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一个小兵把跑车开了出来,打开门,厉锦琛过去拍了下小兵的肩,坐进了车里。
“萌萌,给我半个小时。”
“啊?”
萌萌不解,但厉锦琛没有解释,就叫她回寝室,半个小时后穿上保暖的衣服,再下楼去。萌萌应着,电话就挂断了,回神时,她惊讶了好半晌,直到查夜的舍监到来,惊得一群楼角煲电话的爱情鸟们一哄而散。
她窜回了寝室,少不得让被吵醒的人埋怨几句。她看着手机,没了睡意。
半小时?难道他会来看她?可都这么晚了,他应该也很累要休息了。怎么会跑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萌萌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到底还是孩子,发泄完情绪,就好了大半。
手机突然一震,消息来了。
她回神一看,一下瞪大眼,神儿全醒了。
亲亲大叔:萌萌,我在你们宿舍楼下。
天哪,大叔真的来了?!
……
因为自己哭了,说委屈了,大叔真的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了。
开门的大爷很感动地说,“小姑娘,你家叔叔可真会疼人!”
萌萌不解,好奇宿舍管理并不宽松,厉锦琛是怎么通过层层关卡,到她宿舍下的。还是之后和看门大爷混熟了,她才知道厉锦琛是借口给她送药,还说了食物中毒的事,大爷自然是知道这些八卦,生了同情心才帮了这一忙。
厉锦琛向大爷说着谢谢,就把一包上好的烟塞了过去,拉着萌萌往路边的跑车走去。上了车,车里开着暖气,一杯热牛奶塞到她手上,她的心还跳得“扑咚扑咚”响,感觉像在做梦。
“傻丫头!”
厉锦琛微叹,拿下女孩掐自己脸蛋儿的小手。
“大叔……”
萌萌捧着呼呼的牛奶,大眼睛闪啊闪,瞧得厉锦琛都有些尴尬了,遂轻咳了一声,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转开了话题,就讲了一个寓言故事:齐王的礼物。
楚国打齐国,齐国势单力弱,无法抵抗。情急之下,齐王想向赵王求救,于是拿出100两黄金交给谋臣淳于髡(音同昆)去赵国换救兵。
淳于髡看着那100两黄金,狂笑不止。齐王不解,问淳于髡为什么笑,是不是觉得礼物少了?淳于髡就说,他早上看到一件事,没忍住就笑了,遂给齐王讲了讲。
“我今早来上朝的路上,有一个农夫在路旁祭田。他点了3根香,摆了一小碗酒。他作揖打躬,祈求:‘土地爷啊,请你保佑我好运,一定要让我五谷丰登,金银满箱,长命百岁,儿孙满堂,并佑我子孙世代福禄寿长。’大王,你看他拿那么寒酸的祭品贡奉,却有着比天还高的奢望,不觉得好笑吗?”
齐王听罢明白了,觉得很羞愧。于是重新置备了1000镒黄金,10对白璧,100辆车马,让淳于髡出使赵国,遂得精兵十万,救下了齐国。
听完后,萌萌眨巴眨巴大眼睛,问,“大叔,我不懂。齐王为救国,应该多出些钱财车马,这个可以理解。但是,那两个小气鬼不理人,难道是因为我欠了他们什么?可是交朋友不都是诚心实意,彼此心甘情愿的嘛?难道,也要做交易?那多肮脏啊!”
厉锦琛淡淡一笑,“没关系,你得空了再慢慢想想,这其中的原因。”
“可是大叔,你不能直接告诉人家嘛?明天人家就要开始军训了,都说军训很可怕,每天累得像狗似的上床都没魂儿了,人家怕万一想不出来,天天见着他们,好纠结哦!”
