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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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永生-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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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样的,我原本还要到黛丝特那儿去通知夜光远行的消息,本来也想给她捎一个娃娃的。但听说……”瑶光欲言又止。
  “姐姐不必顾虑,但说无妨。”
  “我听很多人说,黛丝特是个同性恋,和夜光她……我想这样也就不便和她直接接触了。”
  “这我倒没听说。姐姐是听谁说的呀?” 斯涅芬大吃一惊。
  “你知道的,我向来不传是非的。既然你没有听说过,就当我没说好了。”瑶光把头摇得花枝乱颤。
  “这么说,夜光姐姐这次匆匆出走,竟和黛丝特有关?我说呢,不见得她和莫奈德有什么瓜葛嘛。” 斯涅芬越发好奇。
  “呀,是我多嘴的不是了。你就莫要追问了。”瑶光连连摇头,一边向外退走,“我这就走了哦。但这个娃娃,你可不可以帮我送去?”
  斯涅芬一口应允下来。
  他来到黛丝特处,“我帮瑶光传个口信给你,夜光已经离开西司廷了。”
  “多谢你了。我已经知道了。”黛丝特有几分奇怪,她和夜光一向交好,早知她要走,还依依惜别了一番,怎么瑶光这会子又派人送什么信给她。
  斯涅芬始终是个多话的人,“黛丝特,我怎么听说你是个同性恋啊,有没有这回事啊?”
  黛丝特一时啼笑皆非,“同性恋?你说我?”
  “不是我说的。”
  “那么是谁说的?”
  “我也只是听很多人传说啦。再说,我们中间喜欢你的人很多,但你从来没有选一个做你的伴侣啊。”
  “很多人?”黛丝特有些气恼,“没想到无端地会有这种谣言。没有伴侣就代表同性恋吗?那么你听好,我早有男朋友了,而且我也快要离开西司廷了。”这一回她的舌头走得太快了些。惊走斯涅芬后,黛丝特不禁懊丧,怎会这么沉不住气?他们喜欢乱嚼舌根就由他们去好了,怎么这么轻率说出了要走的话?男朋友是谁?难道是那个表情单纯的清秀男孩子吗?他才二十多岁,黛丝特来到西司廷那会儿他还没出生呐!黛丝特轻笑起来。
  莫奈德一走,塔文森比任何时候都欢快,房间里的钢琴声常常响过彻夜,他甚至带回了大批的男女一同玩乐,第二天垃圾房处理了人数众多的尸体,都累得怨声载道。
  那天,塔文森又随意迈进了黛丝特的房间,碧珠说她去了花园。自从莫奈德离开,碧珠看到他总是淡淡的。塔文森待要逗逗她,顾忌着黛丝特,也就忍耐了闷声不响老实走出来。
  果然见到黛丝特没精打采在花园的秋千架上坐着,葱绿的绣花鞋随意地在空中荡着。小象雷兹在一旁惬意地半卧着,仿佛守护着她一般。
  “美女,在想我吗?”
  “别开玩笑。”黛丝特被突然蹿出的塔文森吓了一跳。
  “你的脸色这样苍白。到底为谁犯了相思病啊?说真的,你也可以考虑一下我嘛,我好歹也是第二代吸血鬼了,堂堂护法,嫁给我也不丢面子的吧?”塔文森想到莫奈德还是不免有点拈酸。黛丝特不大高兴,该不会是为了那个小子吧?
  黛丝特站起身来,往草坪走去。
  塔文森紧跟了几步。“你考虑考虑嘛,我再给你——三分钟。”塔文森很擅长逗她玩,涎皮赖脸地笑道。
  “不用了。”
  “宝宝,我有没有教给你,对一个女人来说,最最重要的始终是找一个归宿?”
  “可惜你忘了,我不是女人,是女吸血鬼。”
  “我的天,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用起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语气啦?”
