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向节法求助又如何?海涛阁与明翠峰幕后的那一位,还真以为能将他吃定了?
他此时唯一担忧的,就是会有金丹修士亲自插足此事。
不过离尘本山,既然是九十七位金丹长老在场,那也就无需太忧心。此时在离尘宗的金丹修士,总数也就是这个数目。加上常年驻守在外,不能返回的,总共是一百一十九人。
离尘宗的规矩,是所有重大事务,在元神真人有分歧之后,就由所有金丹修士投票而决。
而宣灵山,虽是被明翠皇极绝尘等峰联手针对,岐阳峰亦倒戈。可在职位的争夺上,并不处于劣势。
宣灵山金丹二十七人,翠云山金丹十四人,只是两山加起来,就占了金丹修士中,近半之数。
而其余七峰,也不是铁板一块,总有些矛盾冲突,主支与支脉之间,也同样积蓄许多的怨气不满。合纵连横之后,依然能够与明翠皇极二峰正面较量。
否则那善功堂,也不会问问把持在宣灵山手中。
尤其是近日,经历东吴一战之后,庄无道知晓此时的宣灵山,已声势大振。
这就使得七峰同盟,有了崩溃瓦解之势,而此时实力最弱的素云峰,已经站在了宣灵山一方。亦有六位金丹,可弥补岐阳峰倒戈之后的损失。
而这次的议事,直接决定了二山七峰在那东南五国的势力范围,实力消涨。故此每一位到场的金丹,都至关重要。
庄无道不信,明翠峰那人,真敢冒着在职位争夺中全面溃败,落人口实的危险,抽调出金丹长老介入。
毕竟此事见不得光,一旦事败,所有参与之人,多半都要被当成弃子抛出,以平息宣灵山一脉的怒火。
不过庄无道也不能就此确定,以明翠峰的风格,未必就不会联络外人对他动手。毕竟以魏枫之能,在宗门之外邀来一二位金丹,可称是轻而易举。还有海涛阁,那水湖仙子可能根基不稳,还无有调动海涛阁内金丹修士之力。然而若那封绝无欲虎毒食子,那就不能不小心为上。
再次动用了通音螺,庄无道直接就开门见山的询问:“庄小湖,那海涛阁内驻地,附近可有金丹修士?”
“金丹?这倒是没有。”
那庄小湖先是一阵疑惑,随即就反应过:“便连之前驻守林海集的欧阳若,日前也有事暂离。林海集如今无金丹坐镇,已经全了乱套。两日之内,已经有十七位散修没了性命。”
第二八四章海涛楼内
“没有,果真?你确定?”
同样的语气,庄无道连续追问两次,声线凝然,又带着几分好笑的语气。
“奴婢愿以性命担保!”
庄小湖语音自信,斩钉截铁道:“我在此处已有一日,虽不敢前去救人,却也尽了不少力气,打探那海涛阁的虚实。这林海集外,五百里范围内,若还有其他金丹,定瞒不过我的‘窥天照影环’!”
说到此处,却又语气一转:“金丹虽是没有,可筑基中期的修士,却有四位之多。主人你若要独力救人,怕是力有不逮。奴婢以为,主人最好是广邀同门,或者请那几位师兄出手!”
话音未落,却听庄无道一声低吟:“果真是没有金丹?呵,居然如此大意——”
短短几句,却含着意外,庆幸与冷笑之意,夹杂在了一处。而后在最后几字,又化为冷嘲。
“大意?”
庄小湖也楞了楞:“主人你——”
然而还未来得及问询,庄无道就已将通音螺的联系切断。
而当庄无道再看向东北面山,眼神已是如亘古不化的寒冰,更隐隐带着几分轻蔑。
他胸中的焦灼忧虑,此时已全数淡去消散。留存下来的,只有怒火与杀意。
远望东北,那盖千城与东离寒几人所为,这次真是将他惹怒了。
之前他只当这三人是跳梁小丑,不愿去搭理,浪费时间。却没想到这虱子再小,咬起人来,也是会感觉痛痒的,就比如今次。
让人恨不得,将这些烦人的虱子抓住,捏碎,分尸!
