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中的道人,与那道业天途之上,使用《上霄坎离无量剑决》的那位形貌相仿。而此时施展的,正是离尘宗最核心的功法秘术。将那最精纯,最根本的真意奥妙,直接灌输入庄无道的脑海之内。
一副副画面在眼前闪过,直到庄无道的脑仁阵阵发疼,头晕脑胀,精力耗尽,这才停止了下来。
而以庄无道的大致估计,这些影像,他最多只看完了十分之一。以他元神境,道业积累的修为,这短短的刹那,居然就感觉到疲累,神气两亏,竟无以为继。
“是绝尘子!”
庄无道眯着眼,在神念内默默与剑灵对话。认出那演示神决秘术者,正是离尘宗真正的创派祖师绝尘子!
庄无道不知那重明阳神录,还有那离世绝尘之术,是否这位祖师亲手所创。然而以其元始仙王之身,又在这门镇宗神决上,长达数百万年时光的浸淫。
在影像中所演所示,不知强过了剑灵多少。庄无道已有预感,当自己将这‘离尘天牒’副本上的形影,彻底参透领会之时。重明阳神录的第五,第六重天,对他而言,就再无障碍。
这也是他的道契,不逊色于那‘天机错星图’的机缘,可以使他节省二三十年时光的仙缘!
第七九七章出人意料
“可惜了——”
剑窍之内,洛轻云也是一声轻叹,满含遗憾:“若然能早十年前,剑主打开重明观世瞳时就接触此物,你现在的成就,当不止于此。那个时候,剑主才能得益最大。”
并不是说这‘离尘天牒’内的影像,对于现在的庄无道而言,就毫无用处来了。只是作用,远不及十年前而已。
如能提前接触,庄无道可以更进一步熔炼节法与阿鼻平等王灌注的‘玄天归藏气’,使现在的修为,可以再上升几个层次,直追天机碑上的沐渊玄。
而庄无道此时接触‘离尘天牒’,虽也能节省他至少二十载的时间,却需用更长的时间,才能追赶提升到沐渊玄那个层级,所以剑灵才会说是可惜。
“我倒是不觉得遗憾,一饮一啄,皆由前定,没什么可惜的。”
庄无道暗暗一声笑,对于自己的修行进境,剑灵倒是比自己更在意一些。
“不过这‘离尘天牒’,不是只有增长寿元与加持之能么?怎的又有了这些影像?难道说在你沉睡沦落的这些年内,这‘离尘天牒’又有了变化,有了传承功决之能?”
想想倒也有几分可能,那些影像中,虽有重明阳神录与离世绝尘二决所蕴之真意玄奥,以及实战运用之法。
可观睹之人若不能从传法殿中,获得具体的行功口诀与修行纲要,即便看了这些影像,也无法修行离尘宗的这几门镇宗神诀。
——只有离尘宗的本山秘传,才能进入传法十殿中离尘殿的最核心部分,才能接触离尘宗几门镇宗神绝,才能知晓‘离尘天牒’副本的存在。也只有开启了重明观世瞳之人,才能寻到此物——
同样只有把离尘镇教的三法合一,将重明阳神录修到至少三重天境界之人,才能够观睹到这些由绝尘子留下的图影。
整个过程,条件苛刻到让人无语。不过那怒江道人,对此物的看重,却是毋庸置疑。
“并非如此!剑主看到的那些绝尘子的图影,应该是直接刻印在这‘离尘天牒’的副本之内,是这份天牒副本所独有。剑主难道就没发觉,这卷竹简的材质有异?”
剑灵一边说着,一边陷入深思道:“我看那位怒江道人,之所以将此物藏于此间,只怕是预防离尘后人好奇,在参研此物奥妙之时将之损坏才对。这竹简之内的图影,道蕴十足。平常的材质,可承受不起。这竹简只是勉力为之,极其脆弱,经不起折腾。除此之外,还有这怒江道人的来处,也同来使人好奇,我原以为这位,是来自天一界附近的一处世界,此时看来却是未必。能带来那条道业天途,能将绝尘子的图影,印入灵器之内。这等样的手段,除了天仙界离尘本宗之外,就只有离尘宗的八大天院,十二别宗才有。”
庄无道闻言,不禁暗暗摇头。剑灵与聂仙铃,两种猜测,都各有其道理,也有荒诞不合理处。
不过他已不打算再在此事上浪费心思,即便知道了怒江道人的真正用意又能如何?有何益于己身?
