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聿回来得很早,只比平时晚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回来时还拿着几本书,晚上在书房时才发现居然是账本。
这里的税务制度很严密,每到月末就会查账本,就连这种村庄杂货店也不会漏掉。当然,偷税漏税是自古就有的,这账本就是李诚泰家托付楚聿做外账应付检查的。想不到楚聿还会做这种事,毕竟,掌管税收户籍的县主簿还是他的好友,这些关系倒是挺复杂。祈月大学读的就是会计专业,自然是明白些其中就里的。
她所在的学校是全国有名的审计院校,老师都是十分资深的专业人士,有非常丰富的实操经验,她们从大一就开始上专业课,当时《基础会计》老师的第一堂课就说过,身为一个会计,首先就是要会做假账,上了一个月的课,陆陆续续也听过不少内幕和潜规则。
所以祈月虽然才大一,学的东西却不少。她填报志愿的时候就是觉得会计师收入高才填了SJ大学的注会专业,当时就了解了很多关于注册会计师的事,其他人在高考后漫长的暑假闲得发慌的时候,她已经把注会考试的《会计》全看完了,自己还买了书来学习做账,本来是打算为大学兼职做准备的,却没想到“十一”一个假期就天翻地覆了。
想到这些,祈月不禁有些心酸。
“小月,怎么了?”楚聿见祈月听他说了账本的事情就开始恍神,神色也很哀伤,不禁关切地问道。
祈月回过神来,眨眨有些发热的眼睛,“没事。”
看到楚聿拨算盘对账,她突然眼前一亮,她找到将来工作的出路了!她其实根本不用去做洗碗打杂之类的体力活,完全可以做自己熟悉的东西啊,会计是古今中外都有的职业!
“聿哥,”其实她还是不习惯叫他夫君的,因为楚聿要求她不能再叫他楚先生,“聿哥”和“夫君”选一个,相比之下“聿哥”还稍微没那么别扭,“我可以帮你算的,我的计算……算术很精准,而且很快。”
她小学到初中一直是学校心算特长班的尖子生,高中也一直没间断过心算练习,那时虽然没时间参加特长班,高中数学的庞大计算量却一直在锻炼着她的心算能力,她高中算数学题都很少用草稿纸。优秀的心算能力,是她选择会计作为择业方向的主要倚仗。
楚聿难以置信,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女子会读书写字的都很少。祈月道,“你可以随意出数字考我,五位数内的加减乘除都行。”
楚聿写了一个三位数的加减法连续运算,祈月立刻就报出了答案,他拨算盘一验证,居然是一点不差,他还是很难相信,又出了几个四位数的,祈月仍然很快就报出答案了,还是准确无误。
“真是太神奇了!小月你简直是天才!”他眼睛里是掩不住的赞叹,赞赏和惊喜。男人虽说容易被色相吸引,骨子里却都还是渴望一个能和自己并肩而立的伴侣。他的祈月,不仅美貌,还那么聪慧!能得到她,实在三生有幸。
被夸作天才,祈月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天才,我只是自小就练习,熟能生巧而已。”
“这样,可以让我帮你吗?”
