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真佛!”
证如的面色凝重的看了一眼,就开始口诵佛经。
“大慈悲心是;平等心是;无为心是;无染着心是;空观心是;恭敬心是;卑下心是;无杂乱心是;无见取心是;无上菩提心是。当知如是等心——”
梵音阵阵,化为了一道金色光钵,将二人笼罩在内。
随着这些经文,渐渐的就有一丝丝白色的剑气,不时带着血液从二人体内飞出,在那光钵之外的地面,扫出了一道道深痕。有些就撞在附近的山丘上,或是穿透过去,或是直接将之斩碎断折。
几乎每一道剑气被逼出,二人的情形就更好上数分,渐渐的证如身上的伤口已经不见,而那团血肉,也一步步的恢复成了人形。不过血肉模糊,肌肤四肢不全,形状让人心悸恐怖。
又大约半晌之后,梵音忽停,那血肉人影,才张开了眼睛。
“这是什么经文?为何突然停住?”
“这是观自在大悲寿经!”
证如的面色发苦:“不是我不想念,而是已经念不下去。既是不死道友,应该也听说过这大悲寿经之名。”
“略有听闻,据说这观自在大大悲寿经,乃是大悲咒的旁支。若愿消耗寿元,诵读此经,常有不可思议之能。”
那血肉人影微显尴尬,一声干咳,而后狐疑道:“和尚怎的突然如此好心?这次为你我二人复原,消耗的寿元只怕不在少数,至少有三五十年?”
“恰是三十五年整,再继续读下去,老衲只怕再活不到七十载后。至多十年,就要天人五衰。且这残余的金仙剑意,已非是我这观自在大悲寿经所能驱除。”
那证如轻声一叹,眼露惑然之色,不解那庄无道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手法,借来金仙剑意?这谜团不除,下一战的情形,依然不容乐观。
不过此时,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至于老衲为何消耗寿元帮助道友,不死道友难道还不明白?如今我等,已经是休戚与共,唇亡齿寒之局。若不死道友有什么不测,那么我证如的情形,只怕也是不妙。那人这次虽是借大罗金仙遗留的一丝剑意,挫败你我,然而本身也确已举世无敌。”
“剑意?那是金仙剑意?”
血肉人影轻声呢喃着,怔怔出神,而后微一摇头:“我已答应沐渊玄,这世间只有方孝儒,再无不死道人。”
“方孝儒么?都是一样!”证如了然的一笑,却是无比的难看:“不是金仙剑意,老衲的‘胎藏金刚荼罗神座’,又岂会被一击而碎?此人神通莫测,只怕沐渊玄亦非其对手。只有我等从此戮力同心,才或能使之顾忌几分。”
“禅师说的道理,我自然知晓。”
方孝儒目光闪动,却并未说什么,直接站起身,往北方行去:“可若连他到底是用的什么方法复制出我的不死天域,又是如何借那金仙剑意都不知。那么下次一战,只怕依然是败。且这残留剑意,又该如何驱除?”
语音低沉,心情是沮丧无比。他这一千年中,都从未如此意气消沉过。虽是从庄无道的剑下活了过来,然而这一剑,也至少斩却了他四十年的寿元。岁寿本就不多,又如何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还有体内剑意不除,他身躯就永无法恢复,修为亦不能再进一步。对他而言,可谓是莫大打击。
可笑不久之前还自认乃天一修界千年来的第一人,自信十足。可在这小辈面前,数次交手,都是以溃败了局。此子修为之强,战力之盛,怕已较他全盛之时,都更要强出一线!
这天地间既已生他不死道人,为何又生出一个庄无道?
证如亦立起了身:“施主是欲何往?”
“自然是返回乾天。”方孝儒苦笑道:“此间一切。我都会详细禀明师兄,我乾天宗如何行止,都将由他决断。不过我方某。重伤在身,日后估计是帮不上忙了。”
“施主又何需如此气沮?”
证如一笑,脸上含着几分异色:“你可知我等要寻的玄血精华,散劫舍利,到底是何用途?”
“还请禅师指点!”