倒是剑灵的后面一句,略有些让人在意。
他与洛轻云意念交流,这许多对话,只是一瞬就已完成。连带着竹简中映入他脑海内图影,总共才花了不到十息的时光。
待得庄无道回过神时,就听聂仙铃语音凝重,略含担忧道:“师兄?你刚才——,可是这东西有什么不对劲?”
“恰恰相反——”
庄无道笑了一笑,将手中的这卷竹简收起道:“是件好东西,对师妹你而言,尤其如此!可还记得道业天途之上,那位演示《上霄坎离无量剑决》的祖师?这‘离尘天牒’的副本之内,就有祖师亲自演示的重明阳神录,以及几门核心的镇宗神诀秘术。你明日可到我半月楼来,与我共参此物。除此之外,我还另有一件好东西给你。”
却是想起了‘天机错星图’,聂仙铃兼修七杀无妄剑,这亦是虚空类的剑术功决。那‘天机错星图’虽是与太虚无极大法一脉相承,可对于聂仙铃而言,也同样有着不小的助益。
毕竟都是涉及虚空大道,差别只是太虚无极大法,修行的过程,是试图一步步掌控太虚。而七杀无妄剑则是追求短距挪移,以最大程度的缩短与对手间的距离,追究变幻与极速,达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不过到后期之时,却也开始将虚空时空之道,融入自身剑中。每一剑出,都有诛仙之威,令所有仙修都只能束手待毙,所以又名为诛仙神决。
故而二者之前,也颇有几分相通之处,可触类旁通。
“演示重明阳神录?真是绝尘子祖师?”
聂仙铃眼里,亦闪过了几分惊异。不禁再次看了那竹简一眼。若真如庄无道所言,那么此物的价值,就真是无可估量了。
“那师妹这里,就先谢过。”
盈盈一礼之后,聂仙铃又抬目望去,见庄无道仍是笑容满面,心情甚佳的模样。忽然心中微动,语气故作平淡的问道:“师兄这次向羽师姐提琴,可是要让羽师姐,也拜入我离尘门墙内?还是师兄,准备随师姐入赘赤阴?”
“入赘赤阴,这怎么可能?”
庄无道先是哑然而笑,随即又凝思着道:“她能拜入离尘宗,与我一起最好,如是不能,我也不会强求。”
以他今时今日的修为境界,等同于离尘宗支柱的地位,怎可能随羽云琴拜入赤阴城门下?
这根本是不可能之事——不说节法的大恩,即便只为重明阳神录与两门秘术的后续功法,他也不会背弃离尘宗。
且即便自己同意了,门中上下都会倾力阻止,更会将他视为背叛。
自己做不到,庄无道也就不强求羽云琴。
“不可能么?”
聂仙铃却扬了扬眉:“那么以师妹之见,云琴姐多半不会同意这次的婚事。师兄还是莫要抱太多期冀才好。”
庄无道立时一怔,这是剑灵之后,第二位对他说这番话的。心中也骤然就有了些不妙到预感,庄无道眉头再次紧皱着,看向了远方。
聂仙铃的唇角,则在此时冷冷的向上勾起,满含着不屑与冷嘲。
那个女人,怎可能会为师兄付出一切?既然不能,即便此世之中,与师兄结为道侣又能怎样?
二人迟早都要分升越界而去,到了上界之后,这段姻缘难道还能维持?
以羽云琴的冰雪聪明,又岂能不知?