虽说这种事挺隐秘,但祈月是楚聿什么人,用古话来说,是内人,跟一个人似的。祈月虽然年纪小,但她人聪明懂事,跟她说了这事的敏感性,她也一听就明白,所以他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便跟祈月一起对账。他重新编写账册的时候,祈月也在一边,遇到不懂的就问,楚聿也一一解答。
这样,祈月不动声色地开始学起这个时代的记账方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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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14、李六哥来访 。。。
有了祈月的帮忙,楚聿处理账本的效率大大提高了,只用了两三个晚上就把年末账做完了。祈月忙着学习,也没再说要出门的话。
楚聿觉得日子很顺心,白天去私塾上课,晚上回来教祈月说话,虽然碍于祈月的身体受不住不能在床上乱来,偶尔亲亲抱抱的却是不会少,她的顺从让他很满足。
过完下个休沐日私塾就要放寒假了,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不用去私塾,他打算带着祈月出去走走,附近不错的地方都带她去看看。还得采买些药材给她调理身子,他的医术虽然及不上师父,对疑难杂症没有办法,一般的诊脉开方却还是没问题的,祈月身体虚,趁着冬日适合进补,得用药膳好好补一补,顺便还要去接些为药铺做成药的活。
他慎重考虑了好几天,还是决定去买个奴儿回来,一开学他就要天天去私塾,没人在家陪着祈月,老是把她关在院子里也不是办法,他知道她不喜欢被关着。但让她一个人出去,他终究是不放心,得找个人看着她。
而且他如今有了祈月,自然就不能像以前那样马马虎虎过日子,各种开销都要上升几倍,他的积蓄也撑不了多久,他不得不想办法赚钱。楚聿医术算不上好,制药的天赋却是得天独厚的,他对药性和成分都很敏感,除了照方子做,还能自创出具有特定功效的成药来,以前有许多医馆找他做成药,他懒得应付都推了的,如今看来还是得再接过来。到时他的事情一多,家里就没人料理,买奴儿势在必行。
他计划得很好,怀着期待的心情迎来了寒假。哪知道,寒假的第一天,麻烦就来了。
听着敲门声响起,楚聿便让祈月躲进了卧房,自己出去开了门。
“李诚泰?”居然是他的学生,这都放假了,还能有什么事,他家的账本也早就送过去了,“你怎么来了?”
“先生好!”李诚泰非常恭敬地向楚聿问了好,然后探头探脑地往楚聿身后看,“祈月不在么?”
楚聿狐疑,“找她做什么?”
“我六哥昨天从商队回来了,带了土产,”说着,拿出一个油纸包,“我拿些过来给祈月吃。先生,祈月去哪了?”
“她还在睡。你把东西带回去吧,她要吃什么我会给她买的。”楚聿拦在门口,根本没让他进去的意思。
李诚泰是家里老幺,一直被兄弟叔伯们宠着,虽然已经十三岁了,却心思单纯得很,自然没听出楚聿的潜台词,“啊!这么晚了还睡!先生去把她叫起来吧,早点起对身体好!”
楚聿微微皱眉,这小鬼怎么这么不会看人脸色,“她昨晚累着了,自然要多睡一会儿。”其实,他这几天都没舍得折腾她,祈月年纪小,身体太娇了。
“先生,祈月年纪还小,不要让她做太多事比较好……”李诚泰有点担心,是不是先生让祈月做了很多家事,她年纪还那么小,先生怎么这么狠心呢。这娃显然没能会意“昨晚累着了”的深层含义。
“这事我有分寸。好了,我今天上午还有事,你赶紧回家吧。”一拳打在棉花上,楚聿很郁卒,不想跟他多说,直接赶人。
“哦,先生有事就去忙吧!”李诚泰很欢快地道,原来先生今天上午要出门啊,真是太好了!“我帮先生看着祈月,就不用锁门了!”
楚聿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这孩子怎么这么自说自话,他什么时候同意他留下来了?“明年五月就是县学府的联考,你已经胸有成竹能考得上了?就几个月时间,还不好生回去温习书本!”没办法,跟脑袋不会转弯的人说话就是费劲,只好端着先生的架子将人赶走。
楚聿和李诚泰在门外说话的时候,祈月就知道是李诚泰来了。不过她没想到楚聿居然把他赶走了,这里虽然是封建社会,但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却没有必须养在深闺不许见人的限制,只要不被抢走偷走,有人到家里来拜访是允许的。
“你跟李诚泰很熟?他怎么会来看你?”李诚泰一走,楚聿就开始审问祈月。
楚聿似乎有些不高兴啊,虽然祈月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让他不高兴的,只好故意装傻道,“我怎么会知道,我跟他也就是去私塾那天说过几句话。他说了找我什么事吗?”