方孝儒皱了皱眉,站定了身影。不解身后这位和尚,到底是何用意。不过料来这证如。也不会为他这样的半个废人,胡乱浪费心力寿元。故而方孝儒的眸中,也透出几分期望之色。
“那是可为登仙境的天尊法主消解九九重劫之物!”
明显看到方孝儒眼中的惊骇,证如淡定自若的负手身后:“你又可知,那剑玄真君的身份?”
这次不待方孝儒回话,证如就已给出了答案:“那是玄圣宗无生天尊的亲弟!所以今日战后,上界必定震怒。也必定会有更多的练虚真人,合道真君降临此界。而若要诛灭此子,道友之能,却是不可或缺!”
方孝儒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这是为庄无道那只三足冥鸦么?这只冥鸦,固然能压制他的不死源神经,然而反过来,自己也可对其牵制一二。
否则光是冥鸦自有的诸般生死神通,就可使诸人战力大打折扣。
换而言之,自己只需坐等,就自然有人会想办法,将他体内的金仙剑意化解。
而此时证如,也冷然一笑:“难道施主,莫非就不想复今日之仇?”
第八四九章心眼狭小
“哗啦!”
小亭内一声脆响,漫天的黑白棋子飞洒往上,然后一颗颗坠落了下来,与玉石地面相撞,发出了一连串清脆的‘叮咚’声。
聂仙铃坐在亭中云床之上,柳眉轻蹙,看着眼前的这些棋子,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就连有人已经进入这间小亭之内,也都依然不觉。
半晌之后,聂仙铃才咬着自己的右手食指,神情犹豫道:“这是,坤卦?”
不过语音一出,不远处就有一女子发出了一声嗤笑:“这明明是乾卦!学易十年,却连卦象都看不懂。这样的悟性,还偏偏要来研究术算之道?”
“乾卦?”
聂仙铃楞了楞,看向了声音的来处,而后就见一位身穿明黄道袍的少女,站在了亭外。聂仙铃的神情一僵:“北堂婉儿?”
“正是师侄!”
亭外的北堂婉儿,微扬了扬娇俏的下巴,面上不显,语气里却是尽含讥讽之意:“依师侄看来,聂师叔根本就无此道天赋。苦研十余载,这术算之学甚至都未得门径,传了出去,只怕要笑煞了弟子门人。我看聂师叔还是早早放弃为佳,免得日后丢人现眼。”
“他们要笑就笑,又不会少一块肉——”
聂仙铃脸上忽青忽白了片刻,就浑不在意,神情疏懒的往云床后背一靠,一头如瀑般青丝洒下,摸样是说不出的舒适写意。
“倒是婉儿你,我安排的《大道明心见尘经》,今日可是已经抄完?还有,见了长辈,不该行礼么?”
这次轮到北堂婉儿面色一变,然后咬着牙敛衽一礼道:“弟子北堂婉儿,见过师叔!之前师叔吩咐之事,弟子已经完成,特此前来复命!”
说完后微一拂袖,随即就有几沓厚达近丈的符纸就凭空现出,堆叠在了她的身侧。
按说该在这女人面前尽量忍耐一二,暂时低头,以免再遭惩戒。不过最近胸中积郁的闷气太多,北堂婉儿实在忍耐不住。
“《大道明心见尘经》四千本在此,还请师叔查看。不过师叔是否欺人太甚?此经弟子只诵读三次,就已全数记忆在心,何需定要抄录四千次之多?于是这些日子常想聂师叔,是否是公报私仇,为以往之事蓄意报复?若师叔不能告知缘由,弟子实在无法心服。”
几乎是用咬牙切齿的语气说着,北堂婉儿此时也确是愤恨已极。当年庄无道的区区灵奴,如今却已爬到了她的头顶之上,成为离尘宗最顶尖的人物,甚至在不久前轻松渡过了元神之劫,晋升门内有数的十几位元神修士之一,真正成为她的师叔辈。
可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些年尽量不与此女相见便是。可偏偏这几年,赤灵子师尊执掌宗门大权后日益忙碌。叁法与零法两位元神真人,也都各自比闭关,参悟道法。将调教皇极峰后辈弟子之权,暂时交给了聂仙铃。她北堂婉儿偏偏又未能提前警觉,及时离开山门,于是地狱般的日子就开始降临。
落到这聂仙铃的手中,简直就是生不如死。若非是受身份门规所限,修为更是远远不如。她恨不得就将身旁的这堆《大道明心见尘经》,狠狠砸在聂仙铃的脸上。
“只诵读三次就能记忆,可这就有用么?”
