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无道体内虽是气血两亏,暗伤近百余处,可心脉跳动,依然强健。只需事后好生调养,亏损仍可弥。
羽旭玄毕竟是将节法视为是至交,不会做那等毁后辈前程之事。
第四零五章太虚无极
当庄无道从昏迷中再苏醒时,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艘船。此时应该是在离尘宗的灵骨宝船上,而且是最上层的几间船舱之一。房间宽敞,禁制森严。
再望一眼窗外,云雾飘渺,飞鸟伴行。不用问,便知这定是在回归离尘宗的途中。
庄无道眼神稍稍茫然了一阵,就又恢复清明。开始体察着自己周身上线,他昏迷之后,明显是有人给他调理过身体。
四肢还是酸软,不过至少还能有些力量。真元也不再似昏迷之前,彻底枯竭。多少还有一些,毫无生气经络内流动着。
那些暗伤也恢复了些许,显见那疗伤的丹药,并未少吃。且有高明医修,为他针灸,推宫活血过。只是要完全复原,还需很长时间的休养生息。
“剑主现在感觉怎样?”
旁边人影一幻,云儿就已显化在他的身侧,目含关注:“那吞日血猿,你现在虽能招引,不过也需节制才行。不加控制,只会伤到自己。筑基能够唤来的血猿战魂,力量可要强横的多。我教你的那些符箓,效果已经极小了。”
“节制,那时候哪还能节制?”
庄无道苦笑了一声,那时事出意外,云儿控制他身躯逃离后,直接就元气大亏,陷入昏迷,也只有借助吞日血猿之力。
当时若似阳湖那般,有限度的借用。固然一身战力稍弱些,然而也不会遗留什么后患。
可面对宏真,他根本就无别的选择,只有最大程度的,招引血猿战魂之力。
那时若还顾惜事后,连命都保不住。也亏得是羽旭玄早有预料,在雷杏剑簪中留了一道‘青帝法体’给他,否则现在,估计已经瘫痪。能否痊愈恢复,都是未知。
“不过,这次还好,剑主也算是因祸得福。”
云儿的面上,露出微微笑意:“剑主最后恢复之后,估计至少可再增三十象力。那血猿变不能用,吞日变却可施展。”
庄无道双眉微扬,眼里亦闪过几分喜色。吞日血猿对他身体的暴力‘改造’,是强抽他本命元气来完成。就如在沙漠之中,建造一座楼阁,没有丝毫的根基。
事后绝大多数部位,都会衰退如初,只有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才会继续保留。
然而羽旭玄的‘青帝法体’,来得实在及时。使庄无道气元充足,得以固化了其中部分,只需在事后勤加炼体,就可彻底稳固下来。
除此之外,就是吞日变,庄无道此时一个意念,就可在体外,生出吞日血焰。
这也是吞日血猿,对他身体的‘改造’之功。直接在体内深层某处,种下了火源。
就连庄无道自己,也搞不清楚,这吞日血焰的火源到底来自体内何处。只知他若心内想时,就可自然而然的引发。
“因祸得福?这样的福,我倒是宁愿不要,太凶险了。”
庄无道站起了身,走到了窗边,随意往下扫了眼地势,就知此处,距离离尘宗不远。
大片未有人迹的荒林,一眼甚至看不到尽头,也只有东南之地,才会如此。
他昏迷的时间,怕是已经有二十几天。
“剑主总共昏迷了二十三天。”
云儿说出了精确的数字:“大约还要再修养百天左右,就可恢复如初。”
也就是说一百二十三天,来换取这三十象的力量,以及‘吞日变’这门秘术。
“一百天?也好。入了筑基境之后,我也觉自己,需要稳一稳。”
庄无道仔细想了想,也不算太亏。其实这两样好处,都不算什么。当吞日血猿附体时,与云儿完全不同,是与他意念完全的结合。
所以当时,庄无道不但能体会血猿战魂对大摔碑手,乾坤大挪移的运用,更可清楚的得知那头血猿,想要怎做,又为何要这么做。
云儿操控他身体时,庄无道虽也在魂海旁观着。二人间却似隔着一层膜,总有些地方,无法完全体会。血猿战魂却不同,召来之后,就好似一人一体。吞日血猿所有的战斗本能,意识,还有对武道的掌控体悟,都是自己的一般。
