家的马赶快牵出来!”
沙比尔老爹和艾尼骑着马走了,老爹不会说汉话,听懂的也很少,但他知道,要是洠в姓飧龃蟾鲎泳侔锩Γ庑┒骶腿沽斯妨恕
马志武和他的弟兄们押着“汨罗斯茶行”的老板和老板娘,带着十几枝猎枪返回了警队。
回到了家里,沙比尔老爹问艾尼:“剩下的钱呢?”艾尼说:“没了,喝酒喝完了!”老爹大叫:“几十块大洋要买多少酒?你是不是又把钱都花到女人的肚皮上去了?”艾尼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沙比尔老爹一屁股坐在地下,他只能责怪自己为啥要把钱交给这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呢?脚上有泡是自己走的,怪不得靴子。沙比尔老爹沮丧地想。
第二天,伤了自尊的艾尼早早地就起床了,他要到县城里去找活干了。
这深山老林里,连个漂亮的女人都见不着。我艾尼条件不高,只要有女人、只要有酒喝、有肉吃、让我上天堂和圣母睡觉我都敢。
山口外的小道上,几匹快马象风一样疾驰着。骑在马上的人不停地回首向后张望,不停地用马靴后跟叩击着马腹催马快跑,看得出来,马儿嘴吐着白沫,已经拼出了最后一点气力。
沙比尔老爹对来人只看了一眼就骂道:“骑马的人要么是官家的人,要不就是个盗马贼。真正的哈萨克是不会这样不惜马的!”
说话当间,三匹马直冲着帐房冲了过来,一直到门前才下马。沙比尔老爹气乎乎的甩手进了帐房。
来人共有三个,西服大衣,羔皮筒帽,背上还背着几只枪。他们都是艾尼的朋友,是县上苏联贸易公司的经理法提赫和另外二人。
哈萨克人是天生的好客民族,因为谁也不能天天背着阿克宇四处行走。到谁家的帐房来,那就是胡达派到谁家来的客人。哈萨克人都会热情倾心来招待。
可是沙比尔老爹为什么会如此冷落客人,甩手进了毡房呢?
原来是不懂礼貌的来客把马一直骑到毡房门前才下马。按照习俗,客人应该提前下马,由主人接过马后,再把马牵到毡房后拴好。主人自会排开阵仗,隆重欢迎客人。哈萨克人认为:只有尊重别人的人才会受到别人的尊重。
哈萨克人的习俗里,只有报丧者才会把马骑到门前才下马。
大清早,主人遇见把马骑在门前是很不吉利的事。如同汉族人清早出门碰到乌鸦冲你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