  “拜托。”黛丝特又骑上了象背,往回走去。
  “好了好了,不和你闹了。到底你在为什么烦恼呢?”塔文森三步两步追上去,跟上雷兹不紧不慢的速度。
  “这几天我在想,我怎么就忽然成了吸血鬼了呢?有时候这看起来非常可笑或者可怕。在我以前的生活中,我可从来没有设想过会变成今天的模样。我去做吸血鬼这个决定,是不是太冲动了?”黛丝特仰头看着天幕,天上的浮云缓缓移动着,幻化出各种形象。“这几天,我从睡梦中醒来还以为我置身黛梦庄园呢,我还是那个十九岁的年轻小姐……睁眼看到棺盖才想起了这几十年的光阴。”
  “一眼看得到底的生活,你反倒会觉得有趣?‘刹那芳华’、‘红颜弹指老’,当这些真实发生的话,你不觉得可悲?人要知道感恩啊,你从没有见过口角流涎、一身肥肉、又脏又臭的死老太婆?而你,小姐,你将永远青春呢!”塔文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似乎黛丝特很不开窍,对他无上的恩赐没有足够的正确认识,恨不得提醒她说,若非她这般幸运而他又如此慷慨,说不定她也早已老成那样了。
  黛丝特幽幽叹道:“永远青春?我已经觉得太长了。”
  这时他们回到了黛丝特的房里。
  “是什么使你胡思乱想?幸好我及时阻止了那个家伙对你的毒害,而他……也从此不能再来。我可真要好好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了。得了,收起你乱糟糟的古怪情绪,来听我讲个笑话吧,说来还真是可笑极了。”塔文森在沙发上舒展开他修长的腿。
  “昨天晚上,在一条街道的转角上,我的衣领忽然被一个女人扯住了,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倾诉对我的思念。不耐烦在街上纠缠,我跟她去了她的屋子。她说我曾经和她欢爱过,所以她在同一个街口等了我三年。哈!”塔文森轻飘飘地耸耸肩。
  “说真的我完全不记得了,这样一个女人。但看她的样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她金发、年轻而丰满,你知道,是我喜欢的类型。但那天我已经吃饱,只好抱歉地告诉她,我要离开了。她就一把抓住我,用沙发上晾着的一条丝巾狠命地勒住我的脖子,说要和我一起死。她还想扼杀我,哈哈。殉情!这样歇斯底里的女人真是少有。我也就随她忙去了。”塔文森在沙发上更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兴奋地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我告诉她不用这么费劲,我已经是个死人。她和我靠得这么近,突然觉察到了我没有呼吸过——当然是我故意的。她的手猛然一松。我告诉她,我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她一下子惊恐起来。我能够感觉她的心脏跳得像擂鼓一样,腿在发抖,她瘫软到地面上。我对她亮了一亮我美丽的招牌犬齿,对她说,没错,令你着迷的正是恶魔——塔文森!……”塔文森突然住口了,他本来还要叙述故事最精彩的部分,他怎样没动一个指头,使这个女人吓到心脏破裂而死。但他看到了黛丝特冷冷的双眸。“出去。”
  “怎么了?”他错愕地瞪大眼。
  她的眼睛清亮冰冷得像一泓湖水。“我请你出去。”他从她心里读到,把变态恶心讲得津津有味,真是可耻。
  “究竟怎么了?难道你不吃饭不吸血的吗?”塔文森一脸无辜。
  “至少我尊重人类。”黛丝特虚弱地说,她的脸因为愤怒有些发白。
  “你还公正严明像个法官?五十步笑百步!” 塔文森愤愤不平地对着空气挥了一下拳头。
  黛丝特疲倦地摆了摆手。“我不打算和你争辩这些。我希望你学会尊重人类,减少不必要的杀戮,至少不要惊吓无辜的人。”塔文森忽然觉得她的神态似曾相识……他遥远的记忆牵扯出了若干年前,他常在莫奈德的脸上见到类似的表情,又嫌恶又无辜的表情,是他一向痛恨的。
  只会令塔文森觉得莫奈德比别的吸血鬼更自私—— 一样干了他所谓的‘坏事’,却一再试图证明他情非得已,总不能让自己饿死呀,所以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捉住猎物,饮尽了他的血。可惜可惜,他叹息着把尸体放下,就差没念上一篇经文超度他。这样的一幕天天上映,观众却只有他自己。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不是吸血鬼的败类吗?他给人以痛苦,自己也没得到快乐。不过能让他继续自欺欺人、心安理得一会儿,从而可以人为地无限延长他的不适应阶段罢了。可恨现在黛丝特也学起他来了!
