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意欲何为?真是欲在此布局,将他围杀。
无数的疑念,顿时从诛天魔主的心中腾起。一刹那间,他的意念之内,就掠过了无数的可能。
最后脑海之中,就闪过了三个人名——太幽!敖如海!灵威圣!
这是一直以来,星玄界使他忌惮三分,也一直都防备有加的三位至强者。
若然这苍茫魔君开辟的神国,只是一个陷阱,一个诱他离开九玄界的陷阱。那么今日自己,只怕难得生还——
如此说来,主动进入这苍茫神国,可能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失策。
这些念头,才刚在诛天魔主的脑海之内掠过,随后就已脸色煞白一片。
只听那太幽上仙的声音,远远传至,带着无比的憎恨与快意。
“诛天!两千年前你对我妻儿出手之时,可曾想到过会有今日——”
诛天魔主并无心思答言,他已遥空感应,自己的那具正赶来身外化身,此时已落入到了最危险的境地。
三头相繇,三体不死,永生不灭,这是他仗以横行星九二界,独力抗衡星玄界三大巅峰灵仙的本钱。
然而此时,诛天魔主却觉心中冰凉一片。
那是三足冥鸦,而且是一只掌握了顶尖咒器,足可诛灭他分身真灵的三足冥鸦——
是了,他已知道自己的分身真灵,是因何而亡。是三足冥鸦!他早就得知,这位苍茫魔君的身边,有着一头纯血的三足冥鸦作为灵宠。
为何就未想到,任山河的这头神兽灵宠,正是克制自己的分身只术?
再望附近,诛天魔主的心绪,更是沉入到了谷底。周围的寰宇灭劫剑阵,已经在他不知不觉中更替变幻。
这剑阵他认得,乃是太幽七截剑阵,覆盖三千丈方圆。恰是将他的四面八方,全数锁死。
就在他的对面,太幽第七徒衡天散人,正笑着朝他一礼。
“太幽门下衡天,见过诛天魔主!”
……
同一时间,在这苍茫神国之内,月庭一道青竹剑光将九阴魔教魔督沙天门迫开之后,就已暂时停手,不再向那寰宇灭劫剑阵之内突破。而是神情愣愣的,看着远方。
对方停手,那沙天门也无了继续缠战之意。他之前虽是数次受挫于月庭之手,可其实也不算是什么不可化解的仇怨。
今日阻住了月庭,使之不能如愿破灭这苍茫神国,已经是出了一口恶气。甚至不止是出了恶气这么简单,很可能之后星始宗之后数万年内,都将处境艰难,甚至有灭亡之危。到了此时,他已心愿得尝,自然就不为己甚。
其实再战下去,他也不是这位的对手,哪怕是有着这苍茫魔主神力的加持,可这道业根基之上的差距,依然难以抹平。
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极其不易。能得出时间喘息一二,自是乐得如此。
于是也同样转过了身,看着那后方情景,沙天门的眼中,亦是闪烁着异泽。
“果然是太幽散仙!看来今日,月庭道友你,怕是难以如愿。星始宗的大劫,即将来临。平等天与三足冥鸦,星玄龙城这次敢豁出去,与太幽联手,就不奇怪了。”
那诛天魔主三具分神,只需逃出任何一具,都将安然无恙,可以轻松重聚真灵。
可这苍茫魔君,不但是先粉碎了诛天魔主的一具分身,更以三足冥鸦,使其后路断绝。
看到了希望之后,那星玄龙城岂能不全力以赴?
月庭闻言一声轻哼,脸上已恢复了平常颜色:“我只想问,今日这任山河之谋,你沙天门是否也尽数知悉?”
“怎么可能?”
那沙天门哈哈大笑:“那任山河逃亡六十余年,使诸教无可奈何,岂能不知事机不秘失其身的道理。再说请动沙某的,也非是这位苍茫魔君,而是星玄龙城!”