厉锦琛失笑,“萌萌,生活是没有捷径的。得到多少,就必须付出多少。也许有些事情暂时不需要你做交换,但时间长了,就会不一样。”
萌萌还是有听没懂,或者说她直觉地排斥这种“交换理论”。到底还是她生活阅历尚浅,听多了大道理,也只是点点头,真要入了心地体会,还得看机缘和经历了。
厉锦琛也不再多说什么大道理,想了想,又道,“交朋友,贵在真诚。男孩子要是真有肚量,明白了,就好。要是没有那个气量,不交也罢。萌萌,你要记着,人一生会遇到很多很多人,真正能一直陪你走下去的不会超过这个数。”
他执起她的一只小手,轻轻拍了拍那五根手指头。
萌萌心中一软,又一酸,不禁脱口,“那,爸爸妈妈呢?我想他们一直陪着我。”
厉锦琛现在发现,小姑娘真是多愁善感,有些后悔自己说得过了,但现在她既然问了,该说的还是要说,“父母可以不算在里面,不管到什么时候,他们永远都在你心里。”
“那,大叔呢?”
这孩子其实很聪明,他是给自己挖坑往里跳呢!
“那,萌萌呢?”
萌萌一愣,突然咧嘴笑,捶了厉锦琛一下,“大叔,你好狡猾。每次你不想回答,都反问人家。”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厉锦琛只是笑,揉揉小姑娘的头,没有回答,从汽车的储物盒里拿出了一个包得圆溜溜的扁长盒子,塞到小姑娘手里。
“什么东西呀?”萌萌问着,看男人笑得意味深长,似乎是故意装神秘到底了,“我可以现在拆吗?”
厉锦琛点点头。
萌萌三下五去二地拆掉包装,扁圆的小盒子让她立即猜到了里面的东西,打开一看,果然是。
“眼镜?!”和爸爸给她买的样式差不多,不过明显轻了好多,掂在手里轻飘飘的。
厉锦琛解释,“这是树脂的,摔不坏打不烂,很轻。你军训的时候运动量会很大,戴上这个后面有固定装置,就不怕掉落。另外……”
“咦?”
萌萌不知碰到了什么突起的东西,竟然可以按下去,镜片里立即发生了变化,仿佛007那种谍战片里似的,右边镜片上出现了指南针,还标着经纬度,随着她脑袋的轻微晃动,还变化着数据。镜自甚至还有点儿夜视的效果,远处黑漆漆的地方竟然都泛着幽幽的蓝绿色,看得清轮廓了?!
“哇呜,大叔,这个东西你哪里来的呀?你也是间谍?哦不,你认识特工?哇,太神奇了!”
这会儿,小姑娘是真的把白天的烦恼都忘光光了,开心地摆弄起自己得到的新玩具,不亦乐乎地攥着大叔问东问西,高兴坏了。
厉锦琛捏了捏女孩的鼻子,揉了揉在那小小的鼻梁上,已经有被厚重眼镜压下的印子,他早就注意到。不过小姑娘并没主动跟他说起戴眼镜装丑的原因,他也不会主动去问。
“大叔,我听学姐说,军训最后还会有个大考核,说会把我们送进山里进行一次越野拉练赛。现在我有了这个东东,是不是就不怕会迷路了呀?”
“萌萌会迷路吗?”
“当然不会。就是没这个作弊器,我也不会迷路。之前还是我做向导,带秦双他们去西丹商场呢!秦双她是土生土长的帝都人,却是个大路痴。”
小姑娘得了礼物,这下可得瑟了,连直嚷着的什么纠结啊郁闷啊,都没有了。一显扭摆起来,就有些忘乎所以。
厉锦琛问,“萌萌,你有过目不忘的好记忆?”听这丫头海吹,说看了两眼学校路口的那种石雕式指路地图,就轻松找到目的地,也有些好奇。遂又想起第一次在涪城跟踪她时,王致诚的遭遇。
当时他想,若是换成自己,是否会比至诚的情况好一些?答案还是有些不确定。
萌萌摇头,“没啦,我就是爸爸教我的方法,通过分析。虽然那石雕的地图很粗陋,不过街道穿插的角度,自传的比例,以及上面的方位指示,在多点位扫描分析法的半径……”
噼哩啪啦一堆解释里,厉锦琛发现自己被小姑娘的“特殊名词”给捣鼓得有些昏头,想起王致诚之前也跟他提过,还说不知道萌萌这丫头看了些什么间谍小说,编出的古怪名词。可是,看小姑娘说得那么认真,不像是在胡编。再说,她也没必要跟他瞎编这些东西。那么……
“萌萌,致诚说你之前把跟踪的他甩掉,也是用这个多点位分析法?”