可惜的是羽云琴,永远都不会明白,庄无道已准备为这段情感付出些什么。师兄从不会无谋而动,当决定求亲之时,就已准备好了承担一切。
那女人也迟早有一日,会后悔这次的抉择。
……
赤阴城内,在赤阴城修士心目中地位崇高的天阴殿之内,羽云琴正仰头上望,眼神挣扎茫然,面色则忽红忽白的变化。
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羽云琴才一声叹息,低了下头,定定看了眼上方处的父亲羽旭玄,还有离尘宗的云灵月真人。
没有犹豫,羽云琴直接俯身深深拜下:“能得庄真人爱慕,是云琴之幸。不过这一次,云琴怕要让诸位失望了。”
云灵月的脸上洋溢的笑意,顿时僵硬。与羽旭玄一并,愕然看着下方处的少女,眼里都满含不解错愕之色。
第七九八章玄术完成
半日之后,仍旧是天阴殿内,云灵月已经离去多时。偌大的殿堂之内,只有父女二人默然对坐着,气氛压抑而沉重。
羽旭玄目光灼然,定定的注视着羽云琴良久,最后似是了然,又含着几分不解惋惜的询问。
“为何要拒绝?”
原以为那庄无道,也是个不择手段的性子,如其父亲一般是薄幸之人。却全未曾想到,此子竟是出人意料的情深意重。
只因翡翠原之战,生死未卜,胜负难知,所以离寒天宫那日之后才毫无表示?到此时大局已定,再无负累时,才起意前来提亲。
这确有但当,也是爱女的良配,他本人亦乐见其成。
可结果发生意外的,却反倒是自家女儿这里。
“女儿拒绝之因,父亲其实应该猜到了几分才是。”
听得上首处,羽旭玄发出了一声不悦的冷哼,羽云琴是面不改色。其实也改不了颜色,羽云琴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是苍白如纸。
“代价太大,女儿不想因这婚事,就坏了自己道途。如今正是女儿冲击元神之时,也不愿为了这区区男女之情,而有所分心。”
转拜离尘门下,意味着她几十年修行之功,都将毁弃大半。需要用数十上百年的时间,修成新的功法,新的秘术。
羽旭玄默然无语,他心中猜测也是如此。只是,这并不能成为羽云琴拒绝的理由。
“离尘宗的重明阳神录与离世绝尘二决,亦是这世间最绝顶的功决。一品遮天,远在我赤阴门的赤阴凰神决,青木长生诀之上。离尘宗诸般传承,只观那庄无道成就,就可知一二。不过元神中期而已,只论功法威能,便是沐渊玄也被他压过一头。且有无道助你,最多三五十年,修为就可尽复旧观,日后修行更易,远胜如今。”
“然而离尘宗适合我太阴清体的功法,少而又少。重明阳神录虽是世间顶尖大法,却非云琴能够修习。反倒赤阴城几种镇宗神决,女儿如今习之无碍。”
羽云琴语音低落,却含着难以动摇的坚定:“且云琴若远嫁离尘,父亲在赤阴门内,只怕也要饱受同门责难。”
“我这里却是无妨,也莫要拿我当借口。”
羽旭玄眉头微拧,神情更是不悦:“即便云琴你不愿转入离尘宗,也同样可与他结秦晋之好,双修道侣,也不一定非得同入一门。”
“此事多有不便,此界中还好。然而他日飞升之后,又该如何?”
羽云琴螓首微摇,眼神淡然悠远:“女儿既不能随他转入离尘宗,就不能如此自私。与其日后纠缠不清,倒不如一开始就了断为好——”
羽旭玄楞了楞,神色渐渐缓和,定定的又看了羽云琴一眼,再次一声轻叹:“此言也有道理!罢了,随你心意便是。只望你日后,莫要为今日后悔!”