说完之后,又语气一转,一声唏嘘:“那时只道是龙族一脉要还他人情,却没想到着几家,居然是欲做下一件如此大事!太幽!敖如海!灵威圣!那位在众目睽睽之下开辟神国,一应所为,居然是为了这一位。啧啧——,如今你们星始宗还算好,只需退走就可。那位诛天魔主,今日怕是要有陨落之忧。一日之内,连折两位魔道大能,却有一位绝代魔修崛起于世,看来这片天地,再难安宁。”
太幽与龙族,代表的绝不止是他们本身。还有崆峒仙盟,以及当世数十位受过太幽恩德的散修大能,光是散居各处小洞天的灵仙境散修,就有二十余位。
而星玄龙城,则是更强横势大,龙变妖森近三成妖修,都听其号令。加上之前的那位木仙,整个龙变妖森都已站在了任山河这边。
这二者插手,与苍茫任山河及无明合力,已是足可与星始宗及雪阳宫元始魔宗几家对抗,甚至反过来压制的实力。
而也就在他话落之后的刹那,虚空中几道青光,从太虚海外横空而至。
虚空海中的那只重明神鸟,却出人意料的未曾出手阻拦。反而是主动让开,任这几人突入到了苍茫神界之内。
而那寰宇灭劫剑阵,也未有丝毫反应,使这几位灵仙修士,在神国之内轻松立足。
“太幽门下衡云!”
“太幽门下衡道!”
“太幽门下衡灵!”
“太幽门下衡松,恭贺苍茫魔君,今日得证神主大道!今日来迟,还请魔君恕罪!”
又有几道黄光,紧随其后,撞入到这万里神界之中。一声狂放的大笑,也随后震荡着神界内外,使人耳膜几乎裂开。
“星玄龙城敖原,合同我族十七位灵仙境道友,奉郡主之命前来,为苍茫魔主护法!此刻之后,再敢犯此神国者,杀无赦!”
又有一个清朗之声,随后响起:“郡主有令,今日我等三家在此,共诛魔主诛天!无关之人,可请退开!”
这本是摇摇欲坠,虚空胎膜破碎了将近两成,几乎已无力恢复的苍茫神界,到得此时,竟赫然是再次固若金汤。
随着这衡云,衡道,衡灵,敖原等十几位灵仙境与法域登仙到来坐镇,整个苍茫神界除了寥寥几位绝顶强者之外,都在短短不到二十个呼吸内,就已被扫荡一空!
第一二一一章事不可为
这情景月庭早已料到,并不意外。然而他脸上的神情,却仍难免变化,阴沉似水。
“这片天地,再难安宁?我亦深以为然。不过沙兄,这苍茫神国一成,我星始宗固然是首当其冲,可对于你们九阴魔教而言,又有何好处可言?”
“道友说笑了,为何一定要好处才可?沙某难道就做不得损人不利己之事?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岂能反悔,月庭道友莫要再浪费口舌。”
沙天门笑着道:“再者我看情形,也没道友你说的这么严重,这三百万年来,两界中成就魔主之位的,也有三四位。可这几人,往往都是在万载时光内,就把神界迁往他处。池塘太小,容不下大鳄。所谓的神主,只是此界过客而已,月庭道友何需太过在意?”
“原来沙兄你,是如此看法。”
月庭微一招手,将那九口青竹飞剑,都召回到了袖中:“可在我看来,这任山河不同,绝不同于过往三百万年中那几位神主。之前我曾推算过去未来,只看到无尽的灾祸,鲜血蔓延整个星玄修界。一旦灾祸起时,你们九阴魔教,只怕未必能得幸免。只望那时,沙兄莫要后悔今日。”
“后悔?后悔什么?沙某随时就可飞空虚度,离界他去。此界后续之事,与我何干?借用人间一句,我走后哪管那洪水滔天?”
见对方已无战意,沙天门也同样将身边几件法宝兵器收起,松开了戒备,而后自嘲一哂:“再说事已至此,即便沙某已生悔意,也再无能为力。莫非月庭道友以为自己,还能有力回天?”