聂仙铃信手一拂,那些符纸就一页页的自发翻动了起来。不过片刻,聂仙铃就已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面上洋溢着笑意,轻赞道:“做得不错!可见婉儿你抄书之时。还能平心静气。这经书既已抄完,那么就限婉儿你在三个月内,再把我宗的太霄神华剑一百零八路剑式,练习三千次。尤其是第四十六剑,最好是练习万次以上。仔细领悟,下次回禀之时,我需你详叙此剑心得。”
“聂仙铃!”
北堂婉儿气得是身躯倒仰,太霄神华剑是离尘宗传承的三品剑决之一,也是最复杂最繁复的一套剑法。说是只有一百零八路剑式,可其实每一路,都是至少由七十个剑式组合而成。
所以离尘宗弟子中,几乎无人修习。都嫌这套剑术麻烦,不易掌握,更难掌握精髓。所以万年来,离尘上下将这套剑诀束之高阁。
三千遍太霄神华剑,她该练到何年何月?这三个月内,自己不要修行了?四千次《大道明心见尘经》不够,这次又变本加厉?
怒气勃发时,北堂婉儿却蓦然望见聂仙铃眼中的期冀得意之色,顿时心神一凛。似如一桶冰水浇在了头上,一腔怒火都被冲得不见踪影,剩下的部分也呗她强行按捺了下来。不过北堂婉儿的一口银牙,却仍是咬得咯嘣作响:“你到底想要怎样?”
“师侄此言何意?若师侄心有不服,大可到赤灵子真人那里告我。看看赤灵真人,会是如何说法。”
对于北堂婉儿的忍耐,聂仙铃似乎颇为失望,不过才说到这句,她双耳却动了动,看了远处的一座山峰一眼。
暗觉无奈,聂仙铃面上,终是多了几分认真之意:“罢了!算你运气,叁法师尊他今日坐关刚好苏醒片刻。莫非师侄还真是以为让你抄录《大道明心见尘经》,是我在蓄意报复?师侄你向来是心高气傲的,这几年刻意压制,可是欲七转结丹?不过——”
语音一顿,聂仙铃的指尖突然一点雷光打出。北堂婉儿还未反应过来,这雷光就已直接打入到她的眉心之内。
而后北堂婉儿整个人,却忽然为之一僵。脸上显化出了青黑之气,侵袭全身。不过随即其全身上下,就浮现出一团玄色光影,可见无数道符流转,将这些青黑之气又全数镇压。
再仔细望时,就隐隐可见,这些道符,正是由《大道明心见尘经》的经文凝缩而成。整整四千遍的抄录,这些经文已经化为实质性的道力守护,镇压着这青黑气息。
足足十个呼吸之后,北堂婉儿才睁开了眼,不过仍未醒过神来,眼神错愕:“心魔?这是为何?”
她居然已经身染心魔,而不自知?
“我怎知道?或者是婉儿你一心精进,太过焦切所致。所以心魔入身,而不能知。那佛门中经书有言,五蕴阴魔中有‘求精进’一魔类属,所以我等修行,万需小心。当年无道师兄心切复仇,可也不似你这般。”
聂仙铃往远处探手一招,将一枚草莓放入到了檀口中。果实与红唇映衬,显得益发的娇艳:“所以让你抄书,并非是无的放矢。三千遍太霄神华剑,师叔我也自有用意,是为你日后结丹之时,能够更添几分把握。那么现在,不知婉儿师侄你还可还有疑问?”
其实这《大道明心见尘经》,抄个六百遍差不多就够了。那太霄神华剑,也只需练习个一千次,北堂婉儿就能有所领悟。不过好不容易逮着如此良机,岂能不可意的报复,死劲的折腾?当年那一杯热茶之仇,她至今可都还记得。
她是女子,心眼也就是如此狭小!