“他说给你带了土产,我回绝了,怎么能随便收人家东西!”
“他怎么就知道吃啊,那天他还问我喜不喜欢吃糖呢,我也拒绝了。”
楚聿见她浑不在意的态度,也不好说破,觉得自己防着点就行了。
李诚泰沮丧地走了,没见到祈月自然不甘心,第二天下午又来了,他想,下午祈月应该没睡觉吧?再一次被楚聿赶出去,终于回过味来了,先生其实就是拦着不让祈月见他吧?
一根筋的人,做事总是很执着的,见不到祈月绝不放弃,连着第三天第四天都来,还是被挡回去,第五天,学聪明了,拉着他六哥一起来了。六哥是大人,先生自然不可能不让他进门。
第五天,当楚聿看到捧着礼盒站在门口的李诚泰,身后还跟着李诚安时,实在有揍人的冲动。不过,他还是笑着和李诚安寒暄,把两人请进了屋。
祈月听到有人来,自然是赶忙躲进卧房画好了装,楚聿担心她没准备好,还特意到卧房门口高声道,“小月,家里有客来了,去烧些茶来。”
其实根本不用烧茶,家里的暖水瓶每天都装着满满一瓶开水。话说当时祈月看到有暖水瓶这东西的时候,还大惊小怪了一把,这种暖水瓶和现代的暖水壶几乎没什么区别,玻璃为胆,水银为裹,其基本样式为:宽口、长颈、长腹、瓶口安有开启的瓶盖,还有把手(1),唯一不同的一点,就是外壳,它的壳是竹篾做的。当然,在这时候它还不算完全普及,价格上面有些贵,家境差些的人家根本不会买。
当祈月端着茶壶和杯子走进堂屋时,李诚泰眼前一亮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祈月!”
祈月只是微微对他点了头,给三个人倒好茶,又去厨房放托盘了。
李诚泰根本不管会不会太无礼,直接就跟进去了。
楚聿眉头微皱,但碍于情面也不好说什么。
“早听说楚先生买了幼姬,却是今日才见到,先生眼光不错啊!”李诚安道。
他是个商人,自然免不了会打听价钱,“这个,先生透个底,买成多少?”李诚安十八九岁,读完了私塾就一直跟着商队东奔西走,见过些世面,为人也挺油滑,楚聿和李家交情不错,所以问这话也不算冒昧。
这方面的事情,楚聿早就是想好了的,比出个八的手势,在行市上,以祈月画了装的这种样子,这个价钱算是便宜了。
“八十两?”他在外头也打听过,这等货色再怎么也得这个价钱。
楚聿点头。
李诚安咂舌,“楚先生可真舍得花钱!”这年头,大米才两文钱一斤,一两银都可以买五千斤大米了。八十两银,几乎是许多普通人家十年的收入了。虽然楚聿作为公职人员,薪俸很高,但一年也不过十两左右,他出任才四五年,况且每年还有人情往来和各种开销,哪里能存得到这么多钱。
“当时挺中意,就跟人借了些买了。”楚聿道。
“我们家明年大概也得再添个女子,唉,这玩意儿贵得很,没有又不行。”李诚安感慨道。他们家兄弟八个,就只有一个女子,却是他大哥二哥和三哥几个人占着的,根本不准他们这些小弟用,说是过几年再给他们几个小的买一个。一般人家,兄弟几个人,只要协商好了,也是可以共用一个女人的。不过,权贵阶层和自恃身份的读书人们,一般是不屑于这么做的,他们还是坚持“妻不与人共”这种古老的传统。
在女人的事上又扯了几句,楚聿终于把话题转到李诚泰身上,“你们家八小子,将来怎么安排的?眼看着明年就联考了。”他其实早知道李家是指望着老幺领公职的,也就故意这么一问。
“让他读书呗,我们家就指望着他赚个公职回来呢。”果然,李诚安如是答道。
他们家读书的不多,毕竟读书的学费是很昂贵的,就只有三哥,和他还有老八三人,但他和三哥读书都不行,只念了个私塾就出去做事了,现今老八还算不错,大家都指望着他考上县学,将来再上个州学,到学政去领个公职,让一家人都体面体面。
