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阿娜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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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阿娜河-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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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十月中旬了,老子棉衣里的棉花还不知道种在哪里呢?弟兄们白天还好凑合,难熬的是晚上的哨兵,连件大衣都没有,冻得全身在筛糠。这到了冬天怎么办?还不把人活活冻死!要不是顶着头上的这颗帽徽,老子早他妈的回湖南湘潭了。”

  听着温营长一口一个娘买皮的发牢骚,托乎提心里不是个味。托乎提和薛团长商量,能不能给温营长的部队留一批冬装。

  薛团长大手一摆:“别给我讲,我们的军装不都是你发的?你是军需股长,想给谁就给谁!别看我,我是奉命送你和物资的!”

  托乎提对温营长说:“反正这些东西都是缴获的,谁穿都一样。团长不在我作主了,温营长!让弟兄们来领服装。一人一套单军装、一套棉军装外加一双短靴,一顶皮帽和一件大衣,军官们每人再添一双马靴,行不行?”

  温营长抱住托乎提:“股长兄弟,大恩不言谢!说实话,我们这支部队快三年没发一件衣服了。我这个少校营长列队欢迎蒋大公子时,两只靴子还一样一只,棕色的皮靴还是勤务兵用锅底黑灰帮我刷成一样的。你瞧瞧,一只棕黑灰,一只灰翻毛。营长都这样,底下的弟兄们就更不用说了。”

  换了装的士兵们整齐列队来欢送车队。

  温营长在和军需股长、薛团长话别:“我和叶成师长通了电话,叶师长和你们韩师长都己动身赶往绥来县城,放心好了,到了这里就和到家一个样。我这就和你们一起到绥来,等候长官接见。”

  黎明时分,荒野上跑了一夜的韩团长才发现自己的部队绕了一个晚上,不仅没有找到通往破城子的道路,反而又转回了沙湾附近的柳毛湾。

  柳毛湾,湖河交错、水网纵横,因其四处柳树遍地,每年春季,柳絮飞舞,紫燕绕榭,故而人们称其为柳毛湾。这里环境悠美,四季游人如织,有钱的富商大贾竞相于此盖起了许多亭枱楼榭,瓦房别墅。这里居然成了一处世外桃源。

  近年来的战火,对此地的影响并不是很大。民族军的头头脑脑因为才将三区连为“一国”,政务、军务繁忙,眼下还无暇派兵进驻柳毛湾这块风景胜地。

  从柳毛湾向东北方向行三百里左右,便可进入沙漠腹地的、唐时著名的大都护府旧址。此城周长十数里,有居民数万。早在唐宋年间,这里便己蜚名中外。只是后来的连年兵祸,加之无限制开荒伐树,以至*人怨、沙进人退,古城变成了破城,空留下大漠中一片断壁残垣,百姓名曰“破城子”。

  前不久,乌斯满、达力列汗占据了破城子,并以此为屯兵基地,作为向奇台、迪化进军的大本营。破城子四周迁来了数百顶帐房,存放着近四千匹军马和大批军火,以备扩军所用。

  偌大的破城子屯兵地,乌斯满却只派了一个四百来人的骑兵大队在此守卫。

  消息还是从电台里侦听到的。在攻打沙湾时,韩团长就打定了几千匹军马的主意。

  骑兵团驻扎在柳毛湾后,韩团长派出了多股骑侦队四处打探消息,捕捉舌头,以确定下一步行动顺利完成。

  四天后,骑侦队带着两名牧民回来了。经审问后发现两个牧民知道的消息还没有他们知道的多。韩团长挥手让把两名牧民拖出去处理掉完事。

  韩团出发了。部队分两路向北向东出击,二营、三营由此向北将北沙窝里的牧民向东驱赶至破城子附近。团部直属队和一营由此向东赶往大海子附近待命出击。韩团长要求二营、三营必须于三天后的午时,赶往破城子与团部汇合。

  三日后,骑兵团在破城子郊外的胡扬林里汇齐。

  虽是深秋,沼泽地里的小咬、蚊子等虫子却逮住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向入侵它们领地的不速之客发动了疯狂的进攻,直到太阳升至中空,才心滿意足地离去。骑兵团的人和马都被叮咬成牛头马面的模样,小眼晴都肿成了一条缝。

