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相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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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相思(二)-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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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有双透着莹白光的手捧着一个油纸包凑上了她伤痕累累的面颊,声音欢快道:“你快尝尝,我在后厨游了半天才偷来的,五钱银子一块的糕点,必然好吃。”
  感情这小家伙在后厨游了半天,是为了偷糕点的?
  涟实在没有忍住,轻笑出声来。
  那娇俏声音道:“你笑什么?”
  “笑你一个修炼成精的妖,怎地还喜欢做些小偷小摸,之前偷青蛙吃,现在偷糕点。”
  “也不能这样说啊……”那娇俏声音似乎是有些郁闷,道,“从前我在山上,大家都在修炼,可是我问他们修炼能做什么,大家都说,修炼就能当神仙,可是我再问,当了神仙又能做什么呢?却没有人答的上来。”
  说到这里,那小蛇顿了顿,接着道:“要我说,倒不如修行幻身,做个普通人,要知道,这人世间的东西,可比那青蛙好吃多了呢。”
  语罢,那小蛇还吞了吞口水,可见对面前的糕点也是有些馋了。
  想做个普通人?
  涟歪着头,仔细想了想。
  这世上的人活着都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家族,为了生计?为了金钱,为了享受?
  比起来,这小蛇倒是单纯的多,修炼,不过是为了成为一个能够吃到美食的普通人,还真是天真单纯的紧。
  沉吟半晌,那小蛇却道:“哎呀,你再不吃,糕点就凉了。”说完还模糊不清地嘟囔道,“我自己还没吃过呢……”
  真是个单纯的家伙,涟忍住笑意,道:“那我们一人一半可好?”
  “当然好!”
  面前的少女欢呼雀跃。
  泛着软糯香甜的温热糕点被一双素手轻轻掰开,香气骤然间弥漫在暗黑的囚室中。
  小蛇抬起头来,用力地吸了一口面前的空气,笑道:“好香。”
  涟低头咬了一口送到唇边的糕点;这糕点甜而不腻,入口便化作一股水流,暖暖的水流顺着喉间滑入心底,让这被寒冰锁锁了许久的心,在这漫长的冰冷中,泛出丝丝暖意来,她点点头;轻声道:“恩。”
  真甜。
  “你的名字是?”
  小蛇还在狼吞虎咽面前的糕点,两腮鼓鼓,好不容易才从喉中挤出一句话来。
  “我叫青蜚,鱼尾巴,你呢?”
  鱼尾巴?
  原来这小家伙一直在心中是这样叫自己的。
  涟感觉自己似乎又要笑出来,自从和这家伙在一起,似乎就连空气都变得轻松起来,就连当年和傅乘风,也没有这般轻松的感觉。
  心底早已平静的湖泊像是被微风吹佛泛起,有细微的涟漪。
  她抿了抿唇,笑道,“叫我涟就好了。”
  
  小蛇日日都来,涟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只是愉快的日子总归是不长久。
  这似乎是个定理,就像当年我在五十四宫和青凰一样,我以为日子总可以像这样天天快乐没心没肺,可是上天注定不会让你一直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剜心

  那是一个深夜。
  囚室里能听到外面的雨声磅礴,暗室的小门再一次被推开,而傅乘风充满酒气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门口。
  一道闪电劈下,雪亮的光芒照亮了傅乘风的脸。
  身旁的小蛇并未离开,找了个墙角盘起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傅乘风并非一人前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奴。
  这间暗室平日里便是主子的禁地,凡是靠近这范围的奴仆都被杖毙,但是如今却被傅乘风醉醺醺地拖了进来,这女奴早已心生害怕。
  傅乘风点亮了油灯,抓住身后女奴的手,硬生生地将她拖了进来。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暗黑囚室,寒冰锁链在灯光下的照耀下流光溢彩。
  那女奴几乎吓昏过去,这透明的寒冰锁链中,竟然硬生生地锁着一个女子。
  这女子穿着残破,上半身与人无异,只是这下半身,竟然是一条莹白的鱼尾!
  那女奴抖如筛糠,就连话语也说不完整,“老……老爷……这……这是何物?”
