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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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鉴赏辞典-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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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奴娇
  避地溢江,书于新亭   
         王澜   

  凭高远望,见家乡、只在白云深处。镇日思归归未得,孤负殷勤杜宇。故国伤心,新亭泪眼,更洒潇潇雨。长江万里,难将此恨流去。遥想江口依然,鸟啼花谢,今日谁为主。燕子归来,雕梁何处,底事呢喃语?最苦金沙,十万户尽,作血流漂杵。横空剑气,要当一洗残虏。

  宋宁宗嘉定十四年(1221)二月,金兵围蕲州。知州李诚之和司理权通判事赵与等坚守。由于援兵迂延不进,致使二十五天后城陷。金兵大肆屠杀,掠夺一空。李诚之自杀,家属皆赴水死。赵与只身逃出,写了一本《辛巳泣蕲录》,详述事实经过。这首词见于述古堂抄本《辛巳泣蕲录》。

  题目说明作者因避灾祸,而移居溢江,在新亭上写了这首词。作者所避灾祸,即指蕲州失陷事。“溢江”,地名,在今江苏南京市。“新亭”,即劳劳亭,在今南京市南。

  上片开头即直抒思乡情绪,凭高远望家乡,只见一片白云茫茫。六朝人已以白云为思念亲友的比喻。《新唐书·狄仁杰传》载:“仁杰赴任于并州,登太行,南望白云孤飞,谓左右曰:‘吾亲所居,近此云下!’悲泣,伫立久之,候云移乃行。”这里暗用此典,表现了强烈的思亲思乡的悲凄之情。接二句又补说:整天想回家乡,但回不去。语气表面平淡,内则极为悲愤,因为不能回去的原因,是那里被敌人占领了,白白辜负了杜鹃鸟“不如归去”的殷勤叫声。这是无可奈何的自我解嘲。实则在鸟的“不如归去”叫声中,更突出了有家不得归的悲凄感情。下面调转笔触写眼前:我正在新亭上为怀念家乡而悲凄流泪,亭外潇潇雨声,更增加了悲凉气氛。这里暗用新亭对泣的典故,表明不是一般的怀乡之情,而主要是悲叹国土沦丧。结三句大阖,眼前的长江,尽管有万里长,也难以流尽我这家国之恨。语极朴实,情极沉重。比喻形象,可与李煜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媲美。

  换头承上,设想蕲州目前的情景,江口依然跟当年一样,鸟啼花谢,可是地已易主,景是人非了。“江口”,是蕲水在蕲州城流入长江的地方。这是由于上片结句写到长江,也是词人所面对的景色,自然而然引起的联想。以下六句,追述敌人侵扰带给蕲州的灾难。前后三句各有所侧重。“燕子”三句,通过燕子找不到旧巢,写城市被破坏的情景。不懂人事变化的燕子,照常飞来,可它们在呢喃低语:怎么往年筑巢的雕梁找不到了?这里用的是拟人化手法,暗示蕲州被金人烧杀掠夺一空,几成废墟。笔触极淡,感情却极为沉痛,且含有对敌人的强烈仇恨。“最苦”三句,则用直接描写的手法,写出当时人民被屠杀的悲惨情景。金沙,据清嘉靖《蕲州志》载:“金沙湖,在州东十里,又名东湖。”这里指代蕲州。宋代蕲州在这次金兵侵扰前从未遭受过兵火,比较富庶,户口较多。说“十万户尽”、“血流漂杵”,当非夸张,而属纪实。这是作者亲眼目睹的惨状,控诉了金兵的残暴。结句表示只要有凌云的壮志,一定会杀尽敌人,报仇雪恨;表现了必胜的信念,和对敌人的蔑视,铿锵有力,振起全词。

  词抒发逃难在外,思念家乡的情绪,但不同于一般的怀乡之作,而是如实地反映了一次历史事件,揭露了敌人的暴行。艺术特点在于逻辑层次和感情层次的统一:由思乡而叹归不得,由归不得而忧国,由忧国而叹土地易主,由易主而至生灵涂炭,由生灵涂炭而至一洗残虏。构思缜密新颖。(张文潜)

          西河
     和王潜斋韵   
        曹豳   

  今日事,何人弄得如此!漫漫白骨蔽川原,恨何日已!关河万里寂无烟,月明空照芦苇。谩哀痛,无及矣。无情莫问江水。西风落日惨新亭,几人堕泪?战和何者是良筹?扶危但看天意。只今寂寞薮泽里,岂无人、高卧闾里。试问安危谁寄?定相将、有诏催公起。须信前书言犹未?