月庭一阵沉默,无言以对。崆峒仙盟与星玄龙城的仙修,都已经倾巢而来。哪怕没有了沙天门,他们攻破这苍茫神界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至于那位诛天魔主,更已是陷入到了死地!除非是再有一位,能够与他月庭,甚至是无明比肩的绝顶强者出手,否则绝无半分可能,使那位逃脱升天。
且在星始宗而言,也无立场去救助那诛天。此时掌握正道牛耳的,终究还是赤神宗,而非是星始宗。
两界征战亿万年,各教各宗皆仇深似海。此时助其一臂之力,只会招来众怒。
哪怕是星始宗本身,也有许多弟子,乐见这诛天陨落。
悠悠一叹,月庭直接一个跨步,就踏出了虚空之外。走得极其洒脱,绝不拖泥带水。不等那寰宇灭劫剑阵驱逐,就主动离开了这苍茫神界。
今日这一战,他已输了。放眼整个战场,星始宗已无扭转战局之力,那就无需再恋栈不去。
只一句赞叹声,在这神界虚空中,萦绕不散。
“请任魔君听清,我月庭生平绝不服人,然而今日,月庭却愿对魔君你说一声佩服!七千载修道,汝是吾生平所见第一人——”
那沙天门眯起了双眼倾听,而后一声大笑,同样一个拂袖,紧随月庭之后,离开了这苍茫神国。
今日这一战了结之后,谁又能不对这位生出佩服之情?以登仙境之身,一战决定下星九二界未来几千年修界大势,一战了结魔舍离与诛天魔主两位魔道枭雄性命。
历数这三百万年以来,谁人能有这样的壮举?
……
距离望乾山四十三万里外,血尊任糜也同样停住了遁速。本就略显苍白的脸上,更无丝毫血色。
整整十七个时辰,从昙誓魔天开始。全力而为,不曾有丝毫的停滞,在同境强者的全力拦截之下,突进上千万里。各种样的灵宝,各种样的符箓,一切能横穿太虚的遁术遁法,一切能击退对方的手段,都已用尽。
可到得此时,血尊任糜已再无丝毫的战意。似乎之前的奋战,搏杀,缠斗,只是一场梦一般虚幻不实。
只能遥望着四十三万里外的望乾山怔怔出神,品味这失败之后的苦涩滋味。
前方大约一万里外,就是那无明。此时这位与他纠缠了数千年的对手,仍未放下戒备警惕之心。眼神专注的望着此方空域,元神气机笼罩着周围数万里每一个方位,不使他有机可乘。手中托着的先天五行雷玉,也在继续积聚着五色天雷。
——这是在对他任糜明示,这位与他齐名的绝代强者,仍将倾尽一切来阻拦。要想从此突破,除非是这无明的尸骸之上踏过!
任糜看不到丝毫的希望,满身无力。知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无明全力阻截下,在诛天魔主陨落之前,赶至那苍茫神国之内。
那位同道魔修的命运,已然注定,无可挽回——
“真没想到,那位的真正目的,居然是为引出这位诛天魔主。”
声后处传来了一声唏嘘,那是幽幻圣教之主骆神山:“之前还觉此人蠢不可及,自大过头。然而此时再看,这位的所有布置,却都是大有讲究。便连望乾山这个方位,也是绝佳!”
此处不止是灵脉充裕,足可支撑住那九天都罗太虚神霄阵与寰宇灭劫剑阵。位置也恰是离元始魔宗七千万里,本分昙誓魔天九千万里,周围的灵界通道也已断绝,乃是任糜无论如何,都无法在十二个时辰内赶至的方位。
距离九玄魔界的‘补天道’,也同样遥远。强如诛天,以整个九玄魔界的资源,也只能带领着其实位灵魔与百余位九阶魔修的抵达。
若是距离‘补天道’再近一些,若是诛天魔主能将更多的部属投入此战,必定不会面临这陨落之局。然而在此之前谁能想到,正与星始宗缠战的苍茫魔君,会忽然想到开辟神国。
除了距离较近的星始宗之外,其余的几家,谁都没法做出充足准备。
这布局巧妙,正大堂皇,这诛天魔主的情形,也应是与之前魔舍离同样,是不能不战,不能不主动踏入任山河陷阱的境地。
实在是让人佩服,整个过程,大半皆是阳谋。若那任山河针对的对象换成是他,换成是血尊任糜,结果也不会有太多不同。
“若无其他变化,此战之后,这位诛天魔主,算是彻底完了。这世间再无诛天魔主——”
任糜却是面无表情,深深看了眼那处方向,尤其是发生在虚空海中那场大战。而后一声轻哼,径自转身就走。
那骆神山微觉意外,神情诧异的看了过去:“血尊这是意欲何往?”