  “这个么?”傅乘风蹲下身来,打量着面前的涟,道:“这可是好东西。”
  涟的眼睛困在黑暗中太久,骤然被光亮一刺,有些暴盲,她眨了眨眼,却看不清眼前男子的样子。
  恍惚中似乎有冰凉的刀刃贴在自己的面颊上,她听到面前的男子说,“阿奴,今日老爷我在酒桌上,听说了一件事情。”
  那阿奴一边颤抖,一边说话,声音被牙齿的颤抖碾的粉碎,“是……是何事?”
  涟感觉到那冰凉的刀锋顺着自己的脸颊滑向了脖颈,划过的地方都留下了细细的血痕,似乎有股腥味的水流顺着划破的地方缓缓流了下来。
  看不清,就不要看了罢。
  涟闭上眼睛。
  早就看不清眼前这人了,如今看来,反倒不如不看了。
  那傅乘风接着道:“今日酒桌上有人说,这鲛人的心是神仙都难求的,若是能吃了这鲛人的心,可得长寿……”他的话音落下,那冰凉的刀锋一路顺着脖颈划过锁骨,最后停留在心脏处。
  刀锋狠狠从胸口刺入。
  她的心口狠狠一凉,钻骨挖肉的剧痛瞬间像那处袭来,让她痛的全身骤然僵直。
  只是胸口处的刀锋毫不留情,依旧在狠狠地向下切入,锋利的刀刃划开肉,似乎有冰冷的刀尖触碰到了心脏,她没有睁开眼睛,耳中只听到面前的女奴尖叫了一声。
  那男子笑道:“奴儿莫怕,老爷我还没尝过,倒准备先让你尝尝鲜,将来若是与天同寿,可别忘了老爷的恩德。”
  那女奴步步后退,将手向后伸,似是想拉开身后的门逃开。
  那刀尖继续走着,骤然间刺入心脏,在那伤口处狠狠地向下一转。
  涟顿时睁开了眼睛。
  那是心脏被人活生生割去一块的痛楚,似烈火烧灼,又似坠入寒冰窖,心口血脉在突突狂跳,她看到那男人将手硬生生地探入她被挖开的伤口,将一块血肉从中取了出来,伤口失了刀口堵塞,顿时不断有鲜血从中喷涌而出。
  她面前的傅乘风满手鲜血,狠狠地抓住面前的女奴,将一块血淋淋的东西生生塞入她的喉中,又卡住她的下颚,防止她下咽。
  那是她的一部分心。
  涟的视线早已模糊。
  这锥心的痛楚真真让人无法忍受,若是从前,只怕早就落泪了吧。
  倒是不知道为何,如今就算经历这般痛楚,眼底也并无酸意,更无任何想要落泪的感觉,这痛楚在她心中,反倒不若是普通的痛楚,并不像从前那般,痛彻心扉。
  涟的视线模糊中看到墙角有一细长的物体蠢蠢欲动,那物体似乎按耐不住一般,向前滑行两步,欲出现在这昏暗光芒下。
  她用尽全身气力,发出声音来,声音极其低小,面前的傅乘风一字未闻。
  “不要……来。”
  那细长物体在昏暗中听到她的话,身体一僵,青绿的眼睛不舍地看了她几眼,在原地犹豫许久,终于盘了回去。
  她看到那家伙缩回,终于安然地昏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傅乘风早就离开了。
  伤处似乎被什么物体包裹,那种灼心的痛楚减少了一些。
  被人切去了一片心,竟然还能活下来,鲛人倒当真是生命力顽强。她想了半晌,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来。
  暗室内有一股与之前不同的血腥味。她仔细闻了闻,辨不出,就试图伸出手去摸。
  “不要摸。”身边有个声音阻止她,“你的心有剧毒,她吃了,当即在那男人面前被毒化成一滩血水了。”
  身边她的声音鼻音浓重,似乎刚刚哭过,还并未缓和过来。
  “青蜚。”涟似乎还是极痛,声音就像是好不容易凝起的风,一飘便散,“你哭什么?”