  这首词是对王埜(号潜斋)的《西河》(天下事)的和作。和作要求步其原韵。和原词同牌且内容亦与原词相呼应。曹豳这首和词完全做到了这点。

  词开头以极度愤激的语气提出:“今日事,何人弄得如此!”这里的“今日事”,高度概括了北宋灭亡到作者赋词这一段时间的多少历史变故,多少国恨家愁,这里有靖康之耻,绍兴年间屈辱的和约,朝廷奸佞当道等等。这首词的开头和王词开头“天下事,问天怎忍如此!”比,感情更加强烈。用语更直截了当。王词是在问天,显得委婉曲折;曹词则在问人,矛头直指昏君佞臣,词人强烈的爱国热情溢于言表。“漫漫白骨”四句写由于昏君佞臣不以国事为重,听任外敌侵犯,把一个好端端的国家弄得“白骨蔽川原”,“万里寂无烟”,到处是一片悲惨荒凉的景象。“漫漫白骨蔽川原”这一典型细节,形象地概述了战乱死人之多,景象之惨。这句是从王粲《七哀诗》中所写的“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句变化而来的。“关河万里寂无烟,月明空照芦苇。”进一步写战乱造成的惨象:万里关山,寂无人烟,冷月高悬,鸡犬星散,到处是死一般的沉寂。正象曹操《蒿里行》诗所写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种情景该引起人们多少的感慨呀!作者不需要明说,而让读者去回味,去联想,去领会。这样写即形象,又含蓄。

  词上片写山河破碎、生灵涂炭的景象。而这完全是南宋腐朽的统治阶级造成的。

  中片“谩哀痛,无及矣。”是由上片“恨何日已”演化而来,也是与王词“千古恨,吾老矣。“相呼应的。“天若有情天亦老”,江水是无情的,所以词人说不要问无情的江水,但实际上还是问了。一问“西风落日惨新亭,几人堕泪?”通过这一问,揭露了统治者苟安江左,不思收复失地,现在连在新亭叹河山变色而一洒忧国忧民之泪的人都很难找到了。这里语出《世说新语》。刘义庆《世说新语·言语》记载说:“过江诸人(指晋室南迁后的统治阶级上层人物),每至美日,辄相邀新亭(三国吴时所建,在今南京市南),藉卉(坐在草地上)饮宴。周侯(周顗)中坐而叹曰:“风景不殊,举目有河山之异。”皆相视流泪。惟王丞相(王导)愀然变色曰:“当共戳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这里就是用的这个事典。这两句语极沉郁,东晋士人南渡后,周顗等人尚因西晋灭亡,山河破碎而流泪,现在就是这样的人也很少了!二问“战和何者是良筹?”偷安半壁的南宋统治者,当时沉醉在临安销金窟里,误国误民,战与和这样的问题都无法决策,所以答案是“抚危但看天意”。既然当朝者不能决策,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中片鞭挞了偷安半壁的南宋统治者不以国事为重,昏庸误国。

  下片写爱国志士的遭馋被黜,和作者对友人王埜的希冀。

  “只今寂寞薮泽里”和王词“只今袖手野色里”相映照,写志士的遭馋被黜。“试问安危谁寄?定相将,有诏催公起。”这里作者直接动员王埜出山,干一番事业。王埜在词的结句中写“绝域张骞归来未?”对未来既存在希望,亦存有怀疑。曹豳则要王埜相信,“绝域张骞”会归来的,这就是王埜的东山再起。从中看出曹豳是很赏识王埜的才能的。认为他有相将之才,相信他能成就一番事业。