  “啊哈,我自己的宝宝训导起我来了!”塔文森怪叫。他英俊的脸现在看起来异常俗气。
  “自然,我无权管你。但至少可以请你不要说给我听——从此再不要说给我听。而且,我一点儿没觉得有任何地方好笑。” 黛丝特的语声仍然轻柔,但决断得很。
  “这么说,你要和我断交?”
  黛丝特固执地闭上嘴,不再说话。
  塔文森的火气蹿上来了。什么东西,都和莫奈德一副德行,假惺惺,假慈悲。做作,可怜,可笑。“好吧,用你玫瑰花般的嘴唇亲我一下,算还我一个人情。我也不来纠缠你了。”他仍然垂涎她美艳的嘴唇。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莫奈德要搬走。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恶魔。”黛丝特眼中似有泪光隐现。
  “闭嘴!少给我提起这个白痴——一想到他的伦理和理论我就恶心。”塔文森粗鲁地说。
  “不要诬蔑你所不理解的人。”
  “是什么让你居高临下地对我说话?”塔文森冷冷地看了黛丝特一眼,“小姐,看来,我得给你洗一洗脑子。你当我们是什么?是天使?”
  塔文森冷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是妖怪,是恶魔!我们是人类社会的毒瘤,是生物界的恶花,是自然紧密运转链条的唯一破绽,是宇宙有序旋律的一个不和谐音。”塔文森幸灾乐祸地笑道,他的嘴唇挂着明显的恶意,那是黛丝特从没有见识过的。她的眼睛受了惊吓一般圆睁着。
  塔文森也慢慢瞪大了眼睛。他想,是了,黛丝特一点点也不了解他。有一种淡淡的愤恨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为什么要苦心地维持一个温情脉脉的假象呢?因为他喜欢她保护她。而随着时间推移,她为什么就一点儿也不了解他呢?因为她忽略他漠视他。
  其实,他曾经训导过黛丝特那些杀人技巧的,“杀人嘛,有很多种方式,以后你就会很享受、很精通的。”他传授很多种杀人的手段给她,黛丝特听了,却都没有记住。塔文森忆起她那种心不在焉的漠然表情,心头不由更加恼恨,你知不知道塔文森究竟是谁啊?他是一个无情的猎人,一个冷血的杀手!而他自己的宝宝黛丝特看来竟完全不认识他!
  塔文森控制不了自己的嘴了。“听着,宝宝,今日的训导课开始了……”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把自己的老底都说出来了:
  他的杀人手法随着他的心情不同有很多花样——
  心情轻松,就来个干脆的了结,在牺牲者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瞬间夺去他们的生命。这种猝不及防的方式没什么乐趣,但干净利落。
  心情快乐,就来个甜蜜的诱杀,那几乎和调情没有什么分别的。他在舞会、酒吧猎取那些偷偷看他的女人,用眼神慢慢勾引,继而充分地爱抚,在对方心醉之时慢慢吸取对方的血液。塔文森对女人很有经验,吸血时那些女人不但不觉得痛楚,反而会觉得非常销魂,死后脸上都带着甜睡般的微笑。这个甜心杀手好心情的时候便这样艺术地杀人,献给女人一朵妖异美丽的黑色玫瑰,使她们在极度幸福中死去。
  心情烦躁,就来个暴烈的杀法。不是通过诱惑人心甘情愿地奉上生命,而是直接野蛮的掠夺。猛击之下尸体迅速凋落,红的血浆、白的脑液刹那之间尽数溢出,癫狂中涌出的还有生的丰盛和死的绝望,使他感觉自己就是来自地狱的魔王,他唱着自己编写的歌曲,A Happy Devil from the Hell。