传说身有战魂之人,学武学术,都要比别人快上一截。他这次也是一样,无论是大摔碑手也好,牛魔霸体也罢,甚至自己创出的乾坤大挪移,事后都有不少进益。已经寻到了乾坤挪移第三重天,进展的方向。
这次离寒宫之行,他感悟甚多,也确实需要一番时间,感悟消化,现在的境界修为,也需牢固磊实一番。
不是说他现在,把大摔碑手与牛魔霸体,修道了第三重天,根基就足够稳固了。身体经络窍穴五脏六腑,都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加强改善。现在不去管,日后就是莫大的隐患。
“我现在总算明白,当日司空师兄,为何要不惜杀人灭口了。”
庄无道一声唏嘘,记得那日,司空宏得知自己身有战魂之后。毫不犹豫,就将他房间附近的弟子,全数清洗屠杀。
当时他虽未说什么,心里却不以为然,感觉司空宏太过狠毒,对同门也如此辣手。
哪怕是其中,参杂着明翠峰与宣灵山间的恩怨,也无需如此。
此刻再看,便是他自己,也同样要心生杀意。吞日血猿战魂,使他在面对宏真时,实力增长,近乎十倍。
对武道的参研领悟,更如作弊。
若是对他亲近友善之人知晓,也还罢了。可如是对他心存恶意,念有杀机之人得知,只怕断然不肯容他成长的筑基,金丹境界。
“是呢,战魂类似请神之术,不过又要强得多。后者若是真正神明,隐患极小。前者则是双面刃,然而得益之巨,又远非前者可以比拟。那只吞日血猿乃是仙阶,至少也是天仙境界。也就是说,在仙境之前,剑主修为境界越强,血猿对你的助益,也就越大。战力提升,也就越多。”
云儿说完,要提醒道:“不过要想全无后患,剑主借助血猿战魂的次数,就越少越好。一个境界之内,最好不要超出三次。否则剑主身躯元神,就有被同化之虞。”
“三次?换而言之,筑基境界,只能再招引两次血猿附体?不过足也够了!”
庄无道呢喃了一句,便不再放在心上。一个境界三次,那就是三条性命,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不信自己,一个境界之内,会连续遭遇数次似宏真这样可怖对手。
“我这里还有一物,云儿你帮我看看——”
他昏迷之后,赤阴城都并未动他随身之物,小须弥戒,仍戴在手上。庄无道右手一翻,就将那面破损的青铜圆镜取出。
“是那面照空镜?怎么会在剑主手中?”
云儿颇是惊异,她自助庄无道逃离之后,就陷入了昏迷,并不知后续之事的详尽。
她显化之躯,乃是幻影,其实看不见,只能通过神识接触,来辨识周围之物。
此时伸出葱嫩的手指,在青铜圆镜上一探,就有一波轻微的灵元,荡漾开来。
“剑主你看背面,记录的是一门功法。唔,很不错的法门,天仙界中从未听说过。这竟似,自创的功决?”
最后一句,明显带着不敢置信的意味。
庄无道忙把手中的青铜境侧翻,看起来却是平滑之极。这口镜只有镜面受损,破碎了好几块,背部却仍是完好。纹理材质看起来极其特异,不过却并无什么文字。
正觉奇怪时,云儿解释道:“这是神禁箓文,需得剑主的神念,达到一定程度,才可观睹。”
“神念?”
庄无道皱起了眉,而后就摇了摇头。他自己不能看,云儿能看也是一样。
“最好是剑主自己亲眼观睹,有些字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可以直接让剑主,明白这门功法的核心要点。由我来转述,意思终究是差了一层,不能完全阐述,也难使剑主领悟。除非是还有天地元灵,否则——”
云儿话音一顿,并未继续说下去,转而着又道:“这是一门名为‘太虚无极大法’的功决,可以直指归元之境。后续的功法没有,不过创造这门功决之人,却提出了后续的设想。使修行此术之人,在归元境之后,可以继续完善,仍有路可走。”
“太虚无极大法?直指合道?”
