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商谈的面孔。
年年正侧耳倾听屋内的谈话,忽然发现有余竟跑去了另一边,蹲下身子正在掀另一片瓦。
就在由于瓦片掀开而掉落的尘埃落入屋中三人视野中时,年年来不及警告冒失的人,拎起人就走,身后遥遥传来一阵喧哗。
在抵达安全范围内之后,四侍卫之首的年年已是满头大汗。
被一路提着后领的有余眨巴着眼睛,还有点不明所以,半晌才醒悟过来,道歉连连。
“对不起对不起!”
“算了,反正需要的情报已经拿到。你在王府待得时间不长,年龄又是最小,阅历不深也情有可原。既然王爷让我照顾你,保护你的安全也是我的职责。以后做事多留个心眼,今天就到此为止,回去吧。”
“恩……”
“怎么还不走?”
“昨晚被‘一根葱’打断,我身上还有十两银子没送完。”
“我陪你去吧,这回看着点,别再把银子扔百姓头上了。”
“……”
月色笼罩下的京城,一半是酒池肉林的奢侈,一半是寂寞安静的简易。
年年屈膝坐在乌黑的屋顶等着有余,眺望这亭台楼阁万丈霓虹。
繁华背后。
谁的寂寞,覆我华裳;谁的华裳,覆我肩膀。
便纵有,万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思量间,一个细微的脚步声接近了身后,他来不及去思考这熟悉的甜香味,果断的转身出招,挡,劈,扫,最后扣住了来人的手腕。
“呜……好痛……”
一个娇嗔的声音响起,年年大惊失色,立刻放开了人。眼前之人蛾眉蜂腰贝齿皓霜,那不怕着凉的暴露穿着除了王府里最爱爬墙的某位还能是谁。
见洛水仙揉着手腕拧眉的疼痛表情,年年刚想道歉,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夜行衣打扮,立刻收了声。
却见对方嘴一撇,狐狸眼一勾。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粗鲁~本公子还特地在屋顶上等了你大半夜,你就这么对人家~”
“?!”
年年此时异常深刻的体会到起鸡皮疙瘩的感觉,王爷,我真的很佩服您……
与此同时,那奢侈楼宇中的敬安王府出现了异状。
正在府中巡视的岁岁和平安突然眼神一凛,警惕的看向烛光明灭的花园。
墙外酒肉香喷佳人笑,墙内却出奇的安静,仿佛一个呼吸都能将这死寂般的情景压迫至临界点。
岁岁和平安不由篡紧了身边的刀。
忽的,花园中传来一处细微的轰声,走出假山的朱梵一见这阵仗,立刻夸张的后退半步。
“你们干吗一副吃人的表情?”
“王、王爷?”岁岁和平安惊讶之余,心里却纳闷,难道刚才的是错觉?
“年年有余还没回来吗?九门提督来消息了没?”一离开那里,朱梵就不得不把所有的精神都放到寻找某人身上,眼角的惆怅立刻转化为烦躁。
此刻月上柳梢,星光灿烂,正是花前月下你浓我浓这个那个的良辰美景,一想到这些可能性,朱梵恨不得把整个京城都翻过来!
猛然,一声喝斥。
“什么人!”
说时迟那时快,叮叮两声刀剑相鸣,岁岁平安齐齐拦下不明人物的攻击。
他们就知道刚才的感觉没有错,花园里的确另有人在。
朱梵不以为然的耸耸肩,自从决定继承这个敬安王的称谓,他就有了这个觉悟,这种行刺他早习以为然,反正谁杀他这个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的混帐王爷都是为民除害伸张正义有理有德天经地义。
不过,今天似乎有点异常的情况。
几个回合之后,独身前来的不明人物似乎并不愿纠缠,闪身跃入了浩瀚的夜色中,不见踪影。
“王爷,您没事吧!”
朱梵沉默的走出几步,俯身从树影中捡起一样东西,“葱?”