  意外的变故,迫使韩团长及早做出决定。否则,人马的血都要被蚊虫吸光了。

  韩团长心烦意乱地来到一营,却发现一营的情况要好的多。一营长光大胡子和小叫化居然光着个膀子在树下摆“方”玩。士兵和马匹都在安闲地休息。

  韩团长询问后方知,原来是小叫化的主意,将鲜嫩的艾草汁液揉碎涂抹全身,连战马都采取了同样的防护措施。苦艾的汁液气味虽难闻,但预防蚊虫叮咬绝对有效。

  韩端大喜过望,随手采了一把苦艾草,往脸上涂抹。一会功夫,肿痒俱消。韩团长急忙叫来了二营、三营的营长,让他们向部下赶紧传经。

  消肿止痒后的三营长金殿臣,一把抓起了玩方的小叫化,劈脸就是一巴掌:“好你个狗日的小叫化。我说你们一营的人,咋就一个个都跟洠氯艘谎至税胩旎故悄阈∽又У恼小R材压滞懦ず痛蠛佣寄媚愕北Ρ础5勺叛鄢蚶献痈缮叮康饺矗献尤媚愕迸懦ぃ槐瘸商旄诖蠛悠ü珊竺娴鼻谖癖浚俊

  一营长光大胡子一脚踢飞了地上摆方玩的石子,拉过小叫化到身后:“金回回,老子撒拉人不尿你这个夜壶。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老子的勤务兵凭啥要挨你的打。有本事咱俩来比划,欺负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算什么本事!”

  脸上、手上消了肿的官兵们,极力撺掇长官们比一场,反正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两个营长脱了衣服,磨拳擦掌准备干一仗。

  韩端拎着马鞭问:“都皮肉痒痒了是不是?都是二十七八的人了,还有没有当官的模样?韩瑞生是我拣回来的,是我的。谁也不跟,马上给我回到团部警卫排当排长去!”

  一营长不干了,“团长,没你这么讲话的,小叫化是不是我从垃圾堆里抱回去的?是不是我在马厩里守了几天才活过来的?金回回,你给老子说实话,当时你在不在跟前?”

  二营长、三营长都点头证明一营长没说假话,因为是当时的连长韩端下令,三个排长才敢把小叫化抱回军营的。怎么到了现在,小叫化成了团长一个人的了。

  韩端嘴一咧,不屑地说:“哟嗬!三个人齐心抗上是不是?洠裁瓷塘康模∶罴壕麓铮豢沙钕Ω摹T琅懦ぢ硐U洌揭挥涣绷ぃ葱邪桑 

  一营长听得团长这么说知道是回天无望了。“团长,他还是个孩子,还不满十八,你可不能拿他当个大人用!这样吧,让他再跟我一年,明年我一定给你送个好排长?”

  韩团长马鞭一挥:“怎么了?我的警卫排是虎狼窝!会吃掉小叫化?跟着我比跟着你要安全的多!”大胡子营长红着眼走了。

  三营长金殿臣伸手准备摸小叫化的头,小叫化嗷地一声窜到了团长背后,手里摸着腰上一营长给的青刃,两眼盯着三营长。

  三营长苦笑着说:“小兄弟,别害怕。我是喜欢你才给你打着玩的,好了。我打自己一下,给你出出气!”话音未落,抬手给自己脸上一巴掌。“来!这支驳壳枪你拿上,当了排长总不能还背着个小马枪吧?”