          一剪梅
         周璞   

  风韵萧疏玉一团。更著梅花,轻袅云鬟。这回不是恋江南。只是温柔,天上人间。赋罢闲情共倚阑。江月庭芜,总是销魂。流苏斜掩烛光寒,一样眉尖,两处关山。

  周文璞,字晋仙,号方泉,又号野斋或山楹,阳谷(在今山东省兗州境内)人。南宋宁宗时曾官溧水(今江苏省溧水县)县丞。著有《方泉集》四卷。其词仅存两首,分别为《绝妙好词》和《张雨贞居词》所收录。除这一首闺思闺怨词外,另一篇属抒写自己普通生活情感的作品。其余大约皆已亡佚,因此我们已无法得窥其词总体内容和风格。仅就这首词看,其语言疏朗自然,格调清艳婉约。

  词的上片表明主人公的情结所在。

  开篇“风韵萧疏玉一团。更着梅花,轻袅云鬟”三句着意描述女主人公美丽的容姿。直言其风韵萧娴,貌美如玉。再加上高耸的云髻,上插梅花,随风摇曳。可谓人面、梅花两相映衬,使美人显得更加娇妩动人。这里一个“更”字突出美人──闺中思妇著意折梅为饰的举动。主人公为何著意于梅花,谈至下一句方始明白,原为词人在这里暗用“一枝春”典故。据《太平御览》收《荆州记》记述,南朝陆凯自江南折梅并赋诗寄赠远在长安的好友范晔。后常用此代指对家乡和友人的怀念。故尔词人在抒写思妇“更著梅花”之后,明明白白地告诉读者,她“这回不是恋江南。”即言思妇这一次着意佩饰梅花并不是对江南故乡的思念。而“只是温柔,天上人间”之故。即只是因为曾经和自己恩爱谐处、度过一段神仙般的甜蜜生活的意中人已分手去了江南,而今自己是多么地孤苦寂寞!“温柔”二字是思妇“更著梅花”的真正原因。这正是她浓郁相思的情结所在。“天上人间”表明过去的温柔和现在的离索有如天壤之别。主人公对曾经有过的美好生活的留连、珍惜、向往,全在后三句怅惘的情感中真挚质朴地流露出来。

  下片对主人公解不开的情结加以表述。

  过片“赋罢闲情共倚阑”写女主人公赋诗完毕,带着闲愁倚阑凝望。赋诗、倚栏皆为排解闲愁之举,然而“剪不断,理还乱”,她看到的只是“江月庭芜,总是销魂”那一片令人丧魂的一轮江月照耀着荒凉冷落的庭院之景。“总是”二字概括了思妇凡所触目,无不伤情之意。“江月”二句为全词抹上一层幽冷的色调。接着“流苏斜掩烛光寒”句再一次为思妇空闺独守的环境的凄清色调浓抹一笔。流苏,指闺房中用羽毛或丝线做成的穗状垂饰,这里代指罗账。这一句是说闺房内烛影摇曳,罗帐虚掩。一个“寒”字把烛花绽满、烛光昏暗的闺房冷落气氛渲染到到极点。结尾二句“一样眉尖,两处关山”对主人公忧思郁结、双眉紧锁的情态加以描述。眉尖、关山取古代形容佳人眉如远山之说以刻划思妇的外部面貌。

  全词从思妇插梅为饰写起,引出她对当年与她相亲相爱而今分手而去江南的意中人无限留恋之情,以及别后的离索情怀。意脉断续自然,结构圆转流畅,颇能见出词人工致娴熟的填词技巧。(沈立东)

  写唱和之作,难度很大,因其既要步其原韵,严守原词的格律;又要在内容上与原词相呼应,束缚较多。但这首词,写得极具功力,与原词声气相应,珠联璧合,而且在内容上又较原词有发展,真是语意俱到,是一首不可多得的唱和之作。(葛汝桐)

          朝中措
        王武子   

  画眉人去掩兰房。金鸭懒薰香。有恨只弹珠泪,无人与说衷肠。玉颜云鬓,春花秋月,辜负韵光。闲看枕屏风上,不如画底鸳鸯。

  闺思闺怨本是女子自身生活的题材,若出自女子之手,或可目之为真情实感的披露。若出男子之手,无论如何高明,充其量亦不过属于模拟泛设之辞。然而,许多男性文人手法精妙,观察细致,模仿力强等等。故尔他们于这类题材作品亦不乏真切感人的名家大手之笔。摆在我们面前南宋词人王武子的这首《朝中措》无疑也是一篇摸拟女子口吻、为女子代抒情怀之作,它虽不能和柳永、秦观、苏轼、辛弃疾等巨匠的上乘作品比肩,但其清绮流丽、明净疏朗的婉约派词风和刻意缠绵、组练精工的花间派情韵,亦可算是值得一诵的佳作。