“那个采花贼‘一根葱’?”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
“?”
“像是笔墨的味道。”
“为什么这‘一根葱’会来王府行刺?他不是采花贼吗?”
“等年年有余回来,就知道了。”嘴上说的煞有介事,朱梵心里却在庆幸那家伙今晚不在……
而这个片刻,年年和洛水仙的僵持到了白热化的状态。
“好了,废话少说。先让本公子看看你的长相!”
洛水仙说着,伸手就去扯年年的面罩。后者岂能暴露身份,闪身躲避。
孰料,这人平时看上去虽然娇生惯养,其实只是深藏不露罢了。他的轻功步伐十分奇特,不管敌方怎么闪,总能在下一刻堵住,一招一式并没有什么深厚内力,那双玉手却灵弋如蛇,认准了面罩。
因为怕弄伤了主子的人,年年只守不攻,却让对方得寸进尺。当那因为从小爱吃甜食而留在身上的香甜气味迎面扑进鼻子里的时候,年年分了心,脚下不慎踩空,两人齐齐摔到了另一间屋顶,幸而那下面是个空置的房间没有引起注意。
“公、不!请放开。”
“你的声音很熟诶~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洛水仙耍无赖的趴在对方身上,边说边伸手去扯面罩,右手被擒,换左手,两只手都被抓,索性就伸长了脖子想用嘴去扯下面罩。
情急之下,年年翻身把人钳制在身下,长吁一口气,却听到身下的人嗤嗤的在笑。
“一个采花贼还跟本公子装矜持?露出尾巴了吧~然后呢,你是准备在这里对着月亮星星做?还是换个地方先洗个澡再办正事?”
年年叫苦不迭,只得压低了嗓音沉声道,“对不起,你认错人了,在下并无任何非分之想。”
说完,他立刻规规矩矩的起身准备离开,可是洛某人哪肯那么容易放走人,纵身扑过去反倒把人压趴在瓦片上。
“演的跟真的一样~不知道本公子最拿手的是角色扮演么?”
“你……”
“你什么你?本公子晒了大半夜的月光,你别想逃!”
“大哥,就算我是那‘一根葱’,也是采花不采草啊!!!”
“你是出门没带眼睛还是瞎子?本公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美目眇,风华绝代,哪里比不上那些庸脂俗粉了?”
“这是原则问题啊……”老天爷,你打个雷劈死我算了!要是让王爷知道这会儿发生的事,自刎都不够谢罪!
“一个到处采花的淫贼还跟本公子讲原则?行,你不采花,本公子今天采草!”
就在情况失控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在背后。
“咿……你们……”
闻声,洛水仙回头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冒出来的黑衣人,啧啧道,“原来还有同伙啊~我倒没听说你们是玩三人行的啊~”
“……”
眼见那双狐狸眼露出狡黠的意味,年年不敢再优柔寡断了,心一横,趁着洛水仙注意力在有余身上的时候,掌风呼来,劈在后脖,刹那打晕了人。
就算事后被追究打伤的责任,也好过现在这样的发展趋势。
“洛公子怎么会在这里?”不明状况的有余单纯的问道,“你们两个刚才?”
“回去别乱说话!”
一声不悦的斥责,让有余乖乖闭了嘴,可是心里却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不过,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是洛公子把我误认成了那个一根葱,我们受王爷之命,不能在任何人前暴露身份,就是洛公子也不能让他知道。”
“不是,我要问得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什么是‘三人行’?”
“……”
第六章 王爷来审案
年年和有余带着昏睡的洛水仙回王府的时候,府里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暴走的主子可以熄火了。
朱梵一见自己的人横躺在心腹侍卫的臂弯中,立刻不悦的抱回自己怀里。
“以后叫顶轿子!”
“是,王爷。”
“他怎么睡得这么沉?”