  小叫化和二营长、三营长搂在一起哭了起来。韩端见状,以袖拭泪,挥鞭抽打着靴筒而去。

  胡杨林里,清风四溢林间,大堆大堆的苦艾草上白烟缭绕。韩团长靠着树打起盹来。警卫排的士兵们则端枪巡视四周,营地里除了传出一两声马打喷嚏声外,再无一点声响。

  太阳落入丛林里,夜幕降临下来。

  夜幕笼罩下的破城子却变得喧闹起来。

  妇女和孩子们赶着牛羊回来了。

  哈萨克汉子们大背着枪,赶着马群回来了。

  按着原先的行动安排,二营、三营从西、北、东三面冲入城内,一营埋伏在南门外。

  民族军骑兵大队正围着几口大锅,准备开饭。看见几路人马冲进城来,看见进城的士兵衣着打扮和己相同,还以为是来换防的,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但后来觉得有点不妙时,恶狠狠冲来的骑兵们就己经挥刀把他们砍进了大锅里。腿脚灵便的撒丫子就跑,勇敢的士兵们在大队长的率领下只用了一会功夫,便冲出重围,向没有兵马来袭的南门方向冲去。

  二三百号人刚冲出南门一百多米,一阵弹雨袭来,骑兵大队掉头向东南方向冲去。一会儿功夫,沼泽地里便发出了一声声说牟医猩I畈豢刹獾恼釉蟮乩锩俺龅暮谏荩嫠呷嗣钦饫锿淌闪怂忻橙淮橙胝叩纳J雇毕炱穑巡辉附釉蟮氐氖勘啃懈狭私ァ

  韩团长和一营进到城里时,二营、三营早己打扫完战场。未开箱的枪支弹药、没上身过的军装堆积如山、四门迫击炮,四挺重机枪、十几挺轻机枪或坐或爬听话地呆着。几千名裹胁于此的哈萨克牧民黑压压一片、蹲在城角,眼里露出恐惧的神色。

  韩团长对小叫化说:“韩复生!你不是会哈语嘛,去告诉哈萨克,只要不反抗,我们不会动他们一指头。让他们现在休息,明天和我们一起上路到景化。”小叫化领命哇里哇啦说了一通,牧民们一个个忐忑不安地回到了帐蓬里,熬过了难熬的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骑兵团用缴获的马匹、骆驼驮走了战利品。牧民们赶着牲畜踏向了东迁之路。千年的古城离人们越来越远了。

  三天后,景化城北郊。

  高高的阅兵台,两旁搭着一溜长席棚。台上将星云集、长棚里挤满了景化各界人民。

  阅兵台上,新二军军长谢义峰、骑五军军长马呈祥、五十八师师长叶成、骑五师师长韩有文等高级将领齐聚于此,欢迎转战千里归建的韩端骑兵团。弃城不战、率军而逃的谢义峰也面无惭色地高坐台上。

  人群里最激动的当属骑五师师长韩有文,自从北疆战端一开,便没了侄儿韩端的音信。一个星期前,军需股长托乎提和薛团长押着二十辆卡车的军械物资到景化归建时,方才得知侄儿的消息。今天侄儿率领一个骑兵团归建,加上马旅长女婿罗田才的骑兵团,和丰归来的薛团,我骑五师可真是兵强马壮了,我老韩家又为*添了一员虎将,对了!马旅长的三公子单枪匹马也在几个月前从千里迢迢的伊宁赶到景化归建了,如今也是五师警卫连连长了,总算对得起在天的马老弟了。

  谢义锋侧脸对着一直笑眯眯的、想心事的韩有文说:“韩将军!做笔生意吧!我己接到命令调往陕西,我拿罗田才的骑兵团和你换韩端带回来的全部苏式重装备、外加运货的二十辆卡车如何?”

  韩有文看着贪婪无止的谢义锋说:“成交!我再送你五百匹军马!”两双大手握在了一起。

  远处尘土飞扬,数万只马蹄击打着大地隆隆作响。五六千军马狂奔而来,大群的民族军挥刀冲来。主席台上一片混乱,谢军长手下的卫士拔枪守卫。唯独韩有文、叶成二人依然不动声色在谈笑。

  二百米外,骑兵们勒住了马,骑兵们四人一排,列队走向阅兵台。

  骑兵一手挽缰、一手持刀行军礼,齐声高喊:“请长官检阅!”阅兵台上,将军们向归建的勇士们敬礼,表达了对这支转战千里斩敌数千的东归英雄们的崇高敬意。

  
  一九四五年九月二十七日。《*厥斯坦共和国临时政府》发言人对外发布公告称:“*厥斯坦共和国凭着真主的意愿、在我伟大的友邦苏维埃联盟共和国、及苏联红军的支持下、我*厥民族军发起的三线战役全部胜利结束,此次战役解放了伊犁、塔城、阿山境內三十五万平方公里领土和七十余万突厥人民。我东突厥斯坦国将士和苏联红军、蒙古人民军三国将士,会师玛纳斯西岸,秣马厉兵、枕戈待旦,只待共和国主席艾力汗。吐烈一声令下,三国将士将齐心戮力、直捣迪化,解放*厥斯坦全境。”