“的确是大意了,若换成是我,定不会给剑主你半点机会。哪怕牺牲一位金丹,也要使剑主万劫不复。”
云儿的语气,也同样放松了下来,一声轻笑:“不过也怨不得他们,谁能想到剑主你此时,仅只是大摔碑手的掌力,就不是普通的筑基中期修士能够抵御?四位筑基中期修士,若无实力极其强横之人,剑主应付起来不难,就不知那海涛阁驻地的灵阵。”
“到底是何等样的情形,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庄无道也再不多话,径自飞空而起,以磁遁之法,往群山之外遁行。不过临行之时,却依然是大袖一甩,一只淡紫色的纸鹤从他袖中飞出,远远往离尘本山方向遁空而去。
节法真人与云灵月等人有事脱不开身,这张信符过去通知了,估计也无济于事。不过庄无道本意,就不在于向节法真人求援,而是让自家师尊与几位师兄师姐对他之后的行止,以及聂仙铃之事,都心中有数。若有什么危难,可以及时反应。
修为晋升至十二重楼境界之后,庄无道的磁遁之速,也同样提升了近倍。他此刻一个时辰之内,极限时可以穿行七百里地。而若欲保持体内必要的真元道力,生生不息,也依然能保持五百五十里的遁速。
仅仅三个时辰,庄无道就已从离尘宗在东北方向的另一集镇‘琮林集’离开,遁出了南屏诸山的范围。又大约四个时辰之后,庄无道远远望见了那林海集,还有在此等候已久的庄小湖。
而见面时,庄小湖却是神情怪异,凝然道:“老爷,恐怕情势有变,就在你来之前半刻,明翠峰的盖千城,虞安君,东离寒三人一起赶至此间,联袂入了海涛阁。还有那绝尘峰李昱,依然还在海涛阁内。也不知这几人,此时在议论何事——”
前三人亦是离尘宗的风云人物,在庄无道那次前往东吴之前。几乎每隔一个月,都会到山下来挑战庄无道,庄小湖自然认得。当初初至离尘她听说之后,就颇为好奇,居然有人蠢到敢挑战庄无道这样的怪物,还特意去看过这三人一眼。
海涛阁,明翠峰,还有一个绝尘峰李昱,庄小湖即便再怎么愚纯,也意识到此中定有不妥。
“盖千城,东离寒?”
庄无道目光冷冽,还真是不出他的意料。这一次,幕后果然有明翠峰的影子。
加上一个李昱,这算是明翠峰与绝尘峰联手么?
……
海涛阁的林海分号,与其说是‘阁楼’,倒不如说是一大片的建筑群。屋宇连绵,气势磅礴。至少占据了整个林海集中,十分之一的街道。以名贵木材搭建,装饰也极尽奢华,彰显着海涛阁身为天南三大灵商之首的地位。
而此时在海涛阁的中庭院内,几个气质或雍容或雄壮或温文的身影,正坐于凉亭之内,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旁,正端坐于上首处的少女身上。赫然正是聂仙铃,面色苍白如纸,神情呆滞,浑身上下都透着死寂之气。
都说哀莫大于心死,此时的聂仙铃,情形也是差不多,眼眸里全是绝望的死灰。
在少女的身左侧坐着,则是一位浑身珠光宝气,富贵逼人,红光满面的胖子,正笑盈盈的望着对面:“总之这次真是劳烦诸位了,小姐之事情若非几位,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哪里?”
盖千城在对面坐着,神情谦逊的微微摇头:“即便无有我等,丰掌柜也不过多费一些功夫而已。”
那丰掌柜微微颔首,这却是一句实话,以海涛阁之势,要将聂仙铃擒回,可说是轻而易举之事。
唯一顾忌的,就是离尘宗,宣灵山而已。不计二山七峰,仅只宣灵山一脉,若下定决心,不顾代价,也有将海涛阁彻底击垮的资本。这种可能虽是极小,然而也不能不防。
且聂仙铃干系重大,可能掌握聂家数千年积累的财富,故而海涛阁上下,也却是不愿闹得满城风雨。
“只是这接下来后续之事,还需有劳诸位!”