“是我打晕了洛公子。”
狐疑得扫了一眼面有窘色的年年,再看向眼神飘移不定的有余,这个年龄最小的心腹侍卫还没学会如何完美的隐藏情绪,从他的脸上朱梵已经基本得到了自己所要的信息。
八成是某人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本王清楚这家伙的个性,你不用觉得做错事。不过,记得以后下手轻点!好了,你应该有事要向本王回报吧。”
“是的,王爷。”
“那先让本王把他送回房。”
书房会谈结束时,晨光已经洒落大地。
“忙了一个晚上,你们也去休息吧!”
人影陆续离开,朱梵最后踏出书房,沐浴在初升的日光中,视线扫过花园中的那栋假山,转身径直走向了卧房。
窗缝漏出一点阳光窥人,丝丝斜掠过婴儿般的睡姿。
柔和的五官仿佛翠雾红烟中西子湖畔的惊鸿一瞥,绸缎般的青丝宛如林间倾泻而下的瀑布。轻阖的双眸勾勒出两条曼妙的弧线,然而床边的人知道,一旦那双吊眼梢睁开,这一切就变成了镜中花水中月,那双永远透着狡黠的狐狸眼将彻底颠覆这无害的睡颜。
可是现在,这清秀的眉目是如此相似,与那个人……
这世上,懂我寂寞的只有你一个,可是你没有选择我。当我决定将你放下,你却找上门来,给我戴上了一把没有钥匙的枷锁,把我永远锁在你的手心。
你爱的真是你的父母、你的儿子吗?
“恩……”床上之人梦呓般的嗫嚅了一下唇,那双让人又爱又恨的狐狸眼打开了一条缝,茫然的看着眼前表情失落的人,一阵迷糊之后,立刻激动的跳起来,“我怎么在这里???”
被这惊声尖叫拉回了游走的神智之后,朱梵嘴角一扬,抱着双臂,得意得瞧着惊惶失措的人,“哼,早告诉过你,逃不出本王掌心的!”
“那个‘一根葱’呢?”
洛水仙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问话,顿时让朱梵脸上的胜利碎了满地。
“我明明记得昨晚和他在屋顶上玩,后来他还来了个同伙,大家准备要玩三人行,怎么后来没印象了?唔,脖子好痛……”
洛水仙,你到底知不知道站在你眼前的人是谁?
朱梵翻了翻眼睛,解开衣带,捉过还在摸着脖子认真回想的人,钳制住两只玉手按在枕头上方。
“干吗?”
“你说干吗?”
“我没心情!”
“本王有心情!”
“那你找别人好了!”
说变脸就变脸已经是洛水仙的一惯行为,他抽回自己的手,从朱梵的臂弯下钻过,就在双脚落地的时候,横腰揽过来的手臂一把将他重新带回了床上。
“本王就要你!”
“可本公子不要!不要,听得懂吗?不要就是不高兴不愿意不想跟你做!”
“本王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拿身份压我这个小老百姓是吧!好,你想做,那你就做好了!我这样躺着让你做,你满意了吧!”
说完,洛水仙像是耍无赖似的四肢朝天一动不动,一旦那双狐狸眼里退去所有的妩媚和挑逗,剩下的只有无尽的黑。
“你……在生气?”朱梵自己都觉得问出口的话有点天方夜谭,这个动不动就发情时不时就满大街勾引男人的家伙会生气?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肯放我走?”突然变得温顺如一只绵羊的洛水仙,却蒙上了一层说不出的哀伤。
“这还用说么,当然是本王喜……”
“骗子……”
一句毫无力度的低喃打断了朱梵的告白,两人间的气氛刹那变得诡异起来。
朱梵直直的凝视着这张把爬墙当一日三餐的脸,这样互相打探的氛围让他厌恶,他狠狠的吻下去,一切又恢复了最初的冲动。
仿佛是刚才的停顿激发了心底深处的呐喊,这次的进入带着绝对的侵略性,宛如一个暴君用他的武力得到了这个天下,却似乎永远保不住他的江山。
略有粗糙的大手猛地抓住那赢弱的脖子,强迫抬起了下巴。
沉浸在热浪中的洛水仙用着迷离的眼神看着突然施暴的人,眉梢尽是情 欲的红晕,渐渐,他嘴角的笑意变为急促的呼吸,脸上慢慢显露痛苦之色,眼底腾起的水气模糊了面前之人的表情。
“唔……”
就在洛水仙以为自己快断气的时候,脖子上的手松开了,一个湿热的吐息吹在耳畔,那温柔到残忍的声音飘进了混浊的意识中。
“如果你敢背叛本王,就杀了你……”
而这个时候,王府内正热闹着。
“年大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不用知道!”