不过北堂婉儿此女,颇得师兄看重感激,即便要公报私仇,也需自身站稳跟脚才可。
她才那么蠢,会被人一眼就看出来,抓住把柄?只可惜,叁法师尊醒来的时间,未免也太巧了。
第八五零章修为大进
北堂婉儿懵懵懂懂,一时间难辨真假,眼中却还是现出了几分感激之意:“多谢师叔!是婉儿想得岔了,失礼之处,还请师叔见谅。”
不管此女目的如此,都是救了她一命。真要在结丹雷劫之时,这心魔爆发出来,自己只怕是有殒身之危。即便侥幸未死,估计也渡不过六劫之关。
“无需如此!你是我离尘宗九十九位秘传弟子之一,天资不弱,心性上佳,几位真人都看好于你,又是庄师兄的恩人,我又岂能不尽心尽力?”
聂仙铃一副若非是庄师兄,我才不会在意你死活的表情,目中则洋溢着笑意。再没比忽悠折腾了别人,反而被对方感激有加,更使人舒心快意了。
“你若真的感激,那就尽心把三千次太霄神华剑练好。另还有一门《清羽灵法书》,对你结丹大有好处。若是有瑕,最好也抄个四五千次。好了,若无他事,你可退下。”
“清羽灵法书?”
北堂婉儿一声低吟,然后真心实意的一礼:“师侄记得了,多谢师叔指点!”
一礼之后,北堂婉儿走出凉亭。柳眉轻蹙,眼神半信半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不对在何处,她也说不出来。
这聂仙铃真有这般好心?可刚才那心魔,确是极其凶险,若非是自己抄了四千遍《大道明心见尘经》,根本就无法镇压。
还有那《清羽灵法书》,《太霄神华剑》。自己多练上几次,应该就可知究竟。这聂仙铃的目的,是否真在助她结丹,那时自可知晓。
待得北堂婉儿离去,聂仙铃才哑然失笑,又直起了身,神情苦恼的看着地面上的这些棋子。一双柳眉,几乎就要打结。
“真的是乾卦?”
乾卦,卦乾为天,刚健中正,这可算是吉兆了。可到底是初九潜龙勿用?还是九二见龙在天?又或是九四,或跃在渊?
那北堂婉儿之言虽让人生恼,不过却也并未说错。她在术算星象上的天赋,确实是差到了极点。无妄魂体的体质,可使她轻易就可领悟洞彻旁人需要苦心钻研数年乃至数十年的诸般大道玄妙。可在演算天机方面的天赋,却是差劲到了极点。
按照庄师兄的说法,无妄魂体本身就在大衍数外,是遁去之一。不在天地五行之间,本身就是不能确定的事物,又如何能准确料算这世间之事?
不过师兄也说了,无妄魂体修不成术算之法,也还就罢了。可一旦修成,那就是世间绝巅,任何术算方面的大家,都不能与自己比拟相较。
只因她的算法,已经将自身,将遁去之一,将那四十九之外的变数,也都同样计算在内。
算出的结果,又岂能不准确?
而自从十年前听闻此事之后,聂仙铃就已开始努力,精研易学。这其实也是闲极无聊,碧霄真君留下的合道道种,能够领悟的她都已经领悟的差不多。限于境界不能明白的,此时她也无法可想。离尘宗的藏经楼,稍有些用处的道门典籍,她也都记忆领悟在心。随着自身的积累渐厚,任何三品二品的功决剑术,最多一个月就可明了奥义,三个月时间就可融会贯通,娴熟于心,甚至融于自身本能。
所以现在,聂仙铃每日都能腾出大量的时间,供自己闲暇发呆。
而如今也只有这术算之法,能让她感觉有些挑战难度。
修行此术,也是为了师兄。自己如今晋升元神,可与庄师兄之间的差距,却并未缩小。那藏镜人能够助庄无道布局谋划,算计太平道。便连庄小湖,也有着不小用处。神念感应,居然完全不受元神之限。窥天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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