  声明一出,举世皆惊。各国、各方质疑之声纷至沓来。莫斯科方面亦感受到来自各方的空前压力;中国政府也向苏联政府提出严正交涉。*方面也领受到了再次被人愚弄的滋味。“第二次了”,共产国际的国际主义领袖们。

  斯大林政府大为光火,责成苏联驻伊宁总领亊达巴申科夫发表了措辞严厉的声明:近闻中国境内伊犁三区某穆斯林团体发表言论,诬称苏联政府和军队参与其团体军事活动,今后还将参与危及中国政府主权之行动。我奉命代表苏联政府郑重声明,苏联政府和人民历来尊重伟大邻国*之政府及领土主权之完整。从来没有,也决不干涉中国政府的内部事务。

  此声明由塔斯社用几十种语言向全世界播出。

  一天后,一直在伊宁呆着的达巴申科夫才收到以他的名义发表的声明的电文,并召来了艾力汗吐烈当场宣读了声明。

  明眼人一看便知,风向又变了。

  果不其然,艾力汗一伙看到了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夏季作战行动结束己经一个多月了,民族军二万多士兵裹足玛纳斯河西岸就是不愿向前一步。要知道,我们的民族军除了没有海军,是一支空中、地面诸兵种齐全的部队。

  从石河子到迪化一马平川,短短的一百五十多公里,对于一支用坦克、装甲车、骑兵武装的军队来说只能算一次强度中等的武装巡游罢了。不是说“新疆省府方面只有不到七个营的兵力”吗?鬼知道艾力汗的情报是怎么得来的?

  更令艾力汗想不到的是,苏联政府的声明发表后,南疆的国民党军队竞然大举反攻,将南疆各地民族军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骁将伊斯哈克别克、阿巴索夫等,一个个都灰溜溜地通过苏联境内回到了伊宁。南疆战役最早热闹开场、最晚惨败收局。

  一场瞬息万变收场的闹剧,使得艾力汗突然猛省,觉得自己象一只骑在马上的猴子,虽然头戴王冠,身穿王袍,但终究还是一只马戏团的猴子。约瑟夫!你究竞想让我怎么做?艾力汗沮丧地召来了外间办公室的秘书阿合买提江来商量。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八章   天将晓,莫道君行早(1)
依连哈比尔尕山北簏俗称北天山或天山北簏。绵延千里,峰岭起伏。北坡森林蔽日、突兀的群峰终年云雾缭绕,峰顶四季白雪皑皑,形成了巨大的冰川群。春季融冰淙淙汇成涓涓细流,沿着天山北麓而下,构成天山北坡几大水系图。

  较为著名的有精河、大河沿子河、阿恰勒河和托托河组成的艾比湖水系和由宁家河、金沟河、玛纳斯河和塔西河等组成的玛纳斯河水系。

  两大水系汇聚成天山北坡冲积扇平原上众多的湖泊、河流、海子,浇灌着准噶尔盆地南缘的万倾良田。养育着众多的亿万生灵。

  玛纳斯河缘坡而下、奔腾呼啸,雪水挾泥带沙将玛河平原刷成东西两块。河道弯弯曲曲极不规整,宽处数里,水流平缓;窄处数百米,河面上,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水流湍急。千百年来玛纳斯河水就这样流着,养育着玛河两岸的众多儿女。

  人们谁也不曾想到,万古亘流的自然河道到了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中期竞然成了《*厥斯坦共和国》裂土分疆,成了与中国政府的天然边境分界线。

  “以河为界”,给玛河东西两岸的人民带来的最大感受,莫过于两岸亲人隔河相望,挥手相看泪眼。

  一九四五年八月九日,苏联红军百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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