“为什么?”
“不用知道就是不用知道!”
“为什么!!!”
“你烦不烦?”
“你是我们四个之中跟在王爷身边最久的,因为我年龄最小,所以王爷让我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你!哦!我知道了!你怕我超过你,所以就不想教我,是不是?一定是!哼,没想到你是这么小气的人!”
“……”
“小余,你要问大哥什么,也许我们知道~”
“还是阿岁和平安好~我是想问唔唔唔……”
年年准确迅速的捂住了有余的嘴,瞪了岁岁平安一眼。
“你们两个闭嘴!你也闭嘴,再多说一句,下回王爷出门我就让你一个人陪洛公子!”
刹那,世界安静了。
两天后的午后,当和煦阳光沐浴着喧闹的京城时,‘一根葱’抓到了。
在九门提督府看见这个冷峻御史在场的时候,朱梵并不意外,倒是李清逸露出了狐疑之色。
“一个小小的采花贼竟出动王爷大驾,这‘一根葱’的面子真是大啊!”
“让你这个小皇帝钦点的李御史出场,面子也不算小啊!”
“听说王爷之前就勒令九门提督迅速破案,甚至欲派御林军相助,可见这采花贼对王爷来说意义非凡啊!”
“本王身为朝廷重臣,关心京城百姓安危不对吗?”
“王爷也懂执政为民吗?”
“李大御史,你今天是来陪审的还是来跟本王探讨关心百姓的方式?”
两人的唇枪舌剑在人犯被提审到公堂之上时嘎然而知。
李清逸拧起了剑眉,严肃的审视着这个大叫冤枉的人犯。而朱梵却张望四周,心里纳闷这直接受害人工部郎中庆光怎么没到场。
官差搬来两张座椅往公堂两侧摆上,一边坐的是人人喊打的敬安王,一边坐的是倍受拥护的青天御史,这像是一正一邪的位置摆放,让朱梵浑身不舒服。
本王要真贪赃枉法,你们这些清官早回家种田去了!!!
醒目一敲,提督大人高声一斥。
“犯人平富,你身为工部郎中家的下人,不仅不恪守职责,反而半夜侵入庆家小姐闺房欲轻薄,并留下一根葱做记号,你可认罪?”
“大人,冤枉,小人没做任何事!”
“还敢狡辩?你今天鬼鬼祟祟在庆家小姐闺房前徘徊,意图不轨,幸而被人发现。”
“小人只是碰巧路过,听见小姐的哭声,所以就停了一下,并不是大人说的那样。”
“那你怎么解释在你身上找到的这半截葱?”
“大人,那是小人午饭吃剩下的!”
“……”
“大人,小人还有证据,可以证明小人不是采花贼!”
说着,堂下跪着的人起身解开腰带,裤子刷的掉下。一见到这证据,李清逸立刻撇过了脸,表示出厌恶。
朱梵挠了挠鼻梁,尴尬的移开视线。
这下,绝不可能是采花贼了。
那被当作犯人的平富洋洋洒洒叙述了一段小时候如何家境贫困想进宫做太监未果后来进了工部郎中府做家丁的人生经历。
眼角注