  青蜚坐在旁边,娇俏的声音变得沉闷,“我修行太慢了,如果不是我修行这么慢,我就能早点打开寒冰锁救你。”
  涟轻声道:“你修行时间这么短,能够幻作人形已经是天才了。”
  青蜚不答话。
  似乎有什么温暖的水珠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她的鱼尾上,再滑落到地上。
  她竟是哭了。
  涟能感受到她的手搭在自己受伤的腰上,动作轻柔。
  她费力地伸出手来,握住腰上的那只手。
  “别哭了。”
  “太……慢了啊……”青蜚握住涟的手,用另一只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我怕我来不及救你。”
  “不用。”涟唇角弯起,露出一抹浅淡笑容,“我等你。”
  小蛇抬起头来,眼神坚定,轻声道:“我会救你。”
  
  可修行的时间再快,哪抵得上人的贪念呢?
  时间转瞬便是一年,鲛人鳞早已刮完,她也再无泪水。
  傅乘风终究不再藏着她,这鲛人心虽是剧毒,但是长生不老的功效还是有诸多达官贵人需要。
  他们并不管这些,倒是愿意出一笔钱买来,先养着她,待找到了解毒的法子再挖心做药。
  在傅乘风的眼中,这便是她最后的价值。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有我

  小蛇早去了临近的山上修行,她说这是最快提升修为的方法,那山中天地精气富足,修行起来定是加成许多,只是却没想过,这一别,只怕是再也不能相见了。
  那一日的傅府张灯结彩。
  拿到请柬的达官贵人在府门口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贵人们都瞪大了眼睛,想看看这传说中的鲛人究竟是长何模样。
  傅府特意在此之前打造了一尊琉璃浴池,里面装满了从北海运来的海水。
  时隔多年,再入这熟悉的北海水中,涟却没了那心中的感慨万千。
  她被缚着寒冰锁,投入这海水中,太久没接触过水源,一入水来,她终究是舒服了一些。
  琉璃浴池上方罩了一块巨大的红布,偶尔有好奇心重的奴役掀开红布,对着浴池中的她指指点点。
  伤口终于被敷了一些药物,日日折磨自己的痛楚消弭了一些。
  可是那又怎样呢?
  小蛇啊小蛇。
  你在哪里?
  修为如何?
  我还能不能,再见你一面?
  思绪万千之时,她身下的浴池被人抬了起来。
  涟轻轻睁开眼睛,任凭被一路摇摇晃晃地抬上了一个巨大的木质台阶。
  红布有些许地方透出光来,她眯着眼睛,仔细辨认。
  这台下人头济济,皆是这汴国的权贵,又哪里有她的小蛇?
  她轻轻启唇,喃喃地念那个名字。
  青蜚。
  青蜚。
  浴池的红布被骤然掀开。
  强烈的光线直射入浴池,她被这强烈的光线刺的晃眼,急忙闭上了眼睛。
  台下有许多人惊叹的声音。
  傅乘风的声音夹杂在这些人中,正在得意洋洋的开价。
  一万两。
  黄金。
  对这些达官贵人来说,不论这鲛人心是否能长生,这一万两黄金,买个不错的稀罕物,也是值得的。
  价格不断地加上去。
  最终止于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黄金。
  这大概是就是她最后的价值了吧?
  涟苦笑一声,抬头望天。傅乘风得意的笑声传入耳中。
  不过是为了这个人!