“对,嗯,不对,是多点位单线扫描的小变量分析法。爸爸说,要简化可以统称为全功能分析法。”
“这分析法,是你爸爸教你的?”厉锦琛心下一震,想起贺晋说起姚父时悄悄压抑的那种情绪。他见过几次,一直觉得奇怪,姚父从头到尾看起来都是个极普通平凡的中年人,何以得到今日享有特种作战部队最高荣誉的贺尚将,以及温泽的亲爷爷温老元师的看重。
现在,他隐约有些眉目了。
萌萌乖乖点头,絮絮地说起来,“爸爸可了不起了。小时候就教我,我出去玩,还给爷爷奶奶指路呢,从来没错过。我还会用单点位……可惜我数学不太好,一直使得不太好……爸爸说,要是我都学会了,都可以做大参谋长,哈哈哈……”
厉锦琛也跟着笑,心里却是一片肃然敬意。看来,他必须把专门拜访岳父母的行程,提前了。
“大叔,你会不会觉得我在吹牛呢?”
“那萌萌觉得自己是在吹牛吗?”
萌萌的神色变了几变,拧了拧眉毛,就很认真地看着厉锦琛说,“我才没吹牛,我说的都是真的。以前妈妈和我姨父总说我爸不务正业,花光家里的积蓄买电脑,只会弄些不赚钱的,浪费时间。可我知道,我爸爸可了不起了。只是……爸爸不让我随便告诉外人,而且,我很笨,爸爸教我的好多东西,我都没能全部学会,只学会了一点点……”
厉锦琛默然,只是这一点点就把他曾经调教过的最好侦察兵给“灭”了,要是全学会了,是什么概念。当真是不敢想像姚父那背后隐藏的秘密,会有多么惊人。不怪乎连贺晋都敬重其三分。
“傻丫头,不要妄自菲薄,要自信。”
萌萌感觉到那厚重的大掌里的温柔,高兴地咧开小嘴,笑了。却不知,这傻傻地笑脸,在男人心中又掀起了怎样的翩翩涟漪。
看看时间已过零点,厉锦琛询问了一下女孩的身体情况,叮嘱几句,就催着孩子回屋睡觉了。
萌萌不舍啊,“大叔,要是我能变得像拇指姑娘一样小,我就可以揣在大叔的兜兜里,去瞧瞧大叔的军事秘密了。”顺势倾过了身,抱住了厉锦琛的手臂,撒起娇来。
厉锦琛身体微微一僵,看着女孩亲昵的动作,天真的小脸,慢慢地吁了口气,好半晌才放松下来,任小姑娘腻歪了一会儿。
后来,的确是瞌睡来了,喝了牛奶,困意更浓,她不停地揉眼睛,打哈欠,就是舍不得放开怀里的手臂。
“大叔,人家喜欢的是你,才不稀罕那些臭男生。”
“萌萌,乖,快回寝室睡觉。”
“大叔,你会一直在这里面,对不对?”
她扬了扬自己握起的小拳头,挥了挥,憨憨地笑,眼睛却因为瞌睡早眯成了缝儿。
“姚萌萌,该睡觉了!”