  当他心情极度不稳的时候,他就是一个真正可怕、变态的怪物了,他会想出种种可怕的主意来虐杀人,他又会错觉自己就是那个流着眼泪、恐惧莫名的受害者,因此这种虐杀更像是一种自虐。而他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都是冷漠无情的,呻吟、哀求、眼泪对他的铁石心肠统统没用,只会令他更加厌恶,引来更加过分的折磨。他会吮吸女人丰满的胸部,女人陷身在情欲中毫不知情,然后他请她低头观看她因失血忽然干瘪的胸部,以欣赏女人的惊骇和恐惧。他会吸取一点儿血,留下她的半条命,然后把她活活放到棺材里,以欣赏女人拼命的挣扎踢打。他会在双方情投意合的时候忽然露出狰狞的尖牙,在她尖叫后退的时候才把长牙强行插入,以享受某种类似强奸的乐趣。他会和女人玩一种追逐游戏,老鹰捉拿小鸡一样,假装每次都堪堪失手,以欣赏对方徒劳的求生努力……
  塔文森越说越没有顾忌,神经明显有一点失控。平素自己疼爱她,从来不把真相讲给她听,还刻意地营造一张温情脉脉的面纱。现在的变脸仿佛是一种可怕的报复,颠覆她的世界在所不惜。越惊愕越解恨。走吧走吧,都走吧,和莫奈德一样背叛我吧。
  “我恨你天谴者的礼物。” 黛丝特失去了血色,颤声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残酷的事实?她退走到门边,握住了门的把手。
  塔文森无法控制自己肆虐的脾气,一下子把门顶上,把她抛到了沙发上,就好像甩出一件轻飘飘的衣衫。
  “你,干什么?”黛丝特惊恐地挣扎。
  “我只亲你一下。”塔文森并不忍心弄痛她的,他不过像一个劣童,固执地要完成自己的一个小心愿。
  “别开玩笑。”
  “强行索要一个吻是有点不体面,有违我塔文森的面子。但是……”
  黛丝特尖叫。
  大门被撞开了。有人把塔文森猛地从黛丝特身上揪了起来。力量好大,不是法老吧?塔文森在心里叫苦。他定睛一看,还好,来人是圣·蒂安。
  四下里安静了下来。
  圣·蒂安已经看出塔文森对黛丝特没有别的恶意,也就松弛了下来,拳头没有砸下去。塔文森火气很大,按照他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性,是很想对着圣·蒂安的鼻子来上一拳的。他可不在意圣·蒂安和他的实力对比,惹恼他一样要出手教训。但他无论什么时候,再疯狂也始终保持着对法老的极度尊崇敬服,并不敢对他的朋友无礼。所以他对圣·蒂安勉强点点头算是招呼。圣·蒂安脸色有点阴沉,不语。
  黛丝特镇定下来,对圣·蒂安说:“他没有伤害我,让他走吧。”圣·蒂安颔首。塔文森摔门而去。
  那夜他泣不成声犹如一个孩子。他历数他所有的宝宝们,莫奈德、特蕾莎、黛丝特,无论怎样开始,到最后每一个都疏远了他,“我有时候真想把世界砸个稀巴烂; 稀巴烂……”他双手紧抱住头,在那无人的山头,哀哀恸哭起来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他们每一个其实都倾注过真情。
  黛丝特埋首掌心,神色忧郁。
  “还不高兴呢,是不是要我替你教训他啊?” 圣·蒂安走近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秀发。
  黛丝特连连摇头。“我难过是因为看到他和我有巨大的分歧,我意识到我从此以后都不会和他走近了。可是……”黛丝特有点语塞,“他曾经待我多么好。我的衣服,都是他帮我置的;甚至我睡的第一口棺材,也是他送的;还有碧珠……”黛丝特的眼中仿佛有光闪动,“而且,是他首先带领我进入西司廷的。为此我永远铭记在心。但这并不能作为今日原谅他的理由,一件事情归一件事情,是不能互相抵消的。”
  圣·蒂安理解地点点头。他知道,塔文森曾经对她非常重要,如今却令她失望。
  “我也快要离开这里,回我卢塞恩的城堡去了。有空来玩,你会喜欢的。”
  在和塔文森猛烈冲突之前,黛丝特从没有正视过一个问题,一个令她想到就会痛苦的问题。她所可以做的就是不停地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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