  她眼瞳一转,骤然看向旁边的男人,他走形的脸上带满了猥琐的笑意,正在和其中一位贵人商讨运送。
  这些年的这般苦痛荒唐,竟然是为了这样一个人。
  涟啊涟,枉费你活了这般多年,竟然是一开始便瞎了眼,若是早些遇上那天真的小蛇,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只是想归想,台上的交易仍在继续。
  买走她的贵人是个男子。
  那男子一看便已是迟暮之年,只是保养的非常到位,只有脖颈上的皱纹出卖了他,这人虽是暮年,却一看便常年浸淫于美酒与女人,大腹便便,满脸猥琐。
  他一步步走上前来,摸上涟布满刀痕的面庞。
  一边摸,一边似是责怪地看了一眼傅乘风。
  傅乘风唯唯诺诺,在那贵人面前吓出冷汗来。
  那贵人摸了摸涟的脸庞,声音沙哑,“恩,不错,倒不知这身上……”
  “大人尽可验货。”傅乘风还没等那人话音落下,便急忙接道。
  为了遮掩身上的伤痕,傅乘风今日特意差人给她换了一身装束,大红的锦缎衣衫被裁了一半,上半身尽数藏于衣衫内,徒留被束缚的鱼尾在水池内摆动。
  那男子笑眯眯地伸出手来,竟是要在这众人面前,在这琉璃浴池中解去她腰间束带!
  涟顿时瞪大眼睛,恨恨地看向面前的男子。
  就连在暗室中,那傅乘风都不曾这般做过,这面前的男子当真是当久了权贵,竟是把她当畜生来折辱验货。
  她愤然用力挣扎,只是那寒冰锁束缚的紧,巨大的白色鱼尾徒劳地摆动,在这片刻之间,腰间的衣带便被拉开,红色的束带轻飘飘地落入身旁的浴池中,领口的衣襟已然开始松散,顺着她的锁骨缓缓下落。
  台下众人瞪大了眼睛,想看看这鲛人若没了衣衫,究竟是长个什么模样。
  她闭上眼睛,眼眶微微发酸,似是要有泪水在打转,只是迟迟落不下来。
  小蛇啊小蛇。
  你怎么还不来?
  她脑中思绪千转,只是眼前却骤然一暗,似乎有什么柔软东西覆上了她的身体,不远处有个娇俏声音轻轻地响起,唤了她的名字。
  “涟。”
  眼眶的酸意顿时无法抑制,她一把抱住面前的衣服,竟是流下了泪来。
  台下的众人被衣物挡住视线,只看到有颗颗泪滴状的珍珠从浴池中飘起,在璀璨的阳光照射下,泛出七彩的光泽。那鲛人竟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泪水,在这众人的目光下,悲泣出声。
  涟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什么柔软的物体抱住,那个娇俏的声音就在耳边,只是那声音娇俏中却透出了不同寻常的安稳。
  小蛇沉稳地安慰她:“别哭,一切有我。”
  有衣物遮着,她看不见面前人的脸庞。
  可是这声音却在每个凄切冰寒,充满血腥气的夜晚陪伴着她。
  这是青蜚。
  这是她的小蛇。
  台下的人纷纷被这鲛人泪吸引了目光,有不少人走上台来观看。
  傅乘风气急败坏道:“你这小姑娘,别来瞎胡闹,你知不知道这台下有多少贵人,若是坏了他们好事,我先拿你开刀!”
  看到这鲛人泪,不少人蠢蠢欲动起来,试图重新出价。
  之前这傅乘风说过这鲛人泪难得,看到这鲛人身上伤痕累累却也不出一声,他们也料想到他究竟使了多少手段。
  可是如今看来,这鲛人倒是爱哭的紧,若是能多哭上几场,只怕买这鲛人倒是赚了。
  台下吵吵嚷嚷,几个贵人的小厮揪住傅乘风不依不饶地理论,傅乘风吓出了一身冷汗,连连陪着不是。
  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来,拍了拍青蜚的肩膀。
  在汴国习惯于养尊处优的他用下巴点了点青蜚的发顶,颐气指使道:“小姑娘,把她给我,我留你个全尸。”
  留个全尸?
  青蜚抱着涟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在那达官贵人看来,似是因为惧怕而发抖。
  他更是得意,细看青蜚身形,倒是十分纤细,他摸了摸下巴,道:“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若是不错,也可免你死罪,让你来我府中做个丫头。”
  “做个丫头?”青蜚轻轻拨开面前遮住了涟面颊的衣物,手指轻轻抚上她伤痕累累的面颊,轻柔地抚了抚,然后慢慢抬起头来。
  涟终于在阳光下看清了青蜚的模样。
  她的脸颊带着些许稚气,眼睛却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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