庄无道只觉不可思议,听那燕景瑄说,这是离寒宫的根本大法。可为何那禁湖宫内,会有直指合道的内容?
随即又想起,这面‘照空镜’曾是离寒宫镇宗之宝,只因后人中一直无人能够御使,离寒宫才将此物放在禁湖宫内,镇压禁阵。
“那么云儿,这门功决究竟如何?”
他最想听的,是云儿对这门‘太虚无极大法’的评价。
“是一门灵修之术,专习空间变换之道。在我看来,创出这门功法之人,简直可称是天才横溢。生在天一界,真是可惜了。”
云儿赞叹着,语中竟含着几分钦佩之意:“可惜见识不足,第三重天与第四重天的内容,有着大破绽。估计也是此人,未能更进一步之因。但若是这门‘太虚无极大法’真正完成,即便记录的灵窍寥寥,也足可列入一品遮天之列!”
第四零六章新的形势
“遮天层次?”
岂不是与天地阴阳大悲赋等同?
庄无道微楞,云儿眼高于顶,少有能让她看得上眼的东西。今日对这门功法的评价,却竟是如此之高。
“可能还低估了。”
云儿微笑,用笃定的语气:“若有足够灵窍,或者加入练窍之法,那么进入遮天层次的巅峰,也不是不可能。是可于天地阴阳大悲赋比拟之术,所以我才说,创此功之人,是惊才绝艳。若是出身在天仙界,说不定又是一位绝代仙王。不过此术,修行起来异常艰难,也同样似阴阳大悲赋,需要剑主这样,具有特殊天赋者。寻常修士,能够把这门‘太虚无极大法’,修至一二重天境界,就已很不得了了。”
“我估计也是如此,否则这面照空镜,岂会无人能够驾驭?”
庄无道摇着头,忖道怪不得那燕景瑄会说,这门功决不该埋没于离寒天境内。
若真如云儿所言,那就真是可惜了。
不过剑灵虽是将此功,吹的天花乱坠,他却未有丝毫心动之意。
本身修炼的功法,已经足够多了。且那天地阴阳大悲赋,蕴剑诀,牛魔霸体,大摔碑,前景都不错。尤其前二者,哪怕在天仙界中,也最顶尖的功法。光是修习一门,就需消耗他极大的精力。
庄无道也有自信,自己自创的乾坤大挪移,日后定然会逊于这门‘太虚无极大法’多少。
不过,空间之术么?
修习就不用,然而也不是不可以借鉴一二。离尘宗传法殿内,记载的类似功法,其实也有十几本之多。
不过能够被云儿评价为,可以列入一片遮天层次的,却是绝无仅有!
而他的乾坤大挪移,‘挪移’是有了,‘乾坤’二字,却还未见踪影。
庄无道心念中忽有感应,察觉门外气机有异。忙将这面青铜古镜收起,云儿的身影,亦化作一团灵光消散。
而当庄无道收拾妥当,再回过头时,就见司空宏,正推门走了近来,不由是诧异莫名。
“司空师兄?你怎在这?”
前次护送他们一群练气境弟子来离尘的金丹境,乃是元秋子师兄。
“醒来了?”
司空宏面上含笑:“师尊他放心不下,特意让我过来接你。元秋子他也在,如今这艘船上,可是有着八位金丹。哪怕元神境亲临,在这艘灵骨宝船前,也要铩羽而归。除我之外,还有三位赤阴城的道友。说是有要事出使离尘,其实却是专为护送你安然回返。”
每一艘灵骨宝船,都有着一座守御大阵,可使金丹修士,实力大增。船飞凌于空,不能借力于地,所以布的是‘乾天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与正反两仪阵借用地气不同。这座乾天两仪阵,是直接借力于天,诸天星辰,游荡于天空的罡风灵流,都可借调为己用。
八位金丹,共聚一船,的确是有与元神境抗衡之能。
“劳动师兄来迎,是不是太过了?”