  词的上片写思妇闺中独守的寂寞。

  “画眉人去掩兰房”一句开篇贴船下篙,落笔见旨,交待女主人公丈夫远离后独掩闺房的寂寞情态。画眉,用张敞画眉典故。史载汉京兆尹张敞为妻画眉,或有人传于帝,帝问之,敞答曰:“臣闻闺门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后因常以张敞画眉喻夫妇闺房中和谐恩爱的情趣。这里的画眉人指女主人的丈夫。兰房,泛指女子闺房。丈夫离去,妻子独掩闺房。一个“掩”字在客观叙述之中已暗含主观情感。接着第二句“金鸭懒薰香“仍是客观铺写。金鸭,指用金属做成的鸭形香炉。女主人公自丈夫别后,连香也懒得去薰烧了。薰香本古代稍有身份人家闺阁中日常之事。这里的“懒”字实质上是女主人公慵倦无聊、心绪不宁的情感外化。紧接着“有恨只弹珠泪,无人与说衷肠”二句进一步描述女主人公悲哀寂寞的情景:一自丈夫别后,满腔愁怨,却无人可与诉说,只有伤心落泪而已。一个“只”字表明女主人公孤独之极。

  词的下片抒写闺妇独守空房、青春虚掷的悲哀。

  过片“玉颜云鬓,春花秋月,辜负韶光”三句和上片开头一样,直奔题旨。写女主人公面对寂寞孤独的生活,不禁感到辜负自己的青春玉颜、大好年华。是的,如词中女主人公的处境一样,古代不知有多少女子,丈夫或戌守边陲;或宦海游四海;或贾利市廛;或行役他乡。竟至空房独守,年华虚度,光阴荏苒,遂有白头之怨,皓首之叹。词中女主人公无论属何种情况,然其不幸命运,皆堪同情。最后“闲看枕屏风上,不如画底鸳鸯”二句,写女主人公见到绣枕和屏风上的鸳鸯画面,不禁发出了人不如鸟的叹惋。全词在触景伤情中绾结。

  这首词就内容而言,未能跳出传统窠臼,艺术上最大特色是笔法简约板实,情虽怨极,而辞却平和。但这一点又使本词缺乏灵动之气(沈立东)

          生查子
        魏子敬   

  愁盈镜里山,心迭琴中恨。露湿玉阑秋,香伴银屏冷。去归月正圆,雁到人无信。孤损凤凰钗,立尽梧桐影。

  魏子敬,生平里籍皆不详。只知其大约活动于南宋高宗绍兴年前后。《文献通考》去其著有《云溪乐府》四卷。惜今已不传。唐圭璋先生《全宋词》从《浩然斋雅谈》中辑得其《生查子》词一首,为其今仅存词作孤篇。

  这首词以第三人称表现手法,刻划一位闺中独守、黯然销魂的思妇形象。

  首二句“愁盈镜里山,心迭琴中恨”拈出闺阁中两件极富代表性的事物──镜、琴,写思妇对镜梳妆看到的是紧锁的愁眉。山,指眉山,古代以眉如远山形容女子之眉,故云“镜里山”。思妇欲理琴解愁,然而无奈心中层层怨恨又在琴中不自觉地弹奏出来。满腔愁思使得她不敢对镜,又不忍弹琴,于是只得移步闺房之外,凭栏小憩,以期摆脱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但是雾重露浓,打湿了白玉栏干,又使她不胜愁寒。无奈只得再折回房中。但是,相伴银屏冷”,等待着她的只能与袅袅升起的篆香和清冷幽寂的银屏为伴。一个“冷”字给上笼罩上片一股凄清的氛围。

  过片“云归月正圆,雁到人无信”列举自然生活中三种事物有规律活动和人无规律活动相对照,表达意中人对思妇的怀念和闺中寂寞的怨艾。那飘忽天际的彩云已经归去,那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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