他不得不加重了语气,将小姑娘拉出了温暖的车子,送进宿舍大门,拍拍那张小脸,最后叮嘱道,“好好跟同学相处,坚强点,别再动不动就掉水珠子。到了军区里,要听教官的话。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你温泽哥哥,他的电话记住了?要实在困难,找贺英琦也行。乖,快回去。”
“是,长官!”
小姑娘竟然调皮地行了个军礼,不伦不类,厉锦琛又失笑。
萌萌跑进宿舍大门,又回头看去。
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暖暖的路灯下,面目有些看不清,可是那双异常明亮的眼,让这个异乡的凉秋之夜都变得暖暖的,不再那么孤单无助。他举起手,朝她摆了摆,示意她赶紧进屋里别冻着了。长长的黑色风衣,在夜风里拂动,让人一下想到那句很有名的情诗。
暮然回首,那人便在灯火阑珊处。
这时候,萌萌还体会不到诗里的那种时光尽迁的沧桑感,却觉出另一种甜蜜满足,和期翼。在她满二十岁生日前,这一幕都是她的专属,她以为这一切都不会变。
……
这一晚,对某些白日里看似胜利的人来说,却是另一场煎熬。
“菲儿,求求你,帮帮我啊!今天下午,我才从我哥那里听说,爷爷突发心脏病入院了。因为家里股票突然全线大跌,今天是这周最后一个开盘日,已经没救了。明后天又是周末,要是不想出解救的法子,周一开盘,我们杨家这些年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家业,就要因为我,全败了……”
杨静几乎是给刘菲儿跪下了,因为现在她只认识刘菲儿这一个千金级的小姐,以刘家在京中拥有的庞大关系网,只要肯出手,应该就能挽救杨氏。
“菲儿,不论这事是我替你出气,就是看在咱们从中学一起同学三年的情份上,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她们三个女孩,中学读的便是帝国大学的附属中学,故而一直很要好,还未升入大学部,就在学校的圈子里小有名气了。
刘菲儿其实也是心烦意乱,“行了行了,你别这样,快起来。你是我的好姐妹,不为其他的,就那土包子竟然还有这种阴损的本事,我倒要查查她背后到底有什么来头?”
刘菲儿连夜回了趟家,但一进家门儿,就发现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儿。母亲心神不宁的在屋里转悠,不时朝外张望,表情还有些凝重。看到她回来,只吩咐厨房给她煮甜汤喝,回头又出了大屋,不知道在担忧什么。
刘菲儿喝了甜汤,趁机就问家里的佣人,佣人都摇头表示不知。父亲哥哥们也都没回来,这让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刘菲儿心下咯噔了一下,又想,事情没可能那么凑巧,那土包子的后台要真那么硬实,早就在她们欺负她之初爆发了,不会每次都赖着秦双和向东辰救她。
刘菲儿跑去找母亲,故意沉着小脸惹母亲注意,刘母向来疼女儿,立即发现女儿的不对劲儿就问了一句,刘菲儿终于找着机会,开始大吐槽,“……妈,你知道京里有姓姚的家族吗?我就奇怪了,那土包子凭什么让那些男生都对她好得跟龟孙子似的。一个暴发户就算了,连向东辰都老护着她。小静只是看不过她在班上那么嚣张,让她收敛一点。她就唆使向东辰威胁杨静,连院长都惊动了……这土包子真是太让人恶心了,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恰时,刘父和儿子一起回来,进屋就听到了齐菲儿噼哩啪啦的抱怨,仔细一听那内容,顿时满额的青筋暴跳,直接冲上前就甩了刘菲儿一巴掌,吓得来不及阻拦的母子俩一大跳。
“爸,你干嘛打我?”
“我打你,就是要让你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在外面给我丢脸惹事儿,还敢回家里来胡说八道乱哭叙。”
刘母和儿子刘立伟急忙劝着刘父,不要冲动,先把话说清楚了。这要打坏了女孩子的脸蛋,以后可怎么好。
刘菲儿可委屈死了,就顶了两句,“我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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