庄无道受宠若惊,心里更暗暗奇怪,忖道赤阴城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分出人手,送他返回离尘?
“再怎么小心都不算过,新一期的颖才榜即将出世,无道你名列榜首,是板上钉钉之事。更何况,又是重伤在身,昏迷不醒。到那个时候,谁知别人会打什么算盘?且我听说,这次师弟你在离寒宫内,得罪的人不少吧?以一敌六,那等样的夸张战绩,可真是把中原那三家的颜面,扫的不轻。”
那司空宏上下看了庄无道一眼,言语颇是唏嘘。
“说来这时间过的还真快,转眼间师弟你已是筑基了。现如今,我也该唤你一声仙长了。”
道家修真,亦有自己的等级体系。初入练气修士为羽士,筑基境可称玄师,金丹境为天师。
元神境是真人,练虚境亦为真人,不过前面要加上纯阳二字。而后就是真君、天君、天尊与大天尊。
仙长是凡间之人,对修士的尊称,一般用于筑基境以上的修者。意指彻底脱离了凡俗,仙业有成者。
司空宏这么说,却是有着开玩笑,调侃的意思。
“师兄!”
庄无道摇着头,哭笑不得,而后又好奇地问:“现在赤阴城那边,情形怎样了?”
“还能怎样?中原三圣宗已有近百位金丹,十位元神境南下,分明是有兴师问罪之意。”
司空宏面色紧凝道:“也正因如此,羽师叔才会做主,尽早将你送回离尘。一旦战起之时,想走都走不成。说来师弟你,现在还是羽师叔他家定好的女婿。力压群雄,夺得魁首。如今这道侣之事,提都不提,可见情势之紧。”
前半句还是正经,后面就又开起了庄无道的玩笑。
见庄无道皱起了眉,沉吟不语,司空宏顿时好生无趣:“师弟你这人,也不过才二十岁而已。怎么性格像是个小老头似的,死气沉沉,师尊他也没你这么严肃刻板,真好生无趣。”
说完这句,司空宏才又转入正题,嘿然冷笑:“据说双方还在谈,三圣宗执意要羽师叔自裁谢罪,给他们一个交代。然而当初赤阴城开放离寒宫,也是他们逼迫,不请自来。如今损失惨重,又责怪起了旁人。不过大约这三家,是不会如意了。堂堂赤阴城,不会连这点骨气都没有。可真要谈崩,双方战起,还不知会怎样。关键是赤阴城,能否挡得住。羽师叔未受毒伤时,天下第三术修,哪怕三圣宗几十位元神同至,也难攻破赤阴城的赤阴无极大阵。偏偏不久前,慕九辰真人也陨落在离寒天境,宏真真人,也寿元耗尽,羽化入真。亏得是羽师叔的师弟绝霄,也在同一天晋位元神境真人,否则真是半点胜算都没有。”
庄无道眉头微挑,那宏真,已经坐化了么?
即便分身损毁,也不该这么快,其实是死于羽旭玄之手吧?
不过既然对外人说是‘寿元耗尽’,那么离寒宫内发生的那些事,与他们师徒之间的龌龊冲突,羽旭玄是定然不愿外人知晓了。
没有亲身经历,外人对离寒宫内的真相,都是如雾里看花,难知究竟。
“赤阴城若形势吃紧,我离尘宗亦有唇亡齿寒之虞,形势堪忧。”
司空宏一声叹息,疲态尽显。可见之前,也是强作欢颜而已。
“消息至今封锁着,那天机碑也暂时封闭,不许人查看。不过估计也瞒不了多久。十余位元神修士同时殒落,这已经多久没有了?一旦传开,必定天下骚然。太平道南下,也必在近日。”
三圣宗遭遇重创,对于离尘宗而言,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意味着北方太平道,可以更放心的经营东海。赤阴城则不但无法提供帮助,反而可能会牵扯离尘宗的部分人力。
同为天下十大宗派之一,离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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