人虽擒下,然而要想把人带回东海,却还需眼前这几人出力。
“理所应当之事,也求之不得!”
此时出言之人,却是虞安君,依然注目着上首处的少女。冷冷一笑之后,虞安君又语声毫不可气的问道:“只是这证据,不知丰御你可已准备妥当?”
“这是自然!”
那丰御闻言也不生恼,只淡淡的一颔首:“当时至少有七人亲眼目睹,我家小姐将这本《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交到聂音手中。”
说话之时,丰御的目光下望,可见那石桌之上,赫然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本薄薄的绢册。
而那的封页之上,正是《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十个紫金篆字。
双眼微阖,丰御又神色沉重的一叹:“说实话,若非是亲眼目睹,我也不知自家小姐会如此的任性妄为,做出这等蠢不可及之事。我知他们是主仆情深,然而这也太过了。《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乃是离尘宗三大镇派功法之一,岂容轻泄?如今鄙人,也只能指望贵宗能宽宏大量,看在我海涛阁主动交代,那《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也未曾真正泄露的份上。放过我家小姐一条性命,让她随我返回东海。”
聂仙铃闻言,目中先是微透怒意,而后当视线扫过凉亭之外,一位面貌清秀的绿裙女子之后,眼眸又恢复了死灰色泽。
而那绿裙女子面色,也同样青白一片,贝齿轻咬着嘴唇道:“是奴婢不对,不该向小姐她索要修行功法。奴婢罪该万死,愿代小姐受离尘宗责罚!”
这次聂仙铃,却是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只眸光呆滞的望着远方,那死灰之意,更浓数分。
虞安君闻言则是微微一笑,知晓这绿裙女子,定然就是丰御口中的聂音了,也是聂仙铃以前,最亲近的女侍。
“丰掌柜大可放心,如今执掌我离尘宗执法堂的四位长老,有两人是出自绝尘峰一脉。我家师尊,还有魏枫师叔在二位长老那里,多少有些薄面。聂小姐她是年少无知,此事当可从轻处置。”
第二八五章雷火力士
“原来你们几人,是打的这个主意。”
在丰御的对面,那李昱忽然噗嗤一笑,眼里满含讥讽之意:“好一个偷漏本门功决!这聂仙铃身为庄无道灵奴,那庄无道怕也难辞其咎吧?只是那庄无道身为节法真人入室弟子,就这么轻易被你们算计?栽赃陷害,却恐难逃术算之法,以节法真人之能,回溯一二过往事由,当是轻而易举。即便术算之术,不足为证,然而宣灵山诸位金丹,可不是善男信女。真被逼到绝处,绝不吝以搜魂之术取证。”
盖千城闻言,却并不反驳,看是似笑非笑,看着丰御:“想必丰掌柜办事,定然妥当。”
那丰御也微微一颔首,自信道:“事发之时,我家小姐似欲遮掩罪迹,曾当场使用过一枚‘元修符’,扰乱了一二天机。哪怕是精通术算的大家,想要回溯过往之事,怕也不轻易。至于搜魂之术,只可惜,我家小姐这女侍,早年元魂曾经受过重伤。只需魂体离身,立时便是殒身之局。至于其余目睹之人,却是无辜之人,并不知内情。若宣灵山那几位长老,真要不顾离尘声誉,使用搜魂之术,那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怨他们命短。至于在下,过些时间,却是要返回东海了。”
“嗯?”
那李昱微一挑眉,眼神里多出了几分认真之色:“这是准备死无对证?然而私授本门功决,却是欺师灭祖的大罪。就不惧节法真人他干脆掀了桌子?”
如此明显的栽赃嫁祸,他就不信宣灵山一脉能够忍受。轻则二山七峰间裂痕更深,重则离尘宗彻底分裂。
“我倒是想要将那庄无道惩之以法,只可惜,丰掌柜这里的证据,似有不足——”
东离寒神情平静的饮着茶:“一面之词,仍不足为证。他只需推说一句不知情,是自家灵奴私窃功法于传授他人,将所有一切都推在聂小姐身上,就自可逃脱罪责。如之奈何?”