楚聿点头表示了然,“你们家老幺,资质是不错的,就是心太散,若抓紧这几个月好好拼一拼,考上县学还是可能的。”
李诚安赶紧陪笑,“这不还得靠楚先生多提携么!”毕竟,在进学的时候,前一学级先生的评价和推荐很重要,县学联考的成绩占百分之七十,私塾先生的评分还占百分之三十。整个荣县府二十多所私塾,千名学子,县学却一共才收一百人,想要升学实在是不易,更何况,竞争对手还不止同级的学子,还有上级上上级滞留下来的。
“这个是自然。只是,若他联考成绩不如意,我这边给的评分再高也没用!”,楚聿自然是巴不得李诚泰这小子赶紧滚到县府去读书,“他年纪小,还不懂现在用功的重要,你们年长的还是得多管束着,这几个月拘着他好好念书,准备联考。”
先生的话,自然是很有权威的,李诚安连连称是,保证一定回去跟他爹说,好好管着老幺读书。
这边,李诚泰跟进厨房,跟祈月抱怨道,“要见你可真不容易,我前些天每天都来,先生却不让我进门,今天把我六哥拖来了先生才让我进门的。”
“这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啊。不过,你来找我我都是知道的。”祈月安慰他道,“你们先生说,等我学会了你们这里的话,就可以让我去拜访邻居,那时候我就能出门了。”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到时候带你去玩!”李诚泰闻言果然高兴起来。
“好啊。我都还没怎么在村里走过呢,这个村好大,我都担心会走丢。”
李诚泰立刻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我给你领路,一定不会让你走丢的!我知道好多好玩的地方呢!”
李诚泰现在对着祈月不那么紧张了,话自然就多起来,开始说他六哥跟着商队去过哪些地方,有什么新奇的经历等等,眉飞色舞的,祈月只是偶尔应几句,他一个人也能说得很开心。
“你六哥什么时候走?我可以去听他讲故事吗?”听起来,李诚泰的六哥倒是一个很有见识的人呢,祈月想着是不是能跟他打听一些行商的事情。毕竟,她将来要去找回家的路,自然是不可能待在固定的地方,能跟着老道的行商走,四处打听,比自己一个人到处乱撞要可靠得多,况且,她还得考虑生计问题。
“大概来年过了正月十五再走吧。我家十七要宴客,你让先生带你一起来吧!到时候我揪着他给你讲!”
(1)关于暖水瓶的描述引自百度,据考证,我国大概是从宋代就开始使用这种暖水瓶了哦。
15
15、直面残酷 。。。
李诚安来楚聿家的主要目的,一是拜访,毕竟自己弟弟在人家手上读书,并且两家的交情也不错,他出远门回来,于情于理都该来孝敬孝敬弟弟的先生,另一个目的就是邀请楚聿去参加他们家年前的宴客。
寒假有一个很大的节庆,春节,这个节庆是从华夏朝开始的,最早的时候是由朝廷引导过节的,每年的最后一天,朝廷都会给官员和公职人员十几日的长假,让他们与家人团聚和走亲访友,并且,在此期间各级府衙都会派人在城里大肆燃放烟花爆竹,每年的最后一天发放年糕以示庆祝。没过多久,这个节庆就在武陵大陆传播开来,如今春节作为一个去旧迎新的大节庆,已经是完全地约定成俗了。
在春节前,很多人家都会请亲朋好友到家里聚一聚,因此,年前的宴客实在很频繁。当然,也不是每家都宴客,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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