话音出时,骆神山就觉自己这问题,问得有些蠢了。
既然那诛天陨落在即,那么此时他们在此继续停留,又于事何补?就只能看着太幽几人逞威,看着诛天陨落,何必?
“此时大局已定,你我留此何益?”
血尊任糜淡淡的回了一句,并未有停留之意:“这次回归元始神山,任某会动用元始魔令。届时还请骆兄,继续帮衬一二。”
“元始魔令?”
骆神山挑了挑眉,所谓的元始魔令,也就是元始魔宗上下,甚至整个北方魔域,都全数动员。
大约三十七万年前,星始宗全盛时率诸教北伐,激战四十余年,最后由元始魔宗统帅北方诸魔宗合力击退。那时北方魔域中大半魔道宗派都有誓言,愿听元始魔令号令。
而这样的令牌,元始魔宗内只有最后一枚。
他其实已不愿扯入与那人有关的一切,今日一战已经足够让他戒惧,敬而远之。不过此时在任糜面前,自然不便明言。
忽然想起一事,骆神山幸灾乐祸的一笑:“对了,还有一事。你们那位太阴圣子。在任兄动用元始魔令之前,最好是及早处置为佳。”
任糜的遁法,却无半点凝滞,依然稳定如故。只目中的杀意,这刻已化为了实质。
第一二一二章无声微笑
在任糜之后一百一十万里处,皇玄夜却是一脸惶惑不解的,看着那秦殇魔君。此时着位,竟然是驾驶着他们脚下这艘元始碎神梭转过了方向,开始往北方原路返回。
这次因距离实在太过遥远,元始魔宗并未举宗上下全数动员。只是聚集了五十余位灵境魔修,还有一百余位法域九阶及散仙,前往望乾山。
前者可跟随任糜,通过昙誓魔天的虚空通道前往,而后者则是同乘一艘元始碎神梭,以虚空之法全力挪移。
可却因无明与赤神宗全力拦截之故,都未能如愿。昙誓魔天前往望乾山的虚空通道,早已被任山河遣人截断。也没法在赤神宗干扰之下,利用附近的几个出口。
至于这艘元始碎神梭,虽是不惜损耗,在十几个时辰内,连续挪移了近七千万里,可依然还是看不到望乾山的影子。
最后这百万里距离,反而是最难以突破。
不过这次无明虽是出动了整个赤神宗的力量拦截,可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
可见大多数的赤神宗修士,并未尽心尽力。其余如乾天宗,五行神宗这几家,参与的程度有限。皇玄夜有十成把握,只需再有半个时辰,他们就可抵达望乾山下。
可为何,明明是情势一片大好,秦殇魔君却要中途折返?
“秦殇师叔,这是为何?我感应那任山河的神国,似还未完成——”
还未完成,却也未曾破碎。不战而退,这是何道理?
那秦殇正是低着头若有所思,被皇玄夜惊醒之后,便神情淡然的扫了过来。
“此事不是你该问的,此战行止,我与任师弟自有计较。要知你现在身份,已非是元始圣子,莫要管得太多。我若是你,就该多花些时间,好生研习那太阴神轮经。”
言语冷漠平静,不含半点感情。既非是训斥,也非是告诫。
皇玄夜气机滞了一滞,还想再问个究竟清楚,却忽的又心生惊意。
这秦殇看他的眼神,并不只是冷漠而已,到仿佛是在看死人一般。
还有周围,其余几个灵仙境的长辈,则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他的目光。偶尔投过来的视线,也多是含着怜悯,嘲讽,惋惜等等——
胸中微凉,皇玄夜再不敢多问。勉强沉住气,面上装出了失望不甘之色,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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