“然而也难避嫌疑,至少对灵奴监管不力之罪,却是少不了的。”
盖千城也微微颔首,似在说什么天经地义般的事情,淡淡道:“即便那庄无道以善功免罪,执法堂也仍需稍事惩戒才是。如今那南方炎恶之地,一直缺人镇守,那边几位师伯,已经抱怨许久了。庄小师叔他,岂非正好合适?”
李昱楞了一楞,总算是明白了过来。那南方炎恶之地,指的是宣灵山往南大约十二万二千里。
那里不止是瘴疠遍布的恶地,更有无数妖兽横行,凶险较之天南林海还要更胜一筹。
好在隔着一条宽达十万丈,罡煞密布的无底深渊,三阶之下的妖兽,极难横渡。
不过离尘宗依然不敢大意,常年都有五位以上的金丹长老,数千内外门弟子,驻守此间。
此处善功丰厚,一年积累可抵他处十年。然而也最是凶险,十人中难有一半安然回返。
庄无道去了,就未必能够安然回来。宣灵山有了一线希望,也就多半不会就此翻脸。
然而海涛阁参与此事,又能捞到什么好处?从此被宣灵山一脉,恨之入骨么?
李昱目视着丰御,旋即又心中恍悟。盖千城三人虽前程远大,却毕竟还只是小小的练气,哪里有资格与身位海涛阁一方主事的丰御谈?
若非是另有人承诺,这丰御如何会轻易应承?所以无论是盖千城也好,那虞安君也罢,都只是被推到前台的棋子。
三人与庄无道早有旧怨,此番所谋成则更好,不成也不会牵连他人。
思及此处,李昱是干脆抚掌大笑,“妙!妙!妙!没想到无意中下山游玩,却能看到这么一出好戏。这次来你们海涛阁,还真是不虚此行。然而——”
李昱的语气一顿,声音转冷:“真以为那庄无道,就会任你等摆布?我听说他那灵奴庄小湖,灵识敏锐,手中更有探查灵机的至宝。越城无名山附近的水底洞府,就是此女寻得。若是她在后暗中跟随,只怕那庄无道,此时就已在来此间的路上。”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眼中都流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这李昱,却并不似他想象中张狂无能。
“来了又怎样?离尘本山金丹大会,他能向何人求援?纠集同门元首,还是孤身来此?纠集同门怕已是来不及,至于孤身来此。想来丰掌柜,必定不会让其如愿。”
虞安君说话时,望见了对面的丰御淡笑一声,却并不置可否。虞安君也不意,神情依然自负,真要到那时候,就已由不得丰御不动手。
“倒是你李昱,既然知晓了内情,为何还留在此间,就不惧被当成我等同谋?”
“有好戏可看,为何要走?”
李昱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语声悠然道:“我却不喜你们这些阴谋算计,真要看他不爽,就直接上门搦战便是。定下生死状,生死自负,将他直接打杀了了事。”
他却不似这三人一般,会被绝尘峰当成弃子。只是旁观而已,宣灵山一脉再怎么恼怒,也拿他无可奈何?
也奇怪这三人,灵根资质也还不错,至少有望金丹。怎就被那魏枫,当成了暗算庄无道棋子?以三换一,怎么看也不划算。
尤其是盖千城,一年前的大比,更只是一招之差,败于他手——
这内中到底有何隐情?
那盖千城,此时亦是神色转冷:“李昱师兄为人果然豪气干云!然而那庄无道始终不肯应战,我等三人也无法可想。”
“所以那庄无道今次若为这聂仙铃主动动手,就正落入你三人下怀可对?”
李昱好整以暇的品着茶:“自然有所失手,也是再所难免之事?”
盖千城闻言冷笑不答,东离寒则低头抚刀,虞安君则眼中精芒闪现道:“我听说他如今,已是练气境九重楼的修为。然而这搏战之道,修为可非是一切。”
如今他修为或者差了那庄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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