说完之后,羽旭玄就已直接长身站起,不片刻就走出了殿门。面色复杂,也不知该喜该悲。不过羽旭玄自问,估计自己这一辈,都难得起‘识人之明’这四字。
他不但看错了自己师尊,也看错了自家女儿。
羽云琴独自跪坐于殿中,须臾之后,忽然两行清泪流下。只是眼瞳中,却又含着憧憬与期冀,还有一丝丝的执着与野望。
长生问道——这是所有修行之士,一辈子的期冀,有志一同的修行最高境界。羽云琴也曾渴望过,梦想过,还在练气境时壮志满怀,以为自己必有一日能登顶巅峰。
可梦想终究是梦想,几十年来她越是修行,就越觉艰难,越感困惑。
只觉前方的路,是越走越窄,越来越陡,眼前的这座山峰高不可攀,让人绝望。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心里的意气渐消,成道问真的执念一日不如一日,再没有了练气境时的雄心壮志。
可自从与庄无道双修那一日之后,一切就有了变化。
仅仅只是庄无道一半的魂体特质,羽云琴就发现自己的修行之速,骤增了数倍。尤其是魂识的增长,可说是一日千里。
这几十年来,她也从未有一日似如现在这般,感觉自己距离那‘长生之道’如此之近——就如悬在自己头顶上,触手可及的甜美果实,只需自己努力伸出手,就能轻松摘下。
既是大道可期,那么其余一切,又何需去在意?
……
一日之后,当庄无道接到从赤阴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时,正在同聂仙铃一起,参研那‘离尘天牒’内的那些图影。
哪怕之前就有不妙的预感,可当接到了云灵月的信符之时,庄无道也不禁一阵怔忡发愣。
他不知该有什么表情才好,失望?不解?心痛?伤感?怅惘?似乎都有一些,可也都不是很强烈。不过心绪倒似打翻了的五味瓶,滋味复杂。
“看师兄这副表情,莫非——”
旁边聂仙铃,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异常,也只略一思忖就已明白了究竟:“莫非云琴师姐,果然是拒绝了师兄?”
“还真是如你所料。”
庄无道苦笑了一声,多少带着几分泄愤性质的,用南明离火把手中信符烧成了灰烬。
“羽师兄本已答应,不过云琴她本人不同意。”
他不解的是羽云琴,既然不愿与自己共结连理,为何还有离寒天宫的那一出?
“这岂非是意料之中?”
聂仙铃微微笑着,眼神中波澜微生:“在我等修行之士的眼中,有几人把男女之情,看得比长生大道更紧要?即便有,在修行上也难有大成就。云琴师姐她在赤阴城,也是秘传弟子,只要还有一分问真成道的可能,就不会转拜入离尘门下。”
“我可没说过,一定要她随我一起不可。”
庄无道不以为然,对羽云琴也并无抱怨之意。放弃自身几十年苦修,转拜宗门,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如何能责怪羽云琴?
“道侣分在两教而琴瑟合鸣者,据我所知,这世间并不乏其人。离尘赤阴两家本为盟友,唇亡齿寒,彼此间又无冲突矛盾,并无障碍。”
“可那是在天一修界!师兄有突破此界天限之雄心,云琴师姐那里,只怕也同样是信心十足。”
见庄无道皱眉不语,聂仙铃又一声叹息道:“师兄你这边虽已准备好了,应对日后一切。可云琴姐那里,却未必也能如你一般。”
长生途中本就道阻重重,有无尽风浪,二人间的关系,则更添风险。然而既为道侣,就要携手同力去面对,可这谈何容易?
简而言之,就是羽云琴对不可知的未来畏怯了,就如她几日前所料。
“原来如此——”
庄无道隐隐明白了几分,又感觉自己仍是一头雾水,心中则是说不出的失落,又隐隐有几分轻松之感。
自己已准备好了么?只怕也未必然。这次向羽云琴求亲,也更多的是出于愧疚,补偿,并非全由真情。
那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估计也是看穿了。
聂仙铃此事却又笑道:“记得当年羽旭玄招亲之时,云琴师姐与师兄你,其实就有了婚约。羽师叔是一言九鼎之人,师兄你若一定要娶她,羽师叔定会答应。”
“何必强人所难?”
自嘲一哂,庄无道收起了思绪,心情依然杂乱,这却并不妨碍他,做出抉择。
“求亲之事,到此为止,以后都不用再提!”
可说是这么说,庄无道心里却难将此事,彻底的放下。
人生中第二次准备为一个女子付出真情,却被无情拒绝,这种感觉,实在说不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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